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于在‘時間’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夕陽西下,天際處逐漸湧起一片噬人的火紅,照的天地間一片暖色,洛念晨一副追憶的神态站在大開的落地窗前,“終于有一天,連體味寂寞都要依賴回憶。”沉沉開口,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天幕之下閃着狼狽。

太深的記憶就像一種心理疾病,每每回憶繼而難過到無以複加。

浮生若夢,不如善待自己,只是……如何才能善待自己。

清冷又凄涼的聲音響起:“倪慕晨,你以前不是說,就算我化成了灰你都認得?……”

落地窗前的男子微微轉身,幾近透明的玻璃照出他的樣子,氣宇軒昂,出衆不凡……高大修長的身形尤其的清俊挺拔。

閉眼,從小到大,整整十七年,你有哪一天是記得我的?

倪慕晨,你不知道某些時刻,我有多難過。

曾經無意聽姜雯提過一句話:“為什麽人總是要等到無路可退,才明白之前自己放手舍棄的在後來的日子再也遇不到?”

那時周圍一片安靜,歐陽幽幽開口:“因為有些路彎的,是美的。”

一圈人笑着點頭,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那句話就是他的寫照。只是,美的往往是蒼涼的,他只想要他放掉的那一份感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難言的情緒一波波湧來,神情恍惚間,又逐漸陷入回憶。

回憶那些年時時刻刻擱在心上的渾沌落魄,回憶那些年心頭恍恍惚惚的流離失所。

十二歲那年,他父親出任務時被歹徒一槍擊中,後來母親因受不了打擊接着自殺,那年,他成了孤兒,然後,不得不寄人籬下。也是那一年,他認識了倪慕晨,他從小生性冷淡,父母的相繼而亡更是逼的他不得不比別的孩子早熟。

只是那一年,那個夏天,他竟意外的感覺心境明朗。

不久後,她退學,說是要去治眼睛,臨走時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衣袖跟他道別。

那是第一次他沒有甩開她的手,任由着她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心裏竟多出一絲不忍。

臨走時塞給他一個鑰匙扣,那個午後他看着她被人帶走。手裏還拿着那個不算禮物的萌小奇,臉上的表情終究是淡漠的。心底,藏了一縷不明所以的情緒,然後帶着這種情緒看前面的車漸行漸遠。

十九歲那年順利考上A市最好的大學。于是,又再度失控,生活又一次像龍卷風吹過一般淩亂.還是夏日的午後,一個小鹿般活靈活現的眼睛出現在他眼前,拿着粉紅色的信封看他,神情中充滿了堅決和一種小心翼翼的勇敢。

“你叫什麽名字?”那日,他不自覺地的将疑問問出了口,人群周圍則是一片嘩然。

“咦,我叫倪慕晨。”似乎沒料到他會開口,神情一瞬間顯得緊張,但是緊張之後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坦然,“這個給你。”她眼睛亮亮的,說出口的話直接而大膽。

“什麽?”洛念晨皺眉。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疑問,以一種‘你真的是天才嗎?’的表情狐疑的開口:“當然是情書啊。”

而那時天才洛念晨的腦子裏竟是一瞬的空白,定定的看她,一張極平凡的臉,長的不是絕色。只是,那雙活靈活現的眼睛倒顯得分外誘人。

七年時間過去,他原本沉重陰暗的心裏再一次天晴日朗。

“我是洛念晨。”他開口的語氣不像介紹,倒像是某種證實。

“我知道啊,我在新生發表會上見過你。”她答。看向他的眼神中毫無保留的閃着愛慕的情愫,字裏行間洩露了絲稚氣。

原來七年時間已過,原來她已不記得他。那時,心裏湧起一股連他自己都言不清的失落,這樣的感覺來的太突然,更是無跡可尋。

“我還不想談感情。”

不記得……就算了,畢竟那時都還小。這樣的借口很多年後再次回想,怕是他自己都不能接受,同樣都小,為什麽只是單單他記得,而且一記就記了七年。

七年時間不長不短,要忘記一個不重要的人,足以……

那時她一副單純的不得了的樣子,獨自笑嘻嘻的回答:“沒關系,你總會有想的時候,今年或者書明年,大不了到畢業,我可以等你啊。”言語間沒有一般女孩子該有的羞澀,但就是這樣的大膽和勇往直前讓他越來越無法控制。

他依稀可以想象他四年的大學生活該是怎樣度過,她似乎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理由。那個時候,任何口才學問都用不上,他也逐漸明白了世人常說的一句話,跟有滿口歪理的人講不出道理。

失控的生活每每來臨,他逐漸變得慌亂,不喜歡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或許在他的世界裏,那個長相不是絕色,不完美,不優秀,愛闖禍的女孩子是特殊的。

後來,學校的論壇上出現了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昔日洛念晨的愛慕者一一在上面公布,每個人的機會都用百分比比喻,倪慕晨和他只有百分之一。是最少的一個,那百分之一的原因則是兩個人的名字中有相同的字。

一次,宿舍的幾個同學無意翻出那封信,他在衆人膛目結舌的表情下顯得異常鎮定,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件事一時間在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A大天才洛念晨有了女朋友,而對象竟是那最不可能的百分之一。

多年後,每每回想,該是十分感謝了當年那個劃分百分比的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後來慕晨知曉,圖書館內,她興奮的抓着他的衣袖跟他保證,“你放心,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會用最好的我來配你,即使只有那百分之一的原因,我也會努力将那九十九填滿。”

而那句話在洛念晨聽來卻是誓言一般,直直烙進心裏。很多年後,回憶起來,有的只剩下過往雲煙的愁雲慘淡。

她似乎很閑,經常像沒課一樣跟着他轉。他那時還不習慣旁人異樣的眼,各種複雜的心理在面對她時,問了出口:“你為什麽總是跟着我”

回答他的是讓他哭笑不得的答案:“咦,念晨,你怎麽還不明白?我要當你真正的女朋友啊,又不是只要名分。”

那時的挫敗感,到現在還一清二楚。其實并不是讨厭她黏着,而是不喜歡冷靜的心智因她出現就變的混亂。

後來的很多事情更是讓他無奈,但是……至少那一刻,他認為他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只是那天下午看到的一切,打破了他所有的想法,毀掉了他所有的信心,她慌慌張張跟一群人上了車,掉在地上的書本裏,夾着那個人的照片?那張臉他怎會不認識,這輩子怕是都無法忘掉吧!

頓時,他想起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情……慕晨,他的女朋友也姓倪,她從未主動跟他提起她的家人,而他也不自覺的将那個問題無限期的延後了。

那也是第一次,換他跟蹤她。醫院裏,他再一次心灰意冷,因為那一句帶着淺淺哭腔的爸爸。那個午後一群人走出病房後,他進去。第一次近距離看着那個算是他殺父仇人的人,刻骨銘心的恨意有一瞬間似乎要将他淹沒。只消一眼,便轉頭離去。

第二天,那個人果然來找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日裏那個人的一言一語,無邊的恨意找不到出口發洩,于是,第一次失控,第一次抛去了所有的少年老成,第一次将冷靜全部丢棄。

猶記得那日,那個無辜的女孩措手不及的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他,到後來默然離去。

“你為什麽要姓倪?”她走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日,電視上,報紙上便鋪天蓋地的報道的同一件事,國內某地區一批地下組織在XX年XX月XX日位于某地區被警方拘捕,XX年來犯案多次,經中國人民法院最終判決。那個人的名字首列第一。

那一瞬間,他沒有痛快感,反倒心裏一陣收縮,她呢?她怎麽樣……

第一次去慕晨所在的金融系,也是第一次毫無形象跑滿大街小巷找尋每一個可能找的地方。

那一天,他對慕晨所有的疑問,都在第一時間找到答案。

疑問她為什麽明明腦子不好卻可以考來A大。

疑問她有一次為什麽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父母是做什麽的。

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她的消息,不安越來越濃,終于有一天來一個男子将她所有的東西拿走,辦了休學,說她要去法國治病。

一瞬間被掏空的滋味嘗一次就永生難忘,那種感覺是他血親去世時都不存在的感覺。那時……所有的驕傲全無。

再後來,他畢業,沒有從事所學專業而是白手起家做起了信息軟件,一轉眼五年過去,他還是一個人。

他還不清楚是不是在等她,可能出于驕傲的自尊,他始終不肯面對自己,對自己說,他在等她。那時國慶,是她走後的第六年,他踏上了去法國的航班,說是度假,但在面對歐陽異樣的眼光時,他比任何人的心裏都要來的清楚。

雖然人海茫茫,但至少是腳下的同一片土地。

在異國飄飄晃晃了兩年後終于再見到她。那是周末的大廣場上,人群中他看到了她,只是,身邊有另一個男人陪伴,溫爾儒雅的樣子。他見過他,替她辦理休學手續的那一個。

人群中他僵在那裏,這麽多年兩人不是相互陪伴,但他卻一直以為她同他一樣。是一個人,原因是等另一個人。

一群一群的行人走過,她也看到他,後來,她身邊的那個人也看到他,洛念晨似乎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頓,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慢慢的走進,眼神不曾離開那個七年時間依然沒什麽變化的慕晨,淡淡開口:“好久不見。”

女孩的雙眼漸漸迷茫,看向身旁的男人,表情似是詢問。

有些僵硬的聲音傳來:“這是洛先生,我的朋友。”說完看向他,一字一頓道,“不好意思洛先生,我的未婚妻……失憶了。”

不是不吃驚的,不是不心痛的,只是,真的又失憶了嗎?他又等了七年,她竟然又忘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是無心?還是有意?

如果可以。倪慕晨,我也想忘掉你。

從來…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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