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待歡聲笑語後,餘氏讓其餘丫鬟退了, 只留下雲栖和貼身之人。

雲栖一看就知餘氏有話與自己說, 蒟蒻的事已經調查清楚,餘氏像是特意讓雲栖參與了這件事的前後, 現在落幕,雲栖也應知道。

這事總體來說, 解決的很順利。蒟蒻與她的嬸娘太過害怕, 湯媽媽給她們緩了兩天, 再詢問時也無須上什麽刑罰, 一問一個準, 那嬸娘把這事一五一十地招了。

原來在來京城前, 餘氏因心疾在江南那邊看了不少大夫, 其中一大夫回去後說了餘氏的情況, 要知道當時李昶已經是江南巡撫,在浙江算是半手遮天也不為過,普通百姓都當他們青天大老爺的存在,是不仰望的存在,又說到他們非常寵愛女兒,給女兒的用物都是最好的。

那大夫的遠方妻妹剛好來省親, 無意間看到餘氏的臉,發現與自己撿來的蒟蒻有六成像, 就動了歪心思。

這事到這裏,好像都解釋了緣由。可還有更深一層的,那玉佩又作何解釋。餘氏常年佩戴的玉佩模樣, 只有身邊人知道。

這事挖出來,還是費了些功夫的,畢竟那老婦收了不少封口銀錢。

李昶帶着夫人和子女來京城,将其他姨娘都扔在了江南,那些女子多是上級官員送來的,現在只有她們被留在了江南,說是京城一切穩定會将她們接來,但李昶已經來了好幾個月,也絲毫沒提過。

她們心中有怨,有恐慌。見那嬸娘找來,想着無論真假,給餘氏添添堵也是好的,就來了一出裏應外合。

她們只知餘氏随身戴着玉佩是什麽模樣,卻不知餘氏那塊玉是餘氏祖傳,仿制的再像,她一模就能察覺到不同,自然就懷疑蒟蒻她們的目的,才有了後面一個多月的禁閉。

雲栖依稀記得上輩子她們是成功的,餘氏正是病危混沌時,見到了蒟蒻,宛若見到絕境中的希望,自然抓緊了它,哪怕明知事有蹊跷,可當時的餘氏已經沒有心力去思考來龍去脈。導致後來蒟蒻與李星堂溺亡時,她才會徹底崩潰。

雲栖想到那時候的餘氏,就渾身一顫。

餘氏見雲栖忽然抓住了自己手,劃過一道驚喜。

這還是小姑娘頭一回主動,雲栖是個再規矩不過的,完全不像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模樣,似乎對所有人都隔着一層,初時的膽小退去後,成了現在的樣子,冷冷淡淡的,規規矩矩的。

也不知學了誰。

驚訝過後,也任由她握着,發現握着的這只嬌小的手上布着不少繭子,這孩子才十一歲啊,以前都是過的什麽日子。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手心的溫暖,仿佛傳遞着無聲的依賴與感情,兩人心中徜徉着暖流。

餘氏已經将那嬸娘送到京兆府,罪名屬實就會被移送刑部,只是那蒟蒻年紀還小,這次被吓得連話語都說不好,加上是被嬸娘威脅過來的,本身沒的選擇。餘氏還是決定給小姑娘一個機會,回她原來的地方。

當然小姑娘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往後什麽性子就難說了。

現在真相出來後,餘氏看着始終不言的雲栖:“你從中學到了什麽?”

雲栖:“能不親自動手,就不親自動手?”像餘氏那樣,從頭到尾都沒出過面,只下了幾個命令,卻沒費什麽心神就讓她們自己招供了,保留了自身的體面,也為西苑保下了名聲。

要知道蒟蒻和那嬸娘的事如果鬧大,無論真假,在外都是一出笑談,世家最在乎的無非是顏面二子。

她一直覺得李崇音小小年紀這麽淡定自若,除了自身性格使然和天賦異禀外,可能也從餘氏的處世之道中悟出了些什麽。

餘氏笑道:“這滑頭,又拿我的話來堵我,雖也沒說錯。但你還需知道,你控制不了他人的欲望,欲望是永遠填不滿的,也阻止不了一些突發的事情。遇到困難,要從中尋找破綻,真相總會大白。另外,你知道那些留在江南的姨娘,個個溫柔體貼,平時也算敬重我,如果她們這幾個月不鬧事,我和老爺也是打算将她們帶過來的,現在……”

不用餘氏說明,雲栖也明白,她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遺忘了,這幾個月是對那幾個姨娘的考驗,可惜她們那麽快就忍耐不住了。

那些姨娘若是知道自己做的這事早被抖出來了,錯失來京城的機會,會不會悔不當初?

她又憶起蒟蒻與那嬸娘過來那天,嬸娘呈上那塊玉佩時,餘氏嘴角一閃而逝的笑容。

結合實際發生的,似乎更能明白餘氏想表達的意思。

“敬重不是演給我看的,只有我看不到的地方,才能看明白些。”餘氏耐心的說。

錦瑟、無端幾人對視了幾眼,夫人為何會教一個丫鬟這些,這可都是未來成為主母才有必要學的,就是對四小姐都沒那麽耐心,卻偏偏對雲栖言傳身教。

雲栖眼波一轉,靈動極了:“那二夫人帶着錦瑟姐姐,是因着她表裏如一嗎?”

錦瑟溫婉的臉頓時一變,追着雲栖打:“好呀,你個小雲栖,枉我平日對你這麽照顧,居然來打趣我了!”

本來嚴肅的場面,被雲栖一打岔,又鬧哄哄了。

懋南院的小廚房做了不少春節食用的點心,餘氏平日用的少,雲栖難得過來,早就吩咐小廚房備着。”

什麽七巧酥、蓮葉羹、梅花酥酪,糖蒸粟香米粉糕……全是慶朝大戶人家中叫的上名兒的糕點,分量少,做得精致。

餘氏拉着非站着的雲栖:“知你就好這個,一同用一些吧。”卻不提是專門為雲栖準備的。

“我們二夫人啊,就怕咱雲栖在靜居被人欺了去。”無端笑語。

其實雲栖并不嗜甜,嗜甜的另有其人。

只是甜的,最扛餓,她上輩子餓的日子多,總是想着法子填飽。

衆人善意的調笑,讓整個屋子都歡樂了起來。

身邊沒了人,餘氏也不是只作規矩的,讓身邊幾個美貌丫鬟陪着自個兒吃,再泡上一壺奶香甜茶,在椅子上微眯着眼,這一下午才是後宅的甜日子。

雲栖看着屋外陽光斜入,餘氏恬靜的臉,她好像明白了,為何有那麽多美人在身側,李昶還是獨獨鐘情餘氏,因着無論潮起潮落,她都能安之若素。

雲栖恍然想起,上輩子餘氏總摸着她的發絲,說雲栖是最像她的人,非外在,而是性情與氣質。

雲栖的臉有些紅,扇了扇熱氣,她很少被真心誇贊,得了一句就珍重極了。覺得餘氏言過其實,她只是個随波逐流的,性子也被李崇音教的有些剛硬。

雲栖回到靜居,還保持着好心情。她的活基本被搶了,活做的多自然露面的機會多,能讓主子記住的機會也多了,所以靜居就是沒活也能整出些活來。

在這麽積極的環境下,雲栖這樣憊懶的,自然被人遺忘的很快。

雲栖雖然一等丫鬟,卻是最清閑的,她只需監督幾個粗實丫鬟的差事。若換了旁人恐怕早就慌了,雲栖卻絲毫不急,更沒尋媽媽訴委屈,重新安排。

方才回來,孔媽媽方見到她,眉宇間似有憂愁,想說什麽又說不出,最終嘆了幾聲。

雲栖想到上輩子自己試圖接近李崇音,被孔媽媽狠狠教訓的記憶,就對孔媽媽敬而遠之,難不成要警告她別去勾引主子?

雲栖搖了搖頭,她看了眼暗着的書房處,李崇音沒回來。

雲栖再次去茶水房時,這會兒嘲諷奚落是沒了,但看到她,空氣忽然安靜了。

丫鬟們私底下去懋南院打聽過,那滾油燙臉的事,雖然瞞着嚴實,但畢竟當時半夜姚氏來過,還是出了點風聲。

實情甚至比雲栖之前說的還嚴重,聽聞那叫冬兒的丫鬟整張臉都毀了,連着她家的人,都被趕出了府,現在早沒了下落。

再看雲栖,她們都有些慫。

不能和平相處,讓她們怕也是好的。

雲栖對她們的表情盡收眼底,還是自顧自的倒茶水和取暖,只有司棋與她說笑幾句。

待雲栖離開,其餘丫鬟就聊了起來。

“司棋姐姐,她…不是好惹的,你還是離她遠着點吧。”

“那冬兒,太慘了,怎有那麽可怕的人。”她們不會怪始作俑者,只覺得雲栖過分。

“是啊,也不知她用什麽法兒來咱們靜居的,說不得用了什麽陰私手段……”

竊竊私語不停,司棋聽不下去了,放下了添置的柴火。

靜靜地說:“你們不去惹她,就不會成為冬兒,難不成加害者還有理了?況且,據我所知,雲栖是三公子主動讨要的,二夫人還非常不舍。”

滿意地看着一群丫鬟震驚地表情,司棋舒了一口氣。

真當每個人都想當通房嗎,這種說出來吓死你們的感覺,真是舒服。

不過現在雲栖在靜居的确招惹太多敵意了,司棋敲了敲雲栖屋子。

“雲栖在嗎,是我。”

“姐姐直接進吧,門沒關。”裏頭傳來雲栖的聲音。

雲栖正在泡腳,一手還拿着一本游記,看起來非常悠閑的模樣。

司棋看着那雙如玉的腳浸在木盆子裏,像是玉石般晶瑩剔透,別說那張漸漸長開的臉孔,這姑娘再過幾年怕是不得了。

“你是不是哪兒惹三公子動怒了?”

“為何這麽說?”

“我也說不上來,你還是去認個錯吧,總歸比現在這樣好。”

她伺候的時候,能感覺到近日三公子的情緒很差,平日話就很少,這些日子能不說話就不說了。

她不知道與雲栖有沒有關系,但她知道若雲栖願意主動去認個錯,只要她願稍微主動些,三公子怕不會與雲栖計較的。

雲栖聽到後,道:“與我無甚關系,他應該是外頭有什麽要事吧。”

雲栖只覺得自己的溫順計劃成功,未想到別的。記得李崇音得知身世,就是年後的幾天,具體哪一天她有些記不清了,畢竟上輩子她這時候還在後廚掙紮,是事後幾年,李崇音越來越信任她後,與她聊過的,也是這麽推心置腹,她才以為李崇音回應了她。

想到李崇音那樣不可一世的性子,得知真相後的模樣,嗯……有點不敢想。

“你這麽下去,怕是公子會忘了你,你在靜居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的。”

“能有多糟,我至少還是一等丫鬟呢,過幾日又發月錢,年節還有主子們的賞錢,司棋姐姐開心點吧。”想到要漲起來的小金庫,雲栖又笑出了個甜甜的小梨渦。

看雲栖那不當回事的模樣,司棋就覺得這孩子不像個丫鬟,那骨子裏的傲氣,哪像丫鬟呢。

雲栖倒了水,淨了手,拿出用布娟包裹着的糕點,都是餘氏給她的,她分了些給司棋。

看到這些精致的糕點,司棋想到二夫人對雲栖的寵愛,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

真過不下去,不是還有二夫人嗎。

雲栖當天晚上,拿了剩下的糕點去了褚玉院,不過今日裏頭沒人,雲栖想着現在李嘉玉夜不歸宿都沒人管了嗎,姚氏大約是真的不管他的,現在還忙着給那李嘉鴻求情呢,畢竟是東苑唯一的苗子。

雲栖将糕點放下,禮尚往來,她收了李嘉玉不少東西。

只是在離開時,發現燭臺下方的紙條:外出,急事留字。

呃,這肯定不是給小厮的,小厮可不識字,但誰會來褚玉院呢。

難道,寫給我的?他也不确定我會不會來,就這麽寫了?

雲栖笑了一下。

他……他也太有意思了吧。

京城,下起了鵝毛大雪,路上的商販走卒行色匆匆,偶有孩童被親人拉着走在雪地上,他們穿着紅通通的襖子,手中拿着各種吃食或是年貨,又添了幾分年意。

再有一日,就到正月初一,松山書院也都休了假,只有在京城的學子上着年前的最後一堂。

這段時間,婁尚都陪着自家公子在外,不是拜訪名師,就是參與詩會、文會,當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松山學院的學堂聽講與鞏固課業。

雪下得小了些,婁尚坐在馬車上,戴着佩雯做的手籠。每每看到路邊凍得快步離開的路人,再看到這雙皮手籠,他都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今日是三公子回李府的日子,畢竟明日的團圓飯總要在李府用的。

見書院大門打開,公子走了出來。

“三公子!”婁尚精神一震,立刻給公子準備車凳。

今日公子身邊還站着一位俊美貴氣的少年,少年一生玄色蝠紋勁裝,猩紅大氅在冷風中獵獵作響,幾縷墨色長發随風而起,衣着奢華,少年目光澄澈,看着再溫和客氣,還是自然流露出一絲令人不敢造次的氣息,一見忘俗。

當他出現時,似乎只能看到他。哪怕在自家三公子身邊,也絲毫不遜色,甚至因其出生,更添了份說不出的高貴。他有着精雕細琢的五官,帶着只有皇家才有的淡淡矜傲氣息,那目光不經意掃過時,仿佛連神魂都會為他萬劫不複。

光憑這份相貌,這位九皇子絕對能稱的上冠絕京城了。

今日是這位留在書院的最後一日,他是這個書院誰都不願得罪的人。

當然,也很難有得罪的機會。九殿下的性格也令人親近,他大多時候随和,愛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沒有太多皇家的趾高氣昂,瞧不起他人的模樣,是口碑極好的皇子,所以書院裏不少學子都喜歡與他相處。

就是這位天潢貴胄有些風流不羁,才來書院沒多久,無視各種禁令,又是逃課又是呼朋喚友又是大肆飲酒,前些日子還偷偷帶了煙花女子來書院,差點把幾位先生氣出個好歹來,若不是其餘學子說情,就要将人趕出書院了。

婁尚立馬朝着這位小祖宗行禮,魏司承似與李崇音相處的不錯,畢竟這位實在沒皇子架子。兩人約着去冬日游湖,分別之際魏司承偶然瞥到婁尚的露指手籠,比李崇音發現的更早。

直接将婁尚的手拽了過來,薄唇微微一勾:“這倒有趣,哪來的?”

婁尚哪想到有朝一日會有皇子碰自己,吓得心肝顫。

吸了口涼氣,不敢怠慢:“是奴、奴才的母親…”

啪。

魏司承将手裏的柑橘捏碎,汁液從他手中流出。

魏司承将它随意扔到身邊小太監手上,取了對方恭敬遞來的巾帕擦手。

婁尚仿佛看到自己的腦袋在對方手裏捏碎,渾身都發着顫。

這季節的柑橘都是稀罕物,這般不珍惜的也只有魏司承這樣身份的人。

魏司承掏掏耳朵:“沒聽清,再說一遍?”

雖然笑嘻嘻的,但婁尚立刻說了實話:“是奴才未過門的妻子給奴才做的。”

“心思倒是巧,有趣有趣,我此前都沒見過。”魏司承說着,邊笑看李崇音,“閑來無事,去你李府瞧瞧?”

皇子去官員府邸,有拉黨結派嫌疑,是不合規矩的。

九皇子似乎對這些官場上的規矩不太懂,也沒什麽心機地随意提出來,一看就是随口說的。

婁尚的臉色立馬憋成了綠色。

“怕是不行,今日家中有訪客,況且,”李崇音頓了頓,看向書院對面的街角,“殿下的紅顏知己正等着您。”

魏司承也看到街對面的馬車,一女子掀開簾子。

女子不過雙十,豔若桃李,正是京城名角秦水嫣,來自紅袖招,與那潇湘裏的姚鳳鳳共同争奪第一花魁的資格,聽聞正是為了她,魏司承近日拒了淑妃有意撮合的婚事,雖大家都說九皇子還是玩鬧的年紀,婚事不急于一時,再者為了他的品貌與恩寵也有不少世家上趕着願意将女兒獻出。

男子們嘴上說着不恥,卻也羨慕魏司承的風流恣意,這些清倌人可驕傲的很,無論什麽身份,也要她們高興了才會賞臉見面,更不用說乖乖等着了。

“見笑了,見笑了。”魏司承哈哈一笑,不以為意,“這手籠借我一用可否,一只便可。這可是好東西,前些日子我還聽三哥說起過邊疆戰士凍得厲害,好些手都爛了,說不定能派上用。”

李崇音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魏司承,這位雖無意皇位,卻實在聰明的很。同樣的物件在婁尚眼裏只能禦寒,但在他們眼中,意義是不一樣的。

“殿下還是快些去吧,過會兒雪又要大了,我可看不得那望眼欲穿的眼神。”

魏司承往那馬車走去,道:“崇音兄可是在取笑我?”

“人不風流枉少年,崇音是豔羨。”他的确欣賞魏司承的灑脫。

“崇音,少說些場面話。”

兩個少年相視而笑,倒有些知己的意思。

“那就過些日子再來府上,正好要到年關了,宮裏是有的忙了。”魏司承很随意。

“恭送殿下,只要您得空閑,音自當掃榻相迎。”李崇音卻不因對方随意,而沒了禮數,規規矩矩地躬身作輯。

魏司承上了馬車後,裏頭很快傳來男女調笑的聲音,漸漸遠去。

李崇音對這位九皇子沒絲毫懷疑,實在對方就是個單純受寵皇子的模樣,無論是行為還是言語,些許驕縱中,又透着大多皇室人沒的純澈與随和,只除了風流些,幾乎沒什麽問題。當然這樣的性子,還有皇上刻意将他寵廢,也代表着他徹底與皇位無緣,以後至多做個閑王。

若是三皇子敗了,怕是閑王也做不得。

馬車裏的情形與外界所想的完全不同。

魏司承拿着那只手籠,是分指的,沒有平常見的那種厚實又像裹腳布一樣的長,沒有以前見過的華麗,手上的這個不累贅,又保暖又輕便,針腳做的隐蔽,皮質的可防水防雪,考慮的很周密。

那嬌媚的秦水嫣默默地跪在一旁,動作上規規矩矩的,不敢說一句影響主子思考。

魏司承将那手籠翻來覆去研究着,好一會才掀開一旁車簾,望着大雪中的京城,沉聲道:“今年,邊疆的将領有福音了。”

另一邊,分別後,李崇音撩開車簾,一片陰影蓋住了表情。

聲音冷了幾度:“手籠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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