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塵歸塵,土歸土4
雖說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但早上起床的時候,有的日子讓人迫不及待睜眼跳下床,而有的日子卻讓人只想永遠埋頭不醒。
再支離破碎的殘局也總得要人收拾,林慕言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準備把自己留在帝景苑的東西都拿回來。
林蔚芳一早看見她出門,趕忙問:“大周末的這麽早,你幹什麽去”
林慕言面無表情道:“去帝景苑收拾東西。”
林蔚芳用毋庸置疑地口吻說:“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林慕言懶得跟她掰扯,她願意跟就跟着吧,難得她姑姑也有主動要求當勞力的時候。
但林蔚芳顯然不是安心來幹活的,她跟着林慕言到了門口,疑問:“怎麽不是昨天那家?”
林慕言撇了下嘴:“昨天那是別人的家,我這幾個月住這裏,我沒跟人同居,信不信由你。”
林蔚芳的重點并不在這,她進門打量了一圈這個剛剛翻修的小公寓道:“房子是不大,但在這個地方,租金也很不便宜吧。我看你這還不如跟人同居呢,還能省點錢,掩耳盜鈴的!”
林慕言氣結,“你幫我把客廳的東西都規整下,除了家具,其他都是我的東西。”林慕言放眼掃了一遍客廳,上次遭過一次賊後,其實也沒剩什麽東西,“算了,你幫我把那邊櫃子上的書都拿下來。”
林慕言自己在衣櫃收拾衣服,剛買來時候光鮮靓麗的高仿包包們,經過半年時間,終于再僞裝不下去,黯然地萎綏在角落裏。她狠狠心,索性一概不要了。
不一會兒,林慕言就聽到了門外林蔚芳的吵嚷聲,隔得有點遠,像是從樓上什麽地方傳來的。林慕言頓覺自己一定是大腦進水,才答應讓林蔚芳一起過來。
林蔚芳幹了不到兩分鐘活,趁她侄女一個不注意,就扔了手裏的書,徑直往外溜達,她對昨天那個地址還有印象,從電梯井一出來,昨天到過的豪宅房門大開,林蔚芳試着往裏走了幾步,只見昨天那個男人正和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林蔚芳一下子就爆發了,兇猛地撲過去罵道:“好一對奸夫淫婦啊!你跟我們言言手都沒分清楚呢,就帶別的女人回家過夜。你還有臉說我們家言言,肯定是你早跟這個狐貍精勾搭上了,這才找借口甩了我們言言,還把髒水潑到她頭上!真無恥啊!我說你還是個男人嗎?你要不要臉啊?”
紀念言黑着眼圈正在往下咽盤子裏的食物,突然遭人劈頭蓋臉一通謾罵,他擡起頭看了她一會兒才認出這是林慕言的姑姑,他第一反應還是偏頭往她身後瞄了瞄,見只有她一個人,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還是僥幸多一些。
紀念言慢慢地放下餐叉,冷冷回擊道:“我不要臉?我無恥?怎麽,昨天你們回去後你沒拷問清楚,你不知道你那個侄女過去幾個月都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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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芳大言不慚道:“我們言言怎麽了,她一沒結婚,二沒嫁人的,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知道被你使了什麽下作的手段,騙得她跑出來跟你一起住。你白白玩了她幾個月,想拍拍屁股就走人,門都沒有!
紀念言被氣得發笑,“你的意思是我還要付給你們家那個三心二意的女騙子精神損失費了?”
林蔚芳抓住他的話柄,趕忙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你一個男人有什麽好損失的,我們言言才虧大了,女孩子的青春是最寶貴的,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還傷心傷感情。廢話我也不多說,現在我們家就兩個要求,一是你要賠償我們家言言精神損失費,二是你不準再對外人說起你們處對象的事,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們言言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紀念言前面還算平靜地聽着,聽到她說當被狗咬了一口,當即怒了,紅着眼睛吼道:“你他媽的是誰啊?在這裏指手畫腳的!我跟林慕言的事情跟你沒半毛錢關系,你給我滾出去,這裏是我家。”
林蔚芳毫不退縮,“怎麽,你還要叫警察來趕我走麽?我告訴你,別看我們是沒錢沒勢的小老百姓,但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的條件正當合理擺在這裏,你不答應的話我們沒完。”
陪在紀念言旁邊一起吃早餐的正是遙雪,常林昨晚撥了一整晚紀念言的電話都不通,他覺得紀念言最近心情異常低落,不放心一早跑來看看,果然應門的紀念言臉色青黑,偌大的房子裏煙霧缭繞,大概是抽了一夜的悶煙。
常林打發姚雪盯着紀念言吃早飯,自己到廚房加熱豆漿,然後外面就鬧起來了。他起初還聽得頗為狗血新鮮,看紀念言是真惱了,才慌忙沖出來助陣,“我說你是誰啊你,在這嚷嚷什麽!這裏你是耍潑撒野的地方?!咦,這位是?我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啊。”
聞聲趕來的林慕言不想迎頭撞上了常林和姚雪,她簡直無地自容。姚雪驚呼道:“呀!你是林慕言!高二時候坐在我前面那個林慕言對吧?我是姚雪啊,你還認識我吧?”
林慕言硬着頭皮問候道:“姚雪,常林,你們好!好久不見。姑姑,你跟我先回去。”
林蔚芳不買賬,“原來你們都是認識的,那正好,讓你的朋友給你們評評理,他憑什麽就這麽把你甩了,半點代價不用付,世上有那麽好的事情。”
林慕言的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她半是斥責半是哀求道:“姑姑,別說了,你先下去,這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系!”
林蔚芳嚷道:“唉,我說你個林慕言,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這是在為你讨公道呢,你到好,倒打一耙,你腦子裏裝的都是草吧你,要是你爸媽還在,我才懶得為你出頭呢。”
“就是我爸媽在,他們也管不着!我已經26歲了,不是16歲,誰也別來幹涉我的事!姑姑,你走不走?!”
林蔚芳見林慕言有發飙的趨勢,這侄女年紀越大,翅膀越硬,她多少有點怵她,不好太蠻橫地幹涉她的事情,妥協道:“好好好,我走!你自己争點氣,不要一根筋傻乎乎的,你也說了是26歲的人了,怎麽這麽不開竅呢?”
林蔚芳走後,房間陷入了一陣異常尴尬的沉默中,常林皺着眉頭道:“這是怎麽回事?之前跟紀念言交往的那個女人就是你麽?你們這是吵架了?鬧矛盾了”
姚雪感概道:“讀書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林慕言垂頭小聲道:“我們已經分手了……常林,姚雪,再次遇見你們真的很高興。今天很不巧,我還有些事情,下次再找機會跟你們敘舊。”
說是下次敘舊,卻連個聯系方式也沒留下,顯然并沒真正打算和他們敘舊。
紀念言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往外走,眼神複雜,卻一言不發。
常林忙問他,“你們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你不去追?”
紀念言冷道:“追什麽,沒聽到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
張巍臨上飛機前,計劃臨時又有變,在巴西的公司多待了半個多月,直到這個月底才真正從大洋彼岸功成身退。他謝絕了父母和朋友們要來接機的提議,因為林慕言答應了來接他,私心裏講,離開5個月,他最迫不及待見的人是她。
張巍不和父母一起住,他在城市新區獨自住着一套三室的房子,林慕言陪他去家裏放了行李,又等他洗澡換了衣服,才一起出門去晚餐。
晚餐地點是張巍定的,菜也是他點的,可大部分是林慕言喜歡吃的菜,不過最後還是都進了張巍的肚子。
張巍一面飛快地下箸,一邊有些赧然道:“言言,你別介意啊,出國幾個月,可把我憋壞了。我在飛機上吃光了盤子還舔着臉跟空姐又加了兩次餐。”
林慕言自己幾乎沒動筷子,一直在幫張巍夾菜舀湯,“你慢慢吃,多吃點。”
張巍溫柔地看着她笑,“回家真好,我在國外第二想念的是美食,第一想念的還是……”
林慕言突然打斷他,“最想念父母是吧?兒行千裏母擔憂,你在外這麽長時間,你爸媽一定很想你,吃完飯你趕緊回家看看吧。”
張巍沖她眨眨眼,也不好反駁她自己最想念的不是父母而是另有他人,但那意思是我不說但你知道我最想念的是你。
飯吃得七七八八,張巍還在計劃接下來去哪,林慕言斂色對他說,“張巍,前段時間的事情很感謝你們家幫忙,否則我姑父不知道還是個什麽結局。”
張巍道:“這沒什麽,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親戚也是我的親戚,我不可能袖手旁觀,你姑父沒事就好。”
林慕言覺得接下來的話是那麽難以啓齒,做壞事是一碼事,承認自己做的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張巍,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坦白,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張巍頓了頓,放下茶杯,調整了下坐姿,認真道:“你說。”
林慕言低着頭,“張巍,上次你朋友在蔚江市看到我,他可能沒敢跟你說實話,我也沒跟你說實話,我當時确實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
張巍看着她沒做聲。
林慕言臉已經要埋到胸口,“對不起,張巍,真的很對不起。你走以後……總之我很對不起你,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清楚的,如果有什麽能夠補償你,我都願意。”
林慕言本來是沒打算哭的,自己造的孽,又在人前哭,多惡心啊!可是說着說着眼淚就無聲地滴落在了胸口的厚毛衣裏。
張巍沉寂了半晌,苦笑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拆穿呢?所以你這是要放棄我的意思嗎?那個男人……他對你好嗎?他怎麽不跟你一起來,哦,他是不知道有我存在麽?”
林慕言道:“不是,他知道你,我跟他分手了。”
張巍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她,“擦擦吧,別哭了。我又沒罵你。別人都看着呢。”
林慕言搖頭道,“張巍,你別對我這樣,我寧願你罵我,是我對不起你,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張巍嘆息一聲道:“別哭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張巍載着林慕言來到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那個公園,他們上次來的時候,這裏很熱鬧,到處是燈光和人群,伴随着音樂和舞蹈。可是此刻,寒風冷冽,偌大的公園裏見不到幾個人。
林慕言站在一旁表情有些瑟縮,張巍笑笑,“害怕了?怕我惱羞成怒對你做什麽?”
林慕言苦澀地搖搖頭,并不看他。
張巍緩了緩情緒,才慢慢道:“其實我剛開始計劃出國,就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我們既不年輕,也不是談了三年五載非君不嫁的那種戀人關系,你有別的選擇這很正常。只是,我還是存着僥幸心理,一開始每天給你打電話,讓留在國內朋友多照應你,盡最大努力維系這段感情。林慕言,你不用說對不起我,你可能也察覺了,我在巴西,也遇到過一些誘惑……但是我想跟你長長久久的心從來沒有動搖過,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我想的一樣。”
林慕言再無別的說辭,只是喃喃地重複:“對不起。”
張巍道:“我并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需要的是一個女朋友。林慕言,你說你和那個男的分手了,我能問問為什麽麽?是因為他發現了我的存在接受不了所以分手了?”
“還有別的原因,但最主要确實是因為這個。”
張巍問:“你想好了?你們之間還有可能麽?”
“絕無可能!”紀念言永遠不再屬于她了,林慕言傷感地想。
張巍轉過頭來,擡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那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希望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你跟那個男人絕無可能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你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一切過往。這件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們一切照常。”
林慕言的眼淚又忍不住冒出來,“不要這樣,張巍,你冷靜一下。我并不值得你這樣……”
張巍道:“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把你的眼淚收一收,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如果你真覺得歉疚,那就以後一心一意地對我,我也會一心一意地對你。我發誓!”
林慕言去接張巍的機,林蔚芳是知道的,她在林慕言出門之前叮囑了大半天,讓她不要犯傻,能瞞則瞞,不能瞞也要全力争取對方的原諒。林慕言沉着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晚上見林慕言紅腫着眼睛回來,心道完了完了,這丫頭肯定是沒聽進去她的話,跟張巍這麽好的對象也掰了。林蔚芳有心刺她侄女兩句,又覺得于事無補,更何況這丫頭分的時機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保住了周濟海。林慕言年歲大了,心也越大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長本事了,以後自己還是少得罪這個侄女的好。
過不兩天,林蔚芳就感受到了自己做出的判斷的英明神武之處,她侄女果然是長本事了,因為張巍又上門來了,帶着從巴西買回來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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