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針對

會議讨論的自然是有關與會的主題內容,而最後的決定,還是由在座的所有人投票認同。

每一個工程項目,從大到小,再從小到大,幾經輾轉,直到最後落成,最少也是一個星期的時間。而眼前要讨論的項目,它經歷的不只是一個星期的長久,那是長達了一年多甚至将近兩年多的項目。

從拿下項目到主張籌劃施行,這個過程,熬了兩年之久,直到今天,它還沒有一個結果。

藍政庭注視對面的大屏幕,眼前的電腦屏幕上亦流轉炫麗光彩的流線圖,模型圖制作得很完美,至于成果圖,那就不得而知了。

關澤予把項目從前到後經歷的實長和其間遇到的問題都簡略的說過一遍,雖然說在座的有人看不懂,甚至是聽不懂,他也大致轉述了這個項目拖得太久的根源所在,最開始是因為沒有資金,後來又淪為市場問題,其中的因素幾多,而到最後,差點就把它堆砌成荒蕪沙地。

其實他也差不多要把它遺忘了,若不是……

關澤予站在熒幕之前,身後的光芒照耀得他一身朦胧,藍政庭努力想看清臺上人的面孔,然而對方背着光,無論怎麽看,仍舊看不清楚。

關澤予望了一眼偏右方向的某一個位置裏,而後轉開視線說,“其實探讨到現在,等到結果無非是兩個,一個是項目的可行與否,另一個則是我們放棄和堅持做下去所要承擔的風險。”

藍政庭靜靜地聽着,他微微的反應,原本是溫然的表情上,突發有了那麽一條裂縫,那是皺眉的反應,這個微小的動作,很不幸被關澤予捕捉到。

關澤予直言不諱的問,“藍總有何意見?”

藍政庭微正了坐姿說,“我能主觀總結你的意思嗎?”

關澤予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他說,“可以。”

藍政庭說,“你想說的是不是項目拖得太久,如果不馬上施行,就必須放棄的意思?”

關澤予确定自己心系的鋼絲斷了,突然斷裂,猛然斷開,毫無預兆。

他沒想到藍政庭會來這麽一出,明面上跟自己相撞。

他說,“我的想法剛好與你相反,我們不能因為項目拖得太久而急于施行,那樣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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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政庭簡潔的說出了不同的想法,他說,“很抱歉,打斷你了。”

關澤予說,“你的理由?”

藍政庭感到無奈,他知道下錯棋了。

他說,“風險報告的評估過于平和。”

關澤予陡然間蹙緊眉心,他忘了風險評估報告,一心只注意方案,倒忘了另一份重要表格。

藍政庭是個細心的人,他的細心,往往細致在被衆人忽略掉的細節裏。

關澤予剎那間意識到了危險,他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男人,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視,似乎把在場的人都當成了空氣。

會議上偶爾發生不愉快在所難免,而像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針對,還非一般少見。

一個內斂,沉着,穩重而端莊;而另一個強硬漠然又冷酷,都不知道誰比誰更勝一籌?要說在場的股東沒有想法那是假,他們不希望看見戰争是真,當然喜歡體驗戰争那絕對不是假。

但凡是坐上一個不高不矮位子的人,想必他一定經歷過一些風霜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管是愉快的仇恨的痛苦的折磨的,他們心裏都有數,就像現在,即使兩位年輕的領袖在互相對峙,而作為旁觀者,他們也能冷靜的靜觀其變。

關澤予沉默了俄而,他說,“藍總,風險評估報告上的數據難道不足夠消除你的疑慮?”

藍政庭微微詫異,他迎上直視過來的目光。

關澤予繼續說,“或者,你認為我們冠鷹進行得不夠充分?”

他雙手撐在桌上,那像是放下高傲同進求和的姿态,他是真的希望映輝總裁能作出聰明的選擇。

然,意外的,藍政庭不擅長順應人情世故,即便對手是映輝多年的合作夥伴,他亦不能就此點頭。

他說,“你可以先把觀點說完,我想聽下去。”

他心思百轉片刻,仍舊自我保留,也許是等到關鍵時刻,才決然出擊。

關澤予眸光微凜,他說,“我剩餘的話,無非是要麽放棄項目,要麽立即執行。”

他顯然不想在此問題上争論不休,可能是太清楚僵持下去的種種後果,他打算避重就輕。

藍政庭聞到了那簡簡單單賭氣似的話裏的威脅成分,他終究要騎虎難下。

關澤予說,“藍總是否主張放棄?”

藍政庭說,“不,我堅持開展項目!”

關澤予注視刻意跟自己過不去的男人,窮追猛打并不是本事,相反的,有時候讓人煩躁。

藍政庭莫名的感到無所适從,他本想寬心片刻,然而,熒幕臺上的那個人,他說,“為什麽?”

藍政庭回答不出個所有然,要是說這個項目最初是由我提起,後來你接了,那麽你就不能在此放棄?

關澤予想讓人難堪,可惜原本該難堪的人,他自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藍政岩說,“如果可以,不要跟關澤予正面沖突,他這個人自負慣了,在為人處事方面相當不成熟,因此某些做法上比較獨斷,要說他手段,其實一般,即是孤傲的人,想必他習慣以自我為中心。”

藍政庭把兄長的話聽進去了,眼下看來,确實不能再跟他對答下去,否則,吃苦的是自己。

關澤予說,“我的話說完了。”

他回到座位裏,映輝的總策劃首席出來表态,他說,“執行這個項目确實遇到了很多難題,但……”

關澤予兀自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因為不宜在會議室裏用咖啡,他只能選白水或者茶水,最後他選擇了純白礦泉水。

藍政庭說,“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決定?”

關澤予心裏正不爽,他說,“還不是因為你。”

“我?”

“哼。”

關澤予不想說下去,他覺得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旋繞,不過是情緒使然而已。

藍政庭說,“項目不能放棄。”

關澤予咬牙切齒,他說,“不用你附加說明。”

藍政庭轉頭望氣惱的人,關澤予把拿起的資料扔回桌面,他似乎有話要說,而坐着目視的人,他在想,你不是沒喝醉嗎?怎麽又鬧起來了?

關澤予完全不知表情一副在思索人生的總裁在腹诽自己,他正想說,“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立刻馬上決定投票執行項目,要麽徹底放棄它,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陪你拓展虛幻的宏圖理想。”

藍政庭卻說,“方案不能通過,因為确實存在漏洞。”

“你說什麽?”

關澤予顯然是被摸到軟肋了,他親手決定出來的方案有問題,那誰的能通過?

藍政庭說,“你并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

關澤予問,“用了兩年的時間去消磨,你來跟我讨論耐心?”

“就因為已經花了兩年時間,所以更不能急于求成。”

關澤予心火上來,他問,“你是在說我急功近利?”

藍政庭無辜的辯證,“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兩個人在座位裏互相暗鬥起來,其他人在交頭接耳,只有藍政岩注意到自家二弟和向來強勢的總裁在針鋒相對。

兩個人互相鬥嘴的樣子,完全就像兩個再掙着糖果的小孩,可他們都是快要上三十的人,自然不會出現這種錯覺,只是那麽覺得而已。

關澤予的确是被氣到了,他說,“藍政庭,你到底想做什麽?”

藍政庭沒有回答,他想,我做什麽?不還在你眼皮底下嗎,能做什麽?

“總之不能馬上實行項目,當然也不能放棄。”

關澤予差不多要噴火了,臺上在慷慨陳詞的映輝總策劃也說完了他的壯志悲歌,無非是困難裏要擡頭昂熱闊步向前走的意思。

藍政庭把茶水拿過來,他說,“不喜歡喝茶?”

關澤予不想搭理存心點火的人,他想,待會跟你勢不兩立。

藍政庭不知沉默的總裁心裏頭的憤懑,他說,“聽說過品茶如品人的大道理嗎?只要細細品味,便會發現它苦澀的滋味裏,有着無盡令人回味的清香。”

關澤予不做聲,他打算拿出最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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