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怎麽沒聽懂,你哥就是好心人,好心人就是你哥?”

楊飛文捧着兩顆雪梨進廚房洗洗出來,“說到你哥啊,你哥現在是什麽個意思,把你扔出來自生自滅嗎?”

俞綏接過梨子咬了一口,暫時把牛鬼蛇神那一套抛到腦後。

他們家喜歡搞迷信那一套,尤其是俞京緣同志,身為商人,每次建新樓首要搞的事就是建財神竈。俞綏好端端被科學知識熏陶了十幾年,對這些從來是愛信不信的态度。

驚悚歸驚悚,驚悚之後只是留了個心眼,順便在心裏埋汰了遍那個戴鴨舌帽的男生。

尋常人沒事搞那麽嚴實幹什麽,而且自己提到俞斯的時候也沒看他否認,在那兒看熱鬧。

“我哥。”俞綏頓了一下,“不是,他是想讓我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楊飛文拆開外賣,“自力更生跟自生自滅有什麽區別?”

“區別就是......”

俞綏想了想:“明明能靠臉吃飯,非要靠才藝,和靠臉吃飯,這兩個是兩種不一樣的狀态。”

楊飛文:“......”

他常年怠于學業,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良久才說:“現在自戀也要拐彎了嗎?”

“做人要謙虛。”俞綏一點也不謙虛地說。

楊飛文嘎嘎一通樂:“你貌若潘安,美若天仙,紀檢部部長都為你傾倒。”

俞綏:“......”

他好像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楊飛文那通有的沒的話,胳膊耷下去撈手機,娴熟地戳進學校貼吧。

所以說群衆的力量是恐怖的,輿論出現苗頭的早期沒有出手幹涉,後期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俞綏不認識字似的盯着頭幾個标紅的帖子,諾諾地問:“阿文,你剛剛說了什麽來着?”

楊飛文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地給他原話重複了一遍。

“......啧。”俞綏眼皮子一跳,“我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磕cp這種事數年來屢見不鮮,但是就算是娛樂圈內,一對溫熱的cp熱絡程度才堪堪能達到平均每天更新二十篇同人文。冷門cp沒有這個待遇,甚至有些千年cp都很難達到這個熱門程度。

楊飛文不以為意:“說什麽糊話,我萌的cp怎麽可能be。”俞綏:“......誰說這個了。”

那帖子裏鋪天蓋地的同人文和同人圖,還有人把俞綏考場生病趴着的模樣添油加醋畫了出來,旁邊是端着熱水一臉冷酷的紀檢部部長。

畫手還怕大家看不懂,在部長的頭旁邊标了個加粗的“心疼”。

當事人此刻就是一腦門官司:“......”

假的!

只不過這個Q版的人物畫的實在可愛,頭頂呆毛蔫了似的下垂,呆滞地望着試卷。

旁邊的部長惟妙惟肖,雖說面無表情,動作和耳朵顏色卻透着一股子言不由衷的反差萌。

“這張圖啊。”楊飛文湊過去一看,樂了,“現在最高熱度的就是這個了。”

俞綏嫌棄地離滿手油的楊飛文遠了一點兒。

他把圖裏的自己放大,默默存了去掉部長的那一半。

俞綏是過了兩天的晚上才知道那套同人圖是畫手為了另一部熱度極高的同人文畫的。

那篇同人文看日期是在六月中旬開始連載,字數龐大,更新穩定,每次發布底下都是一片嗷嗷叫。因為俞綏浏覽過這個帖子,所以今晚同人文更新的時候彈出了提醒。

小少爺洗完澡将自己砸進床鋪裏,自動亮屏的手機快樂地彈出一條推送。

[今天俞綏被部長吃了嗎?]

什麽玩意這麽不正經?

吓得小少爺蹭地擡頭,磕到了床沿的置物架。

俞綏眼冒金星:“......”

操。

彼時楊飛文接在俞綏後面洗澡,這貨來的時候背了一書包,塞了兩套衣服,美名其曰說要陪他,其實是為了躲避他媽的唠叨。

俞綏的動靜太大,楊飛文扒着浴室門探頭緊張兮兮地問:“發生什麽了啊?”

“沒事,洗你的。”俞綏抱着手機邊揉腦袋,龇牙咧嘴道。

楊飛文又縮了回去。

俞綏緊張兮兮地抓着自己的手機,有一絲絲好奇,又有一絲絲忐忑,抱着被子掩耳盜鈴似的躲在床腳解開鎖屏。

剛點開,他又想起什麽,勾頭把楊飛文的手機給抓了過來。

點開來,一模一樣的推送橫在鎖屏界面。

俞綏一陣無言以對。

這不正經的推送來自那個長篇連載同人文,同人文的名字也取得似是而非——《老鷹抓小雞》

俞綏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搞懂為什麽是這個名字,自己看自己的同人文感覺十分微妙。

他以前也看過。

古往今來的帥男俊女都難逃被同人的命運,俞小少爺的膚色在學校裏就是一道亮眼的存在,矚目力極高。

俞綏看過別人的,也看過自己的,看過自己和很多不同的人的,但是因為沒有代入感,往往看一個跟自己同名的人物的感覺,對他自身沒有什麽影響。

這次不大一樣。

作為熱度極高的連載同人文,筆者把兩個角色都描寫的十分生動,抑揚頓挫和小高潮點把握精妙。

俞綏一目十行,劃的飛快,很快看到了那張配圖,和配圖上面的文字。

居然是他胃疼那天病怏怏趴在桌上的事。

他這一眼過去看到了許多情深意切,疼痛難忍,外剛內柔。

小少爺十分不滿:“誰是小雞?”

“什麽一眼萬年,哪有。”他沒眼看下去,迅速退出,一邊念着非禮勿視,一邊翻找視頻看。

擁有手機以後的人類總是喜歡在睡前幹一些不一定有意義的事,碎片式地吸取雜七雜八的信息直到把自己累到睡着。

俞綏給楊飛文留了位置,躺在另一側,天馬行空地想他和楊飛文或者他們班上其他人同吃同住,關系怎麽也比跟紀檢部部長熟悉多了,怎麽他們偏偏就吃上了他和部長。

那可是紀檢部部長,是一般人能組的cp嗎?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俞綏下意識撒手。任由手機掉到被褥裏。

他過了兩秒才抓起來,這次倒不是什麽貼吧,顯示是微信,有新的好友申請請求。

俞綏換了個姿勢玩手機,他點進微信,直奔新朋友。

他有兩個微信賬號,是因為原先用的那個微信號在學校裏不是什麽秘密,稍微查一下都能找到,好友添加記錄漫長堆積到九十九,他就另外又申請了一個。

俞綏很少直接拒絕好友申請,通常是晾在那裏,等別人自己忘了。

列表框裏多了一個人,頭像是個背光的鴨舌帽,附帶着他的申請理由。

[添加理由:晏休。]

“......”

《老鷹抓小雞》帶給他的刺激還沒過去,俞綏現在對這兩個字十分敏感。

小少爺溫潤一笑,拒絕拉黑附贈一條回複。

[晏休不在]

剛回複完,楊飛文大大咧咧地從浴室出來:“我剛想起來今天我追的同人文更新啊,綏兒我手機呢——”

“丢了。”小少爺莫得感情。

晏家,被學生會會長親自督促及時跟未來同班同學溝通以後,晏休頭一次主動加好友。

本來陳詹妮的建議是拉一個班群,但是這個時候班主任還沒有确認下來,晏休不想整那麽複雜。

“不用一個一個加,我沒讓你去拉皮條。”陳詹妮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他,“你就找一個順眼的,問一問情況就好了。”

“我看了,你們年級裏調皮搗蛋的都在你那個班,但是沒幹過什麽大壞事,溝通一下,了解一下,開學以後好好相處,他們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至少會賣你一個面子。”

晏休看着列表上一列不認識的名字,最後停在了俞綏兩字上。

[晏休不在]

晏休:???

“兒子,”湯瑛路過看到這房裏還開着燈,忍不住念他,“早點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就睡了。”少年人立在桌邊,面色晦暗不明。

湯瑛探頭:“怎麽了?明天你俞伯伯請客,你可不能在擺着這臉色。”

“知道了。”晏休擡手關燈,“晚安,媽。”

俞京緣忽然請客,還提到湯瑛的兒子,湯瑛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意思,一面故作什麽都不知道地把晏休帶上,為這位合作夥伴留足了面子。

少年坐在桌子另一側,雖然話不多,存在感卻不弱。

“聽說小休也在二十六中讀書是嗎?”俞京緣有意無意道。

湯瑛:“哎,是啊。”

俞京緣眼巴巴道:“我小兒子也在那裏讀書。”

湯瑛:“......”

晏休:“......”

他不清楚實情,就他自己的角度來看,不是這個俞伯伯把俞綏弄出去的嗎?

旁邊坐着晏颍一家,晏颍今年才初中畢業,明年升高中,聞言扭頭看向晏休:“哥哥,我也去你們學校好不好?”

實際上她這幾天都在琢磨這個事,可惜沒有征得家長同意。

晏休垂下眼,視線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一會——他後來發出去的好友申請都通過不了。

只是拉黑跟那位小少爺平時的作風不大一樣,晏休轉頭問鄭子安是不是給錯了賬號。

鄭子安剛回複:不會吧,我在貼吧上問的,好多人都說是真的啊。

這邊晏休剛把晏颍按回去:“不好,你爸媽賺錢不容易。”

她成績一般,上二十六中得捐圖書館。

晏颍抿抿唇,倒沒覺得晏休這麽說有什麽問題:“早知道我就好好學習,那還能跟小魚哥哥一個學校——”

她這一說,晏休倒是想起來了:“你有俞綏微信嗎?”

晏颍:“......有啊。”

她反應倒也快:“一棟圖書館一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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