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9 (7)

知下落。

屍體很快有人陸陸續續前來認屍,官府哭聲恸天,王氏名聲掃地,只說會盡心幫助官府抓住王耀,卻一直沒什麽動作。

七天後的夜晚,鄭州城內大雪,旦日清晨打更的人出門,在樹林雪地中發現了已經死去的王耀。

死時雙目圓睜,神情恐懼,全身上下布滿淤血傷痕,私密處傷痕累累,遍是褐色血跡。

惡有惡報,鄭州城百姓皆出了口惡氣,只是王耀的死對王家來說根本就是致命打擊。

縱然王耀不才纨绔,他也是王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孫。

事情卻還沒完。

王耀頭七剛過,次日官府圍了王家,從書房中搜出了王茂與蠻族通商的印鑒書信。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王耀躲開官兵匆忙給一直與自己通信的人寫了信,焦心憂慮四處躲藏一日,終于等來這封救命的信,打開,只看到上方端端正正寫了一個大字。

——齊。

王茂頹然垂下手。

一切都完了。

三日後,王茂被官府尋到,王家財産充公,上下一百八十七口人全數收監,經上奏釋放婦女老褥與不知情人等,最終定罪八十一人,午時處斬。

盤踞鄭州城百年的王家,終于在這年冬天走到了盡頭。

王家倒後,鄭州知州規定法令重塑城內規矩,利益受到損害的望族不滿,聯名尋了謝家想要與官府抗衡,卻發現謝家已經在第一時間表明了态度,支持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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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望族已然表态,其餘家族沒辦法,只好妥協。

鄭州城基本平定後,林青于城內舉行賦職儀式,顧南和殷承安應邀前往,會上林青與謝望庭簽下協議,最後面對顧南和殷承安,行了文官最為莊重的禮。

齊王殷承安與無雙谷顧南這兩個名字,從此被刻于鄭州石碑之上。

一切塵埃落定的同時,顧南和殷承安接到了京城傳來的急令,命二人即可前往京城,不可耽擱。

殷承安接了旨,轉頭和顧南對視,顧南回以微笑,隐藏在寬大袖子下的手悄悄向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出來時是十一月,回去時已是次年一月。

依舊是天寒地凍,顧南穿着厚重的披風抱着手爐縮在馬車,擡眼看看還不算太臃腫的殷承安,心裏有些小小的嫉妒。

殷承安正坐在旁邊看信件,時不時将信中的重要內容轉述給顧南。

皇長子殷承祈被人鸩殺于寝殿,帝震怒,下毒之人幹淨利落不留痕跡,六扇門錦衣衛盤查半月沒查出半點眉目,朝廷諸位皇子皆被排查,只有出門在外的太極殿皇子于此事中避嫌,幹幹淨淨。

此事一出朝野震驚,懷王妃當場暈厥,以淚洗面。靜貴妃長跪禦書房外上奏奏請查明,容光煥發尊貴無比的兩個女人,一瞬間便失了五分顏色。

三日後馬車到達京城,二人風塵仆仆前去禦書房見了景昭帝,帝王頹然坐在紅木桌後,神情倦怠。

“朕的大兒子沒了。”景昭帝低聲說,眼神有些木然:“朕十一的孩子裏,我最喜歡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顧南沉默着看他,身邊殷承安的眼神有些暗。

顧南其實知道景昭帝為什麽最喜愛殷承祈,不是因為他溫厚仁善孝順,而是因為他有一雙與顧敬之一模一樣的眼睛。

顧敬之走了,殷胥把與他相像的人當做寄托。

只可惜,殷承祈只學到了顧敬之的光風霁月,卻始終沒能領悟他的手段。

命太薄。

在禦書房待到晚上顧南和殷承安才離開,時間很長話卻沒說多少,大多時候都是殷胥在喃喃自語,說一下殷承祈小時候的事。

顧南聽着感慨,殷承安的想法知道他自己知道。

殷承安其實是有些憤怒和妒忌的。

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長大萬千榮寵的皇長子,有人為他遮風擋雨有人對他言笑晏晏,他站在花團錦簇中迎着光忙微笑時,自己卻帶着幼弟于深宮中掙紮沉浮。

就連帝座上的帝王,都清晰記得他的一生。

生前受盡疼寵,死後有人牽挂。

可是他呢?殷承安想。

若将來有一日他陷入場面,是否會有人為他流淚傷心,是否會有人以絕望的心情來銘記他的一生?

你看看,多麽不公平。

眼眸隐約又染上了些血色,殷承安其實很讨厭這樣的自己,沉溺于回憶懦弱不堪,實在難看。

手突然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了,溫暖的觸感讓殷承安稍稍清醒些,他偏過頭,眉目如畫的少年望着他微笑,眼眸內滿是包容和寧靜。

無聲的安慰。

顧南突然就明白,即使少年什麽都沒說,卻也已經将他看了個通透。

心裏突然就平和下來。

殷承安反手握住顧南的手,隐約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還要怕什麽呢?

他有太極殿,有齊王府,有胞弟,還有一個想陪伴一生的人。

你不是一無所有,殷承安。

這年回暖比尋常早了許多,一月盡頭桃花便開了。

殷承祈在桃花盛開的時節葬入皇陵,追封親王爵位,封號沿襲王號。景昭帝一身素服親自送葬十裏,殷承修與顧南奉命送葬,看着這位溫和仁善心懷天下的皇長子永遠長眠于這漫山桃花之中。

投毒之人也逐漸露出了些許痕跡,懷親王下葬半月後,六扇門于三皇子寝殿搜出剩下一半的□□,經太醫院驗證,證實此毒便是索去皇長子性命的□□。

滿朝皆驚。

三皇子殷承譯,自六年前與太極殿争吵後寵愛日益消退,多年又不長進,以至于他之後的四、五皇子都封王,他還依舊頂着皇子封號居于皇宮。

消息傳出次日,靜貴妃之父,懷親王祖父周太師灑淚殿前,諸臣下跪。景昭帝于禦書房閉門不出三日,下旨将殷承譯收歸宗人府。

殷承譯大呼冤枉,數次求見景昭帝未果逐漸沉寂。

三日後宗人府太監前去送飯,發現殷承譯以腰帶懸于梁上自盡,只留血書一封。

——此恨未已,來生不入帝王家。

一場霍亂,景昭帝失去了兩個兒子。

顧南再次見他時,發現帝王兩鬓已然是白發蒼蒼。

這年多坎坷,唯一的安慰便是太醫院為懷王妃檢查時發現其已有兩月身孕。最喜愛的兒子有後,景昭帝強行打起了些精神,看着終于不像往日那般頹然了。

只可惜一切還沒完。

顧南想,在原本劇情中這個事情其實也是如此,懷王被人鸩殺,三皇子入獄自盡。

殷承譯死前每日都喊冤,大臣不信他,宮人不信他,就連他的生父也不信他。

可是顧南相信,沒人會比顧南更清楚背後下殺手的人究竟是誰。

靳王殷承晉。

曾經他便是這樣一石二鳥做了這些事,不同的是從前殷承安沒去鄭州被牽連進去吃了不少苦頭,差些喪命,這一次卻避嫌沒有受到一點損失。

不過沒關系,顧南想。

欠下的總是要還,誰都一樣。

随着懷王的去世,朝中局勢也發生了變化。

曾經是殷承祈與殷承晉。

如今是殷承晉和殷承安。

矛盾在殷承安于金銮殿上書鄭州城王氏一事後達到巅峰,景昭帝賞了齊王府,其他未為多說,可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都不傻,這王氏之後站着的是誰,一目了然。

齊王府日益風光。

此時顧南已經不再要求殷承安韬光養晦,畢竟劍已出鞘,如今他們需要的是證明,而不是隐忍。

這日下了朝,殷承安被景昭帝叫去禦書房,顧南便出宮去了清王府。

殷承清見到顧南很是欣喜,當即命了備了好酒:“可是來應不醉不歸?”

“自然。”

說是不醉不歸,可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大意。

顧南和殷承安前去鄭州的這段時間殷承清也沒閑着,在京城暗自布置勢力,到如今成效甚佳。

“如今兵部和禮部已經為我們所用。”殷承清道:“工部和刑部是靳王的人,剩下戶部和吏部尚書都是中立角色,二人向來清高,不太好說服。”

“戶部和吏部?”顧南笑起來:“扶持勢力最重要的部選擇中立,倒是有意思。”

“确實。”殷承清笑着飲下一杯酒:“不過戶部尚書張遠道大概還容易些,他父親曾受過顧敬之的恩惠,臨終前也沒忘叮囑張遠道報恩。”

顧南首先想到的是田螺姑娘。

他忍不住笑起來:“多大的恩惠至于銘記這麽久?”

殷承清只說一句:“當年他父親犯下的是抄家的罪。”

顧南便明白了,确實不小。

“這件事之後我來便好。”殷承清道。

顧南點點頭,對清高之人還是殷承清出面比較好,畢竟清王是風雅之人,在學子中名聲甚好。

他眯起眼睛對着殷承清舉杯:“我敬你。”

殷承清微笑舉杯。

顧南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他酒量本就不是很好,幾杯酒下肚臉頰很快染上紅色。

此時日光正好,暖暖映在臉上,一面若桃花,竟是連春光都不如其顏色。

殷承清眸色有些癡,忍住擡手觸碰顧南臉頰,醉酒的顧南有些呆,眯着眼睛看他:“怎麽了?”

聲音有些模糊,聽在殷承清耳中要命的吸引人,他眼神暗了暗,伸出的手繼續向前,眼看着就要碰上那染着粉色的臉頰,身後突然傳來大管事的聲音。

“王爺,齊王殿下來了。”

顧南對齊王二字異常敏感,聞言回過頭去,便看到一身玄色華袍的少年站在那邊靜靜看着他們,烏黑的眸子裏的情緒被刻意掩去,淡漠無比。

顧南看看他,再看看殷承清的姿勢,心裏突然跳了一下。

這種被捉奸的即視感是什麽鬼?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不下去,決定棄坑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愚人節快樂啊小妖精們才不會棄坑麽愛你們麽麽噠乀(ˉεˉ乀)!

☆、87|8.13

被殷承安帶回齊王府時,顧南已經醉到只會傻笑了。

殷承安扶着他在床上坐下,伸手拿了毛巾擰幹為他擦臉,醉糊塗了的顧傻子笑眯眯張嘴咬毛巾,殷承安無奈,低聲威脅:“再咬我就親你。”

顧傻子沒反應過來,笑着看他一會兒,皺皺鼻子繼續咬。

下一秒,唇邊被溫軟的物體覆上了,嘴唇不斷被輕咬,顧南有些不開心,索性張嘴咬了上去。

主動的行為讓殷承安眸子更暗了些,在心裏暗罵一聲後退開,不停喘氣。

顧傻子傻乎乎的笑。

看着他不帶一絲清明的眼眸,殷承安嘆口氣,平定心思後上前扶顧南躺下,伸手解開了他的衣服。

皮膚暴露在涼風中,顧南眨眨眼睛看自己上方的殷承安,後者也在看他,二人對視一會兒,喝醉了的小傻子突然雙手抱胸,眼神滿是控訴:“你耍流氓。”

“……”殷承安其實很想如他所說,可這時候他能做的只是嘆口氣:“這時候沐浴容易着涼,你素來愛幹淨,我給你擦洗身體你再睡。”

“嗯……”顧南大大咧咧放開手:“來吧。”

床上的人眸色朦胧中布滿水光,醉酒後皮膚微粉泛着如玉的光澤,聲音沙啞說一句來吧,無論是誰都忍不住。

更別說原本就對顧南有些其他心思的殷承安。

殷承安咬牙看他一會兒,嘴角突然輕輕勾起。

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可照顧醉酒之人,收些獎賞也是可以的……是吧?

醉酒後的清晨,顧南醒來只覺得疼。

頭疼,嘴唇疼,胸口疼,大腿內側也疼。

似乎有什麽不對,顧南低頭,看到自己胸口處一片密密麻麻的的紅點。

再摸摸嘴唇,果然有些腫。

大腿內側……顧南抽抽鼻子,咬牙掀開被子,大腿內側紅腫一片,還有些破皮。

“……”顧南咬牙。

前方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太傅……你這是在做什麽?”

顧南擡頭,看到殷承安詫異的臉,才發覺自己現在掀被子看下丨體的姿勢,實在……不是一般的猥瑣。

迅速放下被子,顧南微笑看着殷承安:“昨個是你帶我回來的?”

殷承安點頭。

顧南笑得更燦爛了些,他指指自己胸口:“那麽我這裏,是怎麽回事?”

昨晚剛做了壞事的人一臉坦然:“嗯,我已經宣太醫看過了,說是對酒水有些反應,不礙事的。”

套路差評,顧南想。

他心裏哼一聲,面上雲淡風輕嗯一聲,一副已經相信了的模樣,轉過身皺鼻子,心想你真當我一心只讀聖賢書什麽都不懂。

殷承安看着他微笑,表面上溫潤無比,心裏有點小陰暗,若是太傅不相信發現了,或許自己還可以挑明順便做點什麽的。

——都是表裏不一之人,多麽般配。

用過早飯後,顧南換了官服上朝。

這年确實不大太平,西戎之事剛剛平定,北邊便出了饑荒。

戶部尚書張遠道遞上奏折後便伏地秉奏,推舉戶部侍郎前去赈災。這便是無形中将黨争排除在外,殷承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經西戎和鄭州事件後他元氣大傷,需要大量資金扶持勢力,衆所周知赈災是肥差,張遠道卻如此不上道。

他臉色一變,以他為首的大臣便上前弓身,侃侃而談其中弊端,不動聲色将殷承晉推舉了上去。

若是往常景昭帝睜只眼閉只眼便由他們去,可如今他心裏也有些計較,垂了眼眸開口:“顧卿,你覺着如何?”

顧南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衆臣紛紛投以目光,不曾想他卻沒有為齊王府争取機會,而是笑着應和了張遠道的話語。

景昭帝沉吟片刻,準奏張遠道。

聖旨一下,顧南便感到兩道刺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身上,他循着視線看去,殷承晉正定定看着他,眸子深沉。

顧南嘆氣。

曾經這赈災一事便是落到了殷承晉身上,結果他太貪心,到最後南方□□,□□中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南方遭沖擊一蹶不振,景昭帝大怒,差些将殷承晉直接斬殺于金銮殿。

若不是不願百姓受苦,我怎麽會放棄這種機會。

事情已定,景昭帝便揮袖下了朝。

顧南轉身走下漢白玉臺階,張遠道走至他身邊拱手:“多謝太傅。”

“不必。”顧南道:“百姓為根本,将此事辦好便是。”

“那是自然。”張遠道點頭。

二人相視一笑,張遠道再次拱手:“赈災事宜需要多做準備,我便先回去,顧太傅若是有空便去寒舍坐坐罷。”

“改日必定拜訪。”顧南回禮:“正事要緊,大人便先去吧。”

張遠道也不多說什麽,匆匆離去了。

顧南笑笑,轉頭瞥到靳王殷承晉正朝他的方向走來,剛想加快腳步避開他,卻先有一個人站到他身邊,道:“顧太傅,陛下口谕召你到禦書房。”

是裴冷秋。

顧南點頭轉身跟他一同前往禦書房,回頭後與殷承晉擦身而過,胳膊刺痛一下。

他斂了眉目低頭繼續向前走,眸間陰冷一片。

此次在禦書房沒待太久,景昭帝稍稍吩咐了幾件事後,便讓顧南回去了。

從宮城回齊王府需要大概兩柱香的功夫,顧南上馬車後便覺得胳膊隐隐生疼,提起袖子一看,白皙的皮膚處青紫一片。

果然如此,顧南冷笑,如此下作的手段也虧得他三番二次使出來。

“去請清王殿下到齊王府小聚。”顧南閉上眼睛開口,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是’後,重新歸于平靜。

曾經的寧遠将軍府培養出來的死士,不忠朝廷不忠皇帝,只忠殷承安。

到了齊王府,顧南下馬車匆匆走入,到房間後關上門扯開袖子,拿了布條在青紫處的邊緣綁上,以避免毒血蔓延。

殷承安得了管事禀報後尋找顧南,進去便看到顧南來不及放下的袖子下方一片刺眼的黑色。

“誰做的?”聲音低沉含怒。

“殷承晉。”顧南淡淡說:“這個時節你不許找他事情,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殷承安沒說話。

顧南瞥他一眼:“告訴我你知道了。”

後者沉默一會兒,才咬牙開口:“知道了。”

之後一陣寂靜,直到大管事前來通告:“王爺,太傅,清王殿下來了。”

殷承安下意識就想将情敵拒之門外,顧南搶在他前面開了口:“人是我喊來的,清王常在江湖行走,認識不少能人異士,此毒他有辦法。”

一切以顧南的身體為先,殷承安只好妥協。

不一會兒,殷承清的身影出現在門邊,進來後看到顧南的胳膊,臉色一變:“昨日還沒事,這是怎麽了?”

顧南沒回答他的問題,問:“有人能解麽?”

“有。”殷承清語氣肯定:“我有位好友林玉是藥王谷弟子,如今就住我府上。”

說完,他偏頭對身邊小厮低語幾句,小厮領命後轉身快速離去了。

不出半個時辰,一身着白衣的青年便提着藥箱匆匆進來了。

看了傷口後一把脈,眉眼溫潤的青年表情立即有些不屑:“你們朝堂衆人居然還用如此下作的東西,也真是……”

後面未說出的話被哼聲代替。

“什麽毒?”兩位王爺異口同聲。

“不是毒,是蠱,最下等的蠱。”林玉聳肩看着顧南:“三天取不出來,你從此就成傻子了。”

顧南:“……”就不能委婉點嗎?

林玉安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這種不入流的東西一炷香就取出來了。”

殷承安和殷承晉黑着臉注視他放在顧南肩膀上的手。

林玉手一抖,幹咳一聲把手收回來,唰的一聲展開針灸包:“話不多說,來吧。”

顧南擡眼看看裏面明晃晃的銀針,突然就覺着心有點疼。

雖然人看起來有點不靠譜,但身為藥王谷弟子,林玉醫術還是很靠譜的。

一株香後,四人圍在桌邊看碟子裏透明的蟲子:“這就是蠱?”看起來有點惡心。

林玉嗯一聲:“東西取出來了,你們看看如何處理吧。”

幾人一同看向顧南。

顧南還在盯着蟲子看,一想到這種東西曾在自己身體裏待過,就覺得難受。沉默一會兒,顧南擡眼和煦一笑:“臨近年關,靳王送了禮物,齊王府也不能小氣,就送一份大禮給他如何?”

說完,他微笑着點點桌子:“至少要比這個貴重十倍,對不對?”

三日後,林玉傳來消息說禮物已經送到。

顧南笑着燒了字條,當天晚上,殷承晉便在隔着王府有一條街的箱子裏被黑衣人揍了一頓。

消息傳到殷承安哪裏,他搖頭笑笑看着對面的顧南:“不是說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嗎?”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可是它能夠解氣。”顧南一臉坦然。

殷承安莫名覺得這樣的顧南有些可愛,摸摸鼻子将手中的書放回原位:“時間不早了,一同去歇息吧。”

這個一同意思很是微妙。

顧南靜靜看殷承安,後者笑容未變,其中的堅定意味卻不容小觑。

對視片刻,顧南偏頭站起身:“走吧。”

殷承安笑着跟在他身後,伸手熄了油燈。

房間瞬間暗了下去,被窗外皎潔月光照着,朦胧暧昧。

顧南合衣躺下,感受到身邊一重,心裏有些愁。

我本無心猥亵未成年。

奈何未成年總是招惹我。

作者有話要說: 剛浪回來,加班加點碼好字,困死了還沒改錯字,明天來麽麽噠!

昨天你們都想打死我哼,怎麽能這樣兇殘呢?我們要追求世界和平_(:з」∠)_。

強調一下我是絕對不會坑文爛尾辣,就算将來我撐不下去不寫文了,也會完整完結最後一本再走的。

愛你們所有人,晚安。

☆、88|8.14

日子緩緩過,待距年關只剩下幾日的時候,大雪紛至。

顧南醒來便看到外面被白色覆蓋,他走至窗邊打開窗戶看去,清風微動,大雪紅梅,別是一番風韻。

身後傳來沉穩腳步聲,片刻,身體便被白色狐裘披風覆上。顧南低頭看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為他将披風系上,輕聲道:“下雪了。”

殷承安嗯了一聲。

顧南擡頭看着他俊美的容顏,笑起來:“算一算日子承修也快回來了。”

“是快了。”殷承安微笑點頭,眼眸中盡是柔和光點。

顧南轉身拍拍他的肩膀:“今日大雪恐怕也不會早朝了,咱們不如去長寧街逛逛吧,順便叫上大管事采購年貨。”

殷承安向來不會拒絕顧南的要求,聞言唇角一彎:“好。”

雖然是大雪,長寧街上人卻不少,都是采買年貨的百姓。

辛苦輾轉一年,總要歡喜走過盡頭。

顧南和殷承安一路看過去,見着稀罕玩意兒便買下來給小皇子備着,走過一家鋪子時,顧南瞥到牆上挂着一柄劍,通體烏黑,劍鞘雕了一只麒麟,莊重神秘。

他走進去細細端量那把劍,笑起來:“掌櫃,把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掌櫃笑眯眯包好,顧南付了錢剛要走,突然瞥到櫃臺深處有一枚墨玉玉佩,便指了指:“還有這個。”

殷承安看了看那塊玉佩:“承修恐怕不會喜歡這種飾品。”

“他自然不愛這種瑣碎東西。”顧南轉頭對上他的眼,微笑着伸手觸碰他的腰帶:“可是你會喜歡,不是麽?”

說話間,修長手指微動,幹淨利落将玉佩系了上去:“好了。”

殷承安眼眸深深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低聲開了口:“我……很喜歡。”

顧南笑着擺擺手:“喜歡就好,走吧。”

回王府時天已經暗了下來,顧南怕冷,沐浴後便迅速鑽進被子,不久殷承安端着一個炭爐走進來,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團皺眉:“還是冷得厲害麽?”

顧南看看被打開的地龍開關和屋子裏的四個炭爐,沒好意思說自己還是冷。

殷承安嘆口氣,将炭爐放下後又轉身出去,再進來時手裏便又多了一床被子。他走到床邊将被子給顧南蓋上,道:“我問過林玉,他說你這是天生體弱,需要內外調養,這些日子就先喝藥溫補,等天氣暖和了再開始藥浴。”

“就別……”顧南想想林玉開的藥的味道,下意識想拒絕,卻在看到殷承安臉色的時候默默改了口:“好吧。”

自殷承安封王,顧南便覺着自己氣勢壓不住他了。

看着顧南不情不願的模樣,殷承安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挂到他的脖頸處,輕聲開口:“我是為你好。”

說完,他收回手,那物件便靜靜躺在了顧南胸前,感受到從那上面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顧南伸手握住:“暖玉?”

殷承安嗯一聲:“今後就別摘下來了……但是雖然暖玉養人,可藥也不能少,不準偷偷倒掉。”

顧南翻身背對他表示不滿。

殷承安笑起來,伸手熄了燈鑽進被子,冷風讓顧南身體一縮,不自覺朝着身後的熱源靠過去。殷承安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狡黠,伸手将顧南抱住,依在他耳邊輕聲道:“睡吧。”

顧南哼一聲,閉上眼睛。

一夜好夢。

又過了幾日,除夕到了。

齊王府甚是熱鬧,四處挂了大紅燈籠,映着白雪紅梅,十分美麗。

殷承修沒能回來,顧南有些遺憾将為他準備的紅包收了起來,只剩下殷承安的,在吃年夜飯時莊重放在了他手中。

自太極殿破落,六年來第一次收到紅包,殷承安愣怔一下後接過來,嚴重盡是柔和意味:“太傅……”

顧南眯着眼睛笑:“給你的要比給承修的多,千萬別讓他知道了。”

語氣難得狡黠,唇角輕挑間風華灼灼,煞是惹人眼。

心裏一時間被柔軟侵占,殷承安笑着将紅包放入懷中,弓身行禮:“多謝太傅。”

年夜飯後,顧南披了披風抱着手爐同殷承安一起出了門,街上都點綴着大紅燈籠,高臺處擠滿了穿着新意的百姓,臉上喜氣洋洋,期待着之後的盛會。

煙花。

大啓每年除夕晚都會于京城燃放煙花,帝王會于城樓和百姓一同觀看煙火,期盼來年民生順暢,四海安平。

宮廷準備的煙花确實繁美至極,顧南擡頭看着夜空之上的璀璨光點,突然覺得無雙谷弟子也如煙火一般,來時驚才絕豔名噪一時,去時浮華散盡黃土一抔。

仔細想想,其實也算不錯,好歹未經太多凄苦,也算活得漂亮。

想到這裏,顧南笑着轉頭看殷承安:“等将來,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煙火,定然更加美麗。”

聞言,殷承安擡眸看了看城樓處的明黃身影,沉聲開口:“會的。”

煙火過後,顧南和殷承安随着人流散去,太過擁擠,等四周稍稍空開之時,顧南回頭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和殷承安走散了。

他抱緊暖爐上了石橋,環視一圈發現後方站着一個玄色華服的青年,背影輪廓與殷承安十分相像。

顧南朝着那人的方向走過去,在距離他還剩兩米的時候那人轉過頭來,卻不是顧南熟悉的容顏。

是殷承晉。

顧南斂眉弓身:“靳王殿下。”

“顧太傅。”殷承晉微笑:“獨自出來看煙火麽?”

“自然是與齊王殿下一同前來,只是方才不小心走散了。”顧南道:“想來如今齊王殿下還在找我,靳王殿下,便先告辭了。”

殷承晉笑着沒說話,顧南轉頭剛走一步,卻有身着黑衣的人将他圍了起來。

顧南回頭看殷承晉,後者笑着看他:“難得遇到顧太傅,素聞無雙谷天縱絕豔,承晉也想讨教一二,還請太傅于寒舍一敘。”

顧南淡淡看他一眼,一瞥中的冷冽與氣勢讓殷承晉心頭微沉,他斂了神色看顧南,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他對顧南的心思其實很複雜,羨慕敬佩嫉妒皆有之,更多的是憤怒與怨恨。

為何當初不選擇我,明明我要比所有人都要好。

殷承晉自小學習帝王道,大啓歷代帝王與帝師的記載不知看了多少,一直便憧憬将來自己也可以如書上那般,得到無雙谷弟子的輔佐,登上九龍寶座,睥睨天下王土。

或者說不僅僅是他,而是大啓所有皇子都期盼的事情。

六年前傳說無雙谷弟子出世,殷承晉曾無數次想過自己的太傅是無雙谷後人,只是半年後,他便知道不是。

無雙弟子,驚才絕豔帝師之才,絕不會是那些只會紙上談兵,迂腐木讷的儒生。

那麽無雙谷弟子真正該是什麽模樣呢?殷承晉想了許多也想不到。直到那日殷承安得勝歸來,顧南站在他旁邊眉眼含笑,眉目精致風華卓然,只是一眼,殷承晉心中便明了,這樣灼灼風華之人,才是真正天縱絕豔的無雙谷弟子。

果然,幾日之後無雙谷弟子身份揭曉,正是顧南。

那晚他輾轉反側整整一夜,心裏被無限心思煩擾,隐隐生疼。

就連上次他對顧南下了蠱毒,後者不僅沒事還狠狠反擊他後,殷承晉除了憤怒,心中還有些許慶幸和驕傲。

慶幸顧南沒死,驕傲這才是他殷承晉看中的人。

可惜,不是他的。

如今他執念已久的人就站在他眼前,表情淡然白衣微動,顏色比先前煙火還要灼然。

隐在寬大袍袖下的手緊緊握起,殷承晉凝視顧南良久,冷聲開口:“那便多謝太傅不嫌棄,請吧。”

靳王府內,書房。

殷承晉進去後便喝退了其他人,坐下後擡眸看顧南:“坐吧。”

顧南坐下:“殿下有何事便說罷,天色不早了。”

殷承晉沉默一會兒,擡眸凝視他的眼睛,聲音低沉:“若我願将先生奉為上賓,先生可願為我所用。”

他如此坦率,倒讓顧南有些詫異。

顧南挑眉,拒絕的直截了當:“不願。”

“為何?”

顧南沒好意思說因為我嫌你蠢,垂眸開口:“我既然已經選定齊王,便只忠于他,至死方休。”

一句話讓殷承晉徹底變了臉色,無聲許久才嘶啞着聲音說:“為什麽……不願意選擇我?”

顧南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想着似乎這兩年沒見過殿下您的太傅,敢問他去哪裏了呢?”

殷承晉眼眸一暗,去哪裏了?

那等迂腐之人,在顧南身份揭曉的那天,便被他送去了該去的地方。

“一日為師,便不說其他,恩情也該顧及一些。”顧南看着他:“好歹太傅也算盡職,可如今什麽下場,你我都清楚。”

“你自然和他不一樣。”殷承晉沉聲說。

“你自然也和承安不一樣。”顧南淺笑:“靳王殿下,若此時你站在承安的角度,我被帶走,你會如何?”

我會如何?我定然會派我最為得力的下屬前去搭救你,損失再多也在所不惜,我……

“你會派人前來救我,損失一些東西也不在乎。”顧南擡眼看他,輪廓在燈火昏暗中驕傲而耀眼:“可是,你知道承安會怎麽做嗎?”

殷承晉沉默看他,等待一個答案。

給予他答案的卻不是顧南,而是外面靳王府大管事的聲音。

“王爺,齊王殿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給我玉佩,我給你暖玉,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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