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笛哥哥,笛哥哥,你怎麽樣啦?說說話啊,不要吓我啦。”鈴铛兒臉色煞白,勉強支撐着笛悠的身體,笛悠右胸的衣裳早已被血染得一片通紅,而且,更多的血液不停的從傷口裏流出來。鈴铛兒緊張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但依然忍着沒有流出來,用全身的力量支撐着笛悠,想要将他帶往大家商議好的彙合地點。從門廳處的決鬥現場到約定的彙合地點不過短短百米的距離,在此時的鈴铛兒的感覺裏卻有數天路程一樣長。尤其是笛悠已經陷入半昏迷的境地。

“笛哥哥,醒醒啦,不要吓人家了嘛,人家真的害怕了,快回話啊,求求你,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冷面還有茶師傅的話,我一定乖乖的啦,醒醒啦。”鈴铛兒再也支持不住,心中強烈的恐懼将她體內全部的力量帶走了,鈴铛兒腿一軟跌坐在地,連帶肩上的笛悠一起摔在地上。牽動到胸口的傷口,笛悠悶哼一聲,恢複了神智,一睜眼就看到鈴铛兒強忍眼淚的小臉。

和絕塵的這場決鬥,表面上看來他是能補絕塵一劍殺了他,但絕塵不知道,絕塵一劍刺穿笛悠右胸雖然沒傷到重要器官,但讓笛悠的右手短時間內是不能動了,連提劍這樣的動作都很難做到,而且絕塵劍上附着內力也震傷了笛悠,使他一時無法運用內力。這場決鬥,兩個人傷得都很重。笛悠醒來看見鈴铛兒欲哭的臉,心中一陣感動。

“鈴铛兒乖,我沒事,不要哭。”笛悠掙紮着坐起,輕輕擡起右手想要安撫鈴铛兒的頭,但右手只擡到一半,就一股劇痛讓笛悠的動作停止了,臉色也由慘白變為鐵青。鈴铛兒被吓壞了,拼盡力量想要扶起笛悠,但就是沒辦法成功,幾次努力的結果反而是觸動笛悠的傷口,使傷勢更加嚴重,出血更多。笛悠又快要陷入昏迷狀态,鈴铛兒也快要崩潰了。

“誰,誰來都好,幫幫我啦!”鈴铛兒終于忍耐不住,大叫了起來。

“真的嗎?誰來都好?”一個冰冷的聲音回答她,鈴铛兒驚喜的尋聲看去,剛浮上心頭的喜悅立刻被冰水澆滅了,同一時間,還有一股深深的恐懼讓鈴铛兒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笛悠努力掙紮着站了起來,擋在鈴铛兒身前,血依舊順着衣裳不停的留下來,分明是強弩之末。“鈴铛兒,快,快去找我師傅來,快。”笛悠勉強擺開架勢面對來人,而來人卻是此刻他們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殺手盟盟主絕殺。

鈴铛兒拉住搖搖欲墜的笛悠,笛悠則拼命推開鈴铛兒。絕殺看着笛悠拼死也要護衛鈴铛兒的樣子,眼裏異光一閃既過。他再次開口:“就憑你嗎?怕是連我一招都擋不住的。”

笛悠深吸一口氣,勉強壓抑住胸口翻騰的氣血,左手在身後将鈴铛兒往後推得遠遠的,不顧鈴铛兒的哀求,執意獨自面對絕殺。“是的,別說我現在受傷了,就算受傷前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妹妹,我一定會拼命阻止你的。”

“呃?”絕殺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妹妹?只是妹妹?”

“廢話,不然你以為是什麽?”笛悠聽到絕殺的話也是一臉驚訝,“你不會以為我喜歡這個乳臭未幹的小鬼吧!?”

“乳臭未幹?!”絕殺還沒來得及反應,鈴铛兒已經跳了起來,本來準備敲在笛悠頭上的手顧及到笛悠已身負重傷,半途轉成捏在笛悠尚未受傷的左胳膊上。

“啊,好痛。”笛悠一聲慘叫,轉身面對還在他胳膊上繼續施虐的鈴铛兒,“輕點,我是受傷的人啊。”

“我才不管,誰叫你敢說我‘乳臭未幹’。”

“痛,痛啊,好啦好啦,是我不好,疼死了,饒了我吧,大小姐、姑奶奶、小祖宗。”

“那個……”絕殺眼睜睜的看着那兩個人把自己這個最大的威脅放在一邊,心裏說不出的委屈,“搞沒搞錯,怎麽先窩裏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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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可憐的絕殺等到耐心耗盡了,兩個人還沒結束,絕殺深呼吸一口氣,正準備氣沉山河大吼一聲的時候,才一眨眼,就發現兩個人離他的距離好象遠了點,不多就一點點,剛好離開他的有效攻擊範圍。

“呵呵。”絕殺不怒反笑,冰封千裏的臉居然雪融春現的露出罕見的笑容,幸好沒人看到,否則沒強健的心髒是會吓出病的。

“呼呼,”鈴铛兒本來功力就不高,還要分出一半精力照顧笛悠,自然累得半死。“笛,笛哥哥,那個……人,追上來了嗎?”

“還,還沒有。”笛悠強忍疼痛,奮力跟上鈴铛兒前進的步伐。又前進了一段,笛悠再也支撐不住,腳下一軟,連帶着鈴铛兒一起摔倒,笛悠悶哼一聲,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

“哇,笛哥哥。”鈴铛兒急得大叫起來。

“噓,別把別人引過來。”笛悠強撐住快合上的眼簾提醒鈴铛兒,鈴铛兒吓得一手捂住嘴,眼睛四處轉悠,好一會兒,兩人才放松下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笛悠很了解現在的自己,再強行移動的話,身上的傷絕對會加重到要送命的地步,血流得很厲害,連皇帝外公送給自己天下第一愈傷聖藥雪蓮生肌散都無法止住,而體力随着血的流出也急速的消失,連神智也漸漸不清楚了。但是,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周圍都是敵人,鈴铛兒連自保都勉強。笛悠有點絕望了,要不是自己要強好勝力拼絕塵,也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連帶鈴铛兒都有危險。看着鈴铛兒因為擔心而濕潤的眼睛,笛悠心裏的內疚已非筆墨可以形容。怎麽辦?怎麽辦?鈴铛兒怎麽也勸不走,而敵人随時都可能出現,到時兩個人都很可能會死,怎麽辦?笛悠也亂成一團。

“喂,約定地點不是在這裏吧。”就在笛悠煩得焦頭爛額之際,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兩個人無聲無息的站在身後不遠處,不是水晶、天心蕊是誰。

“心蕊姐姐。”鈴铛兒一下子放松下來,本來支持着笛悠的身子也軟了下來,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水晶和天心蕊一愣,這才注意到笛悠的慘狀,趕忙上前幫忙。水晶伸手飛快的點住笛悠幾個重要的穴道勉強止住流血,然後将陷進昏迷狀态的笛悠攔腰抱起,天心蕊撐起虛軟的鈴铛兒,兩人運起身法向原本的約定地點飛速奔去,三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茶能比他們早一步等在約定地點,以笛悠目前的傷勢而言,能救他的估計就只有茶了。

茶很生氣,在出發前他再三跟笛悠強調,一定要低調行事,要小心。結果他才到約定地點,就看到笛悠渾身染血、一副快斷氣的樣子。茶氣得快抓狂了,要不是笛悠的情況很危急,他一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可愛的、聽話的乖徒兒的,但看到鈴铛兒垂淚的眼睛,茶只能按捺沸騰的怒火,先救人再說,當然,可以預見的是,笛悠以後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裏去,不過那是後話了。

茶先點了笛悠胸口的幾處大穴,封住傷口附近的血脈乘出血減少時,将雪蓮生肌散附在傷口上,然後很快的将傷口包紮完畢,順手塞了幾顆百花玉露丸到笛悠口裏,最後單掌對準笛悠的背心,輸入內力幫笛悠恢複內功,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當茶撤掌休息的時候,笛悠原本鐵青的臉色已經好轉了,雖然沒有恢複到以前活蹦亂跳的境地,但至少不是剛剛快死的樣子。

鈴铛兒長舒了一口氣,水晶、天心蕊也長舒一口氣。鈴铛兒是因為她的笛哥哥安全而高興,水晶、天心蕊則有一半是因為終于不用安慰那個淚娃娃而高興。又過了一會兒,師徒兩人都睜開眼睛了,茶看着笛悠,眉眼一挑,意思是:怎麽樣?笛悠點點頭,沒事了,再搖搖頭,但是不能再行動了。茶嘆了一口氣,狠狠瞪了笛悠一眼,就看見天不怕地不怕的笛悠,不由自主的收縮起脖子和肩膀,乖乖的低着頭,樣子很老實。一邊的三個人,看着這兩人間的“眉目傳情”,忍笑到面目抽筋。

“咳咳,”茶咳嗽兩聲,“看來計劃要有改變了,水晶公子、天心蕊小姐,那就麻煩你們兵分兩路吧,勞駕天心蕊小姐帶着鈴铛兒接替笛悠的工作。水晶公子就辛苦點,一個人可以吧?實在不行就去找冷面。都沒問題吧,那就行動吧。”話音剛落,幾道身影一閃而過,茶将笛悠藏得隐秘點後,叮囑幾句,也消失了。

笛悠躲在柴房深處的陰影裏,如果不注意的話,是很難發現的。但人影好藏但味難消,尤其是血腥味,衣裳上還有着大量血跡,想要消除這味是基本不可能的,好在茶臨去前在笛悠身邊放了好幾個荷暮香,是菁王妃親手做的,想利用淡雅的荷香掩蓋血腥氣。笛悠本不是個閑得主的主兒,無奈現在身付重傷,而且半是因為自己少年心性違背了師傅的叮囑導致的,也只得老實窩在柴房裏,看着人影從身邊消失,大嘆無聊。

好一會兒,笛悠睜開原本無神的眼睛,低頭的時候精光一閃,笛悠冷冷的開口:“出來吧,躲在那個角落太不舒服了吧,樓蘭姑娘。”

屋角的陰影裏,某一處黑影忽然晃了一下,然後,有一處黑影漸漸脫離原來的位置,白光一閃,一柄利劍架在笛悠的頸邊,一身黑衣的樓蘭姑娘再也不是那個總是挂着溫柔笑容的女子,此時的她,臉上雖然笑着,但是眼睛裏冷冷的,一絲笑意都沒有。樓蘭姑娘輕啓蓮口,還是那種溫潤的音色,只是沒來由的讓人聽得心裏發寒,樓蘭說:“小王爺好本事啊。”

笛悠揚眼一笑,樓蘭誤以為昨日的陽光被這雙眸子吸進眼裏,否則又怎會給人耀目的感覺,笛悠輕輕揚揚的笑着,原本是背依柴堆、血染白衣的樣子,但笛悠就有本事讓人忽視這一身的狼狽,讓人覺得此時的他,笑得肆意灑脫。笛悠随意的捋起散下來的黑發,輕輕的問:“卿本佳人,奈何為寇?”

樓蘭也笑了,笑得凜冽絕煞,“因為我沒有選擇。”

“選擇?選擇不是一直在你手裏嗎?”笛悠沒再低眼躲避,清晰的讓樓蘭看見他眼裏的精光。

樓蘭忍不住的顫抖,在這清亮的目光的注視下,好象所有的隐瞞都無所遁行,心裏有了疑惑,手上也失去了平穩,光亮的劍鋒在笛悠的脖子上顫抖,笛悠倒象是沒事人一樣,面不改色的,還間或調整一下坐姿換個更舒服的。

半晌,樓蘭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吓不住那個該說是超沒神經還是超大膽的人,只得回劍入鞘。俏目一瞪,“哼,小鬼,膽子不小啊。說,你怎麽看出來的?”

笛悠懶洋洋的伸個懶腰,笑得眼睛彎彎的,“因為你沒有殺意啊。”

樓蘭又瞪了他半天,飛身欲走時,又被笛悠叫住,“樓蘭姑娘,有一個人,你們彼此情投意合,緣分天成,不要錯過了。”

樓蘭頓時熏紅了臉,脆生生的說:“要你多事。本姑娘我自有主張。”然後再次轉身,展開輕功,眨眼間就消失了。

笛悠楞了一會兒,對着空蕩蕩的屋子開口,“如果她有殺意,你會動手嗎?”

空蕩蕩的屋子裏再次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會。”

“冷面啊,”笛悠嘆了一口氣,一向挂着微笑的臉罕見的顯出深沉的面容,“你還真是笨蛋。”

番外一

話說剛剛出生的小王爺,很讨皇帝的喜愛,執意要為外孫取名。笛音王爺剛想點頭答應,就被菁王妃一個眼神制止了。

菁王妃問皇帝:“父皇,你準備取什麽名字呢?”

皇帝想了想,“這個孩子是狗年出生的,就叫笛音狗狗吧,多可愛啊。”

王爺王妃那個汗啊,刷的就下來了。王爺慶幸,幸好被妻子制止了,否則孩子長大了,說不準會謀反的。

王妃勉強笑了一下,“狗狗這名字是很可愛,不過,我聽說民間人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平安成長,也常用動物來給孩子取個賤名。”

皇帝眉頭皺了起來,“賤名?不行,我孫子不能取賤名。恩,那叫什麽呢?”

王妃心頭略松,心中又有一計,提示到:“父皇,我夫家姓氏是笛音,你看用個什麽詞來形容一下笛音呢?”

“形容笛音?”皇帝邊跺方步邊思考,“有了,好聽,笛音好聽,叫笛音好聽怎麽樣?”

“噗!”在喝茶的王爺噴茶,在吃東西的王妃被嗆。原本滿臉得色的皇帝驚訝的看着一屋子忙城一團,伸手撓撓頭,“笛音好聽,笛音好聽,不是蠻好的嘛?”

好不容易緩過氣的王爺和王妃強行按捺下欲抓狂的念頭,笛音王爺輕輕嗓子:“起禀萬歲,這笛音好聽的名字固然很好,但微臣祖上已經有人被早代先皇賜予這個名字了,用先人的名字恐怕不妥吧。”

王妃暗自心驚,難道我上次看族譜,第8代家主的确是叫笛音好聽,難不成也是我皇家上上上代取的名?天啦,難道這搞笑取名是我家遺傳嗎?

皇帝不耐煩起來,“不就是個名字嗎?怎麽這麽麻煩?那你們說叫什麽?”

王妃收斂心神,略一沉思,“父皇,悠揚悅耳這一詞很好聽吧?”

“恩,讓朕想想,笛音悠耳(王爺王妃咬牙)?笛音揚耳(王爺王妃快暈了)?笛音耳悠(王妃眼睛開始四處轉着找刀,王爺在一邊安撫)?笛音悠揚?笛音悠揚?恩,好,就叫笛音悠揚。這麽樣,這名字好聽吧,哈哈,朕真是天才啊。可惜只有一個孩子,如果是孿生子一個叫悠揚,一個叫悅耳多好。”

所有的仆人跪在地上起聲歡呼皇帝取的名字好。皇帝沉浸在自己起個好名字的驕傲裏,放聲大笑,已至于忽略了自己女兒和女婿聽到自己最後一句話時齊齊變了臉色。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妃靜靜躺在王爺身邊流着眼淚,王爺心疼的将妻子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輕的擦拭妻子臉上停不下的淚,柔聲安慰她:“別哭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放心,人家一定會好好對待我們的孩子的。”

王妃哽咽着說:“我知道,只是,那孩子才出生啊,還沒讓我抱過就……我難過啊,可憐的悠兒甚至連哥哥的面都沒見過就分開了,他們以後甚至都無法見面的。”

“你放心,我有預感,我們的兩個孩子一定會見面的,相信我。”

“……”

“好了,你知道你哭了我是很心疼的,不要哭了,你要好好休息,還要照顧悠兒呢。”

“恩。”

在不遠處的小王爺的房間裏,小王爺忽然哭鬧起來,奶娘連忙起來照顧孩子,一邊輕輕拍着孩子,一邊輕輕說:“小王爺乖哦,聽話,不要哭,爹爹會疼你,娘娘會愛你,小王爺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乖哦,不哭不哭,乖乖睡了,乖乖睡了……”

爹爹疼,娘娘愛,小王爺是最幸福的孩子。

爹爹疼,娘娘愛,最幸福的一出生就和哥哥分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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