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怎麽睡着的俞綏不記得了,只記得昨晚晏休從耳機那邊喊他的幾聲。

不過他一句都沒有回應就是了。

大少爺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握着手機,手機玩了半宿游戲又亮屏很久,電量岌岌可危,俞綏剛點開,它就鬧脾氣關機了。

好在俞綏昨晚鎖了門,沒讓任何人發現自己昨晚幹了通宵打游戲的事。

他把手機插上充電器放到桌子上,彎腰把散落一地的草稿紙撿起來扔進玩具箱,困頓地走進廁所。

有些人睡覺晚了,睡眠時間不斷延續,到第二天中午才會醒過來。還有一些人就算熬到深夜第二天也會在生物鐘的催促下醒來,運氣好的可以睡回去,運氣不好的困出了眼淚大腦皮層都在雀躍。

俞綏現在是運氣不好的那一個,他半睜着眼睛,搬了張凳子到廁所裏坐着,對着鏡子刷牙。

刷着刷着,腦袋往下一點,醒了,他洗了洗手把額前的碎發抹到腦後,鞠了捧水潑到臉上,出去又撲到了床上。

手機充了一會兒電,現在已經能打開了,俞綏粗略地看了一遍堆積的信息。

晏休把他們外出取景的時間發給了他,另外還有一條莫的感情的語音。

“下次把手機關了再睡。”

俞綏已閱不回,他現在很困,只有看信息的力氣,沒有回信息的精力。

他默默清醒地趴了一會,下樓找吃的。

家裏阿姨起的早,還在準備早餐。俞綏拿了個小碗在旁邊裝了一點,感覺腹裏有東西以後就上樓。

他重新漱口,鑽進被窩不動了。

衍都的冷天凍骨頭,還凍腦子,他這個回籠覺一覺睡到中午,出門就被守株待兔已久的袁語逮住帶出了門。

說要去買年貨。

袁語細聲細語地跟他商量:“今年過年早一點,我們早點買東西,之後就不用跟人擠。”

“您往年也沒有去擠過。”俞綏別開臉,看了眼窗外。

“今年不一樣。”袁語說,“我們要去給人家拜年,自己親手買的有心意在裏面。”

袁語不但要去買年貨,還要去附近的寺廟裏求一批護身符。

往年這種事情都是俞京緣來做的,現在俞京緣剛出去,晚一輩的對這種事不上心,袁語就親自出來了。

俞綏繼續拆臺:“您往年拜年也沒有親手買。”

袁語噎住了,還是那一句:“今年不是不一樣麽。”

今年确實不一樣,俞家跟晏家的合作關系緊密了許多,這次俞京緣出差,晏家也去了不少人。

俞綏向來不喜歡去打聽這些,到這他就不說話了,手裏來回擺弄手機。

他的記憶斷層,磨磨唧唧地給晏休回了個噢,很久很久之後的現在,他又想起來,晏休到他睡着了都沒睡,那晏休後來睡着了嗎?

他點了點屏幕。

魚閑罐頭:[早——]

發完他等了一下。

那頭沒回複,估計是沒醒。

那不管怎麽說都是睡了。

袁語在說話,她也看手機,手機那頭是袁語女士從小到大的閨蜜。

雖然袁語如今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了,但是因為業餘活動很豐富,始終跟小孩一樣,不出門的時候手機那頭也永遠有聊不完天的好朋友。

俞綏一直沒注意聽,然後忽然聽到她說:“......看到一條漂亮的裙子,想給你家小穎買。”

那對面就是晏颍的母親,他要叫姨的。

袁語注意到他的視線,把手機舉過來:“跟你林姨打個招呼。”

俞綏瞥了眼,語氣很乖:“姨,中上好,吃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應了兩聲,旁邊傳來女孩的喊聲:“小魚哥哥!”

袁語笑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俞綏翻了下手機。

某人還沒醒。

可能天亮的時候才睡的吧。

車子停在商場地下車庫,袁語直奔服裝區。

俞綏一直覺得老媽很遺憾俞貞長大太早。

俞貞很有主見,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搭配衣服了,再長大一點,基本上裝束不需要老媽插手,而且老媽偏好少女風,俞貞卻完全走了反方向,讓老媽一度很不甘心。

所以老媽很喜歡晏颍,因為她買來的衣服從此有了去處。

這個商場是上次俞綏帶晏休來過的,他路過甜品店買了支冰淇淋,一點要跟着袁語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手機頂上彈出新消息,晏某人終于醒了。

日安:[早]

非常淡定。

這邊一個大中午給人發“早”,那邊大下午醒來的還能平靜地回個“早”。

俞綏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鬼使神差地敲出一句話。

魚閑罐頭:[不早了,我媽拖我出來給晏家買拜年的禮品]

對面正在輸入,很快地回複了一個問號。

俞綏盯着那個問號看了會,解釋說:[和我家關系不錯的一家姓晏的]

日安:[嗯,知道了]

日安:[我先刷牙]

俞綏百無聊賴地放下手機,看着商場底下大腦放空。

商場每星期做活動,今天是兒童繪畫,架了好幾臺畫架子,好多小朋友在樓下跑來跑去。

袁語給俞綏撥電話讓他進去幫忙提東西。

大少爺手一兜,溜溜達達地進去了。

本來以為都是女孩子的東西,但這一看,買的東西很多很全,除了旁邊幾個袋子,還有嬰幼兒用品,另外還有幾套男裝。

俞綏翻了下标簽牌,跟他的尺碼差不多。

“不是給你買的。”沒等俞綏問,袁語溜溜達達過來了,“你要買再挑,這個是媽媽挑給你小哥哥的。”

俞斯也不是這個碼,俞綏眨了下眼,懂了,給世家哥哥的。

世家哥哥身量跟他差不多,袁語就照着他的碼買了。

俞綏點點頭,他拎着那幾個袋子,扒拉出幾件衣服看了看,眉梢輕輕上揚。

“哪一天吃飯吶?”俞綏冷不丁問。

袁語扭過頭看了眼她兒子,還想裝傻:“啊?”

“哪天跟他們吃飯。”俞綏指着幾個袋子,“不然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袁語這很明顯是怕他再跑了,她有點讪讪的:“哎,就說了去拜年的時候。”

結果白天晴空萬裏,下午天上就飄了幾片烏雲,看上去陰沉沉的。

俞綏閉上眼睛伸出手,學着印象裏閻無衍的模樣一掐手指頭,說:“媽,佛祖說今天天氣不好,他不來了,叫施主你改日再去看他。”

“神神叨叨的。”袁語拍了他一下,不過她看了看外面的天,猶猶豫豫地還是決定打道回府。

俞綏立馬從後備箱裏翻出一把傘,拔掉手機充電器:“媽,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袁語:“你幹嘛去?”

俞綏打開車門走的飛快。

這個時候廣大考完試的學生都清醒了,楊飛文一個勁地給俞綏發信息。

這貨昨晚打吃雞到天亮,起得比晏休還晚,醒來以後習慣性上貼吧一溜達,發現自家好兄弟昨晚也在深夜通宵打游戲,還不是一個人打的,他居然跟晏休雙排。

俞綏這副乖乖仔的帥哥再學校裏特容易被拉郎,原先易田他們緊張得不行封鎖俞綏和晏休的CP樓那個時候,采取的另外一個混淆視聽的辦法就是頂拉郎俞綏和別人的貼子。

其中楊飛文就是其中一支股。

不少人是通吃的,兩邊都看。

昨晚有人在俞綏和晏休的游戲歷史記錄裏面發現這兩人深夜雙排,順便發現楊飛文自己孤零零打游戲,結果兩邊都在蹦跶,愣是把楊飛文這支股的熱度提高了,就是畫風不太對勁。

233樓:[阿文:終究還是錯付了]

234樓:[終究還是錯付了]

235樓:[叫着我阿文,卻跑去跟別的野男人打游戲]

236樓: [所以楊飛文又做錯了什麽]

237樓:[雖然我在同情他但我很想笑]

238樓:[我嗑部長和我心疼阿文有沖突嗎?]

239樓:[不沖突,阿文,遠離那個狗男人吧]

楊飛文意外地憤慨。

八卦文:[我怎麽那麽慘]

八卦文:[何至于,你們非得挑我自己爽的時候甜蜜蜜!]

俞綏劃得飛快,忽然看到有人配同人圖。

還是最早他看過的那一對,他存了自己那張,不過這會兒他多瞅了眼紅耳朵的晏休,鬼使神差地存了下來。

可惜晏休不會紅耳朵。

魚閑罐頭:[不是故意的]

魚閑罐頭:[我們也不知道你在線]

八卦文:[你別認真回我,壓力好大]

八卦文:[好像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一樣]

俞綏怔了一下,不過楊飛文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

八卦文:[你到了沒?]

文三約了今晚去撸串,最後來的人卻不是很多。

文三班女生多,家裏家教嚴的一半沒來,內斂的同學又劃掉了一半,剩下的男生裏,考完試還要接着培訓上課的沒來。

梁文張羅的局,烤串店是他親戚開的,給他們打學生八八折。這店面離撫村近,地價便宜,店裏空間大,穿過店裏還有一片露天的地方待着。

俞綏随口胡謅的天不好沒有實現,晚上氣溫還好。

大少爺今天不打算喝酒,他就是過來走個過場,吃個串。

“本來說出去轟趴一個晚上的。”旁邊一個女生湊近他笑了笑說,“但是大家家裏都不讓出去住一天,怕出事。”

熱騰騰的氣冒到空氣裏,白蒙蒙一片,俞綏眯了下眼睛,沒聽清她說了什麽:“出什麽事?”

那個女生不知道他沒聽見,不好意思地笑了:“還能出什麽事啊,家長不都怕孩子在外面亂來嗎——”

俞綏懂了,牽着嘴角笑了一下:“擔心是正常的。”

這個女生平時在班上不怎麽出彩,俞綏記得她有個綽號叫方塊還是什麽,因為不怎麽會說話,所以跟她玩的好的朋友說她方方正正太直了,幹脆取個诨名的綽號,好叫她之後出去說話太直白也因為這個綽號磨得可愛一點,免得招人讨厭。

方塊可能也急着跟俞綏玩熟,笑着說:“是這樣,你跟紀委就方便了,都是男生。”

“......”

什麽方便,方便什麽,他是該回答方便還是不方便?

俞綏的表情抽了一下。

他很少會說讓人下不來臺的話,對上俞京源的時候除外,但現在他一時半會也接不下去,漫無目的地抓住了桌上的汽水罐。

店面後門的門簾被人從裏面撩開,晏休姍姍來遲,一眼鎖定了這幫熊孩子的位置。

俞綏剛才有發信息問他到哪裏了,并不意外晏休會在這個時候進來。

就是有一絲尴尬。

“方塊你怎麽在這邊啊。”小天使易田及時出現,把方塊拎了回去,她們六個女生,擠在桌角那邊拍照。

俞綏嘆了口氣,他看見晏休徑直走過來,于是伸出爪子跟他揮了揮手。

這一片人看見晏休過來,紛紛喊:“遲到罰——”

他們難得那麽整齊,喊完都愣了一下,實在是因為紀委常年管他們遲到早退,這是他們第一次叉着腰對紀委吼出你遲到了,莫名感覺脖頸發毛,一股子興奮和膽顫在腦子裏打架,結果猶猶豫豫地同時卡殼了。

晏休穿着私服,很寬的風衣,他今天比平時在學校裏柔和,冷峻的臉上有絲懶倦。

他似乎困着,微提了下衣服。

這幫人不敢喊,有人敢。

一桌子少年裏,俞綏那把特有清潤的嗓懶洋洋地笑着:“罰三杯。”

“對!”大家立馬應他,“罰三杯!快!”

好不容易逮着紀委一次起哄,沒人落單,一窩蜂湧上去,梁文還扒拉了晏休一下。

十六七歲的男生女生鬧起來特別吵,旁邊桌的有看他們好幾回,音量也拔高了,成片兒鬧哄哄的。

好不容易等晏休能坐下來,俞綏在旁邊給他騰了個位置。

“你昨天睡了幾個小時?”俞綏掃了一圈,從桌上夠了一套新的餐具擺在晏休面前。

晏休看上去對桌上的東西興致缺缺。

他們瘋起來群魔亂舞,桌上全是酒瓶和剩的簽,是還好要的多,不然就這個架勢,每回端上菜都要轟上去搶。

晏休閉上眼,過了會又睜開,看上去跟往常一樣平靜。

“正常的小時。”他連想都懶得想了。

不過還是伸手把俞綏面前那幾個汽水罐給拿了下來。

俞綏還沒搞明白他想幹嘛的時候,看見晏休把幾個汽水罐放到鼻子旁邊聞了下,頓時想揍人:“......那是真的汽水。”

晏休聞過了,信了,只是掃一眼人的模樣怎麽看怎麽想嘲諷。

“......”俞綏指了他一下,“等會倒的是誰還不一定。”

大少爺完全忘了自己坐下來的時候不喝酒那說法,一門心思地想把晏休灌倒,晏休不想跟他鬧,躲了兩輪。

楊飛文從後拱住俞綏,哎一聲:“你們倆現在可不能背着咱們甜蜜蜜,要玩一起玩,過來過來!”

“玩什麽?”俞綏問。

楊飛文扭頭一喊:“虎子,玩什麽?”

“随便玩,飛行棋或者你畫我猜吧。”唐泊虎抓着瓶酒,“大人的游戲你們小孩又不玩。”

楊飛文說:“你無不無聊,每次都這樣。”

最後他們從梁文的親戚那裏要來一罐簽筒,一圈人圍在那一塊挑游戲。

氛圍影響人,俞綏蹲在簽筒旁邊的時候已經抱了一瓶酒。

旁邊過來一個人,俞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晏休,因為這人有時候會像守小朋友一樣守着他。

這種細微的區別旁觀者可能注意不到,俞綏是再清楚不過了,一般同學哪會對着他的汽水罐拿去聞的。

這種狀态比較像俞斯參加聚會不得不帶着他,回去的時候老怕他身上沾了味道,讓自己回去給老爸罵。

俞綏偏頭看了他一眼:“我媽今天去北區那商場,買了好多東西。”

這個晏休已經聽過了:“嗯。”

“但是都不是給我的。”俞綏說,“不過裏面有好幾套衣服合我的碼數。”

晏休:“嗯?”

這圈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簽筒上,頭幾個搖出來的游戲因為工具不夠都被否掉了。

俞綏屈指刮了下鼻梁,垂着眸子看着那個簽筒:“她說是給年前拜年做準備,這都買了那個世家哥哥的禮物,拜年的時候他也在呗。”

晏休這會兒分不清大少爺是失落還是不爽還是什麽情緒,他摁了下眉心,說:“不想去就不去了。”

“那怎麽能不去。”俞綏咕哝着說,聲音低得讓人心疼,話卻不那麽對勁,“畢竟是給部長拜年呢。”

他舉起酒瓶喝了口,“萬一你記恨在心,下學期不讓我走後門了怎麽辦?”

“......”

晏休表情空白了一秒。

片刻後他直起身,遠離大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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