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名分【一更】
“臣弟只是不願皇兄因此傷了與母後的情分, 亦讓忠陽公一族寒心。”蕭昱唇角微抿,“女色誤國,難道父皇的事還不夠讓皇兄警醒?”
望着眼前言之鑿鑿的人, 蕭辭眉宇緊蹙, “看來在你眼中朕就是父皇一般的人。”
“所以便來教朕如何做事?”
宛若墜入冰點一般, 整個禦書房靜的連針落地都清晰可聞,王德全甚至連呼吸也不敢放重。
蕭昱正欲解釋,一本折子突然摔在眼前, 他頓了頓, 還是彎腰撿起。
可當看到裏頭的內容時, 卻是眼神一變,手心也不自覺抓緊折子。
“你與三哥等人關系這般融洽,還要千裏迢迢跑去相會, 倒是朕不該一直将你拘在京中。”
蕭辭并未再多看他一眼,語氣微冷, “母後大壽過後, 你便即刻回封地。”
“皇兄……”蕭昱臉色一變。
“王德全。”
王德全身子一個哆嗦, 立馬上前要将人請出去,“王爺還是回吧, 皇上還有要事處理。”
緊緊握着拳頭, 蕭昱亦未再解釋什麽, 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麽皇兄亦不會相信。
走出禦書房, 并未理會王德全的勸阻,他直接前往壽康宮的方向,只是神情透着些許晦澀。
他知道皇兄多疑,所以從未與任何大臣走的近,三哥的确拉攏過自己, 可他從未應承過什麽,卻不想還是惹來了皇兄的猜忌。
明明自幼他們無話不談,也不知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
“王爺!”
伴随着一道輕柔聲響起,他聞聲望去,只見禦花園某處拐角忽然迎來兩人,女子模樣溫婉秀麗,一襲淡藍色羅裙身形纖細落落大方,眼中滿是盯着這邊,他略有不适的移開視線。
“王姑娘怎會在宮中?”他淡淡出聲。
王秀惜提着裙擺緩緩靠近男子,眼中似有星光閃過,“姑母舊疾犯了,母親特意讓我前來看看。”
想起梅太妃似乎是王家的人,蕭昱客氣的點點頭,“本王前去看望母後,先行一步。”
仿佛還要說什麽,可女子只是揪緊了絲帕,眼睜睜看着男子從一旁經過,然後逐漸遠去。
“小姐将來可是要進宮,王爺雖好,但到底不如後位來的可靠,如今您的勝算可不比華陽郡主高多少。”丫鬟不禁在一旁低聲道。
手心越來越緊,王秀惜漸漸收回視線,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弧度,許多事從來都由不得她抉擇。
——
等馬車行出城外來到別院時守衛應都是宮中禁軍,寧栖也就松了口氣,如此就不怕那祖父有什麽小動作。
對方為了牟利連自己兒子都不顧,如今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待來到她爹房間時,只見洪氏正在給其喂藥,待看到她回來後整個人都徹底愣在了那。
“栖兒……”還是寧懷元率先反應過來,立馬掙紮着要坐起來。
洪氏立馬放下藥碗,看着女子似要說什麽,可又卡在喉嚨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饒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小賤人竟然攀上那等高枝,難怪那日不聲不響就走了,原來是去享福了,害的她們整日在這擔驚受怕。
“老爺必定是有話要說,妾身便不打擾了。”幹幹的笑了聲,她識趣的退了出去。
本以為日後要過清貧的日子,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竟讓這小賤人得到了聖上青眼,就算她家依依不能進宮,想必也能謀個好婚事!
想到這,她立馬笑眯眯的關上門,慶幸這小賤人還不算記仇,都是一家人想必對方不會丢下依依不管。
發現她爹身上的傷還很嚴重,但至少恢複了些許血色,寧栖也有許多話要說,可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
“爹爹想必有很多問題,只是如今女兒也不知未來該如何,很多東西也并非我能夠預料,我唯一的念想便是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不求富貴,只求安康。”
雖然只有幾日未見,寧懷元卻覺得仿佛過了半載,望着眼前穩重不少的女兒,他莫名眼眶開始濕潤,若非自己糊塗,如今女兒也無需一人承擔這些。
“是爹爹對不起你,只要是你的選擇,爹爹都不會過問。”他國字臉上多了分凝重,“雖說皇上将你帶入宮,可中間難保沒有別的緣由,君心難測,你日後要更加小心才是。”
寧栖端過那碗藥接着喂他,聞言倒沒有什麽反應,她自然知道是因為她爹還有些許利用價值,所以對方才會順水推舟帶自己入宮。
他們皇上從來都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爹爹只要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這樣她便不用每次去熱臉貼冷屁股,只要她爹安然無恙,宮中有吃有喝她自然樂的享受。
想到自己做過的事,寧懷元滿臉都是歉疚,若非自己,如今女兒也不用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
本來想說周管家的事,可外面侍衛已經在催促,寧栖只能強調一番切記不要被那個祖父迷惑,不然一切只會重蹈覆轍。
洪氏還特意準備了糕點,準備緩和一下她們之間的關系,乍一見她居然就要走,趕緊一邊旁敲側擊提及依依的事。
“雖然咱們家落魄了,可到底依依也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若是有機會你可不能忘了這個妹妹,一定要切記!”
望着遠去的馬車,洪氏心有不甘的哼了聲,這還沒當上娘娘就給她擺譜,以後要是真成了妃子眼裏哪還記得自己這種落魄親戚。
好不容易趕在宮門落鑰前回去,寧栖卻在想一件事,她的确該為自己謀劃謀劃,自己居住在宮中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可見就算以後出宮也沒多少人敢娶自己。
所以她只能要個位份,從長遠打算,這似乎是唯一的路。
但是這個皇上連個才人也不給自己,她想往上爬都沒地方爬。
回到上林苑時天色以晚,等用了膳,她便讓梓春去禦繡坊找幾個腰帶的花樣來,雖說是她贏了,可自己得了一塊令牌,換一條腰帶,怎麽想都不虧。
待沐浴完後,梓春恰好将花樣尋來,看那些做工寧栖便覺得是個不小的挑戰,她們必定是聽信傳言覺得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覺得她女紅肯定也很拔尖,不過業務的再厲害也不能和職業比。
“姑娘總算肯舍得在皇上身上花心思了。”梓春一邊整理繡線,面上多了分笑意。
寧栖認真挑選着幾個花樣,面不改色道:“我何時沒有在皇上身上花心思。”
只是對方油鹽不進,她拍再多馬屁也無用。
“姑娘應該明白奴婢的話。”
梓春意味深長看着其中一個花樣,“就如同這女紅,用不用心一看便知。”
随意拿過一個較為簡單的式樣放在一旁,寧栖又重新拿過她的棋經,“就這個了,放着明日再繡,免得夜裏眼花紮錯了針。”
定定的看了她眼,梓春也未多言,一邊收拾着東西,直到聽見門口傳來見禮聲才立馬屈身行禮。
只見屋外行來一道暗色身影,沒想到這個時候對方會過來,寧栖連忙将桌上的花樣塞到薄毯底下,還不等她下去行禮,男人已經來至軟榻前,視線正巧落在那坨繡線上。
“你若為男子,靠這份勤奮或許能拿個進士。”
他視線又落至那本棋經,宛若剛剛什麽也沒看到,只是眉宇間舒緩了些。
悄悄挪過身遮住那坨繡線,寧栖神色如常,“那也得遇上皇上這個伯樂才行,不然千裏馬再有潛力也是無用。”
蕭辭瞥了她眼,“你怎知朕是伯樂?”
起身小心倒了杯熱茶,好似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寧栖眼神微動,剛将熱茶推過去手腕卻随之一緊,整個人突然被禁锢在一道充斥着沉木香的懷中。
“皇上……”她呼吸有過一瞬不穩。
唇角湊近那白皙如玉的耳垂,男人神情晦澀難懂,“你與妹妹關系好像不錯。”
似乎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寧栖還愣了下,“雖然臣女與妹妹并非一母同胞,平日也算不上無話不談,可到底是一家人,無論發生何事都會一起面對。”
話至此處,她忽然微微眨眼,“皇上與臣女不同,只要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江山社稷,無論是誰都無法指責您的言行。”
女子精致的側顏瑩白無暇,一雙剪瞳似有一泓秋水照進人心中,泛着淡淡漣漪,蕭辭忽然垂下眼簾,一邊握住那只柔軟的小手細細把玩。
“王德全不算聰敏,卻跟了朕數年,你可知為何?”
男子語調清冽,平靜卻又透着一絲壓迫,寧栖任由男人的氣息将自己籠罩,一邊緩緩低下頭,“臣女愚鈍,不敢擅自揣測。”
掃過那微微顫動的羽睫,蕭辭眸色漸深,忽然低頭唇角印在女子眼角,宛若蜻蜓點水,寧栖屏住呼吸指尖揪緊衣袖,面上有過點點酥麻,伴随着唇上多了份溫熱,她卻忽然扭過頭。
“皇上……喝多了。”她眼神閃躲不定。
兩指托起那白皙的下颌,他眸中多了份別樣的情緒,喉嚨微滾,“朕以為你明白,又或者連假意奉承也不願。”
四目相對,那雙黑瞳中仿佛出現了自己倒影,寧栖屏住呼吸,面上有過一瞬間異樣。
他松開懷中的細腰,眸中再無任何波動,只是神情淡漠的起身離去,然而衣袍卻被什麽扯住。
一回頭便對上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女子面上已染上緋色,聲音清脆,“皇上連個位份也不給,卻又怪人不會伺候,沒名沒分的都叫做茍合。”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我要雙更,做個勤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