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些丢在風中的往事5
正式放寒假後的第一個周末,蔚江外國語中學高二313班的同學們又齊聚一堂,向着最近頗為紅火的旅游新開區“東門崖”進發,有不少同學之前已經去過了,但年少時代的出游,去哪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群好朋友、好同學結伴而行,人越多越好玩。
雖然外國語中學的校服比起很多學校的面粉袋子已經強了很多,但大家難得有機會不用穿的千篇一律地亮相,都高興壞了,放眼看去,大冬天的棉衣、羽絨服也花花綠綠的,長靴短褂,女生還有戴兔耳朵帽子圍巾的,好不青春洋溢!押隊的老孫頭樂呵呵地看着這群興奮的學生們。
“行了,快上車,我們早去早回,記住……”
“安全第一!”不用他說,學生們已經齊聲幫他接上了!
因為是放假,林慕言稍稍睡晚了一些,她到的有些遲,喘着氣跑到客車跟前的時候,班上同學已經上的差不多了。
她從前門上了車,腦袋有點懵,車裏已經坐的滿滿當當,尤其是女生們早就捉對坐在了一起,少數幾個身邊有空位的都是班上幾個不太合群的男生。
她踟蹰着很慢速地往裏走,不知道坐在哪裏好,如果這會兒郝森在,肯定是沒人願意跟他坐的,那她也能厚着臉皮在他旁邊蹭個座,好歹是“老同桌”嘛,可惜他幹脆就請假回老家了。
紀念言看着林慕言蝸牛一樣的速度進來,放眼一掃就知道她在為難什麽,他踢了踢常林的膝蓋,低聲道:“起開,你換個地方坐。”
常林莫名其妙,“幹嘛?為什麽?”
眼看着林慕言就要從他身邊過去,他急了,小聲催他,“趕緊的,快滾!以後再跟你解釋。”
常林一個踉跄被紀念言強行推出了座椅,差點撞到從過道經過的林慕言,他電光火石間,就明白了什麽,奸笑道:“林慕言,你怎麽現在才來?沒地方坐了吧,來來來,這裏正好有空位,你坐吧。”
林慕言看看他,又看看坐着的紀念言,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呃,你不坐嗎?”
常林打哈哈道:“我坐這裏暈車,我去坐,嗯,最後一排。”天知道為什麽坐最後一排就不暈車了。
好在林慕言也沒糾結他的爛理由,向他道了謝就在紀念言身邊坐下了。
常林對着紀念言虛晃了下拳頭,心領神會地交換了個眼神,就任命地去往流放之地了。
林慕言才是真的暈車,她坐在紀念言身邊,心裏暗自蕩漾了沒幾分鐘,話都還來不及搭上,她的胸口就慘烈地悶痛起來,腦袋一片暈眩,胃裏開始起伏。
她趕緊調整呼吸、閉目養神,努力減輕胃裏面的惡心感,她死也不要在這裏吐出來,可是越緊張她就越難受,若有若無地汽油味尖銳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經。
然後,她聽到旁邊的人在問:“你們誰有清涼油?”
有女生回答:“我這裏有,紀念言你要這個幹什麽?”
“給我用一點吧,我覺得有些頭暈。”
常林在角落裏鄙視地撇嘴,好家夥,從不知暈車為何物的兄弟二人組今天成了暈來暈去的娘娘腔了。
很快,閉着眼睛的林慕言就聞到了一股獨特的薄荷味道,呼吸為之一松,并且這醒腦的味道越來越濃,紀念言搖醒她,把裝着清涼油的小盒子遞到她眼前,“趕緊擦一點,難受還不知道準備好了再出門。”
林慕言感激地接過來,“謝謝你呀。”她用手指輕輕了揩了一層薄薄的膏脂塗在太陽穴和額頭上,感覺頓時好了很多。
紀念言認真地看着她塗抹,提醒她,“耳朵後面也抹一點,那裏有個穴位,管鎮定神經的。”
林慕言将信将疑地在兩個耳朵後都塗了一點,把清涼油還給他,紀念言道:“你拿着吧,路還遠着呢。”他又放聲問清涼油的主人“清涼油先放我這裏好不好,你需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行,沒事,我媽給我準備地多着呢。還有藿香真氣水你要不要?”
紀念言偏頭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林慕言,林慕言怔楞了一下,才搖搖頭,他道:“暫時不用,謝謝了。”
林慕言看着紀念言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的臉頰微紅,眼神很明亮,一點也不像難受暈車的樣子。她還沒看出個所以然,紀念言就很自然地命令她,“閉上眼睛,睡一覺,睡着了就不難受了。”
林慕言不自覺地乖乖照做,她閉上眼睛,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溫暖很放松,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林慕言一路睡到了目的地,暈車的生理難受是避免了,但醒來的時候很尴尬,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睡覺有搭旁邊人肩膀的習慣,更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會流口水。
可是,紀念言肩頭明晃晃的一小攤液體就像罪證一樣在嘲弄自己,更難堪的是,她剛醒來的時候還眯縫着眼睛,沒搞清楚狀況,就瞥見紀念言從包裏翻出一包紙巾,臉色僵硬地看着自己的肩膀和她的嘴接駁的地方,無從下手。
看見她醒來,他如釋重負地把紙巾往她手裏一塞,“正好,你自己擦,真是頭小豬。”
林慕言萬分尴尬,一邊動手毀滅罪證,一邊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平常不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平時睡覺挺老實的,從來不搭人肩膀。”
紀念言咳嗽了一聲,“搭就搭了呗,我又沒說什麽。”
到達東門崖山腳,班長陳柏龍把門票分給大家,同學們開始結伴上山,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林慕言形單影只,速度又慢,很快就成了隊伍的尾巴,不過,有人比她還慢,紀念言就優哉游哉不遠不近地吊在她身後不遠處。
常林勾着紀念言的脖子,看着前面龜速爬動的女生,納悶道:“你這到底是那個意思呢還是那個意思呢?我有點不敢置信啊,林慕言她……”他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個平素嚴謹到有些沉默寡言的女生有什麽特別之處,成績好?漂亮?“可我總覺得你不是這麽膚淺的人。”他喃喃自語道。
紀念言不置可否,他蹙眉看着前面的那個身影,林慕言一路走的踉踉跄跄的。昨天剛下過一場夾着冰碴子的冬雨,路面還殘留着濕意,她穿着一雙半舊的運動鞋,并不是專業的登山裝備,眨眼的功夫她腳下就打滑了一下,于是越發小心翼翼地放緩了前進的步子。
常林還在一個人開紀念言的內心世界研讨會,他滔滔不絕道:“你這個人一貫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不能用世俗的眼光來揣測你。別人都喜歡女孩子的時候,你不喜歡,我覺得一般男生會喜歡的女生,你未必會喜歡。而一般人不會喜歡的女生,你說不定倒會有興趣。回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一般男生這麽做可能是因為喜歡對方,但我覺得放你身上不一定,你可能正因為心裏沒鬼對人沒感覺才這麽做,對你真正喜歡的女生你反倒不敢這麽做。因為你自尊心太強,不接受任何拒絕和打擊。”
紀念言沒好氣,“所以你的結論是我會喜歡一般人不會喜歡的女孩,而且會用一般人相反的方式去追求對方。”
常林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這才不枉你這麽特立獨行這些年嘛。”
紀念言不跟他争口舌之利,事實勝于雄辯,自己的好朋友很快就會知道自己的眼光并不獵奇,追人的手段也不奇葩,至少比他靠譜多了。而且像他這麽優秀的男人,還用得着追着女生跑,別人暗戀他都來不及好不好,紀念言在心裏得意地想。
他想得是很輕松得意,但行動卻并非如此。
林慕言在前方一聲輕呼,她踩到了一塊松動的石板上,腳下不穩,身子搖晃了幾下,眼看就要摔倒,紀念言一個箭步沖過去,從後面拖住她往後仰倒的身體。
速度堪比光電,常林張大了嘴巴嘆為觀止,明明大家正在愉快地交談中,他還沒反應過來好吧。
紀念言這會兒離林慕言其實稍微有點遠,他心急火燎地沖過來,此刻堪堪拖住了她的身體,自己的腿卻以詭異地角度在地上劈開了叉,常林走過來圍着他們啧啧稱奇,踢踢他的腿,“疼麽?英雄。”
紀念言的臉痛的有點扭曲,他嘴硬道:“沒什麽。你要不就伸手幫個忙,要不就滾,看什麽熱鬧?”
常林好笑地把他從地上扯起來,紀念言的褲腿上沾了一長條的黃泥巴,特別醒目難看,常林哈哈大笑:“讓你英雄救美,下場就是這麽狼狽!”
林慕言異常羞愧,她今天老是出醜,還拖累紀念言,她連聲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怎麽辦?你的褲子弄髒了。”
常林唯故意為難她道:“林慕言,你說說你,在車上睡覺流口水弄髒紀念言的外套也就算了,現在又把他的褲子弄成這樣,你說說,你要怎麽陪?你也知道我們哥倆都是很注意形象的人,你這樣讓紀念言還怎麽維持班草的形象地位,你是要負責任的知道吧?”
林慕言已經快要哭了,“那要怎麽辦?我真的是故意的,對不起,紀念言。”她慌亂中語無倫次,漏掉了一個“不”字。
常林立馬抓住了她的小辮子,“好啊你,你還是故意的!言子,你說怎麽辦?我們把她賣了吧,看她賣相還不錯,應該能賣個幾百塊錢。”
紀念言白眼他,“瞎說,論斤賣也能賣個一千多好吧,你不知道現在豬肉漲價了麽?”
一千多塊錢,13.5元一斤的豬肉,他們是當她有多肥。
知道他們在跟她開玩笑,林慕言的心情緩和了下,她讷讷道:“這些泥巴還是濕的,一時半會也幹不了,要不你先擦擦吧,能強一點。我這裏有紙。”
紀念言悶悶道:“我自己有紙。”
常林在跳出來主持正義道:“林慕言,你真沒誠意,言子是為了救你才弄髒褲子的,要擦也是你幫他擦。”
林慕言的臉可恥地紅了,她擡眼去看紀念言,對方也沒比她強到哪裏去。不過紀念言很快默認了常林的提議,他大咧咧地在路旁找了個幹淨的石凳子坐下,伸直了兩條大長腿,等着林慕言過來。
林慕言鎮定了下心神,挪步過去,她從包裏掏出紙巾,折了幾折,覺得頗有些棘手,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他牛仔褲的邊沿,默默地擦拭着沾上泥巴的褲管,尖着手指頭使蠻力,生怕碰到他的腿,寒冬臘月的,紀念言就穿了一條外褲,從提起的褲管裏能看到他光溜溜的小腿。
紀念言對她這堪稱“三貞九烈”地擦他褲子的姿勢有些哭笑不得,本來挺正常的事情也被她弄得尴尬了,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個女人別別扭扭的,看似對他無感其實在心裏熱烈地暗戀着他。
這會兒,她只怕心髒都快跳出胸口了吧,看她的臉紅的。
紀念言不知道自己的心跳速率和臉上的顏色也沒好到哪裏去,還在享受被人默默狂戀的感覺。
他的腿剛剛劈叉的時候扭了一下,還是有點疼,他忍了一會兒才道:“算了,我自己來吧。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你的鞋有些滑,別又摔倒了。”
紀念言簡單處理了下自己的褲子,形象什麽的他暫時也顧不上了,反正這是因為她才弄成這樣的,其他人的眼光也就無所謂了。
他卑鄙地支跑了常林,理直氣壯地朝林慕言伸出手去,“我牽着你走,一會兒再出點什麽意外,我可兜不住了,現在腿還疼着呢。”
林慕言拿手給他牽着,低着頭,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他的手掌溫暖有力,給了她在泥濘的道路上最堅定的依靠,那種全心依賴一個人的感覺是她此後再也沒有體驗過的。
走了一小段路,紀念言忽然說:“你可別想歪啊,就是怕你再摔跤,你可別以為我那什麽什麽你啊。”紀念言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挂着詭異的笑容,就像在精心安排惡作劇的小孩。
林慕言卻當了真,腦袋都慫拉下去,紀念言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的難過。
他忙補救道:“沒關系,想歪也沒關系,我允許你想歪。”自己在心底一聲嘆息,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地問一句:
還有人在看這個文嗎?
一個人都沒有嗎?
被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