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個主子全受傷了, 又經過晚上驚險之事後,衆人沒有了玩鬧的心思,幾乎是用過了午膳,就收拾好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謝玉舒到底怕伯陽郡主擔憂, 不敢多呆, 葉煊也幹脆将梅花烙從馬廄裏簽了出來借給他用。

“此馬腳程快, 全速驅趕不出半個時辰便可上山, 且它好養活的緊,并不像其他馬一樣嬌貴, 想來寺廟不養馬匹定沒有好的草料,你帶着它, 随便喂些野草就可以了。”葉煊拍了拍白馬的脖子, 白馬不情不願的低頭在謝玉舒掌心蹭了蹭,噴了個響鼻。

謝玉舒不免失笑, “這馬有靈性。”

“所以你便騎着走吧。”葉煊向他眨了眨眼。

謝玉舒本來還是要拒絕, 看着葉煊試探的神色,終究是點了頭, 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好。”

頓了片刻, 有些驚訝的道, “子煊長高了?”

“是嗎?”葉煊沒什麽感覺。

泰安突然從樹上跳了下來, 面無表情的垂眸立在葉煊身後。

四皇子和裴晟一行人也過來給謝玉舒送行,四皇子對自己摔下陷阱的說話半信半疑,但無奈所有人都統一口供, 再加上裴晟和葉煊也是一臉傷痕(畫的)的模樣, 他不得不信。

裴晟下的迷藥擾亂了記憶, 讓他自己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麽昏迷的, 昏迷前又幹了什麽,他也實在想不到有誰能有這麽大的人脈力量,跟他身邊的人都串通好了騙他,所圖難道就是讓他不明不白的挨一身傷睡一覺?

不可能。四皇子不相信有誰能為了這麽點小事做出這麽大的動靜。

況且這是在裴家的地盤,除了裴晟誰能在裴家眼皮子底下搞事?他跟裴晟無冤無仇,裴晟素來講義氣,聽說因為沒能及時救出他還發怒賜死了一批家丁,然後不顧身上有傷,親自帶人将他救了出來。

如此爽朗行事之人,怎麽可能有那樣的心機。

如此,四皇子只能自認倒黴。

而且比起追究這個,他認為借此機會跟謝玉舒、謝家搭上關系搭好線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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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人面前,謝玉舒又變回他那個溫和疏離的謝三郎,說話做事進退有度,謝絕了四皇子和裴晟的相送,獨自駕馬離開。

等人散了,裴晟湊過來拍了下葉煊的肩膀,“人都走了,還看呢?難道你是舍不得你的那匹汗血寶馬?”

“草原馬。”泰安在背後更正。

有一整個馬場的裴晟笑得很不屑,“小爺連他什麽時候出生的都看得出來,還能分辨不出汗血寶馬和草原馬?那匹馬脖頸修長,體态纖細,哪裏是膘肥體壯的草原馬,分明就是出自大宛以速度著稱的汗血寶馬!”

泰安面無表情的堅定回,“草原馬。”

“嘿!”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裴晟小脾氣立刻就上來了。

“什麽馬都不重要,我們該回京了。”葉煊整了整袖子,轉身往馬廄走去,頭也不回的道,“裴伴讀,借你一匹馬用。”

裴晟呲了呲牙,很是不滿這個稱呼,皇子伴讀可不好做,皇子犯了錯,先生可不敢打皇子,只能教訓伴讀以儆效尤。

“你叫誰伴讀呢?小爺我同意了嗎?想讓我給你當牛做馬?邊兒去!”

葉煊随便找了一匹棗紅馬翻身上去,扯着缰繩将他驅趕出馬廄,聞言看都沒看他一眼,“你不想做便自己去找我父皇說,我沒意見。”

裴晟一聽又不滿意了,站在馬前叉着腰指着葉煊,“你這話什麽意思?小爺我做你伴讀你這麽不樂意?嘿,我還就告訴你,你這伴讀小爺我當定了!!!”

裴晟說到做到,當天還真跟着葉煊去國子監上課。

然後……一群沒打招呼的問題學生被今日領着九皇子來國子監的皇帝逮了個正着。

全體罰跪,無人幸免,萬籁寂靜,別說跟着進來的一衆官員不敢說話,就連九皇子玩九連環的動作都是一頓。

龍目一掃,皇帝眉頭皺起,“煜兒,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禀、禀父皇,是兒臣不小心摔的。”四皇子有些怕皇帝,說話前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哦?”皇帝聲音聽不出喜怒,轉而看向葉煊,“煊兒,你來說,你臉上的傷也是摔的?”

葉煊點頭又搖頭,“煊兒當時摔昏了頭,并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而且我與四哥不在一處,等睜開眼睛就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這話說的很誠懇,主動先交代自己什麽都不清楚,一番有理有據的說辭将自己摘了個幹幹淨淨,真是将無辜單純表演的淋漓盡致,絲毫沒有昨晚上半分陰險欠打的樣子。

裴晟嘆為觀止,終于心甘情願的承認:跟這厮比,自己是多麽的弱小又單純,善良又純潔啊。

“這可真是稀奇。”皇帝笑了一聲,掃向有些懊惱的四皇子,“煜兒,你來給朕講講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四皇子沒辦法,硬着頭皮上前将伴讀們說的版本給皇帝講了一遍。

裴晟在旁佐證,“是,去年山上野獸襲人事件頻發,山民獵戶們上山安全得不到保證,小民祖父就買了那一片地,在那片林子裏養了一些小動物,允許獵戶們在裏頭設陷阱捕獵。”

“哦,此事裴太師有上過折子,朕有印象。裴太師年近古稀,還如此為國為民,主動替朕分憂,為朕的江山操心,當真令朕欣慰啊。”

皇帝咳嗽了兩聲,語氣不輕不重,卻莫名讓人心底發寒。

裴晟立刻換上一副自得意滿的樣子,主動給他遞了個把柄過去,“其實這事要說還是小民的功勞,若不是小民我要在山上建馬場養馬,祖父也不會如此勞心勞力。”

皇帝高興了,點頭揮袖,“趙安,賞。”

“謝陛下!”裴晟得意洋洋的磕頭謝恩,看着歡天喜地的捧過趙安呈過來的一柄玉如意,磕頭俯身再次謝恩,趁着所有人都看不見,露出了幾分嫌棄。

葉煊恰好就在他身後,有些百無聊賴的發着呆正好撇見這個眼神,不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跟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裴晟又努嘴,起身就逾越的道,“陛下,小民還有個不情之請,請陛下恩準。”

皇帝端起一杯茶,很有興趣示意他,“哦?說來聽聽。”

“聽說陛下将我指給七皇子做伴讀,小民鬥膽,請陛下收回成命。”裴晟貌似很不待見葉煊,說起這事還大不敬的直視龍顏,憤憤道,“陛下,我着實跟七皇子沒有話題,您倒不如把我指給九皇子,便是八皇子也行。”

裴晟一說完就發覺自己逾越了,一邊磕頭請罪,一邊拼命給身後的葉煊擠眼睛,意思是:我□□臉你唱白臉,把咱兩綁定到一塊兒去。

“早就聽聞裴六郎心直口快,如今一看确實如此,你不必忐忑,朕恕你無罪。”皇帝寬宏大量極了,笑着讓他平身,又看向葉煊,“煊兒以為如何?”

葉煊完全無視裴六郎的擠眉弄眼,更加耿直的回,“回父皇,煊兒也是如此想的。”

“這一日相處下來,煊兒發現我的愛好與裴伴讀的愛好确實相去甚遠,時常話不投機,煊兒偏愛詩書不喜熱鬧,裴伴讀愛縱馬馳騁與四哥柳伴讀都相處的很好。煊兒不想委屈了裴伴讀,便就如裴伴讀所言,請父皇收回成命吧。”

他這話擲地有聲,仔細聽着似乎帶上了怒氣。

四皇子有些意外當場鬧翻的兩人,心裏幸災樂禍,面上一臉擔憂急急的道,“七弟快莫要說氣話。”

直接給葉煊和裴晟之間蓋上了不和的章子。

裴晟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着葉煊,而葉煊卻端端正正跪在那裏并不給他眼神,看着還真有那麽幾分劍拔弩張的樣子。

皇帝要的就是這種結果,滿意了,嘴裏還道,“小八小九都還小,宮裏需要伴讀的也就煊兒了,愛好是可以培養引導的,在一起待久了也就習慣了,你們先相處看看。”

葉煊眉頭一皺,很是不滿這種安排,難得有些激烈的想要反駁,“父皇——”

皇帝擱下了茶盞,咯噔一聲輕響,緊接着便捂着嘴咳嗽起來。

九皇子二話不說丢了手裏的九連環,撲上去抱住皇帝的腿,直喊父皇。

“咳咳,熠兒別擔心,父皇沒事。”皇帝将他抱進懷裏,眼角眉梢都帶着慈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煊總覺得皇帝的臉色有些過分蒼白了。

葉氏皇族男子身體都不大好,尤其是當皇帝的,難免不叫人多想。

接下來宮裏的日子,可以說是雞飛狗跳的日常。

裴晟實在是鬧騰,他這個小霸王一入宮,迅速成為了國子監衆同學們的噩夢。

他不僅敢搶三公主的蹴鞠,還敢拔黃莽的胡子,四皇子偷偷摸摸每次想跟宮女做點什麽都被他打斷,五皇子被捉弄的避着他走,就連趙東升等國子監的先生,也被這位更加離奇的各種奇妙問題弄的快自閉了。

也只有跟葉煊走的近一些的八皇子幸免遇難,然後就是重新開始上班的謝玉舒。

裴晟有點怵謝玉舒,覺得他溫潤如玉的皮下是黑漆漆的心肝,平常是謝玉舒的課的話,他就乖巧的緊。

這一下,所有學生們對謝先生更加喜歡推崇,恨不得天天都是他的課。

如此一晃已至冬日,皇城迎來了第一場大雪,一連下了三四日,北風呼嘯着刮,氣溫驟降,鵝毛般的大雪盤旋着落在路上、屋檐上、城牆上,将一整個世界都渲染成一片銀白色。

皇帝偶感風寒罷了早朝,前線的急報突然傳至京中。

北戎一支精兵夜渡界河繞過主戰場襲擊幾乎空城的安城,封洛将軍閉城不出,戎軍兩線作戰,借着前線勇猛的火力,調兵阻截了糧草河訊息,将安城圍困隔斷。

如此半月竟無人察覺。

城中坐吃山空,封洛将軍無法,将三千親兵分為三路突圍,疑似有叛徒叛變,封洛将軍于峽嶺關遭遇伏擊,生死未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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