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

這天接近下班時,同事又說着:“反正你單身嘛,住的離公司也近。”一邊把事情交代給我,一邊忙着下班接孩子放學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又已是深夜。為了省租金,加上偶爾日夜颠倒的生活,我租下了這間沒有對外窗的套房。一回到家面對的就是滿室的黑暗和凝滞着的空氣。一打開燈,燈光冷冷的灑在家具上,只要一盞燈就足以照到房間每個角落。

明知不會有人回複,我還是習慣性的說了聲,“我回來了。”

自己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當中顯得格外寂寞。恢複單身已經兩年了,但有時候還是會可悲地想起有人陪伴時的點點滴滴。只有這種時候,單身的孤寂感才特別強烈。

至于賴駿仁……對于他的感情,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對偶像的崇拜。會在他面前喝的這麽失控,純屬意外罷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只要一遇到他的事就會變得失控。

記得大二那年秋天,我們幾個上了同一間大學的高中朋友去操場看流星雨。一群人躺在草地上說說笑笑,等着流星。賴駿仁當然也在其中。

每次有人說看到了流星,卻總有人說沒看到。我就是那個怎麽都看不到的人。

又一次錯過了流星,賴駿仁笑着跟我說,‘你幹脆把願望跟我說吧,下次看到了我幫你許願。’

‘沒辦法,我的願望太多了,流星消失前許不完。’我看着滿天細碎的星辰,一邊聽着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我聽見自己說,‘而且,我的願望大概只有你能實現。’

‘該不會又是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之類的話吧。’

‘哎唷你怎麽把我想說的話講出來了啦。’我試着努力裝出開玩笑的口氣,偷看着他的表情,眼角彎彎的,晶亮的眼珠像暗夜裏的星光一樣閃爍着。

他笑着,連眼裏都在笑着,‘那還真是抱歉了。說吧,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麽?我會幫你許願的。’

我彷佛感受到心猛然一沉,鼻頭忽然有些酸澀,腦袋整個亂哄哄的。我就這樣再一次被拒絕了,在自己的玩笑中被拒絕了,為什麽感情這件事強求不來呢?不知為何一把無名火燒了上來,我站起身,面對着無垠的星空大喊,‘我想交男朋友!’

‘啊,流星欸!’就在此時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大家都說看到了,但我卻依然什麽都沒看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流星許願的力量太過強大,沒幾個月後系上的學長就跟我告白了。我想,要是現在不答應的話,大概整着大學時代都交不到男朋友了,于是就答應了他。但交往的幾年中,卻從不覺得喜歡過他,更像是很要好的異性朋友,連牽手都覺得有些別扭。最後走向分手似乎也只是必然的結果。

我是不是就是因為對賴駿仁太過執着,所以才得不到幸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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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沒有窗戶的房間,只要一關上燈,整間房間就陷入黑暗。只有走廊上慘白的光線從門縫間透了過來。我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從這裏也看不到星空。眼角有淚水滑落,就算哭也只能哭給自己聽,但淚水還是止都止不住。

明明都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了,為什麽還這麽難過呢?只要像之前每一次那樣重新振作起來就好啦,只要再一次回到朋友的界線後面就好了。你就是喜歡上一個gay還傻傻的喜歡了十年啊,不管再怎麽努力也不會有結果的。還是趕快放棄吧,現在放棄的話,說不定還能繼續做朋友。

還是朋友……這個念頭竟令我感到莫名心安,在不知不覺間便已沉沉睡去。

我做了個高中時代的夢。窗外明亮的光線投射進來,我為着數學考卷的答案正苦惱不已,幾題寫寫畫畫都還是解不開。

他從前面的座位回過身來,看了一眼考卷,‘這題很簡單啊,這樣解就好了。’

我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握着我的筆在考卷上寫下答案,我努力專注在紙面上企圖理解他在寫些什麽,但卻怎麽也看不懂。

我擡起頭,看見陽光在他領子上打下的陰影,然後就醒了過來。

手機的光芒在黑暗中閃爍着,那機械式的震動顯得隔外突兀。我爬到床尾準備接起電話時,電話就斷了。

我拿起來看了一眼,“啊,是房東啊,算了裝死好了。”

房東就是這樣的生物。你想找他的時候永遠找不到人,但他找你的時候就一定沒好事。像是問你要不要預繳半年房租啦,又或者是該繳水電費了等等。平常燈泡壞掉、水管不通,卻怎麽都找不到人。

雖然還是覺得累,但已經沒了睡意,人上了年紀就是這樣。

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早上十點,又該準備出門上班了。做這行沒什麽優點,就是上班時間比較彈性。既然一樣都無法準時下班,我通常會選擇晚點進辦公室。

我在床上趴了一會,才慢慢坐起身來,摸索着打開燈,刺眼的光令人睜不開眼。只有冰箱運作着的聲音嗡嗡作響。我摀着雙眼,讓眼睛适應房內的光線,過了一陣子才完全睜開眼睛。

為了省錢,一個晚上基本只開電風扇。醒來又全身黏搭搭的,只得先去沖個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起他說:『其實你身材滿好的。’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我想我現在一定笑得特傻。

突然一個壞點子閃過腦中,我洗好澡之後馬上打了個電話給他。這次我決定要用廖小惠式的後臉皮來打破尴尬。就算做不成情人,我們這十多年來的情誼總不會是假的吧。

“喂?駿仁啊,我小惠。你說我還沒嫁人,裸體就被男人看光了,你要怎麽賠我?”

他沉默了一下,“你喝醉了嗎?”

“我沒醉,就是清醒的很才要找你算清楚。”

“小惠,你真的喝醉了吧?你在哪裏?你一個人嗎?”

“喂,賴駿仁,你是gay對吧?讓我請你吃飯我就不跟別人講。”

“請我吃飯是可以,但我不知道你可以跟誰講我是gay的事情。”

“跟以前高中同學啊,大學同學啊。”

這次的沉默好像比之前的都還久一點,“你沒加我微博嗎?”

我夾着電話一手迅速的在筆記本上查他微博,結果一跳出來就是最新一則轉發的動态,那是一張跟他男友接吻的照片,而且還拍得特唯美。上頭寫着:仁仁,這一年有你真好,交往一周年快樂,我愛你。

于是我也跟着沉默了。

我迅速的移動鼠标把他加回關注,說:“那不然我跟你爸講。”

“你又不認識我爸,況且他們早就知道了。”

這時代真的變了啊……

“對不起我錯了,為了對之前帶給你的困擾表示歉意,拜托讓我請你吃頓飯吧。”我說。

電話另一頭的他輕輕笑了,“那沒問題,你要怎麽約呢?”

“賴駿仁,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那當然。”

聽着他聲音中洋溢着的笑意,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來。

還是朋友,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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