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逢周一,俞斯親自送俞綏上學。

“其他的事等你放假再說,在學校別惹事,安心準備分科考試。”

俞綏點頭,他靠在副駕,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抽卡的動作卻利索:“這張你給的,這張我姐給的,大哥的,老爸的,老媽的。還有五千塊錢。”

幾張卡抽出去,只留下校園卡,交通卡和一張福來到的會員卡,連現金都沒有留。

他這麽幹脆,俞斯反而露出不習慣的表情,不過最後倒沒說什麽,只拿了卡,沒動現金:“錢留着,別沒幾天餓死了,爸非弄死我。”

俞綏點點頭:“有道理。”

說着細白的爪子毫不猶豫地把那疊現金拿回來。

俞斯:“......”

學生時代裏,周一是件頗有儀式感的大事,每周日禮儀隊會把國旗降下來,周一又會有個隆重的升旗典禮。

早來的學生在教室補交補作業,而俞綏剛放下書包就被英語老師提出去:“演講稿寫了沒?”

俞綏哪裏記得這件事,沉默了一會,坦然地搖搖頭:“沒有。”

“我就知道。”英語老師居然不意外,“我之前就說你小子只是看着乖,其實就沒有用勁在文化課上,老顧還說我苛刻,這看看,我不才跟你說要演講,連演講稿都不準備......”

俞綏插不上嘴,目光往操場外飄了一眼,有些走神。

負責本周升旗的班級以及禮儀隊都在操場了,還有一些老師,副校長也在。這個時間還有學生在陸續返校,正好能看見他們提前排練的模樣,大抵是見慣了,熟視無睹。

他這一眼過去,看到主席臺旁邊,大概是學生會的那幫人。這一屆的學生會會長是高他一屆的學姐陳詹妮,成績好,模樣又俏麗,被二十六中許多男生奉為校花。

學生會會長露臉次數多,俞綏認得她。不過吸引他注意力的,還是陳詹妮旁邊背脊挺拔,幹幹淨淨的男生。

他比陳詹妮高許多,說話要低頭。

這是俞綏第三次見到他,又得到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腰臀比例不錯。

又看一眼,俞綏一下想起他的眼神,心說,估計還不好相處。

旁邊站着校花,他跟人家說話居然冷着一張臉。

這要放在俞家,就是排隊說教大禮包伺候。

俞小少爺最煩跟人打交道,暗自嘆了句還好他們沒有交集,最好今後也沒有交集。

結果沒過兩分鐘,俞綏就被推到不好相處的那位面前。

“還好人家記得寫演講稿,跟人家好好學學。”英語老師說。

俞綏:“......”

晏休:“......”

旁邊學生會少說有十個人,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十多雙眼睛探照燈似的齊刷刷落在俞綏臉上,好奇地看着他。

被老師引過來的男生很白,樣貌精致,腕上用紅繩系着長命鎖,他渾身透着股讓人舒服的氣質,乖巧而溫潤,一看就是被細致養大的小少爺。

俞小少爺沒有社恐,但是禁不住這樣明目張膽的打量。

他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溫溫和和一笑:“你好,我是你這次的英文搭檔,俞綏。”

他的英語老師在他肩上拍了拍,帶走了另一位老師:“放心吧,我們班這位口語正宗,不用擔心。”

可是直到兩個老師走,對面這位桃花眼的帥哥也沒有回應他的意思。

“部長,人跟你說話呢?”有人碰了他一下。

晏休聲音清清淡淡:“演講而已,沒必要做自我介紹。”

俞綏手指一僵,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谶,這狗玩意真的不能按正常人的相處模式來相處。

“哦,你說得對。”俞少爺擡了擡下巴,“演講稿,我那份呢。”

晏休沒動,薄薄的目光輕輕一擡,忽然道:“上周吃烤榴蓮的人是不是你?”

烤榴蓮?

俞綏一呆,剛竄高的氣焰一絲不漏收回體內,過了兩秒才虛張聲勢地冒出來,他四平八穩地站着,看了眼晏休手上最上方寫滿英文的稿子:“演講而已,沒必要做人口調查吧?”

那批學生會的也不知道看顏色,氛圍已經緊繃成這樣,還一幅吃瓜的模樣。

俞綏破罐子破摔地想,誰愛講誰講吧,正要掉頭走,晏休忽然攔了他一下,似乎猜到他要走。

那兩張寫滿英文的稿子放到了俞綏手裏,晏休的聲音低沉淡漠:“晏休。”

“什麽?”俞綏正在心裏腹诽這個人除了臉以外一無是處。

“我叫晏休。”

晏休将薄薄的紙折了兩折,“主席臺人少,去那邊過一遍。”

“那我們先去巡邏。”學生會裏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出來,晏休點點頭。

俞綏慢吞吞地跟着晏休走了兩步,猛地擡起頭:“你叫什麽?”

這次晏休沒重複,在身側扇了扇風:“事不過三。”

俞綏也扇了扇風,小少爺一步一千斤,越走越慢。他一貫不清醒的腦子難得清醒了一次,心說,哦,這就是晏休。

可能聽唐泊虎那幫人你男朋友你男朋友慣了,他被帶偏了,當有人忽然頂着部長或者晏休這個頭銜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難得有了點不屬于懶倦的反應。

但也就是短暫的驚訝了一下,随即又想,關我什麽事,然後就過去了。

反正過幾個星期,這陣風也就過去了。

然而很快,俞小少爺再次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他和晏休只對過一遍稿子,就各占一邊等待升旗儀式的音樂拉響。

全校參加升旗儀式,從主席臺上望下去是清一色的校服。

到雙語演講環節,俞綏和晏休一人分到一個話筒。

“站近一點,不然攝像老師不好拍照。”指導老師推了推他兩。

底下人聲嘈雜,前面還有主持人的聲音,他們離音響很近,吵得頭疼。

俞綏按了按太陽穴,不可避免地撞到晏休。

他有點擔心這位脾氣不好的紀檢部部長等下随手把他掀下去,警惕地擡起眼。

卻不想晏休正好垂目,漆黑的眼底有些許漫不經心,甚至擡手扶了他一下。

俞綏讪讪地收回視線。

“......演講人,高一九班晏休,高一二十一班俞綏。”主持人向後讓出位置。

她話音一落,底下差點站立睡着的一群學生遲疑地擡起頭來。

“我剛剛好像聽了誰的名字?”

易田是名普通的高一女生,學習之餘閑來無事會上學校貼吧瞎逛,不久前誤入一個帖子裏,因為某種不可名狀的吸引力萌上了紀檢部長和俞綏的CP,雖然這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交集。

主持人說完以後她怔愣地抓住旁邊人的胳膊:“掐掐我,我是昨晚磕cp磕傻了出現幻覺了嗎?”

“沒有,我聽得也是晏休和俞綏。”那人比她還激動。

管紀律的老師瘋狂吹哨。

而臺上演講的兩人因為視力受限,看不清楚,只是隐約嗅到一股不安分的氣息。

此時的雙語演講采用的還是一段英文,一段中文,一段英文交叉式演講。

俞綏和晏休只對過一次演講稿,間斷配合上完全沒有默契,沒有眼神交流,沒有肢體交流,兩不相關,各講各的,語調一個賽一個懶倦。

期間晏休的話筒忽然沒有聲音,俞綏沒有間歇地接上,說完以後才忽然發現晏休有一段沒說。

但是來不及補救,晏休已經順着下一段講了。

他微微側目,想從晏休臉上找一點信息,餘光忽然瞥見前排班級有個女生捂着臉,仿佛随時可以原地暈厥。

俞綏錯愕地看過去:“......”

今天是陰天,陰天也會中暑嗎?

CP熱最沸沸揚揚的時候,期末考試敲鑼打鼓地逼近,而俞綏在準備兩個月在外生活的事宜。

俞京緣同志業務繁忙,俞僚和俞貞在分公司,俞斯也忙,忙着創業,大概都沒有時間顧及他。

所謂兩個月的考察,其實比期末考試還好對付,對于俞綏來說,只是暫時少了一大批零花錢而已。

他一開始簡單利索租了一間毛胚房,就等假期一到,拖着行李箱就能入住。

後來經房東提醒,又想起來缺少家具,臨時又換了一件帶家具的,只是還有一批日常用品要自己準備。

“俞綏,過來一下。”老顧敲了敲門。

俞綏擡起頭,随意将上節課用過的書放進桌肚,卻忽然摸到一條綿軟的東西。

抽出來一看,是個紅色袖章。

唐泊虎在他身後笑出聲:“我操,你男朋友怎麽把袖章都給你了,以後你是不是還要代夫值班啊?”

俞小少爺的禮貌通常只針對不熟的人,這些天沖到他面前起哄的都給他一笑代過了,但他班上的熟人就沒有這個好待遇了。

“滾。”他抓着紅色袖章,一掌拍在唐泊虎桌上,沒好氣地說:“還回去。”

“操,天地良心,真不是我拿的。”唐泊虎向下看一眼,又笑了,一幫混子學生笑成一團。

“我才不管。”俞綏似笑非笑彎了下眼睛,并不介意地用了這個梗,“要不然部長下一個蹲的人就是你。”

唐泊虎呆了,又“操”一聲,忘了怎麽反駁了。

俞少爺扳回一局,随意從桌上抓了支筆去辦公室。

每回考試之前老顧都會挨個學生叫去談話,這次也是慣常幫俞綏分析前後幾次考試的優劣點。

他不耐煩聽,面上卻不顯。

幹淨精致的少年垂着眼,有一眼沒一眼地四處亂晃,與他對視的時候總會有這孩子很乖的錯覺,下一秒沒人注意的時候那股懶洋洋和百無聊賴的氣質怎麽也藏不住。

“文科不錯,是打算去文科班對嗎?”

“嗯。”

老顧接着說:“你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下個學期還能帶你。看,你各科都很均衡,英語拔尖,只有數學薄弱,我們班數學一直算弱項,這可能是你們的通病。”

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事似的,“你不是跟紀檢部的晏休關系不錯嗎?他的數學......”

“......”

雖然打斷老師不符合他的人設,但是俞綏忍不住:“老顧,我不認識他。”也不想認識

話音剛落,他身後落了道腳步聲。

“顧老師,秦老師吩咐的資料。”晏休抱着一壘教案,後背筆直,淡漠的目光在俞綏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老顧身上,“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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