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哥說得是。”族弟點頭,想了想,又笑了,“這樣說來,沈無疾還是為咱們除了吳國公府的一個種呢。”

“我們和吳國公府無仇無怨,國公府那三位又扶不上牆,若沒沈無疾攪和,也沒誰指望着靠那仨廢物來收我的兵權。所以他們仨原本是活的死的,和咱們也沒太大幹系,不至于謝沈無疾。”

君亓笑意收斂起來,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道,“只是,沈無疾活着一日,恐怕我們就不得安生一日。”

族弟皺眉:“他還當真為了那洛金玉,和大哥你結仇?”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千寵萬愛的養了條漂亮狗,有朝一日被人打死了,你不得把人家打死?”君亓瞥他一眼。

族弟有些不服氣,一撇嘴,惡意地嘲笑道:“至少狗平日裏還護着我,親着我呢,那沈無疾圖什麽,腆着臉給那姓洛的舔鞋底。大哥,你說說啊,他又沒那東西,難不成,沈無疾是……哎,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沈無疾為人不說,臉是挺不錯的!我還聽人說,以前的曹國忠和先帝也和沈無疾有一腿,否則怎麽就讓他青雲直上……”

君亓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懶得看這一臉猥瑣,在那意淫個不停的族弟。

若無做戲的需要時,他對太監和龍陽這些事兒着實都沒半點傾聽的興趣。

族弟自顧自地說了陣子,見君亓神色,終于讪讪地住了嘴,半晌,正要告退,聽得君亓道:“天賜怎麽樣了?”

族弟道:“傳了消息過來,說是緩過來了,再過一陣,就能回京了。”

清晨的時候,沈無疾發了一通火,令洛金玉倍感莫名,府裏本要挂的燈也通通都取下了。

管家聽聞此事,偷偷地拉着西風道:“不然,我們還是挂上,總之夫人高興了,老爺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這府裏的人都甚是精明,不下西風。

尤其這老管家心裏已經琢磨好了,從今往後,這府裏說話作主的,恐怕就是夫人,夫人開心了,一切好說,老爺那兒不需要太在意了。

這可是件大好事,畢竟,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夫人都比老爺好伺候多了。

西風皺着小眉頭想來想去:“可幹爹今日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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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裏看着膽大,也甚是得沈無疾的寵愛,但若真趕上了沈無疾生氣,西風比誰都害怕。

管家道:“讓夫人去哄,不就好了?”

西風心道,你說得輕巧,我能不知道,讓幹娘去哄,定然就沒事了嗎?可問題在于,幹娘哪像個能哄人的人呢……

幹爹無端撒火,幹娘不生他氣已經是多好的脾氣了。

唉!幹爹這性子……

“還是不了吧。”西風為難地說,“別真将幹爹惹怒了,年還沒過完呢。”

聞言,管家也只好點頭附和了。

“也別擺出樣子來了,讓幹娘看着鬧心。”西風細心地說,“就和往常一樣,該做旁的什麽事,照常做。”

管家點頭:“這個自然。”

西風與管家竊竊私語了一番,去陪洛金玉用了午膳、服了藥,侍候午睡,貼心周到,細致入微。

午後,他算着洛金玉該醒了,便端着藥羹過去,敲開了門,不由得一怔。

洛金玉坐在八仙桌旁,手上正忙活着,擡頭朝西風點頭示意。

西風的心中頓時像浸了蜜糖似的,咧着嘴笑了起來。

洛金玉自然知道他是為何而笑,面上有些情不自禁的發熱,低頭繼續修補早上被沈無疾發火踩壞的那個燈籠。

那時沈無疾大怒,一把扯下最近的燈籠,将它踩爛了,還令其他人将燈籠都扯下來,不許再挂。

沈無疾畢竟是沈府主人,洛金玉自認只是個寄住之客,不便置喙,只能任由沈無疾發作。可他還是拾起了面前那個燈籠,想了想,請丫鬟拿來漿糊和小刀,還有紙墨,認真地修補起來。

如今被西風盯着笑,洛金玉在心中暗道,也不知有什麽好笑的……

且也不知自己有什麽好臉熱的。他又道。

西風見幹娘羞澀了,忙收住笑意,故作正經神色,走過去将藥羹放到桌上,為洛金玉擺好碗勺,一面道:“洛公子,歇會兒,吃點東西吧。”

洛金玉自幼所受教導,并不許他貪口舌之欲,因此他向來只用一日三餐,半飽即可,然而自從進了沈府,盛情難卻,他每餐都吃得不少,飯後還有不少茶點湯羹,卻之不恭,受之又為難。

西風卻不知洛金玉這番心情,在他看來,世間沒人不愛吃,無論什麽時候,先吃好了吃飽了,就什麽都好。就連他幹爹那樣的人物都愛吃,還吃得很多,可見誰也不能免俗。

因此他天天張羅着給他幹娘獻殷勤送吃的,生怕他幹娘餓着了,以為他幹爹不夠富貴了。

至于洛金玉的婉拒之言,西風也只當他是客氣,絲毫沒當真。

西風一片好意,洛金玉婉拒數次後,也不便再拒,只好認命地吃。

今兒十五,皇帝在宮中做家宴。

他心情不錯,與佳王等皇親說說笑笑,喝得有些急,貪了杯,天剛黑就醉了,自然宴席也就到此要散了。

沈無疾将與宴皇親們安排得各自妥當,也并不掃興,賓主盡歡。

沈無疾将這邊兒的事安排妥了,又去皇上寝宮問安。

皇後讓他進去看躺床上的皇上:“讓禦醫給他灌了醒酒湯,好說歹說,睡了。”

沈無疾笑了笑:“皇上以往少與皇親們來往,如今多親近親近,也是好事。”

皇後站在床畔,望着皇上睡顏,許久,忽而低聲道:“他親近人家,人家不定怎麽想他呢。”

沈無疾沒有說話。

皇後看向沈無疾,嘆了聲氣,懇切道:“我夫妻二人來這京城,本以為是享福來的,卻不料這兒水深渾濁,我一個婦道人家,別的都不知道,卻究竟是看懂了,除了你,其他人皇上與我都不敢輕信。”

沈無疾忙道:“皇上與皇後對奴婢深恩寵信,奴婢實在是愧不敢當。可皇後盡可放心,奴婢對皇上、皇後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皇後點點頭:“我們都知道的。”她又笑了,“也不說這些生疏話了,時候不早,今兒元宵,公公也早些下值回去吧,還能陪陪洛公子。”

沈無疾:“……”

你也知道了?

皇後捂嘴笑道:“皇上告訴我的。”

沈無疾:“……”

他只好露出些許尴尬笑意,有點兒羞澀地向她與榻上熟睡中的皇上恭敬辭別,弓着腰退到門口,這才轉過身去,出了門。

皇後含着親切的笑意望着沈無疾一路出去,直到門口的宮娥将門關上,她的笑容漸漸淡去,清秀的面上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輕蹙着眉頭思來想去,長長地嘆了一聲氣,擡起手嗔怪地朝打着鼾的皇上肚子上拍了一下,低聲抱怨:“傻子!”

看似熟睡中的皇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卻仍然閉着眼睛,另一只手豎起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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