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開

難得一天晴朗見日,寧栖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只能靠在院子裏曬太陽,春季下小雨,夏季下大雨,這雨就沒停過。

“小姐您的藥好了。”

松藍端着藥從雜物間裏走出來,顯然怕被人察覺到藥味,房門都關的死死的。

深吸一口氣,寧栖一口氣喝到底,立馬皺緊眉拿過一顆蜜餞放嘴裏,這味道真醒神。

“今日皇上啓程回京,小姐您就不去看看嗎?”菘藍一臉意有所指。

懶懶的靠在貴妃椅上眯着眼,寧栖也未擡眼,“爹爹去就好,我去有何用。”

話雖如此,但她總覺得對方不會這麽輕易罷休。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菘藍忽然蹲下身,嘴角噙着偷笑,“并非奴婢多心,我總覺得皇上對小姐與旁人不同,那日您被蛇咬傷,若是換作旁人,随便找個大夫就了事了,但奴婢聽那侍衛說這可是随行禦醫開的藥。”

眼角一瞥,寧栖盯着她沒有說話。

捂着腦袋退後一步,菘藍撇了撇嘴,“奴婢說的也沒錯,小姐您就是太清心寡欲了,有時候也該為自己的終生大事打算打算嘛。”

定定望着院中的梧桐,寧栖繼續閉上眼:“是啊,做皇妃多好,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還能随時吹吹枕邊風,爹爹也就不用被打壓一直待着這個地方。”

就是生命安全沒有保障,宮鬥一聽就是個危險活。

“您終于想通了!”菘藍精神一震,而後又蔫蔫的低下頭,“可惜皇上已經回去了,您想進宮怕只能等到明年大選。”

“但您與皇上也算相識一場,到時候大選必定比旁人多些優勢。”

見她已經開始憧憬起來,寧栖輕笑一聲沒有理會,能活下去再說吧。

“大小姐,王公公來了。”

聞聲看向院口,只見周管家領着一人邁步進來,寧栖頓了頓,繼而慢慢站起身。

“姑娘傷勢未愈,不必客氣。”太監笑着拎着一個大紙包向前,“這是姑娘後面的藥,禦醫說用了這幾副就會好全,另外姑娘體寒內虛,所以裏面還有兩幅藥給您調養身子。”

顯然沒想到還有售後,寧栖立馬讓菘藍接過來,面上滿是感激,“有勞公公跑一趟,請替臣女多謝皇上。”

太監扯了扯嘴角,“皇上已經啓程回京,只是想到姑娘的傷,才特意讓奴才跑一趟。”

說到這,他看了眼旁人,周管家咳嗽一聲立馬帶着菘藍離去。

望着眼前氣色好了不少的女子,王公公依舊一臉客氣,“太後娘娘素喜音律,若能得見姑娘想必歡喜不已。”

寧栖忽然愣在了那,指尖緊緊揪住衣袖,半響才緩緩松開,面上染上一抹淡笑,“公公說笑,京中能人輩出,臣女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相視一眼,王公公有過一瞬間的錯愕,繼而也點點頭,“奴才會一五一十回禀皇上。”

說完,他便立馬轉身退出院子,還不時回頭看了眼,宛若見了鬼一樣,當差這麽多年,他什麽人沒有見過,還是頭一回看到這種女子。

明明外面還守着一隊禦林軍,只要這寧姑娘松口,這不就可以立馬跟着進宮飛黃騰達指日而待。

如今後宮無人,不知道多少貴女惦記着明年大選進宮,這好好的機會這位姑娘竟然還不要,莫不是還真看上了淮元侯世子?可淮元侯世子能比得上他們皇上嗎?

繼續靠坐在貴妃椅上望着難得明媚的天空,寧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以色侍人終究不長久,總會有更漂亮更年輕的出現,與其等着被淘汰,還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湊合湊合,至少能當個正妻。

夜幕降臨,寧栖想到了洪氏那裏的賬本,然而寧依依一直避而不見,顯然是還沒有拿到手。

不得不說這禦醫就是不一樣,吃了後面幾副藥,不僅蛇毒清了七八成,就連身子骨似乎都好了不少,也不會風一吹就覺得冷。

難得這幾日天氣好轉,寧栖決定出去走走,城中依舊不見流民,只是聽說周圍村莊已經基本搭建好,大部分都可以遷移過去,只是別處的流民戶籍不對不能處理,導致城外依舊流浪着大批難民。

來到一家香料鋪子,寧栖看了幾眼別的香料,跟着才把視線投向掌櫃,“可有沉木香?”

正在撥弄算盤的掌櫃擡頭一看,只見是名身姿纖細的蒙面女子,倒是熱情的從架子上拿出幾盒香料,“姑娘請看,這幾味都是沉木香,品種不同這氣味也略有差異,不知姑娘喜好何種?”

寧栖沒有說話,而是打開一盒湊近聞了下,一旁的菘藍也是滿臉不解,平日小姐都不用香料,怎麽今日來了興趣買這些東西。

一一聞過味道,仿佛都差了那麽點,寧栖繼續問道:“全都在這了嗎?”

聞言,掌櫃的自然是神情一正,“姑娘這話說的,這沉木香總共就幾味,可全都在這了。”

寧栖沒有說話,皺着眉準備離去。

“好像颠藍國也有一種,聽聞還可藥用,不過向來稀缺,一直都是進貢給朝廷的,一般的貿易商人都買不到。”掌櫃的仿佛想到什麽。

聞言,寧栖怔了下,心中的猜測逐漸被證實。

那就不是巧合,那天在街上扶了自己一把的竟然是她們的皇上。

可是自己那時候自己蒙着面紗,他應該不認識自己,怎麽就如此好心?

可能人家喜歡見義勇為,真是人不可貌相。

出了香料鋪子,望着外面的暖陽,寧栖難得感受到一絲暖意,忍不住在街旁買了個小糖人。

“小姐我們去成衣鋪裏看看吧?您都許久沒有置辦衣裳了。”菘藍認真道。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去年裁的,想到這寧栖還是點點頭,這時候不需要再省錢。

來到一處成衣閣,好像還是城內最大的成衣鋪子,門口不時有人進出,只是剛靠近寧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幾名十六七的女子中間還夾雜着寧依依,看那幾人衣料首飾可見也是附近官宦人家的小姐,幾人仿佛在說什麽,視線不時瞟向寧依依。

“這身金絲軟煙羅好看是好看,只不過你一個庶女,穿的如此招搖未免有些越矩了,這人還是得恪守本分,有些規矩可不能忘。”

另一名圓臉女子亦是掩嘴低笑,“聽聞你府中那位嫡姐性子軟弱可欺,也難怪從未見她出來走動過,這沒娘的人也不知被養成了什麽樣。”

寧依依眉頭跳了跳,表情有些僵硬,“我嫡姐為人是和善了些,雖然大娘早逝,可她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輸旁人。”

聞言,先前說話的黃裙女子忽然放下手中布匹,面露不悅,“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我們都比不上你家嫡姐?”

“青樓女子生的可不得學點讨好男人的東西,我們自然是及不上的。”圓臉女子輕笑一聲。

其他人都是低笑不已,寧依依握緊手中絲帕沒有出聲。

“聽聞劉知府千金長笛乃是城中一絕,竟然那麽瞧不上這些東西,怎麽還要巴巴的去學這些讨好人的玩意?”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門外走來一名藍裙女子,雖蒙着面紗,但如畫的眉眼亦叫人心神顫動,衆人相視一眼都面露不喜。

“你是何人?沒名沒姓的東西也敢出來搭話!”那黃裙女子不禁上下打量了她眼。

寧栖緩步上前,眉梢微動,“劉姑娘好生健忘,前年你府中的賞花宴我們還見過,我倒是不知劉姑娘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這種市井潑婦之舉你倒是學的通透。”

寧依依眼前一亮,立馬躲在她背後扯了扯衣袖,這劉媛媛向來得理不饒人,明面上帶着她一同來往,實則總是通過自己貶低姐姐,還連帶着自己也不放過,若不是母親非要自己與她們來往,誰願意受這個氣。

仿佛想到什麽,幾人都是相視一眼,再看女子那如畫的眉眼與記憶中的人如出一轍,她們一時間倒是沒想起來。

“我何曾說過你什麽,這裏誰聽到了?”劉媛媛擡起下颌,“分明是你出言不遜在先,還要倒打一耙!”

“就是!看來這太守府的家風也不怎麽樣。”另一個人還打量了眼兩人。

掌櫃的在那也不敢插話,只是沒想到那蒙面女子竟就是傳聞中的寧太守之女,一時間不禁多看了幾眼。

“我們寧府家風如何輪不到他人評判,不過我倒是記得許先生說過一句話,他說劉知府千金是他帶過最差的一個學生,不日還要引咎辭職,不知許先生如今可還在劉府當值?”

霎那間,其他人紛紛看向劉媛媛,突然想起那許先生的确前幾日沒有再出入劉府。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劉媛媛氣的面紅耳赤。

“我不過随口一說,連做人的基本教養都還沒有學會,就跑出來輪人長短,你這個有娘的比我這個沒娘的也好不到哪去。”

寧栖拉住寧依依手腕,轉身徑直出了鋪子,菘藍連忙跟了上去,她一向都知道自家小姐口才伶俐,就是不愛與人計較。

“豈有此理!”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劉媛媛不由狠狠的跺了兩下腳。

“我聽說前幾日淮元侯府派人去太守府提了親,也不知成了沒有。”一人忽然嘀咕了起來。

其他人更是大吃一驚,“淮元侯世子?!”

長街上人流湧動,寧依依愁眉苦臉的跟在後面,“這下好了,娘親必定會怪我得罪了她們。”

寧栖一時間連手裏的糖人都沒了胃口,只得遞給菘藍,“這種面和心不和的朋友要來何用。”

“可是……”寧依依又嘆口氣。

兩人漸行漸遠,就在一處茶館二樓窗口處正立着兩道人影,視線正望着逐漸遠去的女子。

“那便是寧太守嫡女,素有蘇州第一美人之稱。”侍從認真道。

黑袍男子眉峰微動,“這個蘇州第一美人看來也沒能讓皇兄看上。”

聞言,侍從不禁皺皺眉,“聖旨想必後日便能抵達,聽聞此次接管蘇州的是賀正,王爺與他素來不和,也不知皇上此舉是何意?”

掃過繁華熱鬧的長街,黑袍男子不急不緩道:“若非這樣,皇兄怎會将這種差事交給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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