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2
“賴駿仁,我們生個孩子吧。”
記得那是我們婚後共度的第一個隆冬,那天正好寒流來,外頭的濕氣加寒風凍的人連指節都紅了。我們在家煮了火鍋,他的表情在煙霧後頭有些不真切。我用腳趾輕輕磨蹭着他的西裝褲,希望能喚起他一點父愛。
“不要,沒錢。”他拿着筷子涮了片肉,送進口中。
“別這樣嘛,你要想想以後呀。”
賴駿仁站起身,順手從櫃子上把家計簿拿了下來,開始一項項算給我聽。兩人現在合計的工資是多少,未來預期成長多少,目前的支出是多少,養孩子到大學畢業要花多少錢,結論就是,“沒錢。”
“我們可以把出國的錢省下來,平常的支出也節省一些給孩子用嘛。不然你娶我是幹嘛的?”
他放下筷子,認真的看着我,“那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沒有信心,而這是我唯一可以給你保證的方式。生孩子并不在我的人生規劃當中。”
我表情頓時垮了下來。結婚前常覺得他是個浪漫的人,懂得生活、注意細節。結婚後才知道,原來他是個務實的一點都不浪漫的人。所有的家務都會排好班表,日常開支也會成立一筆共同基金,除此之外的錢都算自己的。要是生了孩子,能自由支配的金錢勢必會減少,也會影響生活質量,對于他來說,孩子的優先級永遠都在這些之後。沒辦法呀,畢竟他在遇見我之前是個同性戀。
我支着頭,看着他認真吃飯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好吧,算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從此我也沒再和他提過這件事。至于我們家兒子的出生,對于賴駿仁而言那純粹只是場意外,一如我們最初的開始。
那天他光是設計圖就已經被客人退了第十次,很少遇到他搞不定的客人,而這個叫李沅皓的顯然就是他職業生涯當中的第一個坎。李沅皓就是之前那個因為沐浴乳廣告而紅過一陣子的廣告人,最近他們工作室要搬遷,不知怎地就找上了賴駿仁。具本人表示,他根本就不認識這號人物。
李沅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樣身為設計人的敏感,或出自于習慣性的剝削,對于各種細節幾近苛刻的要求,再加上退稿毫不留情,已經把賴駿仁折磨了快整整一個月。
這天賴駿仁一回到家裏就開始摔門踹椅子,連飯都沒吃就跑到陽臺上抽煙。我知道他戒煙已經戒了有兩三年,除非是真的有什麽想不出辦法的事,他才會用尼古丁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冷靜思考。
我推開紗門,走到他身邊,和他眺望着同一片夜景。我知道無法替他解決煩惱,但我能做的就是默默陪伴着他,承擔着他的情緒。
“我們去看海吧。”他說。
于是我們就開了一個小時的車,在一處無人的海濱停下。我們牽着手,在防波堤上漫步着。夜晚的海面上,除了漁光點點,光照不到的地方只有一片黑暗,聽着海潮聲,卻有些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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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我有些發抖的手,笑着問我,“怕嗎?”
“怕怕怕怕什麽,又又不是七月半。”
“那就是冷啰?”他把那帶着煙味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雖然并不覺得多冷,但他的體溫卻令我放心。
我們沿着堤防坐下,握着手感覺彼此的體溫,此時這就是比什麽都有用的安慰。他湊我來吻我,口中有些淡淡的煙味,他吻我吻的細膩而綿長,像是怎麽吻都吻不夠似的,一點都不急切地慢慢挑逗着。反而是我先慌了手腳,在他結實的胸膛摸索着,輕輕撥弄着他。
他被我逗得笑了出聲,“小惠,今天這麽急?嗯?”
我紅着臉埋進他胸膛,在海風中聽着他的心跳,依然那麽沉穩。我曾經擔心過,他經驗這麽豐富老到,要是我在床上滿足不了他怎麽辦?所以總是表現得過于急切,卻每每引來他的輕笑。他聽完之後大笑了整整三十秒,然後緊緊把我按進懷裏。
“還是說……你想在這裏做?”他說着就把我按倒在堤上,肩上的外套散落,他的吻就落了下來,染上了幾分□□。我被吻的亂了氣息,光是專注在回吻他便無暇顧及其他。
“你真的要在這裏做?”
“不然你忍的回車上嗎?”他含着我,說話的聲音伴随着嘴唇的震動傳來,弄得我一陣酥麻。
我托住他的頭狠狠吻了上去,用行動表示我的答複。
他伸手耐心地□□着,我則輕撫着他的背脊。結果一直到他準備進入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尴尬的問題,“套子放在車上了。”
我含着他的耳朵沿着耳廓細細地舔着,我在他耳邊輕聲說,“今天沒關系,你快點進來。”
然後他就急不可耐的挺了進來。我抱着他的背,望着滿天星鬥,迎着海風感受着他的體溫,放任自己堕落在身體的潮起潮落之間不可自拔。
要說賴駿仁這人有什麽弱點,他在床上絕對是毫無自制力可言的。但我當時完全沒打算靠騙他騙來個孩子,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我可沒自私到那種程度。
隔天早上我們回到家,兩個人都累的沒力氣煮飯。昨天晚上我們回到車上之後又大戰了兩個回合,一直到我趴在他身上累的動不了為止。幸好那附近半夜沒什麽人,我們婚後已經很久不曾玩的如此瘋狂了。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交往時的甜蜜。
他吻了吻我的發梢,說,“我們出去吃飯吧?”
我們倆坐在早餐店裏,看着眼前一個爸爸獨自帶着孩子,摟着孩子又親又抱的,孩子粉嫩嫩的連走路還不太穩,卻知道張着手叫爸爸。
他握着我的手說,“我們回去也生一個吧。”
我則一如他求婚時的答複一樣,問了他一句,“你認真的嗎?”
他點點頭說,“我認真的。”
我知道只要他說認真,那就一定是認真的。于是接下來幾個月我們過了一段無套的性生活,看他樂的好像找回了一點當初新婚時的甜蜜,随時都能按着我做,連□□都特別賣力。而我買了一打驗孕棒放在家裏,當有天早上看見驗孕棒上頭顯示兩條線的時候,我還是看見他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板着一張臉,嚴肅的說,“我還是去找林弘順談談吧。”
“談什麽?為什麽生孩子的問題要找他?”
“這不是缺錢嘛,他那裏應該能談到比較好的薪水。”
“你不是嫌他性別歧視,打死不肯回去嗎?這沒必要勉強的,錢的事情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他兩手撐着桌沿,低着頭思考着,“其實現在那已經不是個問題了。他正和他男朋友打得火熱,就是之前跟他告白的那個老友,也算是遲來了幾十年的戀情。有些人越是恐同,其實是在反抗自己內心的同性戀傾向,我想林弘順可能就是屬于這一類人吧。”
我握着他的手,認真地看着他,“你先不要考慮孩子的事,先考慮你自己想怎麽做就好了。”
他沉思了一會,“我找時間去和林弘順談談好了。”
“嗯,好,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會支持你的決定。”我笑着,希望自己的笑容能為他帶來一點信心。
他站起身來,輕輕吻了下我的唇,露出了那個好看的笑容,“娶了你真是我的幸福。”
再後來,他處理完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之後,才終于開心地抱着我親了又親,“等孩子出生、你做完月子之後,我就把現在的工作辭掉帶孩子。等孩子可以給褓母帶之後,我就去林弘順那上班,我們已經談好了。這樣你也可以輕松一陣子。”
我撫着自己逐漸隆起的肚子問他,“你希望這孩子是男是女呢?”
“是男是女都好,希望他像你一樣聰明可愛,誠懇正直就好。”
“那我希望他像他爸爸一樣,溫柔又懂得生活。”
他笑着輕吻了我一下,卻不敢深入。畢竟剛懷孕,不能太激烈,對孩子不好。
後來我們從兩個人的名字裏各取了一個字,替孩子取了個名叫賴仁慧。希望他聰明又能常懷仁義之心。
做完月子,我回公司上班,他還真的把工作辭了回家帶孩子。每天回家就看到他抱着兒子哄着,喂奶包尿布樣樣來,半夜孩子哭,他也沒多少抱怨地就爬起來去哄孩子。常看到他累癱的趴在沙發上就睡着了,比我上班還累。
他說,“妳懷孕辛苦了九個多月,現在換我辛苦一點也沒什麽的。”
我都不忍說其實我沒辛苦什麽,害喜和坐月子的時候都有他跑前跑後的服務着,說享福都還來不及呢。這時候我就覺得真是嫁對了人。
明雅笑說,“人家都說好男人不是結了婚就是gay,你們家賴駿仁怎麽兩種都具備了。”
明雅她那時也正好懷了孩子,簡單辦了公證,大着肚子在民宿前擺了兩桌。我和駿仁也抱着孩子去了。鄉下比較純樸,卻沒多少人對他們未婚懷孕的事情感到驚訝,比較驚訝的是這對竟然還沒結婚。平常他們總是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早就叫習慣了。
至于我們家兒子怎麽和他們家兒子搞在一起,那又是更之後的事情了。
關于孩子的教育,我們在餐桌上開了無數次家庭會議,才終于達成了基本共識。不插手孩子的性別認同和性向,這是他的堅持。而我則希望不要給孩子太多課業上的壓力,讓他自己去探索自己的興趣。結果我們家兒子和這些教育方針完全無關地長成了一個性格冷淡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雙薪家庭的關系,讓他不常在父母身邊,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的時間比較多,因此從小就很獨立,很多事不用人教就自然會了。看着他那堅毅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令人心疼。
他的小學老師甚至來找我們談過,說這孩子性格孤僻又早熟,是不是多找時間和孩子相處比較好?
賴駿仁只說,“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既然自己決定這麽做,就算是父母也無權改變他。我們只能夠保證,無論他之後出了什麽事,我們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做他的後盾。”
對賴駿仁而言,他的父母一直是他的硬傷。因此他對孩子的教養投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我都是那個孩子被罵哭了之後扮演慈母的角色哄他的人。
有天上了高年級的兒子臉上帶了傷回來,紅着眼眶淚水卻一直沒滴下來,賴駿仁說那倔強的樣子和妳像極了。
“男生和女生就不能玩在一起嗎?男生喜歡男生是件不對的事情嗎?”他咬着牙,聲音從齒縫間迸了出來。
我看了眼賴駿仁,把發話權交給他。他也有點激動,好像在看着過去的自己一樣。我們從沒教過孩子男生應該如何,女生應該如何,我們家孩子看來是自然地跟同齡比較早熟的女孩子混的比較好,還有懵懵懂懂地開始他這輩子第一次的初戀了。
“仁慧,這世界上的人并不是只有分成兩種,一種女生、一種男生。每個人有不同的個性、不同的過去、不同的想法,只簡單分成男生和女生那是偷懶的想法。所以不要用那種膚淺的想法去決定你要和誰做朋友、要去喜歡誰。”他拉着兒子的手,認真地看着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兒子點了點頭,不知道懂了多少。
他繼續說,“就像你爸爸,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喜歡男生,而忽略了你媽整整十年來的追求……”
“是你追我好吧?”我忍不住插嘴。
“好好好是我追你媽。”他拉着兒子的手繼續說,“結果爸爸一回身才發現,原來最适合的人一直都在我身邊。所以不要就因為這樣而錯過了重要的人。”
兒子瞪大了他那雙眼睛,問,“爸爸你也喜歡過男生?”
“是啊,從初戀到第十幾戀喜歡的都是男生,你媽媽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生。”
兒子謹慎地點了點頭,隔天找打他的人談判去了,結果那群孩子反而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然後我們家又接到了老師的電話,說是我們家兒子在學校說他爸爸也喜歡男生,引來了一陣軒然大波,甚至還有家長打電話到學校抗議。
賴駿仁有些哭笑不得的說,“我都已經十幾年沒碰男人了,為什麽還得向別人解釋自己是gay啊?”
但老師請他去學校的時候,我們還是乖乖去了。然後他把差不多的話跟老師解釋一遍,老師卻格外認同的點點頭,請他有空到班上做性別教育。
結果一上完課,班上就有個小男生高高舉起了手,“仁慧把拔你好帥,我可以喜歡你嗎?”
我這才重新打量起賴駿仁,随着歲月的流逝,卻沒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身材依然緊實有力,眉宇間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我望着手中的婚戒笑了,幸好有先綁住這個男人哪,不然他現在的魅力連十二歲的小正太都不放過。
他站在臺前,望着我笑了,“可以,你可以喜歡我。但我現在只喜歡仁慧媽媽一個人,你可能要像她一樣喜歡我喜歡的這麽久才有機會喔。”
“那是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他歪着小腦袋,盡可能地說出他想象得到的長久,我們家仁慧不屑地嗤了一聲,卻沒逃過我的眼睛。
賴駿仁飽含着愛意的眼神跨過了整間教室,也跨過了無盡的歲月,最後深情地望進了我的眼底,緩緩說道,“那是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部:賴駿仁和小正太的三世情緣(x
好啦,說點認真的。
其實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不對等的戀情。小惠對賴駿仁單純又毫無保留的愛,從一開始就不過是在等待他一個回首。而這份感情,只是因錯陽差的因為同居,而是像涓涓細流般慢慢流進了生活。在賴駿仁察覺到之前,就已經離不開水了。而賴駿仁又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小惠能給的又正好是這份毫無保留的愛。所以駿仁才會對這份愛這麽習以為常,覺得勢在必得。只是剛好這些要素在十年後湊在了一起,才誕生了這對情侶。
好啦,到此真的完結了,下臺一鞠躬。
啊,但我有預感明天網審會出現,睡前再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