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五我要出差一周,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賀安白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裏,邊吃邊點點頭,“味道還不錯。”
祝雙眼睛亮了亮,“那明天我再做這個。”
“哥哥你去哪裏出差?”她一臉神往的模樣,她除了家鄉,就只在深市呆過,從來沒去過別的地方。
“金市。”
“我可以一起去嗎?”
賀安白擡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不行,自費很貴。”
祝雙:“……”
賀安白:“我每個月工資也就七千不到,全部都用來養你了。”
賀安白:“除此之外生活用度全部都是我在支出。
賀安白:“我還有父母和女朋友要照顧。”
賀安白:“哦,還有房貸。”
最後他總結,“能省就省吧。”
祝雙:“……”
“哥哥你每個月那麽點工資,為什麽還要養我?”這是祝雙一直以來的疑問,早在她進入這個屋子時就能猜到他不是什麽富人,卻還是提出讓她辭職養她的要求。
那時候她想,或許是他需要一個女人,或許是他其實經濟條件比她想象得要好一點。現在看來卻大錯特錯,賀安白已經有了女朋友,也根本不需要她這麽一個存在。
賀安白放下筷子,端坐在桌前,問,“你還想過之前的那種生活嗎?”
祝雙搖了搖頭,又補充道,“但我想要錢,要很多錢。”
“錢,總會有的。聽我的,好好提高自己,生活在陽光下。你有什麽想要興趣愛好,我也會盡可能支持你。”賀安白慢聲細語的開導她。
她不到十歲便南下打工,十多年間,她稚嫩的肩膀上肯定承受了許多常人難以承受的東西,但是他希望她不要掉入金錢的沼澤陷阱之中,只有擺脫了那個環境,她才能夠向陽而生,獲得嶄新的未來。
小女孩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賀安白希望她能夠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滿懷期待的望着她的發頂,卻久久不見她擡頭。心裏真奇怪着的時候,有一絲細微的抽泣聲鑽入耳洞內來,她在哭。
賀安白給她遞了兩張紙巾,她匆匆接過去胡亂的擦了兩下眼睛,斷斷續續的道,“哥哥……你對我……對我太好了……比我家人還好……”
似乎是哭夠了,她擡起頭來,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和泛紅的鼻尖,像一只小兔子一樣,“可是我們明明……明明不是親人……”
賀安白把椅子拖過去坐在她旁邊,按住她的肩膀,誠懇道,“不要在意這一點。”
她眼睫毛上還有淚珠搖搖欲墜,賀安白用紙給她輕輕擦了去,“別哭了,會長皺紋。”
她立刻便破涕為笑,狠狠的深呼吸了幾口空氣,又仰頭眨了眨眼睛,才感覺那種感動又難受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晚上,祝雙躺在自己的地鋪上翻來覆去半晌睡不着,“哥哥,我想去金市。”
“太貴了。”
“我想去看□□看看升國旗。”祝雙索性爬起來,扒在床沿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賀安白用手機在視頻網站裏搜了一個視頻遞過去,“和這個一模一樣,沒什麽好看的。”
祝雙把他手機往床上一扔,“我真的想去金市,到時候我們住一件房就不會很貴了呀。”
“基本都是兩人一間。”賀安白之前參加過一次培訓,所以對于一般培訓是怎樣的待遇清楚得很。
“那那我用自己的積蓄可以嗎?到時候你陪我逛逛行嗎?”祝雙雖然出來工作多年,但是受限于學歷,實際上接觸的圈子太過于底層,即使面上在如何張牙舞爪,內心卻仍然是敏感自卑的,容易露怯。
見賀安白不說話,她索性爬到了床上,往他被子上一撲,攬住他的脖子嬌聲道,“哥哥,我用自己的錢還不行嗎?”
賀安白沉吟,她便微微撅着嘴不開心的在他胸口畫圈圈,“哥哥,讓我去嘛。”
又等了幾分鐘。
“如果非要去的話,那也可以。”賀安白總算是松了口,“不過不要在飯點的時候亂跑。”
賀安白此次是和周驀然一起出差,周驀然在職級上算是他的最高領導,領導基本上都不會選擇與人同住,所以到時候賀安白可以選擇自己住,頂多只需要在開□□時開一個人的就可以了。
這種培訓一般時間安排得很緊湊,但是中午和下午休息的時間不會少,只要祝雙到時候稍微避開一下就不太會碰上同事,基本就沒太多問題。
“哥哥,那我現在就買票。”祝雙興奮的道,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作為國家首都,金市被認為是此生必去一次的城市,祝雙想去也再正常不過。
賀安白很快就把自己之前訂的票取消了,重新和她的一起訂,很快就訂到了兩張一個車廂內的下鋪票。
這一去便是一周,廖珠雨知道他要出差後,也是十分不舍,雖然很希望賀安白晚上過去她那邊,但是無奈賀安白還有些行李衣物需要整理,只好作罷。
車程約一整個晚上,所以賀安白和祝雙在周五晚上六點不到就已經上了從深市直達金市的高鐵,車程約13小時,明日早晨七點一刻下車。
因為周驀然本就在出差,所以就直接到達金市,這趟旅程就只有賀安白和祝雙兩人。
直到上車放好行李,賀安白才終于坐到了床鋪上,舒了一口氣,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大口。
“過會還餓的話,我再給你買點水果。”賀安白發現她已經脫了鞋子鑽進了被子,有點無奈,又擰開了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喝點水,車上空氣幹燥。”
祝雙軟軟的“嗯”了一聲,橫着手機在看電視,反常的安靜。
女生的情緒反複無常,就算在廖珠雨這樣溫和的人身上,賀安白偶爾也會遭受莫名其妙的怒火,這麽一想他便不覺奇怪了,也躺進了被子裏。
但凡坐過火車卧鋪的人,便會明白車上的時間會有多麽難熬。
孩子的啼哭聲,是對忍耐的挑戰。時不時便會傳來小孩在走廊上奔跑,尖叫,哭泣,叫嚷的聲音,伴随着家長們不滿的訓斥聲和吼聲,還有乘客不滿的抱怨聲,在車廂內形成一個極為嘈雜的環境。
賀安白在床頭的桌上放着平板,插着耳機和廖珠雨打視頻電話,手上握着手機時不時的看看社會新聞。現在恰逢月末,廖珠雨所在的財務部正忙,所以兩人只是開着視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其實都是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
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廖珠雨突然問,“安白,你那邊什麽聲音?”
賀安白拔了一根耳機,擡起身子看了看對面,便見到祝雙正佝偻着身子,緊閉雙目,滿臉痛苦神色,或許是因為實在難以忍受,嘴裏無意識的發出陣陣□□。
“你等我一會兒。”賀安白打了聲招呼,起身近到她面前去,用手在她額上探了探,驚覺她額上一片冰涼。
“醒醒?是哪裏不舒服嗎?”賀安白坐在床邊把她的手塞到被子裏去,在她耳邊低聲問。
“臭□□!讓你偷人!讓你偷人!”随着話音落下的是沉重的皮帶落在人皮膚上的破空聲。
祝雙扒在門外,房間內的抽打聲,怒罵聲,痛哭聲,砸東西的聲音一直未停歇,随着聲音每響動一次,她瘦弱的肩膀就忍不住顫抖一下,最終只敢捂住嘴才能止住要瀉出口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爸爸要一直打媽媽呢?媽媽也很痛啊。
沒等小小的祝雙想明白這件事,木門倏然被打開,一只黝黑又粗糙的手伸了出來,一把提住她的衣領,把她拖到了房間內。
“這小畜生是老子的種嗎?王小華!”随着男人的一聲怒吼,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到了祝雙臉上,祝雙被打得直接往後滑了十公分。
她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當下便忍受不了痛哭出聲。
王小華見他還欲再打,慌忙撲了過來,把祝雙護在身後,聲嘶力竭道,“祝大國!你有什麽事沖我來就好,幹啥子要打孩子!”
“她是你的女兒啊!”王小華臉上身上已經青紫一片,傷痕累累,毫不畏懼的直視着祝大國的眼睛,恨意凜然。
祝大國冷笑,高高的揚起右手來,黑色厚重的皮帶宛如蟒蛇一般,帶着風聲舞到了面門前。
“老子的女兒,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祝雙突然驚醒,猛地睜開眼睛,便看到賀安白在她上方,正關切的看着自己。
她輕輕動了動嘴唇,“哥哥……”
賀安白幫她把前額濡濕的頭發別到耳後,把她扶起來,“喝點熱水。”
祝雙靠在床頭,喝了兩口便搖了搖頭,蹙着眉小聲道,“我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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