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丢人。

太丢人。

換掉了衣服的顧眠曲起雙膝坐在封銘家的沙發上,縮成一團,不是特別想擡起頭來。

封銘在廚房裏,黑貓從房間裏溜達出來,身手矯捷躍上沙發,發現自己往常用來睡覺的位置又被人占了,氣憤地喵喵幾聲,還用前爪推了推“占位怪”。

顧眠擡起頭,伸出手來把黑貓抱進懷裏,然後又低下頭,繼續裝死。

黑貓被困在顧眠懷裏也不掙紮,似乎還覺得挺舒服,就這麽在顧眠懷裏待着了。

封銘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着一碗面,一杯溫水。

把吃的喝的放到茶幾上,封銘在顧眠身邊坐下:“吃點東西。”

顧眠午飯沒吃,确實有點餓也有點渴了,她側身背對着封銘,拿過茶幾上的水杯一口接着一口喝了起來。

喝了大半杯水,顧眠才去吃東西。

她安安靜靜,反倒是本該不會追問什麽的封銘看顧眠吃的差不多了,開口說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顧眠喝着碗裏的湯,如果是別人,她一定不會說,可封銘不一樣,這個不一樣不僅僅是指只有封銘知道天譴大陸,具體還有什麽不一樣,顧眠一時間無法形容,但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抓到了一點邊角,。

顧眠放下碗,又喝了一口水,消化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遇到我媽了。”

封銘:“... ...”

顧眠察覺到什麽回頭看了一眼:“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又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封銘:“只是有點意外。”因為一直以來,顧眠都表現的很像一個孤家寡人,很少回外公外婆家,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別的親人,提到最多的,反而是那些再也見不到的,天譴大陸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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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眠轉回頭,繼續用後腦勺對着封銘,半響才說道:“可以理解。”

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沒怎麽把自己的家人放在心上過。

穿越以前顧眠就和父母關系生疏,養大自己的外公因為母親對自己總是心懷芥蒂,外婆因為外公的關系,也減少了對她的管束,時親時疏,顧眠不介意,卻也不會努力讓自己去讨好他們。穿越以後,天譴大陸的下屬們更是徹底取代了家人這個詞的位置,成為了對顧眠來說很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都只相信顧眠,希望顧眠能替他們回來這裏實現願望,顧眠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回到這個她并不怎麽牽挂的世界。

所以,知道顧灼就是穆酌,是她連葬禮都沒去參加過的弟弟,那種感覺十分令顧眠難受。

顧眠又把臉埋回到了膝蓋上,喉嚨一陣陣發緊,疼得厲害。

但她還是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說清楚了,說完之後果然舒服了許多

——她從來都只能自我調節,也因此擅長自我調節。

顧眠閉了閉眼,等待着情緒平複,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大手落在了顧眠頭上,動作輕柔,帶着安撫意味地摸了摸顧眠的頭頂。

顧眠擡起手蓋在了那只大手上,大手動作一頓,也沒有抽走,就這麽停下了。

顧眠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把封銘的手拿開嗎?

嗯……稍微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

顧眠皺了皺眉眉頭,似乎終于想到什麽,臉上的表情變得精彩起來。

她壓着封銘的手,在自己頭頂蹭了蹭。

封銘的手掌僵住了,顧眠察覺到,松開手,封銘也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顧眠臉上的表情比剛剛更加精彩了。

她起身抱起貓,去了自己之前睡的房間:“昨晚沒睡好,我去補個眠”

封銘應了一聲,總覺得顧眠剛剛的表情,有些不太對。

顧眠在房間裏待了一個下午,徹底調節好情緒才從房間裏出來,封銘還以為顧眠會留下來吃午飯,誰知道顧眠說自己要回去了。

封銘沒有挽留,本來也不早了,他對顧眠又不是沒有企圖心,把人留下來确實不太好。

看到封銘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顧眠感到了那麽一絲不快。

她去拿了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外套,越想,那絲不快就越是被放大,終于,她轉過身。

“封銘,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音落,一條荊棘從後面朝着封銘就刺了過去,封銘沒有回頭,但是黑色的小漩渦憑空出現,将藤蔓絞了個粉碎。

藤蔓的殘渣在空中散開,帶着微弱的光芒飄散在空中,星星點點,看着十分無害。然而下一秒,無害的殘渣如同突然舒展的花蕾,在空中旋出巨大的花瓣,花心都統一朝着封銘。

整個過程顧眠都很專注地看見封銘,也看到了封銘漆黑的眼底彌漫開金色的流光,像剔透的琥珀,又像醇厚的蜂蜜醇,讓人很想碰一碰,嘗一嘗。

顧眠因封銘的眼睛晃了晃神,等反應過來,那些花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抓住,調轉了方向,對準了顧眠。

顧眠一躍而起逃離原地,花心激射而出的尖刺落空射在了沙發上,直接把沙發刺了個對穿。

發現自己最愛的位置被毀,黑貓發出憤怒的一聲貓叫。

但這一刻誰都顧不上它——躍起的顧眠落到了封銘身後,伸出雙手環住封銘的脖子,收緊的力道看着一點都不和善。

封銘反手抓住顧眠的手腕,用力将身後的顧眠掼到沙發上,接着就是欺身而上,按住了顧眠的肩膀。

被徹底壓制的顧眠沒有再反抗,只是身體瞬間化作無數飛舞着翅膀的光蝶,撲向封銘。

封銘終于躲閃不及,吸入了光蝶翅膀上灑下的磷粉,渾身無力地倒在了沙發上。

一場耗時不過幾十秒的對決就此拉下帷幕。

“是這樣的。”真的顧眠從沙發後面爬出來,翻過沙發靠背踩到沙發上,将無法動彈的封銘扳過來面朝上,雙膝分別跪在封銘腰部兩側,居高臨下地看着封銘,看着十分無害:“我怕你不同意,所以我這樣和你說,可以吧?”

封銘想開口直接說不可以,卻發現吸入磷粉的嗓子很不舒服,甚至沒辦法發出聲音。

封銘第一次體會到了顧眠回來以後藏得很好的霸道。

顧眠不知道封銘在想什麽,她歪了歪頭,目光如同一只手,肆無忌憚地拂過封銘的臉頰。

封銘因為吸入磷粉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磷粉還落進了他的眼睛裏,封銘眼前發黑,漸漸的,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能感覺到顧眠猶如實質的視線,帶着灼熱的溫度,從額頭往下,劃過眼睛,鼻梁... ...

顧眠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封銘的唇瓣上,似乎是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朝着封銘好看的唇伸出了自己的手。

最開始是輕撫,可能是手感不錯,顧眠還用指腹來回碾了碾,成功讓淡色的唇顏色變深了那麽一點。

磷粉讓封銘無法說話,也讓封銘有些呼吸困難,他微張嘴唇幫助呼吸,察覺到顧眠的接觸,他幾次合上嘴,都因為受不了窒息的感覺再度張開,這樣的掙紮在顧眠看來簡直和邀請沒什麽兩樣。

從嘗試着探入指尖到最後用兩根手指攪弄封銘的口腔、戲耍封銘的唇舌,只用了不過短短幾分鐘,可對一龍一精靈而言就像是度過半個世紀一般,漫長地讓人心焦。

終于顧眠收手,滿是津液的手指拂過封銘好看的下巴,落在了喉結上。

封銘已然忘了心裏對顧眠霸道的吐槽,他不自覺咽了咽,喉結上下聳動,随後就感覺到一抹柔軟的觸感,落到了他唇上。

顧眠輕柔的呼吸近在咫尺,讓封銘想要假裝不知道顧眠是在親自己都做不到。

顧眠顯然是不擅長這個,而且她也不是要做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她只是想要确認一下。

等确認完了,她撐着封銘的胸口直起身,看到封銘此刻的樣子,心虛了。

此刻的封銘和之前完全就是兩個樣子,呼吸淩亂不說,雙眼因為什麽都看不見而沒有焦距,嘴唇不僅泛紅還帶着水光,看着就像是被誰按着糟蹋過一遍似的。

不過現實情況也沒差,封銘确實是被顧眠按着“糟蹋”了一下。

心虛讓顧眠沒敢恢複封銘的自由。

她維持着現下的姿勢,把本該在這麽做之前就說清楚的話,給補上了:“我喜歡你。”

很簡單的四個字,不見絲毫猶豫,也不像是表白,更像是宣告,宣告自己對封銘的感情,甚至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說完,顧眠從封銘身上下來,穿好拖鞋,修複好破損的沙發,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給憤怒卻沒人管的黑貓開了個罐頭,然後蹲在一邊看着黑貓吃完。

可見先前崩掉的心态是真的修複完畢了。

顧眠沒在封銘這裏待太久,因為很快,封銘克服了磷粉帶來的無力感,他從沙發上爬了起來,雖然視力還是有點模糊,可這并不妨礙他攻擊顧眠。

顧眠躲開兩道黑色的風刃,還沒來得及回頭,又幾道黑色風刃接踵而至,不過瞬息,客廳就被毀掉了大半,牆壁和地面上全是大片大片的刀痕,看着就像是被巨大的野獸用鋼刀做成的爪子給劃爛了一樣。

顧眠抱着黑貓,整個精靈穩得一批,不僅躲開了封銘的攻擊,還仗着封銘如今還未完全恢複,眼睛也看不清,讓藤蔓爬進被破壞的地板,從下面爬到封銘所在的位置,最後藤蔓沖破地板,飛快地将封銘五花大綁了起來。

顧眠輕輕落地,将黑貓放到了唯一幸存的貓爬架上,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就是心太軟了。”

剛剛的攻擊,顧眠就是閉着眼都能躲過去,這不是封銘的正常水準。

卻不知“心軟”這個詞放在封銘頭上,能讓多少龍懷疑自己耳朵聾了。

顧眠說完就打算走了,可還沒等顧眠走到門口,她就聽到了身後封銘的聲音:“停下……”

封銘的嗓子還沒完全恢複,聽起來有些低啞,卻也該死的好聽。

顧眠頓時就挪不動腳了——當然不是因為她被這個聲音給迷住了,而是因為封銘用了言靈。

顧眠停了大概五秒,也就在這五秒的功夫裏,封銘撕碎了捆住自己的藤蔓,出現在了顧眠身後。

顧眠轉身,同時被身後的力道推得後退了幾步,落在她肩頭的雙手将她壓在了門板上,顧眠擡眼看到的,就是為了擺脫磷粉幹擾,已經撤去了僞态的封銘。

帶着古典韻味的面容和黑色長發,融合有些格格不入的金色獸瞳,反差極大的搭配讓這個水墨一般的男人染上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真好看啊。

顧眠不是第一次看到封銘的本來面目,卻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可見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封銘俯身,唇瓣貼在顧眠耳畔,落在顧眠耳朵上的吐息帶來一陣酥麻,讓顧眠微微揚起脖頸,差點站不穩。

顧眠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但她還是聽到了封銘說的話,他說——

“我也喜歡你。”

原本想要等到顧眠高考以後再說的決定,在顧眠毫無顧忌的一擊直球下,化作了泡影。

作者有話要說:

顧眠(糟蹋完心上人之後):我!要!溜!了!

封銘(言靈):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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