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婕一覺起來，已經日上三竿，晌午的陽光曬得她睜不開眼睛，卧室內的窗簾已經被拉開。
林婕下意識地抓起手機查看時間，一月一日中午十一點，毫無意外，她又回到了原點。
手機裏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公司打來的，約定好十一點要出發去會展中心參展，她無故曠工，又沒有請假，公司都急瘋了。
手機并沒有被設置成靜音，奇怪的是林婕并沒有被電話鈴聲吵醒，一覺睡到自然醒。
以前，林婕工作壓力大，電話鈴聲就像是催命符，不管何時何地，哪怕是淩晨，她都不會錯過手機的鈴聲。這次，她不知是怎麽了，居然睡得這樣死，毫無知覺。
再次重新翻閱通話記錄，全部顯示的公司來電，沒有一長串的電話號碼，張碩沒有找過她。
林婕心神不寧，她在房間裏四下查看，轉頭看見床頭櫃上唐輝買給她的名牌包。他還留下一張愛意滿滿的字條，現在看這些“虛僞”的文字，林婕直想作嘔。
幸好唐輝不在家，已經出門了，林婕稍感到一絲輕松。
她機械地起床，來到衛生間刷牙洗臉，牙刷到一半，鏡子裏突然浮現出林宇生那張驚恐的臉。
林婕如夢初醒，後脊一陣冰涼。上一次循環的記憶像是才蘇醒，她記起了上一個循結束時發生的事。
林婕帶着滿嘴的牙膏沫，一屁股靠在洗漱臺上，百思不得其解，他爸爸為什麽會出現那副表情，難道他和張碩是認識的？
如果張碩認識他父親，為什麽他們兩人在醫院第一次見面時，表現得那樣自然，全程沒有任何交流，完全就是陌生人見面的狀态。
或者是，她離開後，張碩和他父親兩人一見如故？
不會的！
林婕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她是了解父親林宇生的。林宇生是個老派的學者，最不擅長的事就是人際關系，與人打交道從不主動，別說是第一次見面，就算兩人志同道合，也要多接觸幾次，才能談下去。
林宇生對張碩熱絡的态度，完全不是他見陌生人的狀态，起碼應該認識很久才對。
Advertisement
她父親林宇生既然和張碩認識，為什麽要裝成不認識，還要瞞着她？
這其中隐藏了什麽她不能知道的事？
林婕越想越難理解，心中的疑惑不能憋太久，她必須找父親問個清楚。
林婕擦掉嘴上的牙膏沫，妝都來不及化，拿了一件外套，急忙打車去了父母家。
林婕到家時，林宇生照例呆在書房看書，母親整理唐輝剛帶過來的年貨。
“小婕，你怎麽來了？今天不是去公司嗎？小唐剛走。”
見林婕獨自回家，林母頗感意外。林婕自結婚以來，每次回家都與唐輝一起，小夫妻恩愛得很。
“爸爸在書房？”林婕沒回答母親的問題，徑直向林宇生的書房走去。
推開書房的門，林宇生見到林婕的第一句話竟也是，“你怎麽自己回來了？小唐剛剛走！”
面對父母的同樣的提問，林婕心裏竟然升起一絲悲涼。
她以前真的太依賴信任唐輝了，兩人像是連體嬰兒似的天天黏在一起，可笑的是林婕發覺她居然對唐輝一點都不了解。
一想到唐輝的背着她的所作所在，林婕就覺得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二百五。
“爸，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問問你？”林婕避開了林宇生的問題，表情嚴肅，眼神堅定。
林婕是林宇生的老來女，平日裏林宇生夫婦對她像個公主似的寵着，她年近三十，行為性情還像個小姑娘似的，經常和父母撒嬌，摟脖子發嗲，這麽正式地和林宇生談話，可是第一次。
林宇生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端正态度，坐直了身子，等着林婕接下來的提問。
“爸，你認不認識張碩，他是個刑警，比我大一歲。”
“張碩？警察？”
林宇生皺着眉頭，仔細地想了又想，他的人際關系網簡單，除了學校的師生，認識的人可真的不多。
“我不認識。這個男孩是誰？”林宇生絞盡腦汁思考後的結果，确定了沒有遺漏，才回答的。
留給林宇生短短幾分鐘的思考時間，林婕一直在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
林宇生從始至終都是一臉茫然，沒有躲閃、意外的表情。林婕知道父親一向都不善于說謊僞裝情緒，看來他真的不認識張碩。
上一次循環的事，林宇生沒有記憶，難道那真是他和張碩的第一次見面？
可“那次”見面，看林宇生的神态，他明明就認識張碩，并且兩人看起來很熟悉，有不少話聊。
“難道張碩改了名字？張碩并非他本名？”林婕暗忖，想到了另一只可能性。
林婕遺憾手頭并沒有張碩的照片，事發突然，她沒料到那麽多的可能性，并沒有做足準備。
“這個小夥子到底是誰啊？是很重要的人嗎？”
林宇生很少見林婕如此憂愁的神情，他很想幫她，但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不是，他是我的一個朋友，說認識你，我以為你也認識他呢！”
林婕對着林宇生抿着嘴笑笑，她說了謊話，沒提循環裏見到的事情。
經驗之談，因為“循環”的事，她和父母有太多解釋不清楚的事，避免節外生枝，這一次林婕選擇不透露太多。
林婕臉上雖然挂着笑，但眼睛裏明明折射出了不安，林宇生覺得不妥，又問了一句：“小婕，你沒什麽事吧？有事你就說出來，爸爸媽媽幫你分析分析。”
“沒……沒有！”
林婕轉過臉，刻意回避林宇生擔憂的凝視，她看見了櫃子裏父親收藏的字畫，問：“爸爸，這些字畫是不是很值錢？”
“也許吧，但我從未打算賣它們，這些書畫都是古籍，很有收藏價值。”話音剛落，林宇生皺了皺眉頭，突然反問林婕：“小婕，你和唐輝是不是經濟出現問題了？你們前不久不是剛買了房子嗎，花了多少錢？”
“沒問題！”林婕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說：“爸爸，這些書畫在你百年之後，想沒想過怎麽處理它們？”
林宇生瞥了林婕一眼，不知怎麽回答她，林婕今天的問題都是奇奇怪怪的，又是尋人又是問她從不關心的字畫！
林宇生打開書櫃，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發黃發黑的紙張，嘆了口氣說：“可惜你不喜歡，唐輝倒是很有研究，這些書畫要留給懂得欣賞它們的才好，我答應唐輝會送幾幅畫給他。”
“不要給他！一副都別給他！”林婕很激動地喊出聲，吓了林宇生一跳。
“怎麽了？”林宇生也随着變了音調，血壓都升高了。
“不是！”林婕捋捋頭發，掩飾剛剛的失态，“唐輝也是業餘愛好者，半吊子什麽都不懂，書畫全部贈送給博物館吧，留給專業人士比較好！”
“總要留給你們夫妻倆幾幅啊！”
“不需要！”
林婕不自覺地語調再次升高，一想到唐輝觊觎他們家畫的龌龊野心，她就掩飾不住地厭惡，見林宇生瞪着自己看，裝成心平氣和解釋着：“爸爸，我和唐輝真的不需要這些！”
“好吧，交給博物館是最好的，我也怕你們不會保存，毀了這些書畫。”
林宇生不再和林婕謙讓，把字畫留給博物館也是他希望的。但這麽值錢的書畫全部“送”出去，他也怕女兒女婿有別的想法，既然他們主動開口拒絕，他也沒理由顧慮什麽了。
林婕又和林宇生閑聊了幾句，确定問不出什麽，就找借口離開了他的書房。
時間已經轉到下午，張碩還是沒有主動找她。
林婕回到房間，越想越不對勁，這幾次循環裏張碩都會主動找她的，這次到底是怎麽了？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林婕主動給張碩撥打了電話，鈴聲一直響到無人接聽。
她不死心，又撥了第二次，第三次，依舊還是無人接聽。
直到撥通到第五遍，電話另一頭才緩緩地傳出人聲。
“喂!”
張碩的聲音很低沉，鼻音很重，像是剛剛睡醒似的。
“你在哪裏？”
張碩終于接聽了電話，林婕沒有客套，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在做什麽？
“我在隊裏！”
“我想見你。”
“那個，林婕，對不起，我今天很忙，脫不……開身！”
“這樣啊……”林婕感覺得出張碩再躲避他。
“林婕，我還有事，下次再說……”
不留給林婕說話的機會，張碩匆匆挂斷電話。
太過反常了！
林婕像個傻子似的一直聽着電話裏傳過來的盲音，心裏劃過不祥的預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