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青蔥,挺拔,意氣風發。
塑膠跑道上兩個人影的距離漸漸拉小,直至并排。
德育主任抱着胳膊,嘴唇緊閉。
俞綏扭頭看着晏休,聽見他說:“十圈。”
德育主任剛才明明說跑二十圈,這個“十圈”讓俞綏有些敏感地眨了下眼睛。
“一人十圈。”晏休補充道。
這人是扛相機那幫人最喜歡追拍的,運動的過程中也能做到女團級別的表情管理,說話也冒着涼氣。
但是今天這股子涼氣意外地舒坦人心。
晏休的口袋邊緣,纏繞在一塊的藍牌和袖章随着他的跑步幅度隐隐可見。
俞綏吸了一口涼氣,嗆到肺裏,驚動了五髒六腑。
這會兒人影錯亂,俞綏倉促間又看了他一眼,攢了一下午的煩躁頃刻間消失了。
“你跟他說幫我分圈數了?”
俞綏忍不住問:“他怎麽答應的?你一個紀檢部部長......不合适吧?”
晏休:“我摘了。”
然後他又說:“跑步別說話。”
月初轉季,氣溫颠倒,一時冷風飕飕,跑道竄風,張口就能吞一口冷氣,這個時候跑步是很不舒服的。
俞綏卻翹了翹嘴角。
文三都知道他們班的乖崽被逮去了操場,誰都沒法把人領回來,老顧只好親自下樓領人。
楊飛文那幫人跟在老顧身後,一團兒沖下來,就看到操場上兩人在跑步,一問才知道,晏休給俞綏分了一半圈數。
他們也不管這事能不能真的這麽來,強買強賣地一窩蜂湧上去:“陪跑這種事情怎麽能少了我呢!”
楊飛文大喊:“我才是綏兒的第一哥們,都別跟我搶!”
女生才跟瘋了一樣,也不管楊飛文什麽第一第二的,也擠上去跑,老顧攔都攔不住。
德育處主任氣歪了臉:“像話嗎?這像話嗎!什麽時候打架還值得表揚了嗎?要是各個都像他們這樣,學生還有規矩嗎?”
于是因為影響惡劣,他們被轟回去,俞綏頭上還落了一紙檢讨。
德育處主任堅持這件事情要叫家長。
“我過去的時候他可神氣了。”主任說。
說話時那少年一聲不響地站在老顧旁邊,旁邊還有個紀檢部部長。
後來因為一個電話都打不通,才暫時擱置下來。
這事在幾個藝體班之間鬧得挺大。
這其中德育處主任的大嗓門和不依不饒發揮了巨大的功力。再說俞綏這等“風雲人物”,在學校裏本來就招人眼球,有時候手腕上那條長命鎖歪了,挂到手臂上了,都能被人傳上一整天。
除了這個之外,就是因為俞綏這事據傳跟下個學期的藝術展名額有關系。
“到底怎麽回事?”楊飛文急得不行,“是不是哪些眼睛摻了血的傻逼弄出來的事,你別跟我們瞞着!”
俞綏是在鴛鴦樓那邊被堵的,那個地方靠近圍牆的監控死角,有時候會有學生從那裏翻|牆出去。
來的是校外人,還是監控死角,德育處主任來的時候只看俞綏打架,沒有抓到那三個竄地跑的。
主任的近視眼根本看不清局勢,只看到俞綏拎衣領砸人。
俞綏白淨,懶倦還身嬌體貴,來的那幾個人大概沒想到俞綏能打,力氣還大,最初吃了點虧,後來還碰到德育處主任來,跑的比誰都快。
俞綏沒受什麽傷,就是費了時間,還被德育處主任扣了一頂大帽子。
楊飛文逮着他盤問的時候他剛換掉那套髒了的校服,低眸說:“就是被堵了,別的不知道。”
德育處主任問過一輪,老顧也詢問過一輪,俞綏精疲力竭,一點兒也不想開口,自暴自棄地想,也就是記個過,還要麻煩俞僚俞斯俞貞來一趟學校而已。
只是一想到這,俞綏就更煩了。
俞家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要強,俞小少爺不逞多讓,還倍兒要面子。
很久以前,久到俞綏上小學那個時候,哥哥姐姐輪着過來接他放學,那會兒別的同學羨慕的不行,巴不得魂穿俞綏,說你哥哥姐姐好漂亮,好厲害。
俞綏聽了也自豪。
但人不可能一輩子做家長羽翼下的雛鳥,俞綏不會一輩子等人來接。
而且兄長和姐姐只是稍微年長幾歲,也會跟爸媽抱怨“那是你們生的,又不是我生的,別什麽事都叫我看着。”
年小的人總想盡快成長,年長的人總抱怨成人的世界并不舒坦,這可能是恒久不變的規律。
“那三個人的臉你記住了嗎?”楊飛文坐在俞綏對面,問。
現在天冷了,屋裏不讓開空調。有個室友出去晾衣服,陽臺的門露出條縫,穿着短袖短褲的俞綏搓了搓胳膊,過去給關上了。
正好這個時候有人敲門,楊飛文走過去開門,見是晏休。
“晚上好。”楊飛文愣了一下,忙讓開給晏休進來,“他剛洗完澡出來,我正在問他有沒有記住那三個人長什麽樣呢。”
那地方靠近監控死角,除了德育處主任那雙老花眼和當事人的敘述,誰也不知道當時情況怎麽樣。
現在德育處主任要給俞綏記過,除非他們能找到別的途徑可以證明跟俞綏打架的人是從校外翻進來,而且是一夥的,就是來圍堵俞綏的。
“綏兒!那三長什麽樣啊?”楊飛文又問了一遍。
俞綏想了一會,憋出四個字:“尖嘴猴腮。”
楊飛文:“......”
大少爺的腦子裏對于某類人的劃分十分片面和籠統,不是尖嘴猴腮就是非主流。
事實上那三人裝束确實非主流,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二十六中的校服,衣服明顯不合身,有個臂膀上有土味紋身,他們三的發型都很像路邊理發店挂着的那幾個摸具頭。
晏休在俞綏旁邊停下,俞綏才看清他手裏還攥了原型的綠色罐子,像某種藥膏。
“給我的嗎?”俞綏攤開手。
晏休收回手,不急着給他:“你先把他們什麽樣說清楚,我再給你。”
俞綏:“......”
大少爺頗為無奈地看那綠色罐子一眼,擰着眉開始回想。
他大概沒想到自己從同桌手上騙一罐藥都這麽麻煩,支着下巴拿了筆,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脖子上好像是有一個蚯蚓紋身?五彩斑斓的頭發,眼距很寬,哦,嘴角可能還有一顆長毛的痦子......”
然後畫了一個四不像。
他叨叨的語氣就不像在認真回答,趁晏休沒注意,他抓住晏休手腕把藥罐子扣過來,嘀咕說:“給我就給我,還繞那麽大彎子,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
“別扭”的晏大部長默然無語地掃他一眼,起身走了。
班裏的人猜,是因為有人傳下學期藝術展的名額其中一個內定了俞綏,被人聽到所以氣憋不順,所以埋伏找俞綏麻煩。
藝術展那事老顧還沒有詳細在班裏說過,怕影響他們的心情,不利于後面的考試。
但是這幫人鬼精,早就把情況摸透了。
學校裏去年走了兩個專家,今天只剩下四個,一個專家帶兩個學生,也就是說只有八個名額,分到四個藝體班裏面,平均一個班兩個人。
內定俞綏這種傳聞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最初只是有人說俞綏入選的可能性極大,畢竟俞綏的聲樂樂理以及樂器成績都在頂頂尖上,參賽最多是他,獲獎最多也是他。
曾經大家都是新入學新生的時候,俞綏就因為新生入學軍訓的時候休息空隙裏一段樂器合奏的視頻聞名整個年級,很多人至今還留着當初的小視頻。
不出意外的話,俞綏必然是那八個人的熱門候選人。
文三班關系較好的幾個同學在食堂裏吃飯時還在氣惱這件事,易田說:“到底是誰說藝術展是俞綏家裏投資的?”
“哪能啊。”一個女生攥着紙巾一扯,“誰不知道這個是高校專項投錢的,俞綏家裏不是弄餐飲的嗎?跟這個能搭上什麽關系!”
“本來俞綏就是板上釘釘的,哪裏需要投什麽。”對面的男生說。
楊飛文拍桌子,說:“說話注意點,什麽叫板上釘釘,八字還沒一撇呢,咱班又不是就這一個候選人。別再瞎傳了啊!”
旁邊憋紅了臉很久都插不進去一句話的舒熠終于逮到機會說話,氣得不行,這位好學生過去幾乎沒有說過髒口,導致現在卡了半天:“卧槽,我發誓真的不是我,我用得着用這種髒手段嗎?再說揍他一頓對我有什麽好處?”
“沒好處。”議論中心俞綏正好打完飯過來,替舒熠說話,“我作證不是舒熠。”
怪舒熠平時跟俞綏對不上眼的次數多,全班都知道舒熠不服俞綏,總想超過他,這次舒熠也是熱門人選,事一出好多人來找他問。
俞綏嘴角貼了一小塊白白的貼紙,他嫌醜,坐下來就摘掉了。
晏休在他旁邊坐下,看見他的動作,低嘲道:“要不要給你畫朵花貼上去?”
“我又不是女孩子。”俞綏搖頭,轉而說,“不過你可以給我畫個螺旋丸,我可以貼在桌子上。”
這事的當務之急是把俞綏從這件事裏面摘出來,搞定那個執着禿頂的老男人德育處主任。
德育處主任常年被學生罵,因為這個主任兇得很,學校裏尋常學生都在心裏埋汰過他一兩嘴。
俞綏作為當事人,破天荒為德育處主任說了一句話:“不用這樣,主任也是做他該做的事。”
正準備開口一起罵的其中一個女生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問:“那晏休呢?”
俞綏一呆,不知道說啥了。
晏休摘了紀檢部部長的牌和袖章陪跑,那行為才真的甩了德育處主任一個大耳光子,如今德育處主任還追着晏休處處挑刺。
倒是那個女生她自己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哎對不起,我只是太激動了。”
俞綏回過神,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其實俞綏的處分警告到現在還沒下來,因為老顧攔着,還有那天那幾個人沒有找到,德育處主任也怕自己弄錯冤枉了人。
但是檢讨暫時是逃不掉了。
那天無事發生,全班陷在一種臨時抱佛腳的愁苦自習氛圍之中。
俞綏的桌面下方壓了一張文綜試卷,上面是張數學試卷,旁邊是一本教輔書,他叼着筆杆,拿着草稿本,支着椅子前後搖晃,在想檢讨怎麽寫。
小少爺一路走乖乖人設,寫檢讨的次數屈指可數,最近的一次還是小學的時候和同學打牌贏了太多錢,把那同學氣哭了,招來了老師。
晏休抱着一沓作業從門口進來,放在學委的桌子上,徑直回到座位上,卻沒有坐下來,只是從桌肚裏拿了兩樣東西。
俞綏瞥了眼那兩樣東西,冷不防說:“又去開會?”
那次碰巧撞見辦公室門沒開以後,俞綏就撞破了部長的驚天大秘密,知道他同桌出去開會的概率就跟薛定谔的貓一樣,不跟着過去,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開會。
反正他是部長,還是學生會會長的心選接班人,他說開會就能立馬開會。
以前俞綏也沒有好奇過晏休到底是去哪裏,反正晏休不在的時候就是他溜達出去“放風”的時候,也就今天,格外好奇。
可惜晏休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
晏休手一伸,抽走了俞綏叼着的筆杆:“你抽空去把筆給買了。”
學期末,文三好多人都陷入了“筆荒”,開學積攢的筆用到末尾沒水了,每天都能在教室裏聽到借筆的聲音。
俞綏也用完了,他跟晏休借了幾次,晏休都讓他自己到書包裏找。他每次都拿同一支,結果用到現在都沒想起來去買新的。
“你開會的時候幫我買了吧。”俞綏動了動手指頭,從晏休桌上抓了另一支筆。
大少爺這是已經默認晏休不是去開會的态度。
晏休捏着那支筆,輕輕地在記事本上戳了一下,有點頭疼。
校門口,保安探頭出來,看見一少年立在外面。
最近天冷,保安室的窗平時都關着,怕漏風。
“又去複診呀?”保安說。
“嗯。”
晏休把一張紅色的出入單從窗口縫隙裏伸進去。
保安接到手裏看了一眼,伸出去還給他:“快去快回,最近天黑的早,外面可不安生。”
少年人的眼眸忽明忽滅,嘴角扯出輕嘲的弧度:“我知道。”
二十幾年前衍都飛速發展,成了人口流入大城市,教育資源緊步跟上,于是十幾年來市裏的學校多了許多,但是衍都地小,許多中小學甚至只隔着一條街。
二十六中外不遠處就有家小診所,晏休從那裏路過,一道餘光都沒有分給它。
聖皇衍都分校區高中部,晏颍聽見動靜轉過身,看見欄杆外面的晏休。
“哥。”晏颍忙伸手,從晏休手上接過一袋子奶茶,感動得兩眼冒光,“謝謝哥!”
她旁邊的兩個女孩子一起湊上前來。
晏休調出手機裏一張手稿圖,伸手一劃,對着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圓臉,厚嘴唇,嘴角有個長毛的痦子。
“他是哪個班的?”晏休問。
晏颍和兩同學盯着仔細辨認:“高二B班。”
聖皇衍都分校高中部的人數比尋常高中要少四五倍,有的時候一個年級只有六個班,人數少,人臉容易記。
晏颍記得這個人,她沒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居然把晏休招過來了。
好在學校裏面人本來就少,這個男生在年級裏并不低調,連晏颍都知道他平時愛往哪走,經常跟什麽人在一塊。
“哥,你找他們幹什麽?”晏颍問。
晏休收起手機,淡淡道:“沒事。”
才怪。
兩天後,德育處主任忽然撤銷了對俞綏的關注,處分也不提了,檢讨也不用寫了。
學生間消息長了翅膀一樣飛,每天都有十來件新鮮事。
俞綏那事過去了幾天,現在還惦記着那事的人只有文三班的同學。
“怎麽突然就不用了?”衆人備感茫然。
俞大少爺的檢讨才寫了三個字,聽到消息時撕了那一頁,不知怎麽地瞥了眼旁邊的空位。
總覺得太巧了。
主任對這事一句話沒提,俞綏的室友躺在寝室裏,替他打抱不平:“他說要記過就記過,他說要請家長就請家長,結果鬧成了這個樣子,一點兒解釋都沒有?”
“不提不是挺好的嗎?”楊飛文說,“誰他媽想天天被一群人開茶話會。”
俞綏坐在桌前,正在挖一個綠色的罐子裏的藥膏。
晏休說這個藥膏擦傷口好得快,而且不留疤。
藥膏的長相相當高級,聞着味道清爽,跟晏休床上那個味道一模一樣。
俞大少爺十分滿意,收下以後就不打算還了。
楊飛文抱着手機走過來,坐在俞綏對面:“不過我還是氣不順!綏兒你把你那只叮當貓再拿出來拜一拜,沒準這一次那三個校外的混混出門又被人套麻袋拖進巷子裏揍呢。”
“......它已經被我壓箱底了。”俞綏說,“不過沒準真的可以。”
大少爺把藥膏抹到嘴角上,厚厚一層。楊飛文說着說着從手機裏擡起頭,被吓了一跳:“兄弟,你在吃藥膏嗎?”
“滾。”俞綏頭也沒擡,“我是怕我們班少一顆帥草。”
楊飛文眼睛一抽,作嘔吐狀。
馬上又是一周的最後一天,晏休提前離開教室,又開會去了。這次鄭子安和胡凡早早在外面等他,看來是真的去開會。
多利叔叔一早等在學校外面,俞綏摁着語音回了一句,也提前溜出了教室。
“這個星期過的怎麽樣?”多利叔叔照例問。
俞綏抱着手機和書包縮在後座,悶聲說:“考試之前的一個星期應該過的怎麽樣我就過得怎麽樣。”
多利叔叔一愣,笑了:“怎麽又要考試......”
俞綏戳着微信,今天俞貞小姐好像下班太早,非常有閑情逸致地關心她弟弟在學校的情況,拐彎抹角地問他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麽事情。
俞綏找了兩個表情包發過去。
作為俞家唯二的女性,俞貞再雷厲風行也比俞京緣他們心思細膩,俞綏還小的時候,俞貞那時候還在上學,她會定時問他問題。當年的小少爺還不像今天這麽滑不溜秋,一兩句話就暴露了。
不過現在俞綏早就進化到和俞貞旗鼓相當的程度,他不僅能滴水不漏地糊弄過去,還敏感地發現俞貞好像知道了點什麽。
可能是德育處主任撥過去沒人接聽的那通電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那天距離今天實在太久了。
俞綏輕抿了下唇,大腦已經轉了幾個回合。他懶恹恹地想,自己大概是忽略了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
手機上方再次刷出新的信息,這次是新好友申請。
那人的頭像是條蛇,俞綏老覺得那其實就是條蚯蚓。
[沒想到你他媽居然又删了老子,怎麽了,敢走後門沒臉承認?]
俞綏盯了兩秒,界面又刷新了。
蚯蚓說:[我們在老地方等你,反正G7上還是會碰到,不來別怪我們到時候曝光你]
G7是下個學期藝術展的名稱。
在學校見到蚯蚓他們三人的時候,俞綏其實沒想起來他們是誰,不過他記得那顆痦子。
二十六中以前,俞綏走的是俞京緣鋪好的升學路,聖皇衍都附屬幼兒園,聖皇衍都附屬小學,聖皇衍都附屬初中。
蚯蚓是隔壁班的,他家裏做戲院的,所以走上了這一塊的路。後來難免跟俞綏碰上。
他兩本來毫無瓜葛,可能走廊上遇到久了會眼熟。
後來有一次在戲劇院參演碰上,那次是京劇表演,俞綏不了解這一塊,他被拉去客串拉二胡的,結果走狗屎運讓底下的一個來看戲劇的老師看得喜歡。
那老師向他們學校表揚他,然後那年藝術展忽然需要年紀小的人去給專家幫忙,學校就把他送進去了。
俞綏至始至終不知道蚯蚓是何許人。
那年假期,蚯蚓加他,然後發了一堆髒話,俞綏看也不看地删掉他,後來才聽說有那麽一個戲劇院的男生為這事準備了很久,結果被一個走後臺的人搶了機會。
這跟俞綏沒有關系。
大少爺的懶勁上來,連人家的臉都沒記住。
只是無故被人堵一次,大少爺憋了股火,正想着什麽時候上門找人呢。
老地方是聖皇附中那邊的“黑話”,其實就是一片接收學生的網吧區。
俞綏臨時下車,但他還沒到那個地方,就從他的萬事通好兄弟嘴裏拿到了新的頭條。
楊飛文這次甩了一條鏈接。
[看班群,我先去還願]
魚閑罐頭:[還什麽願?]
楊飛文迅速回來了。
[你的那只叮當貓!我昨晚不是還拖出來拜了拜嗎!你猜怎麽着?]
[那三癟三還真被逮了!]
[雖然我沒看到脖子上紋蛇的,不過那個痦子真的有!肯定是那三!]
[沒想到吧?操,校服就是從麥大永手裏借出去的!]
俞綏一頭霧水地戳進班群。
裏頭已經炸過了一輪,聊天記錄刷了很多。
俞綏翻了好久才看到那個視頻,是一群人跟着警察從網吧裏走出來的過程,頭一個就是蚯蚓,連着三人發型就跟俞綏形容的那樣,像理發店擺出來的練手磨具頭。
他們神情略顯茫然,臉上有不同程度的傷。
緊跟着蚯蚓三人後面的人也眼熟,俨然就是麥大永和申濟。
這個視頻被路人拍下來發到了網上,因為地區相近,文三班有人刷到了,他們認出了麥大永和申濟,立馬發到了班裏。
楊飛文聽過俞綏對那三人的描述,一下子注意到前面那三個。
[是不是?]
[就是這三吧,你看他們還有傷,肯定是跟上次同一個人幹的,被揍了,這天還沒全黑呢,太嚣張了!]
[這次可是視頻都有了,綏兒,你總不能再不記得!]
俞綏顧不上回複。
他此刻拔腿狂奔,要不了三分鐘就能到達現場,親眼目睹他們被逮進去收拾的過程。
大少爺難得不懶,跑過去正好看見那場景。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喪着臉在警察邊上比手畫腳,一排人排隊上車。
因為人太多,還得等下一輛。
俞綏就見到了蚯蚓。
“蚯蚓。”俞綏喊他。
蚯蚓一開始沒看見他,看見俞綏後眼睛瞪圓了:“什麽蚯蚓?”
“你頭像不是蚯蚓麽。”俞綏彎了彎眼睛,聲音很輕,“你們怎麽沒等我來就這樣了。”
蚯蚓他們氣炸了,但被警察盯着,不敢動。
看守的警察看見他們躁動,還呵斥一聲,往這邊看得嚴格了。“那我只好在G7等你了。”俞綏靜靜地說,“如果你還能來的話。”
殺人誅心,蚯蚓怒罵:“我操,你X......”
旁邊的警察聲音更大:“你操?毛都沒長齊出來跟誰橫,進去!”
“......”
俞綏腳不停歇,調出相機對他們最後進去的模樣拍一張,餘光瞥了一眼巷口,飄了過去。
大少爺能不動聲色地躲開紀檢部這麽久,沒點兒功力還真的做不到。
他果真在那裏堵到一個人。
那人挺高,單肩挎包,一身特能裝逼的冷調氣質。他似乎被俞綏的突然出現吓到了,整個表情都掉線了。
俞綏擡起頭:“抓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又有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