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師傅
你終究是過來了，慧寶。
師傅已經無處可躲了，面對師傅，慧寶看的是一個已還俗，有家室、妻女的師傅。
在慧寶和竹素生鬧了腳行之後，關于他們的流言就傳遍整個津門，從這些流言之中，即使沒有親眼看到，師傅也知道慧寶真的為了他來到天津城了。
“師傅讓我等，我和師兄一等十年，這十年，慧寶想不通，所以想來求個明明白白。”慧寶顫着聲音說道。
“那麽，現在想通了麽。”師傅臉上波瀾不驚。
“慧寶，還是想不通。”慧寶眼中滴下淚水。貓熊師兄伸出手掌接住這往下滴落的淚水。
“師傅逃不過七情六欲，逃不過紅塵俗世。師傅，有愧于你，但無愧于心。”這是慧寶師傅的業障，所以他選擇跨過去。
慧寶心頭憋疼，師傅說的，他不想聽更不想懂。但是，他不得不聽，不得不懂。師傅緩緩地說着這十年來的事情。這十年來，師傅為慧寶和智寶擔心過，但他已經離不開身邊摯愛之人。
“唯有你師娘，我不可辜負。”慧寶師傅眼睛深處的情深義令人動容。
廂房裏的師娘聽着庭院中的話，她推開門緩緩走出對慧寶說道：“你不要怪你師傅，你師傅因我留下，但他心中一直念着你們。”
慧寶顫着嘴唇不知如何接口，難道讓他對一個女人動怒？
師娘看着這樣的慧寶心中也不好受：“你們來找師傅，想讓他和你們一起回去。若是你師傅和你們一起走了，我和小茹該怎麽辦？何況，你師傅，已經回不去了啊。”
已經回不去了。
這句話，讓人窒息。她不鬧，十年前慧寶師傅選擇了她，現在，慧寶師傅依舊不會抛她離去。她這麽說，只是想讓慧寶死了這條心。
“慧寶心中要是有怨，便怨我吧。”師娘紅着眼眶說道。
“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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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寶喉中堵着一口氣，他緩緩地啞聲開口：“尋找師傅是我心願，看到師傅沒事，我心願已了。”說着，慧寶起身繼續對師娘說道：“阿彌陀佛，師傅重情義，不會丢下你們母女不管。今日找到師傅，我心願已了。今日，我先告辭了。”說着，沒等師傅和師娘開口，慧寶便跑着離開了這小小的院子，連貓熊師兄都忘了抱走。
看着慧寶離開的背影，貓熊師兄回頭低頭呆愣怔地看着自己接住慧寶淚水的爪子。
但爪子上的淚水早就滲透了皮毛。
師娘難受地無聲落淚，她就是怕。但這樣卻傷害了丈夫視為重要的人。
“嬸子別難過，慧寶只是轉不過彎來，給他時間，他一定能走過去。”竹素生安慰道。
“慧寶仁善，他不會怪罪任何人的。”他那徒弟的性子他了解，只是苦了他。
師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那個孩子心性善良，我只願他認了我這師娘。”師傅經常在她面前提起慧寶和智寶，所以對這對師兄弟，師娘打心底将他們當成親人啊。
“嬸子的心意，慧寶知道的。”竹素生說道。
和尚這道坎是他的業障，走過了，這以後，他和師傅他們還是一家人。現在，慧寶需要的是時間。
“謝謝你。”對于竹素生的安慰，師娘道謝道。
“不必。我叫竹素生，慧寶和我一起住在大經路鎮守使大宅隔壁的竹氏宅子裏。”
“要不是有你在，慧寶要是獨自一人來這天津城，定被人欺辱不可。謝謝竹少爺照顧慧寶。”慧寶初入世俗，很容易着了別人的道。在得知慧寶在天津城之後，師傅去打聽過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竹素生的。
“和尚和我有緣。和尚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叔放心，我會看好和尚的。”竹素生道。
“有你和智寶在，我就放心了。”
呆了一會，慧寶師傅問起慧寶最近的事情，竹素生一一道來。
“在袁成會手底下賣命不異于與虎謀皮，還是早日摘出來的好。”津門腳行的事情師傅清楚，慧寶這一腳踏進去，想再出來也是難。
“快了。”竹素生道。
在竹素生離開之前，師娘給竹素生一袋子自己做的素包子。他接過留下貓熊師兄然後離開了小宅院。在竹素生離開之後，師傅對貓熊師兄說道：“智寶，進來吧。”
貓熊師兄跟着師傅進了另外一個廂房，師傅将門關上讓貓熊師兄坐在椅子上。
“唉，委屈你們了，和我說說這十年你們是怎麽走過的。”師傅嘆氣一聲說道。
十年前下山的時候，他笑着對自己十六歲的徒弟說：等師傅回來。
十年之後，已成長成二十六歲的青年來到了天津城尋找他。
這空白的十年裏，慧寶究竟是怎麽走過來。又是提起了多大的勇氣下山？慧寶師傅知道苦了慧寶了。
“就算留在天津城，你應該回去看一次我們。”貓熊師兄說道，這樣也不至于讓慧寶一直等待，直到等待不下去便下山來尋找他。
慧寶師傅苦笑：“初來天津城的時候我便被事物纏上了，直到遇見了宛娘我更沒法離開了。”
“給慧寶時間，他能懂的。”貓熊師兄說道。這世間，要說最了解慧寶的人非它莫屬，師傅這件事是慧寶身上的業障，現在他們已經找到了師傅，給他時間，慧寶便能走過這道業障。
“這十年裏，慧寶心裏念着師傅，每天都要到下山的路口去看一眼，就希望能看到師傅回來的身影……”貓熊師兄緩緩說來。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守着那個路口守了十年。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是貓熊師兄，唯一能喜怒哀樂的對象也是貓熊師兄。無法向慧寶開口說話的貓熊師兄只能無聲地安慰他。
孤獨。
無盡的孤獨。
時間一長，慧寶少年心性慢慢便消失了。就算是貓熊師兄将寺院外竹林山野裏的小貓熊抱給慧寶，慧寶也不會像以前一樣開心地大笑和小貓熊玩耍。
“師兄又頑皮了，小心大貓熊找上門來。”摸着貓熊師兄的腦袋，慧寶如是說。于是他抱起小貓熊送回滿是竹林的深山處。
在那裏，有一大群貓熊生活着。
師傅聽着貓熊師兄說着慧寶這十年來的孤獨和改變心中難受不已。一個人被迫成長，這何其殘酷。
最後，貓熊師兄說道：“我會保護好慧寶的。”
這句話，在師傅撿到慧寶的時候貓熊師兄就對師傅說過。那個哇哇大哭的小孩兒可是自己親自帶着長大的。
師傅伸出手撫摸上貓熊師兄的腦袋：“這些年，辛苦你了。”
“人都有自己的路子要走，不管是師傅還是慧寶都沒有錯。”師傅和師娘之間的羁絆有此一遭，避不開。師傅在慧寶和師娘之間選擇了師娘，并無錯。
只是苦了慧寶的心。
“慧寶會再回來看師傅和師娘的。”貓熊師兄說道。
“我等着。”
于是，師傅送貓熊師兄到門口。小茹悄悄地看着貓熊師兄離開。
貓熊師兄離開師傅家中走過小巷子的拐角處的時候便被慧寶抱起來了。竹素生鼓着嘴巴招呼：“走吧，咱們回去。”
他們未曾走遠，一直在小巷子的拐角處等着貓熊師兄。
竹素生咽下素包子，這慧寶師娘做的素包子還真是好吃。
慧寶沉默地抱着貓熊師兄，渾身上下散發着黯然的氣息，竹素生和他們一起穿越南市回去。
“和尚。”竹素生開口道。
“嗯，竹施主。”
“其實，每個人都是世俗之人。就算是和尚也不列外。”竹素生開口說道。聽了竹素生的話，慧寶道：“何解？”
“只要是人就逃不出七情六欲。和尚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這七情六欲之中。”
慧寶一怔。
只要你是有血有肉的人，都逃不出這七情六欲，何況是慧寶。
“喜怒哀樂，憂思悲恐驚。和尚現在不就這樣麽。”竹素生和善地笑說道。
知道師傅消息的喜樂；知道師傅還俗的怒哀；因師娘的話而恐憂。現在的慧寶不就是這樣麽。
“和尚不用自責，也不必苛刻你師傅和師娘。這事情，就随緣吧。”竹素生說道。
“随緣。”好一句随緣，這兩個字倒是化解慧寶心中的業障。
“阿彌陀佛。”他需要時間。
“等和尚想清楚了，走出來了。以後，和尚和那一家子就是一家人。”竹素生看着這人來人往的南市說道。
是去是留，就看和尚想走那條路了。
聽了竹素生的話，慧寶才知道自己因為師傅的事情而走進了迷障之中。正如師娘所說的“已經回不去了”。就算自己強求師傅和自己一起回去，師傅的心障早在了妻女身上，這樣，生生扯斷他們之間的羁絆，自己只會成為罪人。
這麽做，自己和那些卑鄙小人又有什麽兩樣。
自己念着師傅，師傅何嘗沒有念着自己。若是自己只顧及自己不顧師傅的感受，那麽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出現師傅面前呢？
他下山，是為了尋找師傅，求個明明白白。現在，他已經尋個明白。該怎麽做，慧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阿彌陀佛。”
作者有話要說： 嘤，總是被貓熊師兄萌得一臉血。想想為了讓慧寶開心貓熊師兄會偷偷把貓熊媽媽身邊的貓熊寶寶抱走給慧寶一起玩耍就很萌很萌。當然，貓熊媽媽們肯定想一巴掌拍飛貓熊師兄！嘿嘿嘿~
感謝daydreamer親丢的□□彈和火箭炮QAQ謝謝你的支持和鼓勵。我也好喜歡貓熊師兄，因為它太萌辣~?(? ???ω??? ?)?
這樣的背景題材确實是不好寫，可以說很難寫。但耐不住作者君的喜歡寫和擅長寫民國文。
作者君會繼續加油的~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