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閨女,來吧我的懷抱

看着眼前這好大一座冰山,楚衣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許下過的願望。

真心待的往死裏疼,真心害的往死裏整。

只是很遺憾,她目前好像沒有把此人大卸八塊的資本。于是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眼不見為淨。

如今自己這番模樣絕非那時他所見,等同換了張臉,應該……是認不出來的吧。

因為垂下頭,她沒有發現對面男子目光移向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錯愕和狂喜。

如斯壓力下,豔霞姑娘沉穩如泰山,絲毫不懼那座冰山嘩啦啦倒下來的冰水,砸吧砸吧嘴,使勁吞了口唾沫,喃喃道:“今天如此走運,一連遇到兩個極品,上天果然待我不薄。”

楚衣聞言從她胸前擡眼,鼻翼間嗅到對面傳來極淡極淡的血腥味,嘴角微不可見扯了扯。

“你別扭來扭去,姑奶奶先把他解決,再來照顧你。”豔霞姑娘伸手扯了扯她水嫩的臉蛋,嬌嗔着将她放到門口,色眯眯笑盈盈朝男子走去,摩拳擦掌,“小哥兒,此時你也是相當有需要吧,人家姑娘既不願從你,強扭的瓜不甜,何必過于執着,不如考慮奴家,并非咱自誇,在這香洲城論臉蛋論技術,奴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美人腰身扭,一步一銷魂。男子卻是眼角都沒擡,只是冷冷一諷:“姬三娘,勾搭情郎的招兒弱爆了。”

“看來奴豔名遠播,連美人這等清心寡欲之輩都能認得出奴家。”豔霞姑娘,不,姬三娘還是笑盈盈的,小腰扭扭,妖嬈一個彎折,倒入男子懷中,“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那美人意下如何呢?”

男子只是一語:“你可知我是誰?”

“奴家床頭只分好賴,莫問身份。”姬三娘趴着他胸膛,嬌聲軟語,媚眼如絲,“撐不住了吧,奴家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哦。”

楚衣無聲地笑了。

“情郎無數,無人過夜,但,你似乎選錯對象。”男子聲音驀地一沉,“連本座也敢肖想,不想活了!”

姬三娘逃得飛快,一眨眼便離他數步之遙,厚實的八仙桌木在一片靜谧中悄然化為粉碎,她臉色一變,咬了咬牙,嗤笑。“我管你是什麽人,但凡被我盯上,就必為裙下之臣!呵,沒人告訴你,姬三娘渾身是寶,連香氣也銷魂,這會兒是否氣脈不順了?”

男子運氣,果然發現真氣停滞,難以運行,劍眉一挑,聲音宛若寒冰地獄:“找死!”身子一縱,如矯健的獵豹撲向姬三娘,黑色的掌風卷着滔天氣焰,未近其身,已冰寒了三春暖色。

姬三娘腳踏迷蹤,身子往邊上一閃,笑顏不改:“有個性,我喜歡。”

一縷青絲默然落地,随着大門化作一攤垃圾。男子本就走火入魔,又遭暗算,又氣又急,只盼速戰速決,攻擊愈發淩厲,剎那間,塵埃飛揚,木屑如雪。論身手,往日裏十個姬三娘怕都不是對手,但此刻,非平時,耗時愈久,對她愈有利。

姬三娘自是明白這道理,也不和他正面沖突,只憑着輕靈的步法躲閃,只守不攻,偏偏嘴裏還不停歇地吐着各種露骨的挑逗豔詞,惹得男子勃然大怒,掌風呼呼,差點把這棟樓給掀了。

女中豪放,姬三娘當進前十,其精湛的床第之術不知曾經迷倒多少少年郎,只是此人素練邪功,采陽補陰,與其歡好過的男子都活不過當夜。跟那自私邪惡的男子,倒也絕配。

楚衣幸災樂禍地想着,暗自慶幸自己留後招,一邊将床上姑娘的繩子給解了。姑娘不過二八年華,樣貌極是水靈,瞪着一雙幹淨澄明的眼睛看着她,嘴裏不道感激,眼底深處一片戒備疏離。楚衣見她分明沒有多少慌亂,愣了愣。

“你憑什麽如此鎮定?”

照她被換血的經驗,落入那男子手中的人質十有八九沒個完好無缺的,這人被捆被綁居然不怕,倒奇了。

“慌有用?”從床上跳下來,姑娘上下将她打量番,癟癟嘴,“金玉其外,沐猴而冠。”

楚衣囧,她這招誰惹誰了,好心救人還被損!白她一眼。“能走的話趕緊走,此地呆得過久将會晦氣傳身。”唔,外面那兩家夥打架鬧的動靜太大,她甚至都聽得見妓院樓下老鸨抓狂之後龜奴打手們由遠及近的吆喝聲。

姑娘詫異看她:“你不走?”

“你管我。”好容易找到仇家,不整死他怎麽甘心。痞痞一笑,轉身從窗口爬出去,“愛走不走,本公子可沒有送佛送到西的好覺悟。”

窗口連着走廊,她很輕易就跳出那屋子,回頭,那姑娘已經在身後,眼珠子一圓:“屬猴子的?”爬窗爬牆這活絕對沒少幹,你瞧動作多熟稔啊。不過看她衣衫質地不錯,氣質也高雅出塵,應該不是一般人家所出。

“蠢貨!”姑娘嘲諷一笑,轉身欲走。

楚衣何曾被這樣冷落過,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不滿:“就這麽走了?好歹我救你一命,也不說聲謝謝。”

“我請你救我?”姑娘眼底掠過稍縱即逝的了悟和厭惡。

真沒心沒肺,算了,她在書外世界看到比這冷漠的人還多,擺擺手。“好走,不送。”花季少女,小孩子家家,她懶得計較。

姑娘瞥她一眼,大步流星走開。楚衣看她那三寸金蓮,啧啧驚嘆步行的神速。

“死丫頭,居然敢逃!李大王二,抓住那小蹄子,給我捆好扔到飛雲閣去!小心着點,跑掉打斷你們狗腿!”

姬三娘正在跟壞心男打得天昏地暗,楚衣沒蠢到去吃灰塵,她武功不行,正打算躲到一邊湊湊熱鬧下下黑手什麽,就聽得走廊那頭傳來妖嬈粗嘎的喝聲,扭頭一看,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甩着香帕氣急敗壞指揮全妓院的打手奔向那傲嬌的姑娘。

說也奇怪,走廊另一頭打架打得翻天都沒人理,跑掉個姑娘就勞師動衆……

這姑娘不簡單,她還是能少惹一事就少惹一事吧。心念一定,便要轉身,那跑掉的傲嬌妹紙卻氣喘籲籲跑回來,一頭撞進她懷裏,悶聲道:“救我!”

楚衣頓時滿頭黑線。

剛才冷傲地說不要她救的是誰?

姑娘撲在她懷裏,渾身瑟瑟發抖,她甚至敏感地發現,此女四肢冰冷,面無血色,顯然處于極度的驚慌之中。

一擡眼,她卻似乎明白了原由。

濃妝豔抹的老鸨身邊,可還跟着個橫眉豎目的披着黑色鬥篷的婦人呢!那滿是煞氣的眼神,難看扭曲的五官,絕對心狠手辣之輩。

因為姑娘鑽入她懷裏,老鸨大動幹戈,剎那間整個妓院所有賓客的視線嘩啦啦落到她身上。楚衣揚了揚唇,對自己莫名其妙成為衆人的焦點很無奈,小聲對姑娘說:“見過恩将仇報的,就沒見這麽沒心沒肺的。”

話說這等麻煩她還是不想惹,再說好心沒好報誰也不想扛。扯着姑娘的手腕想将她拉出自己懷抱,決定等老鸨一過來,她直接把人送上算了……那麽多打手,她找抽啊多管閑事!

“你若敢将我送出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姑娘緊緊捉着她衣袖,一雙秀目中盈滿懊惱和委屈、堅決。

“我這人最受不得刺激,人家一威脅我,我就愛杠到底了。”楚衣也冷笑,以為自己算什麽東西,無親無故她還非必須吃力不讨好幫忙了?心裏一惱,便對看着她有些遲疑的老鸨招了招手。

老鸨眼睛一亮,屁颠颠朝她跑來,眼睛眯成一條線兒:“多謝公子爺照顧,這瞎跑不懂事的丫頭老身會好好調教的。”

眼見老鸨就要過來領人,抓着衣袖的手猛然一緊,擡起清明堅毅的眼,咬了咬唇。“對不起。”

楚衣詫然,低頭,比她矮一個頭的小姑娘眼中那渴望生機與絕望愁怼那麽明顯,心弦忽然被撥了下,隐隐的疼。眼睛一眯,拍掉老鸨伸過來的老手。

“公子爺?”老鸨驚疑望她,“您不是……”

“這丫頭多少錢,我買了。”

誰說喊你過來就是送人的?

老鸨一雙眼睛頓時瞪圓,餘光瞅了瞅角落邊上的鬥篷婦人。“公子,這丫頭不賣……”

“哦,不賣?你這樓裏姑娘還有不賣的?”仗着今天出門,自己穿得像花孔雀一樣招搖,楚衣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拍到老鸨保養極好白皙細嫩的手上,“若說爺今天非要定了她,媽媽是真要攔?”

人靠衣裝馬靠鞍,但有一樣暴發戶學不來的就是貴族人內斂的氣質。出門裝B,狐假虎威氣勢也能秒殺一片。

楚衣這一似軟非硬的話外加王八之氣,自稱閱人無數的老鸨也為難了。看着手中那幾千兩銀票,心頭飛快盤算着,幾千兩銀票能拿得出的人不少,但眼都不眨就扔出幾千的人,背景就不一般了。

半響,将銀票納入懷中,笑:“公子有心,一個丫頭而已,老身豈有不從之理。”

“多謝媽媽割愛。”楚衣見她眼珠子滴溜溜轉,知道這老鸨肯定在打什麽歪門邪道的主意,卻也只是笑,“賣身契呢?”

“哎呀,就您心急,老身這就去給您拿。小路小黃,樓上雅間侍候着。”

老鸨扭着老腰轉身,明顯感到懷裏的人松口氣,楚衣挑眉,随口一問。“怎麽稱呼?”

“雲冰。”

雲冰,冰雲,納蘭冰雲!這不是她筆下閨女出門在外喜歡用的別名嗎?楚衣轉頭,面色微凝,身子不可微見一顫。

這算不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得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且貌似也不該是在這裏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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