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最近，由于孔黛雪感冒發燒，林衆月的家便來了一位常客，感冒好的八九不離十了還在自己家蹭吃蹭喝，有時候想要給自己放個假，這家夥也把自己的工作拿來在自己家客廳裏勾勾畫畫還不行，霸占了沙發和茶幾還不夠，晚飯還點餐只吃面條，也不知道是不是純心的，只為了提醒她那天發生的事。
今日難得想要休息，結果一大早又被孔黛雪砸開了門。像前幾天一樣，這家夥除了來蹭吃蹭喝又帶着一堆草紙，看來今天還得替她打掃戰場。
林衆月坐在沙發上看着書，好笑地問她“你不去上班可以嗎？”
“我現在就在上班啊！”孔黛雪理直氣壯這麽回答着。她換上了長袖的白色衛衣，穿着牛仔褲，紮着丸子頭，話的時候頭也不擡畫着草圖，她跪坐在地上，腿下墊着林衆月塞給她的墊子，周圍還有幾團被她□□過的廢紙，認真的樣子有點像學生做作業。
“你們老板也是夠寬容的。”
“她不是寬容，是信任我。”孔黛雪咬着鉛筆想了想說“你不提我都忘了，她最近應該是出差了所以才沒工夫管我。”
“你的老板對你還不錯？”
“談不上啦！”孔黛雪立刻反應過來，生怕她吃醋，她可不想這個悶葫蘆再亂想，連忙解釋“她是有求于我，說白了就是利用！她巴不得榨幹我呢！”
“榨幹？”
“啊？不是那個榨幹！”孔黛雪從地上彈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坐到林衆月身邊，有點開心又緊張，笑嘻嘻地解釋着“她有老婆！她都結婚啦！”
她的鼻音很重，她臉色還發紅，林衆月很自然的伸手覆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感冒應該還沒好透徹，還好不熱，她故意笑道“我還以為你說起你老板來就發燒了呢。”
孔黛雪将手覆上額頭上的手，這個人手心的溫暖，手背的微涼，她也調侃道“你怎麽不說，你勾引我，我才要發‘騷’呀！”
林衆月被她逗得笑了起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讨嫌？”
“以前…”孔黛雪拽下她的手來思索一陣兒開口說“以前…我都不知道怎麽活的。除了和你在一起那一段時間有零散的記憶，剩下的事兒，早就模糊不清了，甚至有些人名字都叫不上來。”
林衆月想了想說“難得糊塗。其實，這也是種人生态度。”
“你不用安慰我啦！”孔黛雪自嘲道“其實，很羨慕你那種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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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喜歡上我的理由？”
孔黛雪一愣，一個晃神間，好似又看見了那個低頭看書等待着自己，切菜時那種專注和安然，她笑起來反問道“那為什麽你喜歡我呢？”
或許，談喜歡太過膚淺，她竟然覺得有些不夠力道。
“你不答反問我？”
自認為是只老狐貍的孔黛雪不得不佩服林衆月的四兩撥千斤，就這麽聰慧的人不斷地給自己留有餘地，還真是夠幸運的啊！她攤開她的手掌，纖長的手指擠進了對方的指縫中，緊緊地握着，她說“你一定不信，與你那兩年的時光，是最平靜最美好的時光。記得有一次，你在公司樓下等我，我耽擱了很久，久到以為你一定不耐煩的走掉了，結果我下樓時發現，你坐在那裏看着書，不急不躁，看到我的時候，露出來很開心的笑容，讓我感覺到了第一次的…心動。”
她說的很真誠，可林衆月聽笑了“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可是那兩年…我覺得我自己并沒有接近過你。你就像一座封閉的城堡，像永遠敲不開的門。現在想想，我性格不好，你也有難言的過往，分手也算是理所當然。”
她怎麽能笑着說起過往的苦難？這之于孔黛雪犯了合計，眼瞧着她眉眼帶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刁難還是真的介懷當年的事，她不由得緊張的接着說“說實話，分手只是我…我杞人之舉。你是個很好的人，不該和我…那個時候的我糾纏不休。曾經的孔黛雪，只知道花天酒地，沒心沒肺，不應該耽誤你這麽好的人！”
說着說着，手忙腳亂的比劃起來，就算是游戲花叢早就練熟了花言巧語也使喚不出來，她不免心慌起來，恨不得掏出心來讓對方瞧一瞧，這心是紅的，是真的。
林衆月回握一下孔黛雪說“我這麽好的人？我也不是個好人。不開朗，不陽光。其實，哪有什麽絕對的好人呢？”
“你懂我的意思！我這麽爛！你那麽正經！”
“你的意思是你不正經？”
“你是故意的吧？”孔黛雪虛着眼睛盯着她，智商突然上線，她可看穿了這個看似一本正經的人才一肚子壞水呢！
“沒有啊！”
“哼哼！”孔黛雪壞笑着把林衆月撲倒在沙發上，撓着她癢癢。
“哈哈哈…別這樣！”林衆月大笑不止，處于劣勢自然抵抗不過，由着孔黛雪魚肉她。
孔黛雪難得見她開懷也樂壞了，幹脆跨坐在林衆月身上，不斷地撓着她的腰間說“我讓你壞！故意看我那麽着急，你就是個壞蛋！”
林衆月無數次讨饒，眼淚都笑了出來，只是她還沒有停手的趨勢，斷斷續續地說“哈哈哈！快停手！我…我告訴你，我為什麽喜歡你！”
孔黛雪果真頓手，頭發早就在打鬧中淩亂不堪，她将林衆月的手按在沙發上，俯視着她，懷疑地問“真的？”
林衆月笑意未平，又見孔黛雪這淩亂的頭發像被糟蹋過了一樣，忍不住笑道“真的。”
“行，我聽你說。你要是說假話，可別怪我…”孔黛雪威脅她又在她腰間戳了戳“大刑伺候！”
林衆月被她弄得渾身都在顫，她平緩下呼吸“高中的時候，你對我說過生日快樂。”
“……”孔黛雪眯着眼睛“這麽簡單？”
“當然不是，這只是個開始。不過有了那一次邂逅，才會有以後的故事。”
孔黛雪瞧着她的眉眼回憶起來，怪不得她一直覺得林衆月很熟悉。她想起來高中時候，某次晚自習翹課的時候，在操場上，有一個女孩玩着煙火，她由于好奇就走了過去，一問才知道那家夥過生日，就很自然的送上了一句祝福…然後…
在她思索之際，林衆月猛然發力，将她壓在了身下，坐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是那個胖妹啊！”孔黛雪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劣勢。
“胖妹？我那時候很胖？”林衆月皺眉回憶起來。
“呃…”孔黛雪剛欲說是，結果發現自己情形不妙，連忙改口“是我記錯了！一點不胖，是個苗條的小妹妹！”
林衆月板起臉來“我那時确實很胖！你那個苗條的小妹妹又是誰！”
“……”孔黛雪欲哭無淚“你這是給我下套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林衆月不顧她的解釋，将剛剛的仇悉數奉還，狠狠撓着她癢癢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家夥腹黑的不露聲色呢？淚水模糊了視線，然而她笑得好漂亮，讓人移不開眼。那種讓人心疼的落寞不見了，她的眼睛裏只剩下來自真心的快樂，孔黛雪任她一直欺負着，好多看看她難得的笑容。她們像兩個小孩子打鬧了一會兒，最後一起累到在了沙發上，沙發上的兩個人平緩着呼吸，時不時笑着，嬉鬧過後，臉部肌肉笑得都僵硬了。
兩個人側躺擠在了窄窄的沙發上，孔黛雪躺在外側，她伸手掐了掐林衆月的臉頰，呼吸還未順暢“你可真夠壞的啊！”
林衆月喘息不定的問“你還覺得我正經嗎？”
孔黛雪沒回答，她的指尖順着她的臉頰，拂過她的嘴唇，掠過鼻梁，描摹着她眼廓，最後凝視着這雙眼睛“後悔嗎？”
“什麽？”
“那麽久的時間，等一個人回頭。值得嗎？”
林衆月神色一怔“我在等你的時光裏也遇到很多人。”，她笑道“可是我發現，她們吸引我的地方都是你身上才有的特點，無論是眼神還是舉止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就放棄掙紮了。”
“呵呵”孔黛雪會心一笑說“我懂那種感覺如果我對你說對不起，你會不會”
“沒必要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麽。那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決定。”林衆月打斷了她接着說“我倒是很羨慕你的潇灑呢！”
“潇灑是假，傻倒是真的！”
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不知何時笑聲戛然為止，兩個人的眼睛裏只有彼此的倒影，剛剛那種相互安慰的心情漸漸煙消雲散，一種別樣的情緒油然而生，當彼此的兩片嘴唇時，湛藍的天空，白雲飄得很高，溫暖的陽光穿雲而過從碧空中瀉下，傾至這不大不小的陽臺上
這幾天，孔黛雪的情緒非常高昂，簡直可用不正常來形容。她蹬着高跟鞋時都要飄飄欲仙的感覺，無視同事們向她投去的目光，飄進了曲藝安的辦公室裏。剛敲門進去就發現，她老板娘也在！孔黛雪尴尬了一秒鐘，最後笑道“找我啊？”
“是啊！找你！”回答她的是老板娘。
孔黛雪看了一眼坐在曲藝安懷裏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要不要這樣秀恩愛？！隔着桌子都能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火花“有什麽事啊？”
“你考慮好了沒有？”曲藝安問。
孔黛雪略作深思“我還是覺得我不适合”
話音未落，韓知笑從曲藝安懷裏站了起來，偷偷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孔黛雪瞥見曲藝安上揚的嘴角，直覺告訴她有什麽陰謀等着她。韓知笑繞過桌子，倚在桌角那裏抱着手臂，笑眯眯的盯着孔黛雪“先不談這個，我先跟你當面道個謝。”
她半傾着身子，頭發從她的腦後傾瀉在身前幾縷，飄來一陣香氣，讓孔黛雪心中警鈴大作。她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那天你勾搭我的事情，我還沒有像我老婆說哦”
“所以想怎樣？”孔黛雪小聲地回問一句。她才不怕呢！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韓知笑得逞的笑了一下，直起小身板來“踏踏實實地跟着我老婆混，好處肯定少不了。”
孔黛雪好笑的搖搖頭，這威脅也太直白和幼稚了“我要是不從呢。”
韓知笑冷笑一聲攤開手，看看指甲，漫不經心的說“可惜了。要不是林小姐遭遇了不幸，我想她會同意的這份差事的。”
孔黛雪暗吃一驚，擡眼瞧去曲藝安還是一張正經臉，擺明了她只是作壁上觀，她佯裝鎮定“那您找她好了，何必找我這個沒追求的人來做。”
“別裝傻了。林衆月你不認識嗎？當初和她合作過一次，是個很不錯的人。”韓知笑看孔黛雪面容松動，略做停頓繼續說“這可算是你前任啊！別告訴你們什麽關系都沒有。”
“您這是什麽意思？”孔黛雪收斂了笑意，盯着韓知笑。
“字面上的意思啊！”韓知笑故作驚訝，聳肩說“你不用那麽看着我。我只是知道的多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你這算是威脅？”
“No！我又沒有拿槍逼着你這算什麽威脅？頂多算交易吧。再說了，我家的是看上你的才華又不是你那張臉蛋！”韓知笑突然頓住，突然轉身，指着曲藝安的鼻子怒氣沖沖“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你是不是給我戴綠帽子了？”
曲藝安一愣，随後笑開了，故不作聲，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孔黛雪，寵溺的說“怎麽會？她沒有你萬分之一的美麗。”
“”孔黛雪深呼一口氣“咱們切入正題好嗎？家務事回家解決。”
“你還不耐煩了？”韓知笑嗤笑一聲，拿過桌面上的一份合同遞至她的面前說“總之一句話，我告訴你一些你會感興趣的消息，你就再多簽兩年。”
孔黛雪猶豫一會，接了過來，翻了一下“我得看看什麽消息值得我簽一份賣身契。”
“哎呀~對你來說絕對勁爆。比如，你為什麽會從哪個城市回到這個城市呀”
“就這？”孔黛雪覺得一定是對方故弄玄虛“當然是有獵頭來找啊！”
“問題就在這啊！” 韓知笑攤攤手，說“你不會傻到随便一個獵頭就會恰巧把你從那麽遠的地方挖回來吧？”
猶如過山車那種刺激感，孔黛雪的心一下子從天上跌落在地，一片冰涼“願聞其詳。”
“那你看看你舊情人的消息值不值得簽賣身契咯。”
孔黛雪腦子裏不禁回憶起那美好的下午裏那綿軟的一個吻來，現在回想起來還會怦然心動，好像只要和那個女人挂鈎的事，都可以讓她自亂分寸，她不再猶豫地從桌面上拿起筆來簽上自己的名字，推到了曲藝安面前“可以說了嗎？”
曲藝安大笑“你真的不負風流之名，難過美人關！”
“過去留戀花叢，但都是兩不相欠。但是這次，曲總，我是認真的，就算她不覺得我虧欠她，可我這心裏”孔黛雪欲言又止，心裏五味雜陳，她記得林衆月是如何寬慰自己的，但或許對她有了牽挂才會生出愧疚那種情緒來。
“你內疚啊？”韓知笑搖搖頭，看好戲的樣子說“我要是告訴你，來這工作有林小姐一部分功勞，你還會想要和她舊情複燃嗎？”
“和她有關？！”
“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曲藝安解釋道“是她小叔叔，叫張延生，是她爸爸早年時候認得幹弟弟而已，是他做的手腳把你弄回來的。”
孔黛雪思索着，她才發現關于林衆月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更別說關于她的家人了“那他是知道了我和林衆月的事？”
“何止是知道這麽簡單！”韓知笑繞過桌子坐到曲藝安懷裏說“那家夥可能都快恨死你了！”
“為什麽？”
“因為你搶了他寶貝呗！”
“別鬧。”曲藝安溫柔地輕聲斥道，她瞧着韓知笑的撅起的小嘴，向自己投來不滿的眼神，這心裏發癢起來，趕打發着孔黛雪說“據我所知，因為當年林衆月着急赴你約在路上出了車禍，所以他才會遷怒在你的頭上。”
“什麽約”孔黛雪皺起眉來，突然回憶起那晚自己獨自等在餐廳裏時，不耐煩的打着她的電話，最後發去了短信是那晚！
“她車禍怎麽會和我有關？！”孔黛雪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通紅的眼睛瞪的溜圓，一臉的驚訝。
“可能是她一邊掏手機的時候就被車子給撞了”韓知笑被她這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吓得往曲藝安懷裏鑽了鑽。
孔黛雪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想起那個人內斂安靜的樣子，那雙相比于多年前憂郁的眼睛，她的音容笑貌越發清晰起來，這心頭就不斷地被針紮着，一陣陣的痛感不斷侵襲着她的胸膛。她曾怨過蒼天嫉妒，可這到頭來一切竟由自己而生。
“你們你們開玩笑的吧！”
韓知笑剛欲張口就被接到了曲藝安的暗示，她扭頭見她的嘴型說“不要說話。”
等她再扭頭看着孔黛雪時發現
她，無聲無息地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