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孔黛雪的肩上挂着一個深深的牙印，疼的她想嘶啦嘶啦地倒抽着涼氣，然而面子上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緊緊地拽着一旁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林衆月。
“那個…你們聊。我去趟洗手間。”安雪露見好就收，趕緊找個借口就開溜。走之前，悄悄地使了一個眼色就走開了。
“她走了，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孔黛雪扯了扯她的手。
林衆月還是沒有反應，低着頭，垂着眼眸。
“其實，剛剛那個和我說話的男人是我的獵頭而已。”孔黛雪耐心的解釋着，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失落地說“我知道你不信我，我知道我口碑不好，我也不想否認。可是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接近你。這不是同情和憐憫，事實上…你可能不相信，因為上一個算是女友吧，就是因為她像你，所以才有了開始”
林衆月總算是擡起了頭，她澄清的眼底泛着淚光讓孔黛雪瞬間心疼起來，恨不得立刻将她擁入懷裏，可是那目光太過倔強與脆弱，讓她不由自主的不敢輕地去觸碰。
“我害怕認真，我害怕痛苦和分離。所以，我選擇渾渾噩噩、稀裏糊塗的生活方式。沒錯，我就是一只老鼠，讓人惡心。可你，對我來說你就是一束光！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讓你相信，你看，就因為我看到你跟別人親近，我也只敢穿着這樣吸引你的注意力。”孔黛雪苦笑一聲“我除了這張臉，沒有一項能拿出手的，雖然這張臉也挺可惡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啊？”孔黛雪一怔，不明白她這突然的一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明明已經沒有關系了，還要在你身邊陰魂不散。”林衆月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來不及擦，眼淚吧嗒吧嗒砸在了孔黛雪的手上，她哭笑着說“的确，我是在這裏等你，一直等你回來，我也一直沒忘了你。我承認那晚我和你上了床，你還想知道什麽？！你還想怎樣？我可以可以做你床伴，但是請你別再開玩笑了。”
看着林衆月成串往外冒出的眼淚，孔黛雪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有口難言，手背上她的淚珠滑過，癢癢的，她也難過的想哭，可是還是笑着擡起手來替她擦擦眼淚說“你在說什麽啊！誰要和你有那種關系？什麽床伴啊？你的技術都爛透了！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弄得我很痛啊！？”
林衆月抹了抹紅紅的眼睛，抽噎的問“弄疼你了？”
“是啊！你是狼啊你，上來就咬我啊！”孔黛雪一看林衆月不哭了，眼珠一轉指着自己的肩膀上的牙印說“我說了可不是這個‘咬’啊！你那天自己做了什麽壞事，你自己知道。”
林衆月剛剛還哭的梨花帶雨的臉頓時染上了緋紅，她咬咬唇低聲道“對不起。”
“那、那你答應我不再逃避我，我就原諒你。”孔黛雪自知理虧，又在這大言不慚，如今到這份上也顧不上臉面。
林衆月算是明白孔黛雪從剛才就給自己下套了，這反咬一口，賊喊捉賊的本領，運用的游刃有餘！她怎麽就沒發現這個女人就是個無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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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林衆月又沉默了，孔黛雪尴尬的賠笑着，那些調情的手段果斷用不上了，勾引誘惑的戲碼貌似也不靈光，剛剛安雪露出的激将法，看這情形又是個馊主意。她撓撓頭，圓個場說“那…你要再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林衆月還在抽泣中沒有緩過來，她低着頭盯着孔黛雪拽着自己的手，盡管思想已經快妥協了，可這話就是說不出口，她總覺得心中堵着一塊硬邦邦的石頭，上不上下不下，憋悶的她喘不過氣來，說不上是委屈還是不甘，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生這種別扭的心情。
“其實，你不用回答我的。”孔黛雪輕輕地替她擦了擦颌下的淚珠，微微一笑溫柔地說“看你和別人說話會心慌意亂，恨不得把你藏起來。就在今天，我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地穿成這樣子就為了博你眼球，想要和你多說話。你看我這樣…是我該請求你讓我做你的床伴才對。要不…今晚讓你做回來？”
林衆月破涕為笑，環顧了一下別人，臉色一紅，小聲地嗔怒道“別不正經！”
見她終于笑了，孔黛雪也跟着傻笑，心裏總算松了口氣，但仍然小心地開口“其實，只要你不再逃避我就好了。其實我也會怕的，但我并不是需要你的什麽話，只是…求求你，別用冷漠和疏離懲罰我。”
林衆月看着對方，她褪去了那玩世不恭的樣子，眼睛裏盡是誠懇認真還有溫柔，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談了口氣說“順其自然吧…”
這難道松口了？！驚喜之下，孔黛雪傾身抱住了林衆月，笑道“順吧順吧！早晚我都是你的人！”
“你…放開！”林衆月掙紮着，想要推開賴在身上的孔黛雪，卻發現這個女人體溫好像有些低，她嘟囔道“我才不要你…”
“那你遲早是我的人！”孔黛雪瞥見不遠處安雪露沖着自己豎起大拇指，她感謝的笑了笑，随後用盡全力擁緊了林衆月，生怕她跑了一樣。
她想這輩子再也想放手了。
“誰是你的人！”林衆月臉頰緋紅，掙紮着想要逃出孔黛雪的懷抱，沒想到她越抱越緊。
“當然你是我的人。”
“你先放開！”
“不要嘛。再多抱一下下嘛~”
“你…撒嬌也沒用！快放手！”
“今晚，我想吃面條。”
“那你就去吃！”
“你下面給我吃吧！”孔黛雪眼露光芒，猶如餓狼。
“好好好！今晚我下面給你吃！你、你先放手，這麽多人…”
林衆月話還沒說完，對方就乖乖地松開了手臂，總算呼吸順暢了些，她拍着胸脯給自己順着氣，發現對方一臉壞笑的看着自己還舔了舔嘴角。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抹了抹臉問“你怎麽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東西啊，你美的很。”孔黛雪撐着臉頰，擺着癡漢臉笑道“你說你下面給我吃的，不要耍賴哦~”
“……”林衆月從不解到大悟，臉色猶如跑馬燈一樣。她感覺耳根都在發熱，臉上噌噌冒着熱氣。正當垂頭時，不經意間看見身後的安雪露對着曉曉比比劃劃的，說些什麽，她擡起頭板着臉質問道“這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什麽主意？”孔黛雪裝傻充愣，瞪大眼睛問着。
“你故意使我惱羞成怒的手段，不太像你能想出來的。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我…”我不喜歡你和那個男人說話？後半句悶在了肚子裏，她怒瞪一眼安雪露，等着孔黛雪的回答。
“我…這個…”孔黛雪慌了，支支吾吾起來，看着躲不過林衆月的眼睛老實交代說“是你朋友告訴我的，你別生她的氣。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這點我用性命發誓！”，說着說着，她就豎起手指來。
林衆月見狀趕緊拉了下來，發現她的手真是夠涼的，瞥了一眼她性感的裙子，無奈的低聲說“穿上我的外套，回家換身衣服吧。”
“你這是趕我走？還是心疼我？”孔黛雪見機而行，趁勢而上地湊了上去。
林衆月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可她偏偏答非所問的說“記得把我的外套帶回來。”，想了想又填了一句“多穿些。”
孔黛雪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濕潤，心中豁然的明亮讓她即是無措又是舒心。她曾以為自己一定不會去愛一個人也無法去像常人一樣安定下來，可能這輩子就是個沒人要的孤魂野鬼，盡管她明白心中也是渴望的安穩與溫情。可是她怕，她覺得自己滿身污穢，害怕被丢棄的心魔像一粒病毒那樣不斷侵蝕全身上下，她也害怕周圍的人因自己而染疫。
“我知道了，我會多穿點的。那今晚我們還會一起回家嗎？”
“恩。”
“我還能去你家吃飯嗎？”
“恩。”
“還能吃你下的面？”
“恩”
孔黛雪開心地回握着林衆月，這個女人啊…已不見了青澀，甚至有苦難留下的痕跡，可她在她的眼裏，還是當初那以前如春雨一般的女人，悄無聲息的滋潤着萬物，不知不覺就踏進了自己的心房裏。
“你等我回來”孔黛雪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把林衆月給逗笑了。
“不等你回來，我會凍死的。我可沒有你皮厚。”
這話倒是真夠取笑人的，昔日縱橫情場的孔黛雪像個少女一樣傻笑一下“那我先回去一下。”
林衆月拿來自己的外套給她穿上，她傻樂的像個孩子，送她出門時還偷親了自己的臉頰一下，得逞的逃出了門，門外的世界明明渲染着秋天的凄涼，但是那個女人笑得明豔，像春日下綻放開的花朵，将着灰色的季節畫上了明亮的色彩。她一步三回頭的蹦跶着，揮着手臂，因為穿着高跟鞋而不小心地崴了下腳。林衆月下意識地想上前去，可對方随後揚起的尴尬笑臉讓她在原地随之笑了起來。
“安姐，那個人到底和月姐什麽關系？”
“她啊？”安雪露看着趴在門前的林衆月随口說“有可能是你将來的老板娘。”
“啥？老板娘？”曉曉愣在原地，嘟囔着“原來你剛才不讓我打擾她們，是讓她們”
“是啊！你以為呢！”安雪露敲了曉曉腦袋一下。
“月姐喜歡女孩子？！”曉曉捂着腦袋沒緩過神來“月姐喜歡女人？她怎麽能喜歡女人呢？”
“她啊，一見蝴蝶誤終身啊！從高中那家夥就暗戀人家了，分分合合的，現在才得償所願。也不知道是替她開心好還是替她不值。”安雪露談了口氣繼續說“明明知道是個火坑也要跳，高中畢業這家夥不不管不顧的報了孔黛雪的學校，愣是追了過去。我看她總是靠的遠遠的，就勸她，既然喜歡就告白去吧”
“她們在一起過？”曉曉看着安雪露惆悵的側臉問道。
“是啊！在我接二連三的慫恿下，這家夥真的去告白而且成功了。當初她還興奮的來感謝我來着。如今，我倒是覺得都怪我如果她們沒有曾經，現在會不會不一樣呢？”
“月姐到底喜歡她什麽啊？就是因為她漂亮嗎？”狐貍精，三個字到了嘴邊就被曉曉咽下去了，雖然她覺得孔黛雪特別像，但是她更相信林衆月不是膚淺的人。
“可能因為她身上有別人給不了的慰藉吧。”安雪露瞧着曉曉不解的眼神，她笑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你不經意給的溫暖，是可以換來一個老婆的。”
“我還是好好讀書吧！書中自有顏如玉。”曉曉轉身走開，不甘心的瞥了一眼林衆月的背影。
安雪露看着林衆月的背影，許多個不同時光裏的關于她的記憶拼接起來，這個人曾快樂過也絕望過，幸福過也抑郁過。感覺還是不久前，她還在房間裏嚎啕大哭，痛罵自己殘廢的人，每晚都需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好像一轉眼這個人就變得更沉默寡言。雖然以往也是沉悶的性子，但內裏還是平靜的，不像出了車禍後那樣要死不活。
“想什麽呢？”想事情擡太專注，沒注意林衆月走到了身邊，下了安雪露一跳。
“沒什麽。”安雪露回過神來，調侃着她說“喂~剛剛還說做朋友來着啊！”
林衆月白了她一眼，冷下臉來“當然托你福。麻煩你去前臺把賬結了。”
“……”安雪露不滿的咆哮道“過河拆橋！”
“實在不行就去找你的友軍來幫你。”
“友軍？孔黛雪？別鬧了親~”安雪露眼珠一轉，勾上肩搭上背，頗有感慨的說“見色忘友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林衆月。不過呀~我的月月長大了，知道隐瞞事情了。知道這花花世界上有許多快樂了！抵抗不了誘惑，我能理解…”
“你閉嘴！”林衆月甩開安雪露的手，羞澀的逃到一邊去。
難得一見她逃竄的樣子，安雪露怎麽能善罷甘休，趕緊地跟在她身後追問“你倆啥時候發生的事？不會真的做了吧？不會真是用…”
林衆月噌的一回頭，咬着唇恨恨地盯着安雪露“是又怎樣！”
安雪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林衆月的肩膀說“沒事兒、沒事兒！朋友之間也是可以約的。但是得注意身體，健康第一。”
林衆月捏了捏眉心，愁眉苦臉地說“算了，不收你錢了，你也別挖苦我了。記得給我保密！我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為什麽？你倆…難道還沒有…”
“順其自然吧，至少…我目前為止還沒有打算再進一步。”
“也好，多觀察觀察她。暧昧的時候感覺最好，天天泡在糖罐裏。”安雪露點點頭，表示贊同。
林衆月長嘆一聲“什麽糖罐。不是吃苦瓜就謝天謝地了。”
“她敢！”安雪露瞪着眼睛，“你小叔叔不得扒了她的皮！”
“我怕的就是這個…”林衆月垂下頭，左手握上右手腕捏了捏，略有所思的低語着“我現在這個樣子不似當初，就算我信她是認真的，她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我就是個粘上就擺脫不了的麻煩…”
“你的意思是萬一有個不好，你小叔叔遷怒于她？”
林衆月點點頭“小叔叔的為人你知道的。城府極深。有時候…我都怕。”
“光顧着你和那個花心大蘿蔔了，倒是忽略了你小叔叔。”安雪露抱着胳膊，皺着眉“這有點難辦了…”
“所以啊…好日子在後頭呢。”
“所以啊…”安雪露突然惡狠狠地掐着林衆月的臉，掐的她痛喊起來也不撒手，引得幾個人投來不滿的目光她才松開，“合着您還是一直給她留轉身餘地！”
林衆月捂着臉頰解釋着“是給我們…”
“好吧，這個解釋我能接受。”安雪露聳聳肩，諷笑道“我就喜歡看你們互相虐着玩。你等了她這麽久，她也應該被你折磨一下，禮尚往來嘛！”
“雪露，我已經很糾結了，你別再諷刺我了。”
“你就是欠虐。”安雪露白了她一眼，倒也沒在往下說。
林衆月知道她是替自己着急所以沒有心生不滿，她寬慰着笑了笑“我有分寸的。”
“但願如此吧…”安雪露擔憂的向窗外看去。
窗外并沒有藍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