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9 (6)

氣有些滄桑:“不愧是他的弟子,也罷,總之将軍府如今已處于尴尬境地,不如一試。”

顧南俯身,身姿莊重:“将軍以榮耀性命相托,太極殿自然不負期附。”

說罷,顧南挺直身子,聽着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音,垂下眼眸:“誠意,當然也不會少。”

賀騁目光沉沉看着他。

外表的腳步聲終于停下,随即低沉肅穆的聲音從容響起。

“太極殿殷承安,望于将軍一敘。”

作者有話要說: 舊的高數還沒寫完,新的又來了。

最近三次元事情特別多,身心俱疲。

我選擇狗帶。

☆、83|8.9

屋內燈火昏黃,牆角香爐點了梨花木,味道清雅淡然。

殷承安與賀騁面對面坐着,喝茶對弈交談,話語雖不多,其中道理卻不可小觑。

自殷承安進來後顧南就沒再說過話,站在他身邊斂去眉目,淡然寧靜。殷承清在賀騁身後看着他,想着之前少年立于中央驕傲奪目的模樣,突然有些嫉妒殷承安。

如此驚才絕豔之人願意為一人斂眉追随,如何教人不嫉妒?

他的手指握緊,賀騁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回頭一瞥,眼眸中滿是通悟:“承清,我和五殿下有些事情要談,你便帶着顧太傅四處看看,也算替我稍盡地主之誼。”

“是。”殷承清答應一聲,看向顧南,少年雲淡風輕看他一眼,俯身在殷承安耳邊低語幾句,跟着殷承清一同走了出去。

Advertisement

将軍府雖是武将府邸,其內卻極為雅致,四處蘭草碧樹,假山湖泊,遠遠望去,別有一番風味。

顧南在湖邊停下,伸手撫摸岸邊垂柳,殷承清站在旁邊看着他:“今日前來做說客,你倒是對我一點沒防備。”

“并非是無心防備,而是無須防備。”顧南淺笑看他:“殿下是風雅之人,所求不過逍遙安逸,況且……既然殿下應我所求,其他也就不用多說了。”

“你可曾想過我母妃?”

“曾經想過,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表面模樣。”顧南彎起眼睛:“傳聞榮貴妃少時随将軍出戰,暴雨梨花槍虎虎生風,巾帼不讓須眉,這樣的人……怎麽會。”

後面的話顧南沒說,殷承清卻懂了。

他垂了眼眸看岸邊的垂柳,清淡寧靜,如同站在身邊的那人一般。

只是碧柳伸手可觸,人卻是不可求。

殷承清收回視線,眼神逐漸恢複清明,再擡頭時便又是從前那般細致風流的模樣:“顧太傅,将軍府後面有處桃園,此時桃花盛開,正是極盡風華的時候,可願前去一觀?”

“好。”顧南笑着答應一聲。

殷承清彎起眉眼:“走吧。”

看遍了碧水桃花,回到正堂時已是月上柳梢。

殷承安與賀騁恰好已經談完,起身走至門口,見到他們,賀騁笑着開了口:“倒是會挑時間。”

顧南和殷承安相視一笑。

看到他們的動作,殷承清眼眸暗了暗,沉默着站到賀騁旁邊,賀騁轉眸看了自己侄子一眼,微笑不語。

又閑聊了一會兒,殷承安和顧南告辭回宮城,賀騁同殷承清送他們至将軍府門口。告別後轉身剛要上馬車,袖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顧南回頭,一雙手便撫上了他的頭發,繡着金色暗紋的綢緞在他臉頰略過,帶着檀香味道,幽深高雅。

片刻,殷承清收回手,将手指中的枯枝扔到一邊,笑了笑:“顧太傅風姿卓絕,可不能因為枯枝損了顏色。”

顧南搖頭輕笑。

殷承清眼眸一暗,聲音略微沙啞:“顧太傅,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場不醉不歸。”

顧南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殷承清這才滿意的笑起來:“好了,快些走吧,晚了宮城門關閉,可就有些麻煩了。”

“那便告辭了。”顧南道,說完對着賀騁再次行禮,在看到後者擺手後,同殷承安一起上了馬車。

一聲吆喝後,馬車緩緩行駛。

顧南倚着靠背放松下來,覺得有些疲憊,閉上眼睛沉默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睛時,就看着殷承安正看着他,眼眸烏黑幽深。

“……怎麽了?”

“殷承清對你有些其他心思。”

“首先,他是你兄長,不應該直呼名諱。”顧南揉揉眉頭:“其次,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沒緣由,君子之交,哪裏有什麽心思。”

殷承安沉默一下,執拗開口:“四皇兄對你有些其他意思。”

“……”顧南無言看他,內心醞釀幾番,最終還是決定轉移話題:“你與将軍談得怎麽樣?”

“尚可。”殷承安道:“将軍心有丘壑,見識過人。”

“金戈鐵馬闖出來的人,心境自然要開闊一些。”顧南垂眸:“等最近一些事情了結後,就讓承修跟随将軍歷練幾年吧,被宮城困着的承修,不是我們太極殿的殷承修。”

殷承安沒接話,沉默一會兒,才低聲開了口:“好。”

馬車緩緩接近宮城,停下後,殷承安先下了馬車,顧南跟在他之後掀開簾子,便看到後者站在下方伸着手臂笑着看他:“太傅,下來吧。”

顧南笑起來,想起五年前自己也曾像這樣一般,站在下面看着馬車上的少年,伸手道:“承安,下來吧。”

五年了,曾經身子單薄的少年已經能夠從容笑着承擔一切。

心裏一時間分外柔軟,顧南看他一會兒,緩緩伸手。手被緊緊握住,顧南走下馬車,玄服少年撐着他與他并肩而立,笑着開口:“很多年沒有這樣走過了。”

“你長大了。”

聞言,殷承安的手緊了幾分,烏黑的眼眸幽深如同深淵,這樣凝視顧南許久,他輕聲笑起來:“是啊,我長大了。”

所以很多從前不明了的事情,如今都已經懂得了。

看着他的模樣,顧南突然覺得有着壓迫感,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再回神,眼前的少年還是笑着的模樣:“說起來,太傅,你也很久沒在睡前考過我策論了。”

顧南微笑:“你現在哪裏還需要考……不過若是你想,今後繼續便是。”

“甚好。”殷承安笑起來,頗有些狡黠意味:“那麽今晚太傅可要記得等我,我會早些過去的。”

一路說說笑笑,太極殿的輪廓很快清晰起來。

顧南和殷承安走過去,果然遠遠便看到外面一點光點。

“不是說了晚上早些歇息不要等麽?”顧南走上前:“不聽話……用過晚膳沒有?”

殷承修笑起來:“用過了,閑來無事出來散步,其實也沒有特意等。”

顧南看看他被夜風吹得微紅的耳朵,哼一聲。

殷承修摸摸鼻子,上前用手臂蹭蹭顧南:“下次不會了,小夫子。”

心虛撒嬌時喜歡用手臂蹭幾下撒嬌,這點倒是一直沒變。

顧南伸手摸摸少年的頭發:“少貧嘴,快去睡覺。”

殷承修笑眯眯答應一聲,同殷承安道了好,轉身先回去了。

顧南和殷承安跟在後面走進去,心裏前所未有的寧靜。

沐浴後,顧南頭發半濕,靠在榻上低頭看書,不久聽到敲門上,答應一聲後木門開啓,眉眼俊朗的少年含笑走入,走近看到顧南半濕的頭發時笑起來,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條布巾:“沐浴後不擦頭發的毛病總是不改,不省心。”

被比自己小許多的人說不省心,顧南有些羞恥,不自在幹咳一聲後挺直脊背,任憑少年單膝靠着榻為他擦頭發。

待頭發擦幹後,殷承安拿開毛巾伸手摸了摸,确定沒問題後将布巾搭在一邊。顧南往旁邊坐了坐給他讓開位置,少年挑眉拖鞋坐上去:“太傅,今日考什麽?”

語氣神态與五年前沒有一點差別。

顧南笑了笑,将手中書頁轉過去,指指最右邊一行字:“就這個吧。”

殷承安看一眼,開口,略微低沉的聲音響在殿內,莫名吸引人。顧南聽他說完,眼睛彎了起來:“甚好,就說如今已經沒什麽能難得住你。”

顧南看着他眉眼彎彎的模樣,只覺得心裏柔軟溫暖,想了想,他嘴角輕挑:“既然太傅對我的答案還滿意,那是不是可以求些獎賞?”

顧南挑眉:“說說看。”

“給我一個吻吧,太傅。”殷承安傾身上前:“曾經承修兵書獲得些見解時,太傅親吻過他,我卻沒有。”

這是小孩子心性心裏不平衡了?

十五歲,到底還是少年。

顧南有些詭異被在乎的滿足感,微笑着伸手拍拍殷承安:“低頭。”

殷承安很聽話的低頭,顧南撥開他垂下的發絲湊上前去,在快要親吻到後者額頭時,一直沒有動作的人突然擡高了身子,兩片嘴唇瞬間貼在一起,顧南一愣,而後不出意外看到少年眼眸中稍縱即逝的狡黠。

“你……”

“欠了我這麽些次,額頭怎麽能夠。”少年笑起來,明亮的眼睛和着臉頰的梨渦,難得孩子氣,只是接下來舔嘴唇的動作将那抹孩子氣破壞殆盡,取而代之盡是肆意:“味道比我想象中好些。”

顧南:“……”

所以他這是被自己學生調戲了是嗎?

顧南震驚臉看殷承安。

殷承安微笑着輕撫自己嘴唇:“太傅,早些睡吧,明日還要上朝。”

一句話将顧南接下來想要的說的全部堵了回去,顧南睜大眼睛,手臂卻被人一拉,整個人便躺在了床上。

溫度适宜,床鋪柔軟,臉頰在沾上枕頭時困意瞬間襲來,顧南動了動……不想動。

“睡吧,太傅。”少年聲音低沉磁性。

顧南眼皮越來越重,朦胧中感覺有柔軟的被褥蓋在了身上,便幹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四周很靜。

殷承安半跪在床邊凝視他的睡顏,良久,低頭将唇貼在了顧南的唇上。

燈火被夜風所拂,搖搖晃晃,二人的影子被燭光映在牆上,缱绻又溫柔。

而門外,少年睜大了眼睛透過門縫看着裏面的人,表情驚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南今天很糟心,因為他親吻了一個十五歲少年的唇。

他很煩很郁悶,甚至還有點小恐慌,因為法律規定猥亵未成年是要牢裏蹲的。

簡直糟糕——比他被自己學生調戲還要糟糕。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

#今天更新這麽早你們會愛我嗎#

☆、84|8.10

天氣越來越炎熱。

這天上完朝,顧南換了輕便的衣服坐在樹下喝茶,殷承安一早出去還沒回來,小皇子拿着兵書在他對面坐着,時不時看他一眼。

顧南拿起杯蓋撥了撥茶葉,頭也不擡開口:“好好讀書,不要走神。”

這話來的太突然,小皇子吓了一跳,手中的兵書沒拿穩掉在了地上。他彎下腰伸手去撿,一雙潔白的手卻在他之前把書撿了起來。

“不戰而屈人之兵。”顧南掃一眼,笑起來:“這般心神不寧,可看不出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勢。”

小皇子臉一紅,伸手把書搶過來:“不是……我,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什麽事?”顧南挑眉。

殷承修看看他,猶豫一會兒,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來,換成其他:“就是……二皇兄援兵西邊已經有些時日了,還沒消息,太傅你覺得此次征伐結果會如何?”

“結果?”顧南搖搖頭,低頭輕抿茶水:“無非是為他人做嫁。”

殷承修睜着黑亮的眼睛看他。

顧南卻不再回答他這個問題,笑着開口:“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若是真想做些什麽,不如好生練練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勢。”

“至于其他,再過一個月……”

話說到這裏就此噤聲,殷承修疑惑看着他:“再過一個月怎麽了?”

顧南搖搖頭:“快去看書吧。”

小皇子聽話抱着兵書去了書房,顧南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再過一個月,殷承安會以最驕傲的姿态站上朝堂。

太極殿的榮耀,便從這裏開始。

一個月後,西邊傳來戰報,靳王為西戎美女所惑戰敗,嘉陵關失守,守城将領暴屍關外,士兵死傷半數。

金銮殿上,兵部尚書伏地上奏。景昭帝得知戰敗原因後暴怒摔了奏折,殿內衆臣惶恐伏地,竟無一人敢出聲。

良久,景昭帝坐下,眼眸在下方衆臣身上一一掃過:“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最佳人選,現在,可還有人能夠前去嘉陵關?”

殿內寂靜無聲。

景昭帝的視線最終在顧南身上停下,第一次于朝堂喚了顧南:“顧卿,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選?”

顧南站起來,恭敬弓身,聲音清朗道:“臣以為,五殿下可以。”

衆臣眼神閃過迷茫,許久才想起這宮城裏還有一位被衆人遺忘許久的五皇子,殷承安。

殷胥眯起眼睛:“衆卿可有意見?”

事到如今,沒人敢有意見。

殷胥坐下,偏頭看了看旁邊的裴冷秋:“宣五皇子。”

外面尖利聲音過後,漢白玉臺階上一個人影緩緩走近,身姿修長的少年從容在殿前站立,長眉入鬓,五官俊美,身着暗紋玄衣,舉手投足間盡是尊貴。

隐隐出鞘的劍,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也能讓人感受到氣勢和銳利。

八年籌謀忍耐,一朝涅槃重生。

自是奪目耀眼,尊貴無匹。

而少年,便在諸多目光中從容俯身,聲音莊重堅定。

“兒臣願受命征伐西戎,護佑河山,不破不還。”

大啓天佑三十二年七月,皇五子殷承安奉旨率軍援兵嘉陵關,其弟殷承修随行。出征當日以酒伴歌作戰鼓,欽天監戰舞和之,隐有真龍淩空,金光耀眼。

大軍自洛水而出,過五山四水行進嘉陵關,駐紮潼谷,三日破城門奪回嘉陵關,七日斃西戎大将哈圖于馬下,十五日連斃西戎三員大将,生擒二王子,一月後西戎駐地大旗轟然倒塌,大軍乘勝追擊,于三十二年八月攻入西戎腹地,十月停戰,西戎遞上降書。

歷時三月,交戰八次全勝,所向披靡。

同年十一月,大軍凱旋而歸,太極殿殷承修攜弟登金銮殿,弓身複命。帝大喜,賜良田綢緞珠玉,皇五子殷承修加以王爵,封號齊,賜府京都東川。

次月,定國将軍賀騁上朝自請鎮守邊關,皇七子殷承修上奏請求随行,帝準奏。

聖旨下達次日,無雙谷弟子之名落出水面。

太極殿皇五子太傅,顧南。

榮耀加身,太極殿一時風頭無良,不久齊王府建成,拜訪門客絡繹不絕,皆被稱病拒之門外。

齊王府落成第三天,定國将軍攜殷承修動身前去邊關。

顧南和殷承安于城門外相送,看着身子單薄的少年,心裏都有些難受。

這是太極殿最受寵愛的小皇子,是顧南和殷承安拼盡一切護着的人。

他才十歲,還在稚嫩撒嬌的年華,卻要從軍西行,受盡風吹日曬,沙場征伐。

“此後的路只能你一個人走了。”顧南伸手摸摸殷承修的頭發:“無論什麽時候,記着你是太極殿殷承修,是承安的心頭肉,是我的小皇子……太極殿和齊王府會有人等着你。”

殷承修笑笑,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承修記着了。”

“想一想,好像昨日你還是喜歡抱着人袖子撒嬌的小娃娃,轉眼間卻能穿着戰袍征伐沙場了。”顧南看着他,像是感嘆一般。

“你永遠是我的小夫子。”殷承修睜着烏黑的眼睛看他,又上前低頭像小時候那般蹭蹭他的肩膀:“太傅,來年我會回來,別擔心。”

顧南微笑着點點頭。

殷承修伸手抱抱他,松開後走到殷承安面前。俊美的少年表情柔和看着他,只說一句:“護好自己。”

“我會的,哥哥。”殷承修上前抱住他,輕聲開口:“哥哥,好好照顧太傅,別傷了他的心。”

殷承安沉默着看他,眼神帶了些探究。

殷承修不再說話,仰頭一笑轉身走到了賀騁身邊。二人翻身上馬,天邊是如血晚霞,身後是赤色戰旗,戰馬嘶鳴原野廣闊,大軍浩浩蕩蕩遠去,再回頭城門已成為一點光影。

殷承修坐在馬上輕閉雙眼,感受清風拂過臉頰,心裏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堅定。

怎麽能不努力呢?

你的兄長是齊王殷承安,尊貴睥睨,文武雙秀。

你的太傅是無雙谷顧南,天縱絕豔,智謀無雙。

殷承修,你怎麽可以不優秀?

嘉陵關戰事停歇,朝中勢力動蕩,無雙眼睛盯着齊王府,就想看看這風頭無兩,擁有帝師之才的齊王府之後會有什麽動作。

一時間猜測紛紛,大抵有兩種,一是暗中培植勢力滲入朝堂,二是拉攏謀士黨派之争。

只是沒人想到,稱病一月後,齊王府首日上朝卻是自請前去鄭州巡視。

如今黨派之争正是激烈時候,無論哪一派都在變着法子壯大自己在京城的勢力。齊王府自請出京,這便是變相将自己從權力之争中清了出去。

背後有何寓意?旁人不知曉,唯二知曉的人已經在此時登上了前去鄭州的馬車。

馬車內,素色雲衫的人昏昏欲睡,玄服少年坐在旁邊小心伸手護着他的頭,眼眸深深。

三日後,馬車到達鄭州。

顧南和殷承安沒去知州府,而是去了客棧住下,偶然四處去茶樓酒樓街頭坐坐,沒幾日便把城內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鄭州近些年治安不平,五年裏知州換了三位,依舊沒什麽改變。此次殷承修奉旨前來,本着就是看看這件事。原本是想着知州為官不仁,卻不想知州其實是清官,只是這城內有兩家望族,盤踞百年威勢赫赫,一時間居然将官府壓了下去。

官府形同虛設,法律成為兩家之言,自然不能太平。

再細細問下去,兩家望族,一家王氏,一家謝氏。

王氏嚣張跋扈,謝氏仁厚親善,兩家原本勢力平衡,只是這些年王氏得貴人相助,權勢壓謝氏一頭,曾經的安平便不見蹤影。

王氏背後站着的是誰?百姓不知,官府不知,顧南卻是明了。

靳王殷承晉。

百年王氏,在這鄭州城內勢力盤根錯節,甚至在京城也有些人脈。

曾經殷承安在權謀之路上被殷承晉算計藏于鄭州,就是被這王氏下了毒,差一些便回天乏術。

如今顧南知曉一切,自然要将這些勢力扼殺于搖籃。

更何況如今京城也不能待,畢竟再過不久,會發生一件震驚朝野的事情。

避嫌才好。

顧南笑了笑,轉頭看旁邊的少年:“明日去拜訪謝府。”

殷承安自然不會對他的決定有任何意義。

在外奔波一天,閑暇下來後也覺得累,顧南在榻上躺下,招呼殷承安:“熄了燈早些睡吧。”

“你先睡。”殷承安笑笑。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總喜歡在自己睡着後才歇息,但顧南也沒什麽探究的心思,懶懶嗯一聲後躺下了。

窗外月明。

殷承安定定看着顧南的臉,半晌,嘴角輕輕勾起,俯身印下一個吻。

……

于是顧南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晚睡其實是為了某種意義上的耍流氓。

阿門。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你們已經看出來了,我……馬上就要正經不下去了。

咱們順其自然的浪吧好不好_(:з」∠)_。

☆、85|8.11

謝府乃書香世家,百年大族,底蘊深厚。

謝家現任當家是謝望庭,老先生溫和仁厚,幾十年為人師桃李滿天下,如今歸于宅院盡享天倫之樂,日子逍遙惬意。

只是最近這些年,謝老先生有點煩,原因有兩點。

一是與王家的勢力平衡狀态被打破有些憋屈。

二是平衡狀态總是回不來簡直太糟心。

這天謝望庭在花園修花,大管家站在旁邊說着最近鄭州城內的一些事,順便幫忙遞下剪刀。城內事大多圍繞王家,謝望庭聽着心煩,剛想揮手不聽,就聽到大管家說,京城那位最近風頭無兩的齊王和無雙谷顧南一起來了鄭州。

謝望庭放下剪刀洗手:“齊王和顧太傅到了麽?”

“算着日子應當前幾日就到,但到現在也沒人見過他們。”大管家遞上擦手毛巾。

“朝廷遣人來,有人歡喜有人憂,謝府就先作壁上觀看看再說。”謝望庭嘆口氣:“如今謝家比不得王家,每一步都要小心些。”

大管家點頭稱是,謝望庭擦幹手将布巾放下,轉頭便看到青衣小厮穿過花叢前來:“老爺,門外有客人遞了帖子。”

謝望庭和大管家心裏咯噔一聲。

拜帖緩緩打開,謝望庭低頭看去,只見拜帖上方只寫了一個大字。

——齊。

謝老先生頓時更糟心了。

回房整理了衣飾,去往前廳時只看到一身着素色雲衫的少年端坐喝茶。

見謝望庭進來,少年笑着放下茶杯,起身拱手俯身:“謝老先生。”

眉眼溫潤,聲音清朗,舉手投足間自是一番風雅味道,謝望庭笑笑,想着這少年便是今日名頭大震的無雙谷顧南。

二人雙雙入座,謝望庭斂了四周的下人,擡眸看着顧南:“顧太傅,我一把年紀,心思不如你們年輕人活泛,若是有什麽事還請開門見山吧。”

顧南笑笑,也不與他繞圈子:“王家。”

謝望庭微笑,表情絲毫未變。

“謝家二少,謝筠。”

謝望庭嘴角弧度稍緩。

顧南垂眸,語氣輕柔開口:“命與榮耀。”

謝家二少謝筠,少年聰慧,身姿風流,是謝望庭最喜愛的後輩,可惜命太薄,于三年前的冬天在府中病死,謝家對外宣稱是病入膏肓藥石罔顧,可這鄭州城內大多都在說,謝家二少其實是被王家害死的。

顧南不大清楚其中關系,于是便撿了幾個字眼說,不過如今看謝望庭的反應,他也知道傳聞非虛。

謝望庭此時卻已經難以平靜。

他人生已過三分之二,知天命的年紀心裏其實并無什麽執妄,可是孫子的死,一直是紮在他心底一根動辄刺穿血肉的刺。

他還記得那是個雪夜,他在桌前看書,小孫子推門進來,用美好幸福的笑容拉着他的袖子說:“爺爺,我愛上一個人,就是王耀。他對我很好……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當時少年的眼神清澈幹淨,裏面滿是溫柔和憧憬。

可結局呢?謝望庭僅僅握住杯子。

那個曾經張揚驕傲的少年凄慘死在了雪地,渾身遍布傷痕,怨恨和不甘藏在圓睜着的眼睛裏,直到下葬也不肯閉上。

他最喜愛最驕傲的少年永遠留在了三年前的冬天。

可害他的人,卻還在鄭州城內潇灑的活着。

“王家背後的人來頭不小,是誰你我都清楚。”謝望庭定定看顧南:“謝筠的死是我心裏的刺,這三年我每晚都夢到他站在雪地裏哭,對我說他冷,他不甘心。”

“作為謝望庭,我願意傾盡一切為我最愛的小孫子報仇。”謝望庭聲音沙啞:“可是作為謝家家主,顧太傅,我肩負着一個家族的榮耀興亡,所有的決定都要建立在不動搖謝家的基礎上。”

說完,他停頓一下,繼續開口:“所以,顧太傅,你必須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

顧南微笑着看謝望庭,謝望庭與他對視,面上毫無波瀾。

一大一小兩只狐貍,神情驚人的一致。

良久,顧南輕笑一聲:“理由,謝老先生心裏不是早已有了麽?”

謝望庭靜靜看他,默不作聲。

廳內沉寂下來,謝望庭垂眸端起茶杯喝茶,等到一杯茶見底,他擡起頭來,顫抖着聲音開了口。

“……好,你需要我做什麽?”

顧南微微一笑:“最近幾日,就先……”

門外微風漸起,枝葉随風搖晃,前廳話語若有若無響起,又被風拂去。

而距離謝府一裏的地方,玄服少年擡腳踏上青石臺階,神情冷峻擡頭看了看上方知州府的牌匾,将拜帖遞了上去。

來時還是豔陽高照,去時已經夕陽遲暮。

謝望庭送顧南出了謝府,站在門口,顧南拱手微笑:“謝老先生,再會。”

“再會。”

少年的聲音漸行漸遠,謝望庭看着顧南的背影,心裏有些複雜。

原本來想着無雙谷顧南再如何天資聰慧,也不過還是個少年,心思難免會有疏漏。結果今日一敘,倒是自己從一開始便被亂了心神,輸得徹徹底底。

這個少年太懂得把握別人的弱點,一擊致命,半點不留餘地。

謝望庭嘆口氣,轉頭看看站在一邊的大管家:“走吧,回去吧。”

回到客棧時殷承安還沒回來,顧南沐浴後穿着亵衣靠着床頭閉目養神,不一會兒便睡着了。

他是被頭頂的動作弄醒的,顧南睜開眼睛,看到白色布巾垂下來,恰好蓋住了他的眼睛。

“醒了?”殷承安拿着布巾為他擦頭發:“總是不省心。”

顧南漫不經心搖搖頭:“這不是有你麽?”

殷承安手停頓一下,眼眸瞬間幽深:“那今後我給你擦一輩子的頭發可好?”

“好啊。”顧南笑起來:“不用我動手,我自然開心。”

上方的少年眉眼說話,顧南也沒想太多,閉上眼睛任憑他動作。

殷承安垂眸看着他,手中的動作依舊輕緩,只是烏黑的眼眸中,已經滿是不加掩飾的占有和掠奪。

鄭州城百姓敏銳注意到,王謝兩家最近不太平。

兩家都是城內望族,不說內在如何,表面上關系一直都還算過得去。只是近日謝家突然與王家撕破了臉,王家老太爺的壽辰不去便不說,就連雙方彼此聯系的生意線,都被謝家幹脆利落斷了個幹淨。

謝家是書香門第,王家是商賈之家。

生意線一斷,對哪家損害較大一目了然。

王家當家王茂忙到焦頭爛額,對謝家如今的态度有些不安。

他知道謝筠一事是插在兩家的一根刺,只是像他們這般的家族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兒孫跟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家族撕破臉,不想謝家這次居然如此決絕便和王家斷去了所有聯系。

如今鄭州城內對此事議論紛紛,王家名聲和生意都受到不小的損失,而上面卻一直在催,隐隐有責怪他辦事不力的意思。

王茂後背被冷汗沾濕,那位他可是得罪不起。

算了,王茂咬咬牙,轉頭看管事:“昨日送信來的人查到是誰了麽?”

管事搖頭:“還未查到。”

“不能等了,王家不能毀在我手上。”王茂握緊茶杯:“給那人回信,就說我同意了……還有最近看好王耀,讓他安生些不要惹事。”

管事弓身答應一身,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顧南将信折疊後焚燒,擡頭對謝望庭微笑:“可以開始了。”

在謝府開始行動的時候,顧南跟着殷承安一同去了知州府。

知州林青是本地人士,自小苦讀聖賢書,與生俱來文人清高品性,他上任半年,一直想要壓制王家勢力安定鄭州城,如今見到顧南和殷承安,又見識到二人的手段,自是驚喜非常。

三人入座閑聊,大多時間是顧南和林青交談,殷承安偶爾插一句,不動聲色作出試探。

心有青雲之志,見解也還算長遠,是可用之人。

正午時分,林青邀請二人留下吃飯,顧南和殷承安婉拒後回了客棧。

回房後不久便有人敲門,顧南打開門,小二笑着遞上一封信,顧南道謝後打開,信紙上行書筆跡大氣磅礴,是小皇子寄來的。

想想小皇子曾經歪歪扭扭的字體,顧南忍不住笑起來。

小孩是長大了。

信紙三五張,大多說一些風景奇聞和途中趣事,勞累苦楚半點不提。

看完,顧南放下信笑笑:“總是不肯說委屈。”

小皇子還是那個會在傷心時背對別人無聲流淚的小皇子。

殷承安垂眸收起信紙,小心翼翼放到自己懷裏,唇角的笑容很柔和。

顧南很喜歡他這樣的笑容,在旁邊坐着微笑不語。

一切都沒關系,還需要一年。

只要一年,你将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你會給予在乎之人最好的庇護。

不會等太久,承安。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你們不喜歡承安。

但是我還是要說……CP是他啊嘤嘤嘤嘤!!!!!

讓我們幹了這杯忘情水!!!!

承安你放心,我愛你我堅定你的正攻地位不動搖啊啊啊啊!!!!!

☆、86|8.12

近日王茂頗是春風得意。

王家的生意扶搖而起,謝家那邊也沒了動靜,一切都在向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京城那邊也是十分順利,王茂只要想到那位一登基,他王家就是這大啓唯一的皇商,心中就十分歡喜驕傲。

只是這種得意僅僅維持了幾天,便煙消雲散了。

先是商鋪賬本被查出纰漏,後是店裏東西莫名腐爛,官府搜查百姓質疑,一時間商鋪無人問津,名聲財富一落千丈。

這些天王茂一直忙着此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在謝府搜查的官差突然于後花園挖出了十幾具年輕男女的屍體,經仵作驗屍,皆死于奸殺。

官兵立即包圍了王家,捕頭奉命前去捉拿王耀,推開門卻發現人早已逃之夭夭,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