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郵票(24)

A市郊區有一片廢棄的工廠, 該處拟建成一處新的工業園,中标的開發商在工程進展到一半的時候,腦梗死了, 這個工地就此擱淺。

過了大半年, 總算有人願意接盤, 可上任沒多久, 就出了車禍。

一來二去,就有傳言, 說種種都是因為風水不好。

很多老人都說這地塊以前是墳地,如此不順利,是因為那些亡靈不願意有人打擾他們休息。

再後來,這些建了一半的廠房就徹底廢棄了。

定位的那一塊廠區是一處三層樓的廠房,尚未收頂。

風吹雨曬, 導致三樓部分圍牆坍塌。

廠房周遭的雪,因無人清理, 厚到可以沒過人的膝蓋。

江城衍帶着人悄無聲息地把這尚未建完的廠房圍住,卻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

太靜了,江城衍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廠房,西北風吹着玻璃窗呼呼作響, 很多處的玻璃窗都已經碎了, 房內的環境可想而知,這根本不是毒枭大佬栖身的地方!

“走!”他擺手,卻不是帶着衆人進入廠房,而是轉身往回返。

他步子大, 楊拓追過來問:“老大怎麽了?行動不繼續了?”

江城衍神情略有凝重, 吩咐道:“馬上撤離。”

楊拓不解,卻也沒再多問, 組織衆人上車,撤離。

江城衍前腳剛坐進駕駛室,許翹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江城衍你沒事吧?你們快走!廠房那邊可能有埋伏,是楊超故意引着你們去的!”

“嗯。”江城衍的聲音,讓許翹稍稍鎮定下來。

Advertisement

她急切地說:“已經讓小李喊人過來同我看守楊超了,等你回來審他。”

“在回去的路上了,不用太擔心我。”江城衍的聲音在這西北風的大雪天裏冒着熱氣。

許翹有些不自然說道:“我哪裏是擔心你,我只是不想讓那些人得逞!”

挂斷電話,江城衍的臉色更加凝重了,車輪子開始在雪窩子裏打滑,根本無法前行!

對講機裏傳來幾個分隊負責人的聲音,一起過來行動的車輛,有将近一半都陷在雪堆裏,開不出去。

江城衍當機立斷吩咐道:“所有人都轉移到可行車輛中,全速撤離。”

濕滑路面超載,對他們來說也很危險,所有人如履薄冰。

一輛輛可以四驅驅動的車輛,打着雙閃,飛速駛離,濺起漫天雪花。

有人問:“楊哥,江隊呢?江隊怎麽沒上車?”

楊拓想到臨行前,江城衍說的那些話,故作自然地說:“江隊善後,一會就跟上來了。”

蒼茫白雪中,江城衍那輛黑色的轎車如同遺世獨立的俠客。

開足馬力仍然無法開離雪窩,他打開車門,扒開車輪附近的雪面,才發現車輪下方赫然是一層鏡子面似的冰,薄薄的冰層之下,隐隐還有液體在流動。

十幾臺一起趕來的時候,所産生的巨大沖擊力已經讓這些冰層瀕臨破碎。

江城衍腳下的薄冰肉眼可見的在破碎瓦解,咔嚓咔嚓的聲音如同索命的鈎鎖,下一秒,冰面出現巨大的裂痕。

江城衍猝不及防,開始狂奔,沒跑出兩步,整個人掉進了藏在厚厚雪層之下的冰窟。

刺骨的寒冷頃刻将他淹沒,江城衍會游泳,但極度的嚴寒讓他四肢變得僵硬。

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在戰栗着。

“等我回去和你算賬。”

他們之間有那麽多的牽絆,也有那麽多的未完成,他不想也不能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挂掉。

咬破手指尖的疼痛讓他即将凍僵的意識開始回籠,江城衍企圖從冰窟之中脫困,腳底下夠不到底,他攀着邊緣的冰層,可惜那些冰太薄了,承受不了一個落入水中的成年人的重量。

他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嘗試,體能不斷消耗,他更冷了。

大部隊撤離到附近的村子中,路況稍微好一些。

有人忍不住問:“江隊還沒有跟出來,不會出什麽事吧?”

“江隊電話打不通!”

“楊哥,要不你先帶着大家撤離,我回頭去找找江哥。”說話的是一名新警,楊拓記得他,他叫林彬,上次就是他帶頭起哄,領着那群新警圍觀江城衍審許翹。

楊拓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他的聲音在對講機聽不出任何端倪,同往常一樣熱情地說:“好啊,林彬,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接到老大,趕緊和我們聯絡。”

衆人擠了又擠,把一輛車讓給了林彬。

有人想與林彬一起同行,他擺擺手拒絕道:“老大那麽厲害,說不準我開出去不到幾百米就接到他了,用不着去那麽多人。”

楊拓也幫腔說:“他說得有道理,我們聽老大的命令,撤離為主。”

林彬上了車,一路開回到廢棄工廠那。

江城衍不知何時已經從冰窟窿裏脫困,只是天氣嚴寒,看樣子他力氣也耗盡了,整個人倒在冰窟窿不遠處的雪窩子裏,人已經凍得不省人事。

林彬哪裏還是平日裏那副迷弟臉,他走到江城衍身邊,踢了踢江城衍,見他沒有反應,臉上露出陰沉的笑,“原來傳說中的鬼見愁這麽不堪一擊,不過如此。”

“可惜了,他還拿你當勁敵!”林彬從褲兜裏掏出一副取物證用的塑膠手套,緊緊地捂住江城衍的口鼻,十分得意地笑道:“見真鬼去吧!”

與此同時,不遠處狙擊槍的紅點瞄準了林彬的後背心。

林彬的反應也十分敏銳,幾乎是被瞄準的那一瞬間,就松開了手,轉頭看過去。

不遠處傳來發動機的聲音,楊拓一個側滑,把車子停在了冰雪之中,他帶着車內的五個人持槍充了下來。

“舉起手來?”楊拓厲聲說。

林彬眼神無辜地看着楊拓:“楊哥,你這是在幹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江隊溺水渾身都凍僵了,趕緊過來幫忙一起做心髒複蘇,再晚,江哥就要沒命了!”

楊拓譏諷地瞪了他一眼,狙擊槍一直瞄準着林彬,以至于他不敢輕舉妄動。

幾個同行的新警也都面帶鄙夷地沖過來将他壓倒在地,楊拓跑到江城衍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江城衍身上,警車呼嘯……衆人七手八腳将江城衍擡上車,一面用雪挫着他的四肢和心口,一面向着醫院的方向狂奔!

“操,開快點!”楊拓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眼眶有些發紅,“算了,我來開!”

他飙車的車技,師從江城衍,趕到醫院的時候,急救中心的人早就等在門口,将江城衍推進了ICU,這一進去就是十幾個小時沒有動靜。

江家人知道消息以後,江城衍的老媽,王嬌差點沒當場就暈過去。

江國忠陪着她一同坐在ICU門外冰涼冰涼的座位上。

助理提着的熱湯,涼了又熱,熱了又冷,沒有人喝一口。

張文斌趕過來的時候,王嬌劈頭蓋臉就是質問:“你們堂堂一個市級公安局,明知道A市的氣溫天氣就是這樣,怎麽不給警隊多配幾輛四驅的車?我家誠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呸,他一定會逢兇化吉,總之,我已經讓秘書替江城衍寫了辭呈,這什麽刑警隊的代理副隊長,誰愛做誰做,放過我們家誠誠吧!”

張文斌理虧,只得求助于自己多年老友江國忠:“**,這次行動,就連我也是蒙在鼓裏。”

當爹的最了解兒子的性格,又是在A市商界縱橫多年的**湖,他拍了拍張文斌的肩膀:“只要城衍的選擇對得起他身上的那身警服,無愧天地,無愧于心,不管今天是什麽結果,都是我們必須承受的。”

王嬌滿臉震驚地看向江國忠,咬牙切齒地說:“城衍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到底還是不是他的親爹,有你這樣不顧自己兒子死活的嗎?你能承受得起,我不能!他生下來就凝血障礙,從小我都不忍心他有一點磕磕碰碰,你倒好,當初要不是你們爺倆瞞着我,偷偷報了什麽警校,我玉樹臨風的兒子會躺在這張病床上嗎!他是無愧于這個,無愧于那了,那他無愧于我這個當媽的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江國忠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懼內,一見王嬌泫然欲涕,馬上閉口不言,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冰涼的手,捂在手心裏,寬慰道:“醫生都是最好的,也用最好的藥,咱們兒子命硬,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就是。”張文斌雙手背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搶救室的門,說:“城衍一定會沒事的。”

他話音剛落,只見搶救室的大門打開,一個名護士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說:“病人意識模糊不清,一直在喊一個人,讓人趕緊過來,陪着我們治療,輔助我們盡快讓病人蘇醒過來。”

“我兒子是不是喊我?”王嬌一馬當先站了出來,“我這就去換無菌服!”

那小護士愣了一下,随後急忙說道:“不是,他喊的人叫許翹。”

“許翹?”王嬌一臉懵。

她是誰,她在哪兒?

知情人士張文斌低聲咳了兩聲,剛要開口。

只聽角落裏,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一個肌膚雪白的漂亮女孩走了過來,“我是許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