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在路上,一枚銀杏葉從已不再茂盛的樹頂悠然飄落到肩膀上,賀安白接在手裏,用拇指翻動着,那淡黃的葉片宛如一只蝴蝶一樣,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中。
賀安白微微一握拳,那蝴蝶一樣的葉片便被揉皺破裂開來。
真是脆弱啊。
如往常一般,開門,放下包,換鞋,動作一氣呵成。
“哥哥,我做了不少好吃的菜哦。”祝雙雙手撐在下巴上,歪頭打量着他。賀安白從上到下已經換了一套衣物,去哪裏過夜不言而喻。
賀安白洗了個手,走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菜,“真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在外面吃可是很貴的,我可沒那麽多錢。”祝雙聳了聳肩,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個雞翅,笑眯眯道,“快嘗嘗味道怎麽樣。”
雞翅裹着濃厚的醬色,隐約可以聞到蜂蜜的味道,賀安白皺眉,“加了糖?”
祝雙點點頭,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把雞翅重新夾回到她碗裏,“我戒糖。”
“真可惜呢。”祝雙不無遺憾道,這可是她的拿手菜,沒想到卻輸在糖分上。
因為周驀然下午要出差,黨課時間調整為了中午,導致全公司的人中午都沒有休息,賀安白也是真的累的,安靜的吃完飯洗完澡後便躺到了床上。
沙發上堆着的棉絮被單完全還是他周一離開時候的模樣,祝雙昨晚睡在哪裏一看便知,但是他今天完全沒力氣和她計較那些了。
賀安白很快便陷入了深度睡眠,他做了一個重複了數次的夢。
第一次所做的噩夢再次降臨他的夢中,或者說那是他本來的第一段人生,本和衆多普通人一樣,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工作,戀愛,沒等到結婚,一通求助電話打來。
但是當時他并沒有意識到那是一通求助電話,以為不過是普通的哭訴罷了,自然也就失去了挽救她的最好的時機。再次見面時,她已經支離破碎。好在時間總算是過太久遠,亦或者老天爺不忍心看他如此受難,那天的場景他只能記得模模糊糊的大概。
不過是鄰居,一個普通的朋友罷了,但是從那天起,他便嘗嘗夢魇纏身,那天的景象似乎是被制成了幻燈片一樣在他眼前輪流循環播放。
賀安白日複一日的自責,崩潰,卻都無濟于事。在一個午夜,他祈求時間能夠倒退,他會作出與當時不同的選擇,一定會拯救她。
這話似乎是應驗了。第二天他便發現自己回到了祝雙母親家暴的當天。
在舊世界(姑且将以往的重生世界叫做舊世界)中,他像哥哥一樣關心幫助祝雙,他耐心的開導她,毫不吝啬的給她援手,最終卻仍然沒有改變分毫。
賀安白又回到了那天的場景,他站在高樓下看到她如同狂風中短線的風筝一樣,被風撕裂。
“不要……不要……不要走……”賀安白無意識的喃呢着,把自己縮成一團,渾身顫抖。
祝雙洗完澡回到房間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男人正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一般蜷縮在床沿邊,他似乎是做了可怕的噩夢,嘴裏胡亂的小聲叫嚷着,手保持着想要抓住些什麽的姿勢。
真是可憐吶。
祝雙嘲諷一笑,搖了搖頭,給他把被子拉好後,順勢鑽了進去。
“不要……求你了……”賀安白不安的搖動着腦袋,無力的張口□□着。
祝雙緩緩貼近他,幫他把汗濕的黑發捋到耳後,輕輕的抱住他的肩膀,溫柔的安撫道,“我不走,放心吧。”
這句話似乎帶着魔力一般,很快就撫平了他額間的褶皺,賀安白逐漸安靜下來了,祝雙舒了一口氣,這才阖上眼睛準備入睡。
淩晨三點賀安白被憋醒了,解決完畢洗完手後,又接了冷水重新抹了一把臉,他伏在洗手池前,自上而下的透過鏡子看自己的臉,眼底充血,神情疲憊得仿佛經歷了一場馬拉松賽跑,哪裏還有白天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定定的看了許久才擦幹臉,重新回到了房間,坐到床沿邊俯身凝視祝雙的臉。
她閉着眼睛時,模樣倒是讨喜得很,乖巧得像一個洋娃娃,睜開眼睛時,便化身為小惡魔,還是吸人魂魄的那種。
夢中的祝雙和現實中的祝雙的臉緩緩重疊,賀安白的心突然軟了一下:他應該對她更溫柔一點,他是來幫助她的,而不是來折磨她的。想明白這點後,賀安白把她輕輕擁在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賀安白在招聘網站上發布了一條招家庭教師的信息,一上午就收到了差不多十封簡歷,賀安白掃了一眼,發現竟然沒有女生投簡歷進來,全部都是附近理工大學的男孩子。
賀安白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問辦公室裏的其他幾人。
“家教?上門的吧。”張子冀摸着下巴思忖着,“女生的話,上門的風險還是比較大吧。”
“你沒看新聞嗎?有時候謀害女生的不一定是男人,有可能女生也會成為同謀。”杜鳴軒順勢舉例說起了前幾年那起全國轟動的案子,當時可是引起了社會各界的讨論,關于到底該不該樂于助人。
這麽一說,賀安白也想起了那個案子,也就理解是什麽情況了。
賀安白決定,還是直接給她報一個培訓班,在費用方面也會節省一些。
“小賀,領導找。”賀安白還在想培訓班的事時,就聽王秘書叫他。
經理辦公室內,韓建章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雙腿交疊,一個人正在飲茶。
“坐。”韓建章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下。
“這周末集團組織了黨課培訓,書記的意思是讓你跟着一起去。”韓建章抿了一口茶,開門見山道。
賀安白來了公司兩年了,去年的黨課培訓便是只有周驀然一個人去參加的,想來應該是名額有限,這次八成是特地打過招呼了添一個名額。
這根本就不是詢問,而是實實在在的命令。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只是集團在金市,一去一來的功夫可能最少就得一周時間。
“多謝領導給我這個機會,去年我就想去沒去成。”賀安白笑了笑,不過很快又表現出一副很躊躇的模樣,“只是出差這段時間要是有稿子的話,估計……”
韓建章哈哈一笑,故作橫眉狀道,“這你不用擔心,不還有他們幾個嗎?聽了這麽多次講話,難道一點東西都寫不出來?”
賀安白也跟着笑了出來,“那就好,主要是集團有時候培訓不光是白天,晚上也說不定有,實在是擔心到時候耽誤事。”
“都是小事,那你抓緊時間訂票,具體情況你問王秘書。”韓建章叫他過來主要就為了這事,說實話集團的那些培訓,作用不大,還耗時耗力,但是架不住上面要幹這個事,只能硬着頭皮找人去參加了。雖說有加班費,但是路途的遙遠和精力遠非那點加班費能夠補償的。
這群年輕人,一畢業就進入機關,工作清閑,天天渾水摸魚,簡直吃不了一點苦。但是韓建章也沒太大的法子去治他們,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指望他們幹好活不出纰漏就行。
賀安白是他們同期招聘進來的人當中最出色的一個,最開始他也不是專門寫發言稿,工作職責和張子冀那群人一樣,輪到要寫發言稿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幹,推給賀安白,漸漸的賀安白就專門幹這塊活兒了。
是一個能夠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年輕人。
韓建章也有心想要培養他,正好去集團也可以拓展拓展人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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