第29章

走廊的窗戶是因為艾麗的預見能力碎掉的——這種話封見覺當然不能說。

所以他只能背上這口鍋，說是接到佘桔的求救電話後來這裏找宿管沒找成，于是給自己小叔打電話，期間他們兩個在電話裏起了争執，封見覺不小心弄碎了玻璃。

聽起來合情合理。

于是封見覺因為破壞校園公共設施又被罰了打掃走廊一周。

“辛苦了。”顧眠蹲在寝室門口，對掃地路過的封見覺說道。

封見覺哼了一聲，沒說話。

距離佘桔被救已經過去一個白天，張思廣準備的催眠瓦斯的濃度可以說是在致死邊緣瘋狂試探，導致這一個白天顧眠都沒有擺脫掉瓦斯的影響，索性就睡了一個白天，還是封見覺去給她請得假。

醒來後顧眠就接收到了一大堆信息。

先是餘藝一天聯系不到她，差點把她的電話打爆，再是高二二班換了臨時班主任，然後是佘桔生病，請假延期，再然後是管理局突然行動，廖可可被抓，失蹤的雷以澤也被找到，如今正躺在醫務室，半死不活。最後才是封見覺背鍋，被罰勞務——打掃走廊衛生一周。

所以顧眠從醒來開始就很忙，她先是回了餘藝，告訴對方自己睡了一天，所以沒接到電話。

餘藝本就不是習慣依賴別人的人，會打爆顧眠的手機也是擔心顧眠，如今确定顧眠沒事她也就放心了，繼續安排起了自己在S市的生活。

倒是顧眠，她總覺得餘藝現在的表現和預想的不太一樣，這個時候的餘藝應該已經變得和天譴大陸的餘藝一樣了，但是電話裏，餘藝關心顧眠的樣子十分像鄰家大姐姐，和印象中性格詭秘的陰暗人魚相差甚遠。

然後是臨時班主任的事情，頂替張老師的臨時班主任是一個姓宇的女老師，聽說顧眠請假，宇老師就趁着晚修沒課過來看望顧眠，她上七樓的時候還被站在樓梯口的宿管婆婆給吓到了。那時顧眠剛剛洗完澡，聽到宇老師的尖叫出來看了一眼，因此得到了宇老師的深切慰問以及高二二班換了臨時班主任的消息。

佘桔請假延長的事情顧眠是在班群裏知道的，确定特殊班只有封見覺知道佘桔的事情後，佘桔的遭遇并沒有被公開，校方只是找了個佘桔生病的理由，延長了佘桔的假期。

廖可可被抓和雷以澤重傷的事情就是封銘告訴她的了。

張思廣被抓後沒怎麽抵抗就供出了廖可可，更加清晰地獲知了有關傀儡師的線索，管理局怕消息走漏，連夜抓捕，并在廖可可的住處發現了雷以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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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以澤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他身上所有的傷都是廖可可造成的，有不少傷難以處理，管理局不收留傷患，魔物又沒有專門的醫院，便只能把雷以澤送到學校的醫務室。

“難以處理是指？”顧眠當時還問了一句。

封銘回答說：“魔法對精神層面造成的傷害，胡亂修複會對雷以澤的記憶和大腦造成一定損傷，不修複雷以澤又醒不來。”

總之，雷以澤性命無憂且洗脫了罪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于那位傀儡師廖可可，顧眠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她，還是封銘發來了雷以澤被張思廣叫去辦公室的監控視頻，她才在視頻裏确認了廖可可的模樣。

視頻上除了雷以澤和張思廣，還有另一個老師以及一夥學生。

那個老師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着，那夥學生圍着他，在問問題。

張思廣和雷以澤說了一會兒話，最後兩個人似乎發生了争執，不歡而散。乍一眼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但此刻帶着答案再去看視頻，就會發現廖可可就混在問問題的那夥學生裏面。

她的位置十分巧妙——她站在那夥學生的最外面，前頭有學生擋着，老師看不到她，不會發現人群中混着一個他不認識的學生，那些學生又背對着她，不會發現她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班的。

張思廣的辦公桌就在窗邊，太陽照射下，雷以澤的影子正好就在廖可可腳邊。

期間廖可可蹲下去過一次，看着像是在系鞋帶，她應該就是在這個時候剪掉了雷以澤的影子。

穿着運動式校服的廖可可看起來和普通的學生沒什麽兩樣。

身高是當時在場學生中最矮的那個，鞋子是一雙看起來很髒的運動鞋，手腕上帶了很多五顏六色的橡皮筋，不算長的頭發被梳到腦後紮成了一個小揪揪，頭上還亂七八糟夾了許多夾子，總算是将那些沒能紮起來的短發都給固定在了腦袋上。

顧眠是在周末補課開始前看的視頻，她看完視頻擡起頭，正好看見封見覺帶着十幾個同齡人一塊，走了進來。

增加了上課的學生，補習地點自然就從封宸家裏改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裏是封宸名下的一套空房子，平時不住人，确定拿來上課之後就在原有的裝修上稍作了修改。

整個客廳被改得像是一間教室，幾間卧室和書房都被改成了不同科目實踐課的專用房間，但還沒有開放使用。

最妙的是，封銘住的地方就在隔壁，這也是所有家長能放心把自己孩子集中送到這裏來的原因——足夠安全。

來上課的學生幾乎涵蓋了所有顧眠能叫得出名字的種族，還都是各種族內的大家族或者族長的兒女，其中還有幾個是顧眠認識的特殊班同學。

比如高一年級的人魚班長沐澈和高考結束後已然畢業的高三年級的獸族班長，再比如魔女艾麗和精靈楊零。

他們中有不少都是直接從外地過來的，不知道顧眠的特殊，對千裏迢迢來這裏上課感到深刻地不理解和抗拒，這種抗拒在發現自己的老師居然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但他們也不是傻子，都沒打算做出頭鳥，而是按捺下來，靜靜等着一舉推翻顧眠以擺脫上課的時機，結果... ...他們并沒有等到。

當他們做着顧眠給他們的卷子時，他們和最開始的封見覺一樣，一邊答題一邊想着這是什麽狗屁題目。

封見覺已經做過卷子并且上過好幾節課了，顧眠想要把封見覺的上課進度停一停，等一等後來的學生們，但是又不好浪費封見覺的時間，就在一邊給封見覺科普“課外知識”。

就像聊天一樣，從龍族習性和能力說到各個種族，再把各種族能力之間各種相生相克分析了一遍，然後又扯到各種魔藥的特性和魔物特有的動植物，說一說這些動植物的作用和對生存環境的要求。

顧眠怕打擾其他學生做題，因此聲音很小，最初還只有封見覺在聽，到了後面，客廳裏筆尖劃過卷面的聲音越來越少。

顧眠驀然噤聲，側頭去看，就發現他們都停下了做題，專注地看着她，顯然也在聽她說話。

顧眠臉上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們還有十分鐘的答題時間。”

衆魔物猛然驚醒，沒做完的繼續低下頭去飛快答題，好快點做完題能專心去聽顧眠說的話。而早就知道顧眠能力的沐澈等人則是早早就做好了卷子，坐在原地跟着封見覺一塊聽，

等剩下的學生做完題，顧眠也停下了“科普課外知識”環節。她拿起了他們的卷子，一邊念卷子上的名字，一邊把他們都認了一遍。

剩下半個小時顧眠都在講卷子上的題目，早就聽過顧眠講卷子的封見覺則是拿着顧眠給他的書在一邊看。

書是天譴大陸的，不算教科書，從類型來講甚至可以說是小說，但其中有提到一些這裏很少見的魔法以及魔紋，這些魔法和魔紋都不是作者随口編的，而是真正有用的魔法和魔紋，相應的章節裏還附帶魔紋圖片和魔法的元素構成表。

小說劇情也很有趣，對于作者來說，魔法似乎就是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小說裏的人物使用起魔法來同呼吸一樣自然。而不是像他們，一直藏着掩着不能被普通人發現，只會在需要的時候才去思考該用什麽魔法去做什麽。

新奇的角度總能讓人感到有趣，封見覺看這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随着顧眠把卷子上的題目一一講過去，原本有些遺憾不能繼續聽顧眠科普課外知識的學生們漸漸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說那張看似莫名其妙的卷子上都是狗屁題目，也多少懂了自家長輩把自己送到這裏來的原因。

一個小時過去，那些抗拒上課的學生們完全忘了自己最開始的想法，甚至還有一只血族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顧眠後頭：“小老師，周末這麽長呢，這才上了一個小時呀，你再講一會兒呗。”

為了上課連續說了一個小時的話，暫時不想再多說什麽的顧眠切回到了寡言模式，“今天有事，沒時間。”

血族還想再纏一會兒，結果顧眠一推開門，他就看到了正好從隔壁出來的封銘。

血族少年秒慫，并跑回了客廳。

封銘沒去在意那個血族，而是提着自己拿出來的一袋子東西，對顧眠道：“給。”

顧眠接過來看了看，發現是一盒子Z市特産的點心，點心是用糯米蒸的，有很多種不同的餡料，都是紅豆綠豆鮮花之類的，精靈也能吃。

為了完成遺願清單，封銘隔三差五就要天南地北地跑，偶爾時間充裕，還會帶些當地的特産回來給顧眠，顧眠習慣了，周末要是出遠門也會給封銘帶一些。

封銘：“你這周周末怎麽安排的？”

顧眠：“待會要去醫院看望一個朋友的弟弟，之後還要去餘藝那裏，可以的話，想問問她明天要不要一塊過來上課。”雖然還沒有成為人魚，但趁現在多了解一些魔物知識總是好的。

“明天呢？”

顧眠突然就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去看一下佘桔和雷以澤。”

受傷的佘桔和雷以澤終究是顧眠的一塊心病——他們是因為她才遭遇那些事情。

“說起來。”顧眠看向封銘：“我以為你會很生氣。”

封銘之前就不同意顧眠殺衛嘉琦，但是這次顧眠殺了一研究所的人，封銘卻并沒有什麽表示，甚至還幫她在管理局面前遮掩了過去。

封銘對此反應很平淡：“他們本來就該死。”

“但我還是覺得。”封銘話鋒一轉：“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把他們交給管理局比較好。”

顧眠笑笑，剛想随口應下敷衍過去，就聽到封銘接了一句：“別髒了你的手。”

顧眠一愣，随後揚起的笑容多了幾分溫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