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楊零的父母被管理局收押了，對外管理局制造了兩具假屍體，僞造了楊零父母被炸死的現場，而楊零則是繼續待在魔物醫院，進行後續的觀察治療。
楊零父母的所作所為在魔物這個圈子裏并沒有成為秘密，楊零差點被親生父母當做植物養料的事情更是讓同學們十分同情。
同學們籌錢給楊零買了不少探病的禮物，但因為學業繁忙，最後能去的只有班長封見覺。
封見覺可不是什麽溫柔的人，他進了病房往床邊的椅子上一坐，沒有安慰沒有同情，只說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你父母在做什麽了，對吧？”
坐在病床上低着頭的楊零眼珠顫了一下。
“你在語文課本上寫那幾句話的時候，急得連字都省略了好幾個，不可能是特地拿起語文書翻開來寫，所以很可能，你當時就是在看語文書的那一頁，那本語書文是上個學期的。你上學期就知道你父母在做什麽了？”
楊零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蓋在自己腿上的被子，用力到幾乎要把自己的手指掰斷。
“你上回和艾麗他們一起喝酒，也是因為迷茫，不知道該怎麽辦？”
楊零慢慢彎下了腰，背部起伏漸漸變大，呼吸對他而言似乎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許久之後，低着頭看不清表情的楊零發出了一聲像是哽咽一般的：“是... ...”
“這期間，多少精靈死在你家，你應該也有數吧？”封見覺絲毫不體貼地說道：“後悔就活着贖罪，別想着一死了之。”死了才是最輕松的。
楊零顫抖着，十分緩慢地點了點頭。
封見覺嗤了一聲，把楊零落在家裏的手機扔到了楊零懷裏，說道：“顧眠說，今天起你不用去補課，以後也不用了。”
楊零低垂的頭幾乎埋到自己胸口。
封見覺坐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就起身離開了病房。
楊零維持呆坐的姿勢，許久之後，他的手機震了一下，是一條群信息。
楊零沒有理會，信息一條接着一條，提示音接連不斷仿佛成了一段鈴聲，楊零這才有些遲鈍地拿起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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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零有設置免打擾的習慣，無論是和同學家人的對話還是班級群。
所以他從來沒有被提示音這樣轟炸過。
他打開手機，發現自己的信息列表裏多了一個陌生的群，群裏的人不多，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
比如群主葉席，是他們補習班那個血族少年的哥哥，同時也是如今管理局的門外顧問，比如艾連，艾麗的表姐。
群裏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着楊零不理解的話——
【葉席：小老師不是拉了兩個新人進來嗎？哪呢哪呢？】
【紫色胖次：這個時間，應該是在上課吧】
【我兒子最可愛不接受反駁：都是學生？】
【葉席：學生怎麽了，小艾連也是學生啊】
【艾連：他們不在學校】
【葉席：小艾連不可以上課玩手機！】
【艾連：... ...】
這是... ...？
楊零面對陌生的群，陷入了困惑。
封見覺離開了魔物醫院，在醫院外面遇到了等他的顧眠，很是不爽地啧了一聲。
聽到聲音的顧眠回頭：“還不高興呢？我這不是把你拉進去了嗎？”
不說還好，說了封見覺火大到不行：“一邊找未成年魔物開補習班，一邊通過血族吳家物色成年魔物開‘網絡補習班’，我說這些家夥怎麽一個個撞了鬼似的開始進管理局工作，還搞出這麽多動靜。老師你可以的，管理局都快成你的後花園了是吧。”
封見覺從沒叫過顧眠老師，這是頭一次。
顧眠提醒：“艾連和你還有楊零可都是學生。”
封見覺嗤笑：“還都是能擺脫家族幹擾，徹底為你所用的學生。”
“別這麽貶低自己。”顧眠說：“清楚自己的目标，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這才是我挑選你們的原因。”
封見覺一愣。
顧眠笑道：“當然，你們非要聽我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不是嗎？”
封見覺回過神，偏過頭低聲罵了一句：“狡猾。”
太狡猾了。
九月十號星期三下午社團活動時間，顧眠拎着洗好的外套去了特殊班專用的醫務室。
暫停進度的遺願清單已經被重新整理好，顧眠叫封銘來，一是還外套，二是商量怎麽分配清單任務。
最近的天氣漸漸轉涼，顧眠穿上了秋季的長袖校服，醫務室的空調也沒開，窗戶大敞，吹進來陣陣涼風。
封銘詢問顧眠一些有關遺願的細節，顧眠一一回答。
不經意間，封銘發現了一條奇怪的遺願。
那條遺願寫了許下遺願的人的名字，但卻沒有寫遺願的內容。
封銘問了一句，顧眠拿過遺願清單看了一眼：“這個啊... ...”
顧眠一手托着臉頰，一手指尖劃過那一行空白，臉上不自覺帶上了懷念的神色：“我在天譴大陸最後那幾年，身邊一直跟着兩個亡靈，那兩個亡靈本來是一個魔族，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那個魔族變成了亡靈，還被一分為二。因為被一分為二，他們失去了記憶，也不會說話，就連曾經的名字也是假的，無法在遺願清單上起作用。”
那對亡靈雙子一度被稱為“女皇陛下的影子”，他們一個負責保護顧眠，一個經常替顧眠送文件到各處。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對亡靈雙子，曾經是一個魔族。
還是一個擁有強大勢力，臣服者多到與顧眠旗鼓相當的魔族。
顧眠和這個魔族說不上關系好或者不好，只是兩個人之間只能有一個勝利者，那麽他們自然就是敵人。
詭異的是，這個魔族突然就在某一天，選擇了向顧眠臣服。
臣服後的魔族在性格上很合顧眠的胃口，很快就成為了繼餘藝之後，顧眠手下的又一名得力幹将。
只是魔族的手下都不太服氣，分了好幾撥想要暗殺顧眠。
其中一撥人差點就得手了，只是魔族替顧眠擋了那致命的一擊。
顧眠想盡了辦法，最後還是找了懂得秘術的奸商幫忙，才勉強把魔族複活，并一分為二轉化成了亡靈。
顧眠一度懷疑那個魔族是不是暗戀自己，可無論是魔族死前看自己的眼神，還是魔族死後成為亡靈雙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在裏面。
就很奇怪。
封銘聽完難得有些郁猝：顧眠既然懷疑那個魔族是不是喜歡她了，為什麽不懷疑懷疑他？
顧眠奇怪地發現封銘的情緒似乎突然就低落了下來，有些奇怪：“怎麽了？”
封銘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沒什麽。”
既然顧眠自己發現不了，那就只能等他來向她表白了，但是高考在即，封銘不打算打擾顧眠備考，準備等顧眠高考完了再說。
顧眠也沒有追問，只是向來不會窺探別人隐私的她難得有些不太高興，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
這樣的情緒讓顧眠更加積極地投入到了複習之中，一直到晚修結束，她才發現餘藝給自己發了條微信——
【周六有個高中同學的聚會，結束之後我們去逛街吧】
周六，九月十三。
餘藝最後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
顧眠答應了。
周五下午放學回家，周六那天早上，顧眠起床後就待在家裏，幫着外婆一塊做了午飯。
下午顧眠就出門了。
她提前到了餘藝參加同學聚會的酒店對面，找到一家奶茶店，坐在窗邊等着餘藝聚會完出來。
另一邊，餘藝應付着曾經的高中同學，有些興致缺缺。
曾經的她是被退養回孤兒院的孤兒，雖然性格不錯，但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她。
比如此刻站在角落裏，用陰郁目光看着她的那個女人，餘藝記得她，家裏是做生意的，很有錢，花錢也大手大腳，名字叫龔竺，諧音“公主”，因此被同學戲稱為小公主。
龔竺不喜歡餘藝，還總是用一副幫忙的姿态，讓餘藝陷入自己是個沒錢的孤兒的尴尬之中。
畢業之後有人上大學有人入社會，現實讓這群象牙塔裏的孩子們更加明白到了錢的魅力，于是在過往的同學聚會上，千金大小姐龔竺始終都是聚會的中心，餘藝才是那個站在角落微笑着安靜的人。
但現在，一切都反了過來。
龔竺家投資失敗賠了一大筆錢，在破産邊緣掙紮中，餘藝則是據說被有錢人家的父母找回了家。
這次聚會兩個人的衣着打扮也被不少人看在眼裏。
有幾個做奢侈品的同學一眼就看出龔竺那一身行頭有多少水分，而餘藝那一身看着低調，實則件件價格不菲。
天知道餘藝只是想在自己要死這天，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而已。
聚會結束，餘藝拒絕了過來邀請自己續攤的同學，拎着包包迫不及待地下樓去找顧眠。
坐在奶茶店的顧眠看到餘藝出來，也從位置上起來，出了店門站在路邊朝餘藝招手。
馬路對面的餘藝看到顧眠眼睛一亮，側頭确定是紅燈後，才踩着人行道朝顧眠走了過去。
餘藝踏上人行道剛走兩步，一輛大卡車就如同脫缰的野馬，輪胎擦着馬路牙子，朝着餘藝飛馳而來。
尖銳的剎車聲撕裂空氣，顧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餘藝被卡車撞飛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