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0.29

皇上在燕府睡了一晚,隔日就領回一個小皇子。滿朝文武紛紛傻眼。

九成人都在推測梁睿是梁焓的私生子,不過因着國喪的緣故一直藏在暗處,等三年孝期過了才拿出來示人。

對于這幫想象力過于豐富的王公大臣,澹臺烨有且只有一個評價:放屁。

占得皇位也就罷了,連人家的兒子都不放過,這天子的臉皮真比九層天還厚。

有本事你自己生啊!聽說某人連坤寧宮的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難道那皇後是娶來鎮宅的嗎?!

寧合容若曉得澹臺尚書如何作想,一定引之為藍顏知己。

大婚之後,她與梁焓從未見面,對方也壓根不給她道歉的機會。況且,國母失貞這種彌天大罪,豈是道個歉求個饒就能平事的?

回門省親的時候,如果不是忠國公攔着,寧伯溫差點對她拔劍相向。石老将軍向來疼惜這個外孫女兒,雖然心中有些失望,但終究沒對她施壓,而是抓了寧合容的表兄卞淩骢。

卞淩骢生得白淨儒雅,最善吟風弄月,卻是個膽小怕事的公子哥兒。他之所以敢同待字閨中的準皇後茍且,是因為聽信了寧合容的話,以為皇帝是個口味清奇的斷袖。如今東窗事發,發現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反而被忠國公押到了寧府。

一聽寧伯溫要拿他的項上人頭向聖上請罪,卞淩骢吓得當場尿了褲子,又是磕頭告饒,又是推脫卸責,令寧合容對他僅剩的愛意也化作了失望。

什麽青梅竹馬花前月下,什麽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大難臨頭才知道所謂的真心有多假。這個男人奪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毀了她一輩子,如今卻只想着茍全性命,把所有罪過都推到她身上。

寧合容只恨自己瞎了眼。她雖然身嬌力弱,也終究是将門之女,骨子裏帶着烈性。當下奪過父親的劍,狠狠刺入了負心人的胸膛。

“表...妹......”卞淩骢難以置信地擡起頭,面部扭曲地望着她,“你.......”

“別叫我表妹。”寧合容俏麗的臉上濺着血,露出一個妖嬈的笑容,“本宮是大淳的皇後。從今以後,只做皇後。”

冰冷的長劍拔了出來,如同抽離掉往昔所有的情義,在殺死一個懦弱男人的同時,也殺死了曾經活在詩情畫意裏的可笑才女。

誰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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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士,自然就脫了。

寧合容一把火燒掉自己的辭稿詩箋,回宮後便窩在冷冰冰的坤寧殿裏,搜羅了一堆後妃秘籍、六宮寶典,一門心思地攻略皇帝。

梁焓表示很蛋疼。

前日剛退掉一批皇後塞來的宮女,今日又有人來旁敲側擊梁睿的身世。他不耐煩地拍了桌子,沖賢太妃派來的掌事尚宮吼道:“梁睿就是朕的私生子又怎麽樣?再讓朕聽到半句風言風語,不管慈寧宮還是坤寧宮,朕全讓她們變冷宮!”

整座後宮抖了三抖,終于安靜了。

梁睿年紀小小便命運多舛,如今雙耳失聰,早晚喪失說話的能力,對皇位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這孩子體內也算流着他的血,梁焓沒有理由不護着。深宮裏的生存法則太殘酷,如果梁睿沒有一個強大的父皇做靠山,只會活得越發艱辛。

是以,梁焓毫不掩飾對這位“私生子”的榮寵,甚至沒有假手任何人,而是直接将其養在穹阊殿裏。在天子羽翼的呵護下,梁睿漸漸褪去了怯懦和傷痛,蒼白的小臉上開始有了紅潤,也開始有了笑容。

望着書案後那個一邊批奏折,一邊皺眉忍耐膝上爬來爬去的小人兒的皇帝,燕重錦心頭一暖,仿佛看到了刺猬盔甲下那顆溫柔的心髒。

這一世的梁焓,終究是不一樣的吧。

“發什麽呆呢?”對方從奏折堆裏擡起頭,不滿地問道,“西川的異動你到底有沒有想法?”

東都閱兵的消息一傳開,各地藩鎮頭子的屁股都長了草,開始暗搓搓地互相通信。

東江省:喂,知道嗎?皇上閱兵了!

雲臺省:真的假的?怕怕的。

南淮省:圍觀,反正不會打我。

西川州府:本府絕不會坐以待斃!

北蜀州府:都有沒有腦子?聽說過只閱宮衛的閱兵嗎?

如果他們知道皇帝只是為了尋個人,估計會繼續安安穩穩地睡大覺,順便給為色所惑的昏君點個贊。

梁焓也沒想到這些藩鎮會如此敏感,居然在一個月內騷動起來,紛紛上書試探風聲。西川的藺家更膽大包天,已經開始暗中屯兵積糧,似乎是憋着勁想搞個大新聞。

“回皇上,微臣以為西川府早有反心,所以才會應對激烈。但貿然平藩名不正言不順,還容易聯動影響其他藩鎮。目前的上策......還是忍。”

用兵最忌師出無名,藺家沒打第一槍,梁焓也不好大動幹戈地收拾。但按兵不動是一回事,坐等戮頸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真到了諸藩集體造反的份上,他的下場不會比削藩不成反被操的建文帝好多少。

燕重錦自然清楚他在想什麽,谏言道:“陛下不必擔心。天下大勢,據守東南,坐望西北。只要北蜀和塞北的局面可控,其他幾個藩鎮根本不成氣候,藺家獨木難支,也就翻不起水花來。”

上一次,西川府剛露苗頭就被梁焓血腥鎮壓了三月。結果導致所有藩鎮寝食難安,紛紛站出來搖旗吶喊,以讨伐暴君的名義合圍東都,最終被燕重錦計散縱橫、分而破之。

當年的平藩之戰,讓首次領兵的燕少帥嶄露頭角,也讓梁焓将暴君之名坐了個十成十。所以這一次,他希望能以更緩和穩妥的方式解決。伐謀為上,伐兵為下。比起自己的功名,他更在意梁焓的聲譽。

聽了對方的谏言,梁焓也想起北蜀州府是母後的娘家,屬于皇黨在地方上的中堅力量。既然手裏有這麽一張好牌,何必留着不用?

他問向燕重錦:“那能否利用北蜀鉗制西川?”再嫡系也是藩鎮,太過壯大對中央皇權都不是好事,在斬滅西川的同時削弱北蜀才叫兩全其美。

這貨連自己外祖家都坑啊......燕重錦斟酌了片刻,答道:“回陛下,北蜀州府的兵力主要用于防衛關塞,不宜輕易動用。臣以為,西川之亂實則是一場契機,剛好可助陛下練兵。只要您的親軍一擊得勝,就能殺雞儆猴,震懾所有心思活絡的州府,令他們再也不敢東顧。”

梁焓皺眉道:“禁軍拱衛京畿,調到西川會使東都兵力空虛。”

“西川多峽谷山地,兵力貴精不在多。若由臣帶軍出征,平定西川,萬人足矣。”

梁焓差點笑出來。西川府的府兵有四五萬之衆,這還是明面上的數字。初次挂帥,客場作戰,就敢誇下這樣的海口......真以為自己戴個鐵面具就是鋼鐵俠了?

“遣兵用将的事,等西川明确反了再說吧。朕現在準備用推恩令柔化拉攏其他州府。聽話的給甜棗,不聽的送棍子。你覺得如何?”

你那推恩令分明是顆大毒棗好不好?燕重錦收回了對某人的評價。什麽尖刺利甲下溫柔的心髒?分明就是顆又黑又硬的奸雄之心啊!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裏罵罵,嘴上還是要捧的:“陛下英明,推恩令此時正當推出。如果西川府在收授推恩令後能夠收斂,也可避免一場兵戈之禍。”

梁焓做了十八年的平頭百姓,讀過上下五千年的史書,自然明白天下興亡百姓皆苦的道理。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願興兵起戰、動蕩社稷。

在心中拿定主意,提起筆一低頭,眼珠子差點掉了。

書案上正擺着西川府主藺巍然的折子。洋洋灑灑一大篇,皆是愛國忠君之類的屁話。梁焓本想将推恩令頒布的消息批複過去,權作安撫。

然而,那本攤開的奏折上,一串喜氣洋洋的大紅烏龜排成了隊,連下筆的地兒都沒有。梁睿嘻嘻一笑,用沾滿朱砂的手啪地一拍,又在封皮上留下一枚血淋淋的爪印。

梁焓嘴角抽搐地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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