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俞綏蹲在地上沒動,眼皮大概擡了一下。

這人犯了懶勁,寧願坐在地上等那人放完冷氣自己回來。

梁文高高舉着簽筒狂抖,直到一根簽子從裏面跳出來,啪地砸到地,周圍歡呼一聲站起來湧過去。

俞綏視力好,瞥到上面兩個字:筆仙。

“......”可真能搖。

他端着酒瓶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溜了。

旁邊有一桌子帶孩子的朋友在聚會,裏頭估計有三個家庭在裏面,好幾個年齡段小孩擠在一起玩,有兩個年紀最小的小朋友趴在椅子旁邊互相扯頭發。

俞綏就捧着碗和筷子坐在旁邊看他們扯頭發。

文三那幫人圍成圈,在地上擺上紙和筆。

夜色昏暗,這幫人興奮過頭,起初少了那麽一兩個人他們居然都沒注意到。

兩孩子不抓頭發了,改抓着俞綏的褲腿玩,俞綏任由他倆抓着,風雨不動地吃着自己的。

“褲子不能往下拽,往下拽我就要拎人了。”他跟兩個小朋友說着說着忽然擡起頭,看到某個似乎想要直接離席的人兜了回來。

晏休對筆仙不感興趣,站在旁邊掃了一圈,沒找到俞綏的腦袋,擰了下眉。

他邊摸出手機邊轉身走,信息剛敲出兩個字,衣服就被揪住了。

“找我呢吧?”俞綏擡頭沖晏休龇出一口大白牙。

大少爺瑩白如玉,貌比潘安,一嘴辣椒油。他放下碗從兜裏拿出紙巾單手挑開,斯斯文文地擦出一紙橙色,抓着晏休的手沒撒,一副吃飽了重新找人算賬的模樣。

“......”

晏休拽了下衣擺,看起來确認俞綏人還活着了就想走。

俞綏哪裏會再讓他溜一次,他躲開兩個小孩,抓着晏休的肩膀手腳并用撲他後背上,胳膊緊緊貼着晏休的臉,讓晏休不得不弓下身去扶着旁邊的凳子。

“我再問一個事,”俞綏說,“暑假到我那去送水果的是不是你?”

“你先下來。”晏休冷靜地扒拉他。

俞綏一動不動:“你先回答。”

晏休立馬說:“不是。”

“……”

俞綏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語氣很兇:“你再說不是?能幹出大熱天還帶帽子口罩耍酷的人除了你我就想不出第二個。”

“......”

晏休癱着一張臉,愣是把俞綏從後背拽下來,他倆拉拉扯扯擠到幾個小朋友旁邊,勾肩搭背弓下身去瞪眼對峙。

半晌,晏休似乎敗下陣來,他滿面無語地別開臉,好像看一眼俞綏就頭疼:“那個是湯女士給你的。”

“誰?”俞綏懵了一下。

晏休:“我媽。”

俞綏:“……”

俞綏曾經一度有意無視那個世家哥哥的存在,更遑論他那天只是在家門口見了一眼的那對夫婦,從來沒有多動過一嘴巴去問人家名字。

要不是袁語忽然提那家和晏颍是一家,俞綏根本不會把這事撂到心上。

日安晏,多罕見啊,全年級就紀檢部部長一個。

那會把俞綏給聽懵了。

他終于放開晏休,按着脖子活動了一下,啧了聲:“早承認不就好了,我又不會怎麽你,非要幹些扮鬼的事。”

晏休嘴唇張了張,想解釋。

他一開始就沒有瞞着俞綏的想法,誰知道兩邊消息不對等,他知道俞綏,俞綏居然不知道他。

但他忽然又覺得事情已經這樣,沒有多說的必要了,于是又閉上了,看上去無語極了。

獨自玩了一把筆仙的文三班裏,一個女生紅着臉問出“俞綏和晏休有沒有可能真的在一起”時,大夥兒終于發現那兩位居然神秘失蹤了。

“有。”易田小聲回答,“他們這不是就在一起麽,在旁邊陪小孩玩老半天了。”

然後他們撂下筆也不管什麽仙不仙,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把他們兩人扒拉回來玩牌。

唐泊虎一直嫌棄玩的游戲不夠刺激,所以把他從酒吧裏學來的“國王游戲”攤出來玩,規則很簡單,每輪都發牌,抽到王牌的人随意報兩個牌號,指定這兩個牌號的人做懲罰。

“沒見過世面”的高中生們面面相觑,十分不好意思。

俞綏撩起眼皮跟晏休對視一眼,又有了想溜的念頭。

俞綏玩過這游戲,初中有一年學校組織外出活動,在火車上要坐上十二個小時。

到了晚上有些學生興奮地睡不着,擠在車廂間隙那一塊位置裏玩國王游戲。

初中生搬了酒偷偷摸摸躲着老師喝,後來喝昏了頭吵吵鬧鬧玩國王游戲。

酒精上頭,一幫兔子崽子們玩瘋了,拿王牌的同學站起來起步就是x牌和x牌親一個。

俞少爺雖然左右逢源,但受俞貞耳提面命的影響,骨子裏其實守着保守圈的線,像個游離的邊緣人。

他旁邊的同學牌都不看,扭過頭來想親他。俞綏躲開他走得老遠。

從此心裏劃的保守線就多了一條。

再說現在他和晏休兩個自帶被起哄buff的人坐在一起,想也知道等會可能會出現什麽情況。

俞綏放下牌:“不玩。”

楊飛文手肘子碰碰他:“一把?”

俞綏掃了一圈這些明顯挖了坑等着他的人,默不作聲地轉了轉酒杯。

晏休拿紙擦了擦手,大有一副俞綏再說一句不玩他就起身跟着走的架勢。

唐泊虎手裏拿着一疊牌,來回洗着,等俞綏開金口。

“行。”俞綏不想掃他們興,玩笑不開過火的時候他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不用發牌了,你們想讓我跟晏休做什麽?”

那邊那幾個人一僵。

俞綏觑了眼唐泊虎手裏的牌,斯斯文文比劃了一下:“我跟你們玩過多少次游戲,還在我面前玩這套。”

晏休偏頭看着俞綏,似乎皺了下眉。

氣氛一滞,楊飛文直接說:“我就說了別玩這種低級路數,無不無聊!都虎子出的馊主意。”

“又我出的馊主意?”唐泊虎不樂意了,“明明是你......”

易田率先出來道歉,尴尬地四處亂看:“是我先說沒見你們兩抱過......”

繞了那麽大個彎子就為了讓別人好兄弟抱一下,易田尴尬地恨不得當場消失。

這幫人很有一起尴尬的毛病,接二連三地咳嗽。

但他們的尴尬和胡思亂想還沒有結束,聽見俞綏說:“抱過。”

他的手臂有一側挨着晏休的,在一片喧鬧中,他看起來安安靜靜的,還跟易田開玩笑:“官方發糖你們都接不住,別嗑算了。”

周圍人沒想到他自己提起這一茬,先是一愣,然後齊齊籲聲。

“你別這麽得瑟。”楊飛文不忍直視地說,“我總覺得你再得瑟幾天我就脫坑了,太跋扈了。再說你也不問人紀委介不介意跟你湊這熱鬧。”

俞綏沒準是因為喝了點酒,膽子賊大地碰碰晏休:“你介意嗎?”

放在平時,他至多撩撥一句就跑了,今天問完那眼睛還瞅了晏休一會兒。

晏休:“......”

他把俞綏的手抓下去,勾着俞綏手腕上那根歪歪斜斜的紅繩拉正了,冷冷地瞥了眼桌上那幾個罐子。

他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俞綏也沒有追問。

楊飛文一看氛圍不對,撒開腳丫子立馬溜了。

那天沒有玩到太晚,晚十點剛過,人群中接二連三響起來自各位同學的家長的慰問。

俞綏說過的不喝酒被他自己掰成兩半咽了下去。

到後來俞綏喝撐了,他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就懶恹恹坐在位置上發起呆。

幾乎所有人的手機都響過了一遍,俞綏和晏休的都沒響。

俞綏早早給袁語說過他晚點回去,他慢吞吞地扭頭看晏休一眼,發現晏休也很淡定。

“哎,我知道了,我知道!別鎖門,我馬上上地鐵呢,不說了啊!”楊飛文捂着手機一通狂喊完,趕緊扭頭看向俞綏,“綏兒,等會兒我媽要是給你打電話,你記得說我已經在回家路上了。”

但楊飛文說完沒得到回應,他納悶地轉過頭來:“綏兒?”

“他喝懵了。”晏休說。

楊飛文啊一聲,愁苦地說:“那怎麽辦?”

接着如楊飛文所料,俞綏的手機真響了。

大少爺雖然沒理楊飛文,不過對這套流程很熟悉,對着對面的楊飛文媽媽嗯嗯兩聲,說:“阿文很早就走了。”

楊飛文對俞綏豎起大拇指。

大少爺矜嬌安靜地點點頭,沒吭聲,他現在不太愛理人。

但晏休伸手想把俞綏面前壘着的酒瓶扔了的時候大少爺動了,大少爺抓着晏休的手腕,漆黑的眼睛瞅着他:“幹嘛?”

“都是空的,我幫你扔了。”晏休面色不改地糊弄他。

俞綏嘴角動了下,半響後慢吞吞地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傻了?”

晏休:“......沒有。”

這種事不能承認。

那天是晏休把俞綏送回家的,俞綏這次比上次嚴重多了,走幾步就要停一會緩神。

這是晏休第一次走進俞家,但是袁語居然認出了他。

袁語說什麽也不讓晏休大半夜的送完人就這麽回去,叨叨咕咕地給湯瑛打了個電話,兩分鐘後回來,湯瑛已經答應了。

她和家裏的阿姨一起給晏休收拾了間客房。

看得出來俞家經常來客人,客房裏的東西都是新換過不久的。

大抵是因為晏休在,再加上這兩孩子都是一身酒氣回來的,袁語雖然不太高興,不過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什麽。

客房在俞綏的房間旁邊,距離很近。

晏休十分無奈地往那門框一倚,他站在那看着俞綏走進房間,又看着袁語和阿姨下去忙活準備醒酒湯才回客房。

俞家招待客人很周到,房間裏放了好幾套男生的睡衣和衛衣。

那個風格一看就是從俞綏的衣櫃裏面拿的。

晏休其實還要比俞綏高上一些,俞綏的長褲到晏休的腳踝上面一點,露出了一節。

他洗漱出來,俯身将褲腿稍稍折了一條,起身去摸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房門響了兩聲。

晏休以為是俞家哪個阿姨上來送東西,結果一開門對上了俞綏的臉。

走廊裏只餘下一盞起夜燈,俞綏剛洗過澡,發梢還滴着水,他正拿着毛巾擦。

看上去已經醒酒了,他看了眼晏休:“我得跟你說一聲。”

晏休垂着眼看他:“說什麽?”

“......我得想一下。”俞綏低下頭擦頭發,甩出來的水有幾滴濺到了晏休手上,涼涼的。

片刻後,他想起來了,溫溫吞吞地說:“雖然你是那什麽.......”

晏休手把着門把手,沒動。

俞綏頓了下:“但是我不需要哥哥,你能明白嗎?”

小少爺的嗓音微微困倦,是玩累了的緣故,但是他很認真。怕晏休誤會,他把聲音放低了跟他解釋:“你不需要把我當弟弟,平時對同學怎麽樣就怎麽樣。”

說完他拿下毛巾,看着晏休。

晏休這張臉很有欺瞞性,是個人間保險箱,尋常人沒法從他那張臉上知道他在想什麽。

俞綏平時好歹能猜一猜,但現在精疲力竭,腦子不如白天靈便,實在看不出來。

他等得不耐煩,伸手在晏休的身上戳了一下:“聽懂了嗎,部長?”

然後那只作亂的手指頭被晏休抓住,俞綏掙了兩下都沒抽出來。

晏休沒說好或者不好,淡着嗓子說:“我沒把你當弟弟。”

說完他把俞綏調轉了個方向,一路推回了俞綏的房間。

俞綏解決了心頭大事,幾乎沾床就睡。

但是喝成了那個樣子肯定是睡不好的,他晚上迷迷糊糊醒了幾次,早晨天光未亮又一蹬腿驚醒。

他頂着一頭的起床氣幹躺了五分鐘才重新睡回去,這次一覺睡到大中午,醒來的時候晏休已經走了。

袁語早上來喊過俞綏,想讓俞綏送送晏休。

但是俞綏睡不醒的時候雷打不動,雖然被門外的動靜喊醒了,但是很快就拿被子蓋着頭睡了。

最近這幾天冷,賴床成了永無止境的事。

俞綏獨自在床上坐了一會,撈起手機看看,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昨晚隔壁還有個晏休。

客房裏跟沒人來過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俞綏少了一套衣服。

紀檢部部長搖身一變成了世家哥哥,這要是傳出去,又有人要熱鬧了。俞綏心想。

不過就算不知道這件事,CP樓也還是很熱鬧。

這一次文三班聚餐,有女生發的合照裏,凡照片裏的俞綏和晏休都被截圖放在一起,貼上了CP樓。

楊飛文作為前不久才被調侃過的對象,這一次又被拖出來調侃,這事鬧得俞綏都知道了。

按理說這種時候楊飛文應該第一個蹦出來嚷嚷,但是這事一直到熱度都快降下去之後,楊飛文都沒有跟俞綏提這件事。

俞綏有點奇怪,敲了楊飛文的窗口:[阿文,你在忙什麽?]

八卦文:[忙?]

八卦文:[我不忙啊,我媽看我太閑,現在讓我出來拔草]

說完發了一張雜草叢生的草叢照片。

那就是真的脫坑了?

俞綏覺得奇怪。

那天正好是晏休那一組的人去翠娥山寫實的日子,俞綏起晚了,坐在家門口等多利叔叔把車倒出來。

他跟楊飛文很少打變換球,直白地問他:[你不逛貼吧了?]

八卦文:[逛啊]

楊飛文發完自己反應過來了,他真的在除草,打字不方便,就飛了一條語音通話過來:“我良心發現,不想起哄你跟紀委了。”

俞綏樂出了聲:“你還有良心。”

“別打岔,”楊飛文說,“綏兒,你不覺得有點不對麽?”

俞綏眉毛挑了一下。

楊飛文那把特意捏的賤兮兮的嗓子一下貼近了手機,問他:“咱班出去那天啊,我就是說那天,我喝多了,醒來我還是覺得我們那天做的太過分了。”

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楊飛文才想起來這茬。

多利叔叔正好把車倒出來,俞綏鑽進後座,一邊切到晏休的聊天界面給他發自己已經出發的信息,對楊飛文随口說:“知道就好。”

楊飛文的語氣兀然一轉:“但是你居然沒有掉頭走人。”

“......”

那條發給晏休的信息旁邊轉着圈,表示現在沒有網絡。這一停頓的功夫裏聽到楊飛文這句,俞綏垂眸看着屏幕,心裏咯噔一聲。

俞綏出門晚,但托司機的福,到的比很多同學要早。

晏休收到手機對面言簡意赅的“到了”以後擡起頭,正好看到俞綏走過來。

大少爺今天套了塗鴉衛衣,很讨喜的模樣,清爽利落地一招手,同行隊伍裏另外幾個認識他的同學都擡手沖他吹口哨。

俞綏目光落到晏休身上,似乎頓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大少爺輕裝上陣,頭發估計早起處理過,帥的一批,吸引了這一行少男少女大部分注意力。晏休順着衆人的視線在俞綏身上輕輕一點,動都沒動一下。

大概是因為那句你不要把我當弟弟,他這會就連說一句穿這麽漏風待會兒上去會冷都沒有說的必要了。

這一行出行有個年輕的帶隊老師,數清楚人頭之後在末尾加上俞綏的名字,拿了個大喇叭帶隊上山。

翠娥山在衍都遠郊,假期的游客比平時多了一點,它在山上重新修了一條路,圍欄一路連到山頂,路上還有彩燈裝飾,天黑以後五彩斑斓一片。

照理說,都修成了這樣,游客爬山的受傷概率應該大幅度減小了,然而他們剛走到山腰子,斜坡上一個中年人忽然摔倒滾下來。

俞綏正好走在他後面,伸手去攔他。

結果人是攔了下來,但俞綏也因為這股突然而來的沖力撞到路欄,扭到了腳,腿的撞傷程度因為長褲擋着暫時看不出來。

腳踝腫起來的速度非常迅速,俞綏被扶到休息臺坐着,擰着眉盯着腫起來的蹄子。

那一塊的知覺連着附近的皮肉一塊疼,鞋子都有點繃腳。

帶隊老師挺緊張地守在他旁邊。

其他同學扛着不少東西,不方便移動,所以七零八散地在不遠處等着。

裏頭屬于文三班的學生包括晏休在內有五個,他們跟俞綏熟,都圍了過來。

俞綏本來就是額外原因跟過來的,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他們的進度,搖了搖頭笑着讓他們先上去。

翠娥山不高,尋常人從這裏走上去要不了半個小時。

帶隊老師左右看看,覺得把一幫兔崽子放在那兒幹等着也不好:“行,我帶人上去,等會再下來帶你去醫院,先找個人陪你。”

他話還沒說完,蹲在旁邊的晏休已經開口了:“我留下。”

少年特有的冷調嗓音引人注目,有個同行的女生捂着嘴笑,她咦一聲,被旁邊意識到環境不對的同學怼了怼胳膊。

俞綏有些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不用,其實我自己在這等也行,丢不了。”

晏休抓住他高腫的腳踝,把他的鞋給脫了下來,聞言擡了下頭,俞綏立馬不吭聲了。

老師覺得沒什麽毛病,他記得這白白淨淨的男生就是晏休帶上來的。

他點了下頭:“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晏休。”

這老師還能顧及一下學生的情緒,走時輕指了下俞綏,比了個大拇指:“見義勇為的速度很快,回去我讓陳主任給你寫一個星期的表揚詞。”

俞綏深感大囧,矜嬌地不吭聲了。

這幫人一走,俞綏和晏休這就顯得空落了許多。

翠娥山這邊的管理員往這邊走,不過大多圍着摔下來的中年人,他們在等救護車,一時顧不得俞綏。

俞綏一只腳在晏休手裏,他幾次想縮回來都沒成功:“不是說你們這次教重點嗎?”

這是俞綏剛才從其他同學嘴裏聽來的。

晏休薄薄的眼皮垂着,敷衍地嗯一聲。

俞綏:“那你還留下來。”

“......”

晏休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淡淡地說,“那你自己去醫院,打算從這裏蹦下去還是幹脆滾下去快一點?”

大少爺的臉唰地白了。

其實他疼的,也就是剛才人多他要面子不想表現出來。

實際上牢騷早就寫滿了一肚子,還偷偷摸摸拿手機給閻無衍發了無數條信息,讓他掐手指算一下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

俞綏一開始就不打算等帶隊老師下來,一來人家老師有自己的學生要看,二來上去一趟下來一趟,俞大少爺覺得按照這個效率,自己涼的速度可能更快一點。

他想自己悄摸摸離開,走了之後再給帶隊老師發信息說自己去醫院了。

沒想到這有個不按路數來的人。

晏休低頭在手機上點幾下,叫了一輛能上山的快車。

俞綏百無聊賴地幹坐着,扭頭悶悶地看了眼被晏休放在旁邊的寶貝鞋子。

晏休餘光瞥見,頭也不擡地說:“套不進去。”

俞綏一愣:“什麽?”

兩秒後他懂了,看一眼自己腫成豬蹄的腳,伸手去夠晏休的脖子:“你剛才不扒下來我的鞋現在不就還在腳上麽......”

他現在行動不便,讓晏休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手腕。晏休嫌他鬧騰,把他的手往他腿上桎梏住,結果用力過猛,聽俞綏哎了一聲。

男孩子鬧騰的時候經常會不小心牽連到不方便的地方,通常說幾句渾話就笑過去了。

但是晏休不是會說渾話的人,俞綏也不常說,局勢便僵住了。

他瞪了晏休半響:“放手。”

晏休抽手,兩人倏然別開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好困,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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