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後位【二更】

“不是說不要位份?”他目光如炬。

松開那抹衣袍, 寧栖微微眨眼,“若是皇上只是将臣女當普通人,自然是不需位份, 可若是旁的, 那別人該有的臣女也當然應該有。”

不然和見不得光的情人有什麽區別。

還以為她無欲無求, 眼裏只有她父親,蕭辭深深望了她眼,兩指托起那白皙的下颌, “旁人的是旁人的, 你的是你的。”

寧栖還未回過神, 卻見男人已經邁出了內殿,她擡手揉了揉臉,一邊給自己倒杯茶醒醒神。

到頭來她還是走了這步, 反正都已經出不去,不如将利益最大化。

宮中如今的确沒有別人, 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等自己沒了新鮮勁, 只會任人魚肉。

“姑娘為何又未留住皇上?”梓春忽然從外面走進。

寧栖揉了揉腦袋,只覺得腦袋越來越疼, 明明知道該如何去做, 可就是邁不過心中那道檻。

“名不正言不順, 留下又有何用。”

她起身前往床榻, “明日莫叫我。”

反正都是活一天算一天,更應該及時享受當下,自己已經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何必再庸人自擾,想太多只會掉頭發。

吹滅蠟燭, 梓春很快便合上門退了出去。

次日幾乎睡到午時寧栖才起來,從未睡到如此遲,但是她整個人也神清氣爽了許多,屋外是炙熱的烈陽,将整個院落籠罩在日光下,散發着陣陣熱浪。

剛洗漱完還未用午膳,一名宮女便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啓禀姑娘,寧尚書求見。”

打開首飾盒,寧栖從中挑了根金鑲珠寶半翅蝶簪遞給梓春,又拿出一對白玉耳垂,聲音平靜,“待我用完午膳。”

聞言,宮女立馬退了下去,唯有梓春往外看了眼,據她了解的寧姑娘性情随和,也不喜斤斤計較,甚少會如此與人為難。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等寧栖出去時只見大殿內正坐着一名身着一品官服的老人,許是剛下朝便過來了,老人正坐在那閉目養神,只是桌上已經空了兩杯茶。

“聽人說祖父過來,我還有些不信,畢竟後宮從來不準外男踏入,祖父此行可是有要事?”她邁步來至上首坐下。

寧臨民忽然擡眼,雖然等了許久,但似乎一點也不氣惱,老臉上滿是和藹,“你放心,我已回禀過皇上來探望孫女,皇上也是許可的。”

孫女?

寧栖笑而不語,連族譜都不讓入的孫女。

多日未見,女子已然沒了那日眉眼間的憂愁,柳眉如月,兩頰玉如霜,一襲金絲白紋昙花錦裙明媚清豔,寧臨民不得不承認,若是自己能早些發現這個孫女,或許亦能早些為他所用。

“我知道你與你父親都是怨我的,只是祖父亦有難處,為官不易,那時我若橫插一手你父親只會被盯的越緊,索性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祖母也都想再見見你,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他重重嘆口氣。

望着那個滿臉歉疚的老人,寧栖只覺得諷刺至極,剛進京城之際她也想着如果對方出手相救,一切都可作罷,可是結果卻是倒打一耙。

“我記得祖父曾言一切都是父親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輕笑一聲,目露諷刺,“您莫不是忘了,那筆赈災銀到底是誰從父親那拿走的?”

寧臨民心頭一緊,突然定定的望着女子。

“許多事我不說只是給您留了分情面,只是您自己都不要這分情面,因為自身利益,連親生兒子都可抛棄,如今來與我說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您自己可信?”她目光灼灼。

緊緊握着把手,寧臨民面上多了分陰沉,又掃視了四周,見周圍無人才驟然起身,“你休要胡說八道!分明是那逆子鬼迷心竅貪贓枉法,又怎能怨旁人!”

見他如今還在這颠倒黑白,寧栖只是淡淡一笑,“是非曲直并非我說了算,既然祖父清清白白又何須如此動怒。”

“你——”

寧臨民一掌拍在桌上,面上全是惱怒,“你以為靠上了皇上便可胡言亂語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他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似未想到那逆子竟然将此事說了出去,早知如此就該讓人在刑部了結了他!

“祖父嚴重了,論起颠倒是非黑白我怎能比的過您?”寧栖端過一旁的清茶抿了口,“這都是您那日的苦心教誨,孫女才明白這一番道理,許多事不能只能看對與錯,而是看其中有多大的利益,不重要的都可舍棄,您連兒子都能不要,但願寧家是否會在祖父的帶領下繼續昌盛下去。”

她本是不願撕破臉的,只是對方來此一遭怕就是要利用自己來牟利,簡直厚顏無恥至極。

陰沉的盯着那個淡然自若的女子,寧臨民也未再與她做再多争辯,此時已然清楚這個孫女是徹底不能為他所用,不僅如此,還是他們寧家最大的威脅!

“祖父也但願皇上能夠寵你一世。”他陰恻恻的拂袖而去。

等人一走,寧栖神情也冷了下來,雖然不愛與人計較,不代表這種仇她都能忘。

從京城下旨到蘇州需好幾日,對方身在京城不可能不知道。中間半點風聲也無,分明就是一開始就打算拿她爹出去頂罪。

人心險惡在這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要是不搞死對方,她們家難有安寧之日,或許做人有時候的确該狠一些。

“姑娘可是與寧尚書起了争執?”梓春忽然走了進來,還望了眼門口,“恕奴婢直言,若是有寧尚書做後盾,姑娘在宮中亦會好過些。”

寧栖忽然瞥了她眼,“此話我不想再聽到。”

許是察覺到她身上的不悅,梓春也立馬不再多言,顯然沒想到中間已經鬧僵到這種地步。

回到內殿,寧栖重新拿出昨日的腰帶式樣,因為心情不佳,好幾次都紮到了手,事實證明果然不該為了不值得的人生氣。

繡到晚上幾乎眼睛都花了,這夜她們皇上沒有過來,反正要是沒有冊封,她是絕對不可能侍寝。

一邊想要自己伺候,一邊連個位份也不給,哪有這樣的事。

這日早朝應結束的早,伴随着一名官員啓奏完,整個金銮殿又瞬間寂靜了下來,就在衆人以為皇上要退朝之際上首卻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

“那日愛卿們提議一事朕思索再三,覺得言之有理,後宮不可一日無後,朕覺得一人才貌品行皆是出衆,想必愛卿們也是如此做想。”

霎那間,底下就跟炸開鍋一樣,衆人面面相觑低聲議論起來,這京城有這樣的女子嗎?

那王丞相與華陽郡主長相還是還是不夠出衆,劉大人家嫡女但是才貌拔尖,可就是身份低了點,不足以為後。

寧臨民垂着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是何家女子,皇上不妨直言。”王丞相突然站了出來。

掃過議論紛紛的一群人,蕭辭目光清明,“寧尚書嫡長孫女。”

整個金銮殿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齊齊望向寧臨民,後者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寧尚書的嫡長孫女不就是上林苑那位姑娘嗎?

可是一個知縣之女怎可為後!?

“皇上三思,此女萬萬不可立後!”一名老禦史突然跪倒在地。

“還請皇上三思!”

所有人齊齊跪倒在地,從未有一刻如此齊心。

周遠海也是額前開始冒冷汗,他怎麽也沒想到皇上竟然動了立後的念頭,還以為最多封個妃位,到底是他小瞧了那位姑娘。

蕭辭也未動怒,只是不急不緩的道:“這麽說,愛卿們是有更好的人選?”

一時間衆人也不知道如何接話,誰不知道寧尚書那孫女是蘇州第一美人,能把皇上迷成這樣可想而知,他們又去哪找個這樣的人出來。

兵部尚書突然跪着上前,粗着嗓子道:“先不說寧懷元如今只是一名知縣,就算以前也只不過是個太守,更是一名罪臣,罪臣之女怎可為後?”

周遠海精神一震,突然反駁起來,“趙大人此話差矣,寧懷元一案乃大理寺審查出來的結果,如今又怎能算得上罪臣之身?”

恨不得啐一口這個馬屁精,趙尚書依舊義正言辭的擡起頭,“就算如此,立後關乎萬千,寧懷元一介知縣,身份到底是低了些,還請皇上三思!”

“趙大人所言甚是,知縣之女萬萬不可為後!”衆人連忙紛紛附和。

望着那一群烏泱泱慷慨激昂的人,蕭辭眉梢微動,“寧尚書一族歷代為官,也算世家大族,怎在你們眼中便是如此不堪?”

霎那間,一群人又齊齊看向寧臨民,仿佛跟啞了喉一樣,他們倒是忘了寧懷元也是寧尚書的兒子。

而寧臨民跪在那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猛地就如此倒了下去。

“寧大人!”衆人慌亂的連忙過去攙扶。

就算高興也不至于如此激動吧。

王丞相低着頭無人看清他面上情緒,只是冷冷的瞥了眼暈倒的寧臨民。

“寧尚書年邁,這幾日便在府中好好休養,不必再來上朝。”

蕭辭神情忽然冷了下來,“此事就此定下,朕只是知會一聲,并非與你們商議!”

“皇上!”一名禦史依舊要谏言,卻只看到一道離去的明黃。

王德全立馬高聲喊道:“退朝!”

一時間所有人都高聲議論起來,忠陽公只是瞥了眼丞相,沒想到鹬蚌相争竟讓漁翁得利。

王丞相突然上前幾步,笑着湊過腦袋,“此事來的突然,想必忠陽公也不願讓一個外人白白得了便宜,雖然皇上一意孤行,可若是你我聯手谏言,皇上還是會有所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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