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知道炎翎是怎樣想的,但心裏面卻暗暗叫苦,如果說第一、第二掌還在他的預料範圍內,第三掌就完全出乎他自己的預料了,首先他就沒想到九臻夫人和天心蕊會出來幫助他,其次,十成的寂無痕的可怕更是遠遠超出他的預計。正面接下寂無痕後他才知道是怎麽會事,雖然只有一擊,但是內力卻是層層遞加的湧過來的,一次比一次更有壓力。第一、第二,甚至第五波他都奮力撐過去了,第六波迎上來的時候,笛悠就覺得氣血一下子翻騰過來。笛悠用別出心裁的方式發揮出的海嘯心訣雖然威力大增,但是這樣的威力遠不是現在的他所用運用的。雖然自小由于皇帝外公的寵愛服用了很多珍貴的藥物增加他的經脈韌性和內力強度,使他的內力幾乎達到一甲子的強度。但是即使如此當他用分五次的方法全力發出十成的海嘯心訣後,還是一陣氣血虛浮,眼前一黑,內力幾乎耗盡的時候第六波的寂無痕湧了過來。

笛悠第一次完全沒有想法,什麽都想不到,靜靜的看着強大的力量奔湧過來,笛悠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是草兒的臉,各種各樣的表情,最後出現的是自己在過“漫天草雨”時草兒那張笑中帶淚的臉,這就是結局了嗎?笛悠放松身體,表情平和,面對死亡的降臨笛悠平靜的連自己都難以相信,什麽都沒有,只要看到草兒的臉就可以了。只有。事實上,正是笛悠的這種心态救了他,當他真正放松下來的時候,天心蕊和九臻夫人的內力才能完全不受反抗的幫助到他,如果他的內息有抵抗的話,即使天心蕊和九臻夫人能幫他度過第六波攻擊,接下來的四波威力遞加的攻擊想要度過勢必要付出相當的代價。饒是如此,當十波攻擊潮過去後,當頭的笛悠和內力最弱的天心蕊也是非常辛苦,攻擊一結束,兩人就跌坐在地,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各自開始打坐恢複消耗過度的內力。

炎翎神色複雜的掃了所有人一眼,緩步走到九臻夫人身邊淡淡的開口:“真沒想到啊。”

“哦,你是說沒想到我會幫助笛音小王爺嗎?”九臻夫人揚起眉毛,擡手輕輕整理有點淩亂的頭發。只是很簡單的動作,可是九臻夫人做起來卻妩媚動人,帶着成熟女性的濃濃韻味。

“哼,”炎翎完全不受九臻夫人的影響,無視九臻夫人的魅力毫不給面子的繼續說下去,“你要不幫他我才奇怪呢?象你這種權利欲超強的象男人的女人怎麽會忽略掉這小子背後強大的皇族勢力。我說的是,沒想到我徒弟蕊兒居然也會幫助他。”

九臻夫人就象沒有聽到炎翎那番不客氣的話一樣繼續風情萬種的撫弄頭發整理衣角,嘴角嘲弄的笑了起來,帶着點惡意的接過炎翎最後的話,“笛音小王爺無論是相貌、談吐、為人還是家世都是上上等的,也許你的小徒弟動了塵心哦,要不是我年紀大了,說不定也會被這小王爺吸引呢。”

“你當誰都象你這個老妖婆啊,”炎翎繼續不客氣的揭九臻夫人的底,“當蕊兒這麽長時間的師傅這點我還是能看的出來的。這小妮子……咦,好象還真是對誰動心了,不過不是笛音家的小子。奇怪,那會是誰呢?”

連續兩次被炎翎刻意挖苦,九臻夫人臉上再也挂不住了,柳眉倒豎,眼看就要發火,炎翎忽然臉色變了,怔怔的看向一個方向連話也說不出來。九臻夫人疑惑的順着炎翎的視線看過去,一下子自己也愣住了,同樣無法說出話來。兩人的視線交集在笛悠身上,在尋常人看來看不出什麽跡象,但是炎翎和九臻夫人這樣的頂尖高手一下子就看出來,此時的笛悠正處于一個非常艱難的關卡。

笛悠自幼服用過許多珍貴的藥材對于內力增進的幫助是非常巨大的,但是內力畢竟不是招示技巧一朝一夕就能功成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打基礎支平臺。笛悠的起點比尋常人要高要好,但由于進度太快相反穩定性也相對要弱。初時可以很快的見到成效,越往後發展越緩慢艱難。這一點在笛悠十三歲後尤其明顯,随後的日子不管笛悠如何努力如何認真進展都比較緩慢,連茶也想不出好方法。這次笛悠在耗盡內力體內空虛的情況下天心蕊和九臻夫人齊齊幫助他,九臻家族的內家心法和飄渺宮的心法既有相似也有不同,兩人的內力共同進入笛悠的體內又通過笛悠的糅合将其轉化後與飄渺宮頂級心法寂無痕相抗衡,笛悠雖然是作為兩力對抗的中轉但由于糅合的過程中本能會從中獲取了部分轉化為自己內力,如果是一般人,轉化為自身內力後就不會再去理會,但是笛悠不是普通人,天資聰穎的他在轉化的過程中一直在思索體會其中的相似和差異,在調息自身內力的同時對這兩股內力也進行一番探索,在反複的探索中自己原本在內息修煉過程中一些不甚暢通的地方也漸漸被舒暢引導開來。笛悠一邊繼續調息,一邊運用同樣的原理逐一疏通自己全身的經脈。而這些被炎翎和九臻夫人看在眼裏,兩人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再次感覺到笛悠的深不可測。

“天啦,這,這小子未免也太厲害了吧。”九臻夫人震驚之餘忘記了一貫的客套,也學着炎翎管笛悠叫小子。

“是啊,這小子夠強,現在居然是在打通任、督二脈!”炎翎說到這裏倒吸一口冷氣,他自己是在三十一歲的時候打通全身經脈的,九臻夫人據她說是在剛滿三十歲的時候,江湖裏傳說中的最年輕打通任、督二脈的是在二十七的年紀的,據說已經是百年難得一出的天才了,那笛悠呢?笛悠今年好象才過了十六歲吧,想到這裏,炎翎看向九臻夫人。九臻夫人也正好看了過來,兩人從對方眼裏都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這小子難道是天才中的天才麽?炎翎和九臻夫人雙雙想着同一個念頭。

再整理好心情看向笛悠的時候,笛悠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是否能打通任、督二脈就看這最後的時候。兩人屏息禁氣的看着笛悠,心裏面翻滾着連他們自己都難以明白的複雜情緒,到底是羨慕還是嫉妒,此時的心情,連他們自己都很難說清楚。就在他們情緒翻騰的時候,笛悠已經運功結束緩緩睜開雙眼了。

笛悠繼承了自己的母親有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裏面總是閃爍着可以說智慧也可以說狡桀的光亮,但是笛悠此時的眼睛同樣充滿了光亮,不同的是,是一種內力充盈的神光。九臻夫人和炎翎笑了開來,雖然他們也不明白笛悠和自己非親非故,看着這個小鬼這麽年幼就打通任、督二脈原本的嫉妒在看到笛悠眼睛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衷的,沒有來由的高興。就是高興,非常的,單純的,就象看到自家小鬼長成的高興。

等天心蕊從打坐中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自家那個嚴肅的、冷漠的師傅和那個一直很妩媚很高傲的九臻夫人笑的就象兩個孩子一樣,頻頻拍打着一個人,再定睛一看,那個被不挺拍打的人居然是一貫笑的很狡猾一直做事很無良但又很講究形象的笛悠。此時笛悠再也沒有任何形象可言,頭發被兩個人揉的可以媲美鳥窩,被兩個人刻意用勁拍打所以連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狼狽的左躲右閃。天心蕊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凝神看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這一笑驚動了哄鬧中的三個人,三個人你看着,我看着你,半晌,也齊齊大笑起來。

天邊的太陽正在緩緩升出頭來,黑暗的長夜即将過去了,新的一天正要開始。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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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休整了兩天,笛悠、天心蕊、九臻夫人還有炎翎準備離開前往百花谷。笛悠等人站在班駁的門外等待炎翎和他的大徒弟做最後交接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一條熟悉的身影,原本溫文的笑容起了些許變化,笛悠的眼睛極快的亮了一下,轉頭對一邊的九臻夫人說了幾句,然後走向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

陽春三月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的季節,告別了寒風蕭瑟的冬季,被壓抑了整個冬天的活力在這個時候大大的綻放,市集間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然而,買東西的、賣東西、走過的、路過的眼睛都看着同一個方向,在交談的兩個人全然不知道對面的人在說什麽,嘴巴自主的動着同樣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個人身上,一男一女,一藏藍一粉紫,男的冰冷沉默,女的溫婉動人,男的不茍言笑,女的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優雅妩媚。男子雖然不開口,對于女子的話只是用簡單的搖頭或點頭來回複,但男子每一個前進、轉彎,都以一種只有內行人才明白的動作完美無缺的将女子置于自己的保護之下。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正在尋找親人的樓蘭随風和冷面。走到一個三叉路口的時候,冷面和樓蘭随風忽然一個加速,消失在三叉路口的一個方向。過了一會兒,一個身影慢慢的出現在路口,向着左前方的路口微笑着。來人正是笛悠,即不前進也不後退,只是看着左前方的路口靜靜微笑。沒多久,原本消失的冷面和樓蘭随風慢慢從左前方的路口走了回來。三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不說話,最後,冷面和樓蘭還是舉手投降于笛悠思念、懷念、并且沒有一絲暧昧的眼神下。

“咳咳,”冷面輕咳了幾聲,打破僵持的局面,“小王……笛公子,好久不見了。”

笛悠收起原本暧昧的表情朗聲笑到:“冷面兄,別來無恙啊,好久不見你和樓蘭姑娘,今日一見,兩位依舊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原本是很正常的客套話,從笛悠嘴裏說出來,總是讓人覺得有幾份別扭,尤其是那句“風采不減當年”更是讓樓蘭聽在耳裏,別扭在心裏,什麽風采不減當年,自己明明還很年輕,怎麽感覺說的好象很老了似的。任何女性,尤其是美麗的女性都不喜歡被提醒她們的年齡,看來樓蘭姑娘也沒能例外。

看着樓蘭姑娘的眼睛裏多了幾份忿忿然,笛悠笑了起來,帶着幾分得意幾分故意,“好吧,看來這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你們依然沒有找到樓蘭姑娘的妹妹是嗎?”從幾封冷面寄來的書信裏,笛悠知道冷面和樓蘭的不少事情,包括這最大的任務,“其實,之前區區就有向你們提議過,不要光靠自己的力量,要知道江湖很大的,如果你們到現在還沒有線索的話,區區希望你們更再聽一次我的建議。……恩,如果你們拒絕區區動用官府的勢力的話,區區相信區區還是可以依靠一些江湖朋友的幫助的,比如百花谷、還有九臻家族。你們看,怎麽樣?”

冷面轉頭看向樓蘭,樓蘭的眉毛輕輕的皺了起來,冷面正準備再次拒絕笛悠的提議時,樓蘭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了握冷面的手示意他稍安無躁。樓蘭姑娘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曾經擔任過清風細雨樓樓主的人當然不會只有一張漂亮的臉。轉過頭看向笛悠的臉,已經是一副準備談判的模樣。笛悠眼中異光一閃,那絲異光叫做不悅。笛悠雙手往背後一負,一改原本嬉笑的表情,搶在樓蘭姑娘開口前說話:“別把區區和那些人搞混了,或者你覺得區區有什麽需要乞求你的嗎?區區想幫忙只是因為冷面而已,冷面之前在瑞雲城有幫助過區區,現在是回報的時候了,僅此而已。”

冷面和樓蘭第一次正面對應笛悠的怒氣,在冷面印象中的笛悠是個愛笑、愛玩的小孩,雖然很多時候他都是以惡作劇的心态解決事情,但畢竟身體裏流的是皇族的血液,在笛音王府的那些年裏也是看到過笛悠擺出小王爺尊貴身份的時候,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是任何人想模仿也模仿不了的。而樓蘭姑娘所知道的就更少了,瑞雲城短短幾次接觸所記得就是那小鬼的漂亮臉蛋、敏銳的觀察力(發現她和冷面之間的情緣)和聰慧的頭腦。轉眼一年過去了,想不到再次見面時,兩人就一起見證的笛悠的憤怒。

笛悠的憤怒是怎樣的憤怒,不怒而威、不言而厲,收起嬉笑之後,是傲視群雄的凜冽,笛悠的雙眼低垂看着地面,看不見他眼裏是怎樣的波濤洶湧,但此時不管是冷面還是樓蘭憑心自問都不願意面對笛悠的眼神。世故是好的,但有時候信任也是同樣重要的。笛悠終于擡起頭,當他擡起頭直視冷面和樓蘭的時候那股令人窒息的氣勢也消失了。笛悠的臉上依舊挂着笑容,眼神清澈透亮的,回複成衆人熟悉的模樣。“好了好了,區區知道什麽叫做舊習難改,雖然樓蘭姑娘你原來所在的水深火熱區區了解不多,但……好了,不說了。區區的意思很簡單,區區只是處于朋友角度為二位出一份力,并沒有其他的意思。請你們,相信我好嗎?”

“呃,好好好,我,我們相信你,相信你。”不管是冷面還是樓蘭姑娘都敵不過笛悠那超級純潔、善良、真誠的眼神,連忙點頭答應笛悠的要求。

“那麽,跟我走吧。我們這就要前去百花谷了,而且同行的還有九臻家族的族長。相信他們一定會幫助到你們的。”笛悠也不多話,當下轉身在前面帶路,冷面看向樓蘭随風,樓蘭随風的臉上出現難得的沒有一絲陰影的笑容。冷面在心底笑了起來。這樣真好,樓蘭真正的放松下來不去計較那些勾心鬥角真好,認識笛悠,真好。

離開時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天心蕊揚了揚眉,但沒有說話,九臻夫人依舊是溫和的笑着,但看向樓蘭随風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一種來自女性與女性天性上的敵意,尤其是當兩個同樣出色的女性相遇時。當然,九臻夫人的這種敵意一閃就消失了,來自于江湖的女性,自然不會是太計較的人。倒是笛悠看到門口依舊站着的兩個人時,一邊為雙方做着介紹,一邊心中有點奇怪,奇怪炎翎到底有什麽話需要和他的大徒弟交代這麽久,自己離開的時間明明不算短了呀。在一堆“久仰、久仰”、“彼此、彼此”的客套話結束後,炎翎終于走了出來,于是又是一番“久仰、久仰”、“彼此、彼此”的客套話,聽的笛悠要轉過頭才能掩飾臉上的笑容。要說樓蘭姑娘到底曾經是清風細雨樓的樓主也就算了,象冷面這樣剛出江湖的人,又怎麽能“久仰”的起來呢?這些江湖人啊,還真夠虛僞的。好容易結束這些無聊的客套話,笛悠也不想多浪費時間,帶着一行人回到九臻家族的船上,方向百花谷,全速前進。

京城皇宮的乾坤殿裏,早幾日還談笑風生的翁婿兩人正面對面坐着,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了笑容。蒼悅帝看着笛音王爺,笛音王爺低頭看着手裏早已冰冷的茶水沉默無語。一張白紙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之前還在兩人手裏傳閱的信函此時沒有人願意再去看它一眼。蒼悅帝表面不動聲色,随着沉默的時間的延長,眼睛裏的哀傷和乞求也越來越深沉。一陣強風吹開虛掩的窗戶,帶來一股初春的寒風,蒼悅帝不禁打了個寒戰,立刻就有識趣的太監上前準備關上窗戶。蒼悅帝輕輕的揮揮手示意太監走開,眼睛依舊緊盯着笛音王爺不放。寒冷的風吹在笛音王爺身上,笛音王爺就象絲毫感覺都沒有一樣。“轟隆”一聲,“驚蟄”雷響,萬物舒醒。随着春天的第一聲雷起,春天真正開始了。

雷聲過後,雨也跟着下了下來,先是淅瀝瀝的小雨,然後雨越來越大,春天原來應該溫柔的雨水如同夏天一樣變成狂風暴雨。風雨順着被吹開的窗戶落進屋子裏,落在坐在窗戶邊的蒼悅帝和笛音王爺身上。沒有蒼悅帝的命令沒有人敢上前關上窗戶,沒一會兒,蒼悅帝的衣服、頭發就被雨水淋濕了。而更靠近窗戶的笛音王爺不管是衣服還是頭發都很幹爽。如果很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雨水在離笛音王爺身體還有幾寸距離的時候就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如果有武學高手在場的話就能明白,雨水是被護身真氣擋住了。如果是象茶這樣的頂尖高手則更能看出來雨水不只是被護身真氣擋住,而是雨水在接觸到真氣的那一瞬間就被真氣蒸發了。能做到用護身真氣擋住雨水這般本領不僅要是一流高手,同時能将雨水蒸發掉則更是要高手中的高手才能做到的。而有這樣強勁內力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大多數人眼裏只會吹拉彈唱、沉迷于音樂裏的笛音王爺。茶在笛音王府裏住了七、八年,卻從來不知道笛音王爺也是身懷絕技的高手。然而不知道這個秘密的又何止是茶呢,除了菁王妃、蒼悅帝和笛音王爺手裏的一批秘密隐士外,連他的兒子笛悠也同樣不知道。

在蒼悅帝被真正淋成落湯雞之前,笛音王爺擡起頭來,那張和笛悠相似的臉多了幾分穩重,幾分成熟,但那雙眼睛,和笛悠一樣明亮。笛音王爺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原本早已冰涼的茶水不知什麽時候卻如同沸水一樣在翻騰。笛音王爺頭也不回,先回手一揮,窗戶就自己關了起來。蒼悅帝眼神炯炯的看過來,笛音王爺雖然沒有說話,只是一只手遙遙的對準蒼悅帝。一股溫和的熱氣湧了過來,一直被雨水侵濕冰冷的身體緩緩感覺到溫暖,然後越來越暖,很快的,衣服也恢複了幹爽。笛音王爺收回手,起身向着蒼悅帝跪了下來,沉聲說道:“臣,謹遵聖旨。”

“朱延,”蒼悅帝半起身體,想要上前扶起笛音王爺,但身體還沒有站立起來,忽然而來的一陣頭暈又讓他坐了回去,蒼悅帝一手撐着頭,一手緊緊握住椅子的把手,聲音嘶啞的低喊着:“不要怪朕,朕不想的,朕一點也不想的。可是,可是危險已經出現了,朕不想菁兒流淚,可是蒼龍國的人民同樣是朕的子女,朕,朕不能因為個人原因讓朕的子民付出那麽慘重的代價啊。原諒朕,原諒……”

“不,您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笛音王爺不顧禮儀打斷蒼悅帝的話,“您所做的是最正确的,朱延之所以猶豫是朱延的心太小,只裝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需要得到原諒的是朱延,絕對不是您。”

蒼悅帝張了幾次口,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渾濁的眼睛裏水光流離,這次有了力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笛音王爺面前将他扶了起來,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笛音王爺輕輕微笑起來,原本那個笛不離手的樂癡形象如同是一張畫皮此時從笛音王爺身上完全剝離了,挺立起身姿的笛音朱延眼睛裏精光四射,充滿了智慧和勇氣,繃緊的肢體裏蘊涵着巨大的能量,一改往日形象的王爺此時不再是個文人更象是名運籌帷幄的将軍。笑容漸漸消失了,霸氣與殺氣取而代之的出現了。這是一個将軍,一戰功成萬骨枯的将軍。

在蒼龍帝國歷史上有三個著名的将軍,一個三百年前以十萬兵力為帝國闊疆出百萬國土的以絕對攻擊力聞名于世的戰神——柳玄柳将軍;一個是一百年前率領四十萬士兵抵擋住玄武、白虎兩國一百萬聯軍瘋狂進攻整整三個月的守護神——陳一河陳将軍;而最後一個就是二十年前異軍突起的血殺将軍——吳銘吳将軍。十五年前蒼龍國遭遇玄武、朱雀的聯軍進攻,人數更是達到二百四十萬之多。那時蒼龍國所有的軍隊加起來才九十萬,遠遠不到兩國聯軍的一半。當時所有的大臣都希望蒼悅帝能以談合結束這場災難,大不了割地十五座城池作為賠償。這時候蒼悅帝力壓群臣,推出這個叫吳銘的尚不及雙冠年齡的少年擔任三軍總領,以六十萬兵力對抗一百七十萬來犯的士兵。當時沒有人相信會出現奇跡,然而奇跡真的出現。吳銘兵行險招、故布疑陣,先利用兩國頭領的不合讓他們自家陣營先亂陣腳,然後設置各種奇陣在兩軍前進的道路上設下重重陷阱。有的時候以退為進,化大部隊優勢打游擊戰術,奇招屢出,不僅有效破壞敵軍人數多的優勢,還屢屢理由地形等優勢将敵人的優勢轉變為劣勢。最後兩國聯軍最後只剩下八十五萬人馬可以保全性命,而蒼龍國九十萬兵馬以剩下三十萬兵力趁勝追擊,又消滅聯軍二十五萬的人馬。據說從那場大戰後,作為戰場方圓數千裏的土地都被染成紅色,至今都不褪色。蒼龍帝國的吳銘從此一戰成名,更因為其赫赫殺績被稱為血殺将軍,同時名揚天下的還有朱雀國的戰神秦焰。聯軍僅剩的六十萬兵馬裏其中四十萬是朱雀國的,如果不是秦焰在戰争最後才接過領導權,或者說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頂的将軍們能把他這個百夫長的建議聽去一、二的話,結局很可能就不是這樣的了。那場驚世之戰後血殺将軍吳銘就象他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的消失了,蒼悅帝什麽也不說,就沒有人還能知道關于他的任何信息了。

笛音王爺離開後,一陣風從打開的門外吹了進來,那張放在桌上的紙被吹的飄落在地,蒼悅帝上前拾起紙,轉身走到燭燈面前将紙湊了過去。火苗舔噬着紙張,轉眼前就燃盡為灰。紙上只有少少幾個字:朱雀蒼龍,血雲城際,精兵浮動,秦焰潛身。

原本已經小下去的風雨又大了起來,似乎有種不祥的預示。所有人都知道秦焰最大的敵人就是曾經驚鴻一現的血殺将軍吳銘,如今秦焰又有了動靜,吳銘還會繼續隐身嗎?蒼悅帝看着笛音王爺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語。

第 5 章

百花谷裏晨霧缭繞,臨水的水榭裏一個身着翠色衣裳的少女坐在椅子裏沉默不語,一只嬌小可愛的白色的狐貍閉着眼睛蜷縮在少女懷裏,柔軟蓬松的尾巴有一個下沒一下輕輕拍打在少女的柔夷上。少女晶瑩的眸子看着靜靜流淌的池水,偶爾有落花随着水流輕柔的流過,少女的眼睛卻眨也不眨不知在想什麽。少女的身後不遠處,一個深藍色衣裳的青年男子同樣癡癡看着翠衣少女的背影,從他肩頭的落花看來也站了不少時候。他就是什麽也不說,只是站着,看着,沉默着,守護着。而在男子的身後也站着一名紫裳女子,紫裳女子的眼睛在男子與少女間反複游歷,有着傷心、痛苦和祝福。

初春的山谷裏,三個人都沉默着,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在思索,他們的情景早看在另外兩個人眼裏。山半腰的涼亭裏,秋臨波眉頭輕鎖的看着草兒、潘安和秋紫檀三個人,久久的思緒只能化成一聲嘆息。嘆息還在嘴邊沒有結束,一件披風就已經搭在她的肩膀上,更有一雙手輕輕的在她肩膀上揉捏,茶的聲音随之傳來,與秋臨波沉悶的心情不同,茶的聲音聽起來不僅輕松還帶着幾分戲谑,“皇帝不急,你這皇帝丈母娘急什麽啊,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啊,”秋臨波向後輕輕靠過去,這個初春的清晨還帶着絲絲涼意,所以靠近這個溫暖的身邊吸取幾分溫暖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你還人家師傅呢,一點都不付責任。你看現在的情況多複雜,草兒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喜歡悠兒就跟悠兒在一起多好,況且悠兒又那麽喜歡她,偏偏自己想的太多,結果把自己困進去了。搞得安兒和紫檀也跟着牽進去。紫檀這孩子別看比草兒大兩歲,整個和草兒那苯孩子一樣嘛,喜歡她潘師兄就去追好了,何必估計那麽多呢。唉,真羨慕你有悠兒那麽聰明的徒弟,我這百花谷的孩子怎麽各個都想得越多越苯呢?”

借茶十個的膽茶也不敢開口把心裏話說出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有什麽樣的師傅就有什麽樣的徒弟,當年也不知道是誰聽了幾句江湖傳言就信以為真自己跑掉還一躲就躲了八年哦,茶在心裏嘀咕着,手卻自動的将懷裏面柔軟的身體更緊的包裹着,嘴裏面還有說着安慰的話:“你倒是說對了,我那徒弟啊,還別說就是聰明。你放心,昨天不是收到他的書信了嗎,那小子不僅聰明運氣也不錯,這下蘇骛草、九臻丹和無根水都已經準備好了,九臻夫人和飄渺宮宮主林尚翎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估計他們人到的時候天昀花也已經開了,這下草兒就可以恢複行走了。草兒的心病一解除,和悠兒的事還不是很簡單了嗎?然後你那兩個笨蛋徒弟到時候你這個師傅一出馬還不手到擒來啊,有什麽好煩的呢,很簡單的啦。相信悠兒,我教出的徒弟怎麽會差、會苯呢?”

茶得意洋洋的說了許多,卻沒發現懷裏的佳人好不容易放松微笑起來的臉在聽到最後幾句的時候緩緩變得鐵青,一雙亮麗的明眸也開始閃爍着危險的光,一只白嫩的手先是輕輕撫弄茶的頭發,然後緩緩移到茶的耳朵上用力一擰,“什麽叫‘你那兩個笨蛋徒弟’?什麽叫‘我教出的徒弟怎麽會差、會苯’?難道我教出來的徒弟就不好、不聰明嗎?你說,你放心大膽的說!!”每說一句話手指上的力度就加大兩分,說,還放心大膽的說,你給茶一百的膽子他也不敢說啊,一不小心得意說漏了嘴還只是耳朵遭殃,再說下去還不知道哪裏遭殃,茶已經疼痛的冒出虛汗,可是看着懷裏佳人依舊充滿的怒火的眼睛怎麽也不敢把那只在自己耳朵上肆虐的手指拽下來,茶在心裏叫苦連天,只能低聲下氣的向秋臨波服軟道歉,期待秋臨波能早松玉手讓自己早日脫離苦海。

山底下的三個人還在彼此發着呆,想着事,山坡上的茶已經由“秋女俠”叫到“秋大姑奶奶”,好不容易秋臨波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茶這才得到解放,心裏面不敢對秋臨波有所抱怨只能遷怒自己的徒弟,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臭小子怎麽還不過來。早一天過來把百花谷的事情解決了,自己也好早一天拐騙,哦不,應該攜伴秋臨波去游山玩水、四處看看,然後……說不定……大概……可能……也許……就能給自己家族傳宗接代一下下,想想,有一個粉嫩嫩的孩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抱着自己的腿,用那種奶聲奶氣的聲音叫自己“爹”,茶想象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本來這副白癡樣如果被秋臨波看到,另一邊的耳朵估計也會享受一下同等待遇,可誰知道秋臨波也陷進想象的世界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居然把自己想出一張大紅臉來。茶就算了,本來就是那種比較自我的人。可是能教育出向草兒這樣淡雅出塵、清麗絕色的秋臨波更應該是不食凡間煙火的人,居然也能有這樣嬌羞的世間墜入情網的凡人表情,唉,只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近小惡魔師傅的,仙女也能變俗女,呃,加暴力女。

而笛悠呢,笛悠原來是該到百花谷裏,可是就在離百花谷還有一天路程的時候,除笛悠、冷面以外的人繼續前往百花谷,而笛悠和冷面兩個人飛馬奔馳在去紫蘇城的路上。此時的笛悠臉上早已沒有一貫挂在嘴角的微笑,緊皺的眉頭述說着笛悠的心情非常糟糕,在他的懷裏有一封書信,蓋着皇族的簽,信裏只有幾個字:母病,速歸。雖然沒有落款,但光憑那枚印着龍哮九天的印就足以說明這不是個玩笑。一眼掃過後的笛悠沒有耽誤一分鐘,和所有人交代幾句就準備一個人改道前往紫蘇城,而冷面不放心他一個人,堅持同往。笛悠沒有反對,或者說沒有反對的借口和時間,只是對其他人說:“草兒就拜托大家了,區區要先回家一趟。”

看着笛悠的背影消失于視線外,天心蕊搖頭一聲長嘆。這聲長嘆吸引來了九臻夫人和她師傅炎翎的注意,九臻夫人直接走到她的身邊詢問她嘆息的原因,炎翎雖然沒有走過來,但是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說啦,你嘆什麽氣啊?難道你也對笛音小王爺……”九臻夫人擅自揣測着天心蕊的心思,完全沒有江湖成名前輩的風範。

“才不是,”天心蕊當下就紅透了一張臉,“我喜歡的人不是笛悠啦。我,我只是有種感覺,笛悠這一離開可能會有很多變故,總之,就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切,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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