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幫忙

寧栖深深的看了她眼,“路程遙遠,姨娘既身子不好,便不需再走這一趟。”

從尚書府對她們家的情況來看,大概率是不會顧念什麽舊情,誰去都是一樣。

“不……”洪氏推開寧依依的攙扶,“你是那賤……”

她咳嗽幾聲,“老爺子向來不喜你母親,你若是一個人去必定艱難險阻。”

寧依依也立馬點頭,“是呀!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怎麽也多個主意!”

看着兩人堅定的眼神,寧栖并未再說什麽,值得慶幸的是她們家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

收拾好各人的細碎物品,雖然一刻也不能耽擱,寧栖還是準備了些路上必備的東西,并且重金雇了一隊镖師護送她們進京。

就以她們幾個女人,路上必定少不了會遇到麻煩,現如今人心險惡,多個保障總是好的。

臨行前寧栖讓周管家去搜集個請命書,她爹以往風評不算差,再加上給點銀子,湊個萬民書來不算難,輿論也是一種力量,到時候可以遞交大理寺酌情審查。

從蘇州到京城需要四日,但因為洪氏中途病了又歇了一日,馬車也根本不能行太快,所以硬生生拖到第十日才抵達京城。

與蘇州城不同,京城附近的百姓口音明顯濃重些,城門口人來人往排着長隊,進出都需要出示路引。

等馬車緩緩進了城門,四通八達的長街逐漸映入眼簾,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湧動,一片繁華熱鬧。

從百姓衣着打扮可以看出這裏的人生活水平相較來說較高,茶肆酒樓裏也是人滿為患,城裏城外都未看到乞丐的蹤跡,倒是巡邏的禁軍一隊接着一隊。

“原來這就是京城。”

寧依依撩開簾子偷偷望着外面,縱然面上沒有太多表情,雙眼中卻閃過一絲向往。

等馬車停在一間客棧門前,辭去隊镖師,寧栖要了三間上房,但并未第一時間去尚書府,而是找了個大夫給洪氏先看看,不然她還真怕對方撐不住。

“我……我不礙事……老爺的事最要緊……”洪氏強撐着要從床上坐起來。

寧依依連忙将她按住,滿臉擔憂,“您如今都這樣了,爹爹的事有我與姐姐,您還是先養好身子再說。”

洪氏面無血色的重新躺了回去,眼眶又紅了一圈,一邊又眼巴巴的抓住寧栖胳膊,“你一定要救救你爹爹!”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無論從什麽方面,自己女兒的确是不如這個小賤人。

看着如今孱弱不堪的人,寧栖也未計較對方往日尖酸刻薄的模樣,一邊把視線投向菘藍,“你在這好好照看姨娘,我和依依出去一趟。”

說到這,她目光一頓,“若是我們今日沒有回來……你們也不要輕舉妄動。”

難保尚書府不會為了撇清關系而對她們如何,但不管怎樣此行還是要去一趟。

“小姐……”菘藍紅着眼一邊抹着淚。

寧依依也是捂着嘴轉過身,不時有抽泣聲傳出。

向小二打聽了一番尚書府的位置,等出了客棧,長街上四處皆是流動的人群,夾雜着來自各地的方言,差不多行了半個時辰兩人才來到尚書府。

換作以前寧栖絕對不會低下這頭,可事到如今只要能救回她爹,什麽尊嚴面子根本無關緊要。

“聽……聽娘說祖父并不喜歡你,不如讓我先去吧?”寧依依突然一把拉住她。

當年的事她多少聽說過,可以想見到時候對方必定又免不了一頓羞辱,至少她娘曾是祖母的人,應該不會多苛責自己。

望着她面上的忐忑不安,寧栖拉住她胳膊沒有說話,兩人徑直前往那偌大的尚書府。

門口守着兩個護衛,許是看到有人靠近,立馬上前一步呵斥道:“這裏是尚書府,閑人不得靠近!”

寧栖拿出腰牌,“我父親是蘇州太守,今特來拜見祖父,還望傳達。”

話音剛落,兩人都是一怔,不禁細細的打量起眼前身形纖細的蒙面女子,雖然來府中時間較淺,但他們也聽聞過尚書大人還有個兒子在蘇州任職,只是從來未回過京,此事是府中的禁忌,他們也從來不敢多問。

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突然笑道:“姑娘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說完,便立馬小跑往府裏去,仿佛深怕遲了。

門口立着兩個栩栩如生的石獅,寧依依強裝鎮定的站在那,努力忽視周圍路過百姓的打量,只是手心攥的極緊。

望着這顯赫的門楣,寧栖神情有些複雜,原主母親耗盡一生也沒能踏進,氏族的門第偏見難以跨越。

不多時府中陸陸續續走出一行人,為首的是名身着棕色褂裙的中年女人,神情看不出喜怒,待看到門口的兩名女子時倒是笑了聲。

“本以為這輩子都難以見到大哥的兒女,如今但也不算遲。”

女人緩步上前,視線從慌張不安的寧依依繼而落在眼前的蒙面女子身上,“你是大哥的長女?”

長女而非嫡女,可見對方從未認可過她母親正室的身份。

寧栖微微福身,“晚輩單名一個栖,不久前曾聽父親說祖父要見我與依依,所以冒昧特意前來拜訪。”

“父親何曾說話這話,我可從未聽見,你們聽見了嗎?”另一名三十出頭的女子忽然擡起下颌。

其他人自是笑着搖頭,“我們可從未聽見,可別不是落了難就來攀親帶故,我們尚書府可不是阿貓阿狗都會收留的。”

“就是,一個青樓女子所生的也敢說是我們寧家的種,這頂帽子大哥願戴,我們寧府可丢不起這個人!”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目露鄙夷的望着兩人,寧依依低着頭緊緊攥着拳頭,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先前的中年女人擺擺手,攔住那些指責聲,一邊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子,“并非嬸嬸不講理,只是你祖父已經下了死命令不許大哥一家靠近,我也知曉你是為了何事而來,只是你祖父是朝廷大員,若是被發現收留罪臣之女,日後在朝堂上難免惹人非議。”

說到這,她忽然擡擡手,一名丫鬟立馬上前拿出一袋碎銀。

“嬸嬸能幫你們的也只有這些,等日後風聲過了,說不定父親還會接你們回來。”

望着那一張張鄙夷的面孔,寧栖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最後還是正聲道:“我知曉祖父的難處,自然不敢多叨擾,只是有幾句話想與祖父親口說,說我我們就走,絕對不讓他人為難。”

“父親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指不定到時候就想賴上我們寧府!”

“可不是,夫人您趕緊把這兩人趕出去,被人看見指不定會連累父親。”

後頭說話的應該都是府中各房姨娘,所以中年女人從未理會,只是嘆息着看向兩人,“并非嬸嬸為難你,只是你祖父的确是下了死命令,我也不敢違抗。”

相視一眼,望着眼前虛僞的面容,寧栖退後一步,清聲道:“嬸嬸的好意我心領了,并且會時刻銘記在心。”

中年女人指尖微動,面上依舊沒有何反應,眼睜睜望着兩人轉身離去才逐漸合上眼簾,扶着丫鬟徑直進了府邸。

兩個黃毛丫頭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行走在人流湧動的長街,寧栖只覺得格外疲倦,雖然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可真到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權勢的重要性,所謂的尊嚴與面子根本不堪一擊。

“我們該怎麽辦?現在連爹爹的情況都不知道,我們又人生地不熟,若是爹爹真的……”寧依依說着眼眶又紅了一圈。

寧栖眉間緊蹙,“還不到最後,那一切就還有轉機。”

她更好奇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讓她爹做這種事,為何周管家那麽信誓旦旦的說她爹是清白的。

經過一處茶館,寧栖突然停住腳步,趕緊讓寧依依在外面等她一會,自己卻飛快闖了進去。

“周大人!”

“诶诶幹什麽!”眼尖的侍從連忙擋住來人。

正在與人交談的周遠海突然轉過身,只見是個年紀輕輕的蒙面女子,看着還有幾分眼熟,“姑娘是?”

寧栖擡手摘下面紗,并未理會周圍的視線,眉宇間滿是祈求,“冒昧打擾,只是有事相詢,不知可否耽擱大人片刻?”

女子一襲淡青色長裙纖腰楚楚,盡顯江南女子柔美之意,雖京中美人頗多,但如此容色逼人的女子衆人還是頭一回見,就連一旁的官員都險些看直了眼。

顯然沒想到是她,周遠海左顧右盼一眼,面上滿是為難,“寧姑娘怎麽來了京城,不過今日本官的确有事走不開。”

寧栖沒有說話,手心一緊,彎腰屈身之際立馬被人扶住,“使不得使不得,寧姑娘這是做什麽!”

掃了眼四周,周遠海嘆口氣,“好吧,寧姑娘随我來。”

“周大人……”周圍幾個官員都是面露不解,這女子看着眼生不像京中人士,怎麽這周太尉還對其頗為客氣的樣子。

一路進了二樓一間屋子,直到房間內只剩下兩人,不等寧栖開口,周遠海卻是嘆口氣站在窗前,“你父親的事并非你看到的如此簡單,做沒做過你父親心中有數,在朝廷多少都會有些身不由己,只是如今證據确鑿,只能看大理寺那邊如何定罪。”

屋內寂靜一片,寧栖上前幾步,“那大人不如與我說句實話,我父親……最後可還能留條命?”

只能能活着就好說,旁的都是身外之物,那頂烏紗帽不要也罷。

周遠海低頭沉思片刻,忽然轉過身,“此事我也拿不準,朝廷之事錯綜複雜,如今的大理寺卿向來鐵面無私,哪怕是寧尚書出面怕也是無濟于事。”

寧栖呼吸一頓,慢慢坐了下來,眼眶漸漸酸澀,多日的疲憊瞬間席卷而來。

不說這兩年的父女之情,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體,無論如何也要替對方盡好作為女兒應該做的事,只是如今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我……想見皇上。”

四目相對,周遠海卻是皺起眉,“皇上近日事忙,若是無诏大臣不得入宮,明日恰好是本官休沐,只能後日下朝之後本官再去求見皇上,只是皇上見與不見就并非我能說了算。”

那日回京之時他曾觀察過王公公拿藥去了太守府,雖不知是為了什麽,但皇上可不是那種沒事就與別的女子糾纏不休的人,如今賣個對方人情總是好的。

“周大人大恩臣女銘記于心。”寧栖神情一緊,“只是我如今可有法子見父親一面。”

聞言,周遠海連連擺手,“這個不行,天牢誰也不許靠近,這個本官實在是無能為力。”

清風透過窗戶吹動珠簾,寧栖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人,“雖然此舉突兀,但臣女向來是個有恩必報之人,只要大人肯相助,無論結果如何,此恩臣女絕不敢忘。”

如今需要親口從她爹口中套出實情,才能做出對應之法,不然最後拼了她這條命也只是徒勞無功。

望着眼前冷靜鎮定的女子,周遠海還是點點頭,“好吧,本官也只能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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