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4)
啊,九臻夫人安慰天心蕊幾句就轉身走開。而炎翎的心更加揪了起來,“我喜歡的人不是笛悠”,那你喜歡的人是誰呢?炎翎思索起來。天心蕊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被炎翎揀到,一直撫養她長大,對炎翎而言天心蕊就象是自己女兒一樣,看着這從牙牙學語照顧起的孩子,如今也有了喜歡的人,炎翎的心有着欣慰也有着失落,這就象是……看着小鳥即将離巢的母鳥吧。炎翎想着,然後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呸、呸、呸,我才不是什麽母鳥呢。哼,混蛋臭小子,如果你配不上我家小蕊的話,我一定要你好看!!!!!
百花谷的水晶正在喝茶,忽然茶水從鼻子裏噴出來,更慘的是居然噴到一邊的鈴铛兒身上。“水晶~~~~”陰雲密布的語氣,粉衣少女手提尚在滴水的裙裾,一臉肅殺。
“咳……我……咳咳……對……咳咳咳咳咳咳……”原諒水晶吧,他真的是想道歉的,可是咳嗽太厲害無法說出話來。
鈴铛兒活動了幾下手腕,以一句話做為總結:“殺無赦!”
“啊~~~~~~~~~~”今天的百花谷也是一樣的祥和寧靜。
苦等一天,還是沒有等來笛悠,茶暗地裏搖了搖頭,和秋臨波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睛一起看向門口的方向。大門緊閉着,卻好象随時都會被推開,然後看到一個笑容滿面的少年出現在那裏,他就從從容容的站在那裏,不用說話,不用動作,但是看到他,看到他的笑臉,就覺得可以放心,明明不過是個少年,一個愛笑愛鬧的少年,一個沒受過太多苦沒經歷過太多事的少年,卻是個讓人放心的少年,讓茶看到他覺得驕傲和矛盾、秋臨波看到他覺得寬心和喜愛的少年。茶和秋臨波的眼神久久凝視在大門上,可是直到太陽收盡餘輝落下山後,笛悠依舊沒有來。
第二天,笛悠還是沒有來。
第三天,笛悠依舊沒有來,但是,來了新的客人,一個自稱黃公子的人和他的幾個随從,他說他是潘安在旅途中結識的朋友,路過這裏,特來訪友。潘安遠遠的迎出門去,迎來了這個朋友。“黃兄、安弟”的一番言談中,九臻夫人、炎翎以及天心蕊、樓蘭随風四人終于抵達。草兒不說話可是眼睛亮了起來,但在看完笛悠請他們帶來口信後,草兒的眼睛又暗了回去。很多時候,有些話并不需要說出口旁人就能明白,潘安笑着,心裏卻嘆了口氣;秋臨波和茶表面不動聲色心裏都更加清晰;秋紫檀暗暗皺緊了眉;黃公子依舊笑嘻嘻的,右手的玉蕭卻一下下敲擊在左手的掌心。
第四天,潘安作為主人帶領黃公子參觀百花谷,秋臨波、茶、九臻夫人、炎翎還有汐亦五人關進密室裏開始商讨天地四物方的事情,秋紫檀帶領其他弟子開始整理百花谷的周遍地勢,盡量為治療草兒傷腿維持一個最安全的環境。連鈴铛兒、雲煙等人也自覺參加到各處工作裏,草兒反而孤立起來,一個人抱着白狐苗苗在水潭邊的水榭裏一坐就是一天。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沒有人知道她手心裏握有一個紙團,紙團是在草兒獨自一人在房裏用早餐時從窗外飛進來的,紙團裏有時間、地點,而結尾只有兩個字——悠、皇。
這就足以,草兒小動下腦筋就明白裏面的意思,擡頭看看時辰,離約定的時間還很早,可是草兒哪裏也不想去就等在這裏,等待着那個“神秘人”的出現,和他所代表的意思。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陰沉下來,風急而且有點冷,天空風起雲湧似乎有下雨的跡象,草兒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來。以天為卦,東南陰起、風為坤、雲做訴、九宮歸一,正是不吉,大兇之數。正在這時,忽然驚雷從天而降劈落在山頂一棵大樹上,電暗火亮,水中木起,卦象也因此發生了變化。就在草兒專心算卦的時候,縱馬疾弛了一天一夜的笛悠和冷面終于看到紫蘇城的城門,笛悠揚起鞭子正準備再度催促馬前進的時候,右手舉在頭頂半天,左手卻猛的拉緊缰繩,勒令馬停下來。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緊跟在笛悠身後的冷面也急忙制止住自己的馬,不解的看向笛悠。
“不對,不對,”笛悠聲音很輕的嘀咕着,眉頭漸漸緊鎖起來,忽然大聲叫了出來,“不對,事有蹊跷。”
什麽?冷面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笛悠伸手入懷取出半路上收到的信,盯着信封反複看了幾遍,笛悠終于控制住情緒擡頭看着冷面。這是笛悠第一次在冷面面前出現這樣的表情,一改往日嬉笑哄鬧顏面的笛悠,風塵仆仆的臉上看起來格外的凝重,笛悠沉聲說道:“我早該看出來了,這書信上用來壓封的标簽是蒼龍帝國王族的族徽,我娘雖然是當朝公主可是她已經嫁入笛音家,用來壓封的應該是笛音家的族徽才對。”
對啊,笛悠這麽一解釋,冷面再看看信封上清清楚楚蓋着王族的族徽,頓時腦袋裏也生出層層疑雲,冷面擡頭看看已經距離不遠的城牆,再轉頭看向笛悠,躊躇的問:“那,我們要怎麽做?馬上轉回百花谷嗎?”
“不,我們先回家,”原本平整的書信被笛悠不自覺的揉成一團,笛悠閉了閉眼再睜開,“雖然有古怪,但到了這裏再回去的話,這邊的事沒有得到确認我還是會擔心,都已經到這裏了我們把事情确認後再回百花谷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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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你的。”冷面不再有疑問,兩個人再度駕馬奔行回笛音王府。笛悠依舊皺着眉,因為還有句話他沒有說出口,現在笛悠的心裏不僅有疑問還有擔心,越接近家的所在心裏的不安就越大,總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一陣疾弛後已經能看見笛音家朱紅的大門,就在下人看清笛悠的容貌還來不及将少王爺回來的消息傳進去的時候,笛悠已經從尚未停下的馬上飛躍而起,一氣越過大門,足尖在樹枝、屋頂上輕點幾下就消失在別人的視線內。
随後趕到的冷面将兩匹馬丢給前來接應的傭人後,自己也跑了進去。等他看見笛悠時,笛悠正從半空中落下,落在在花園裏發呆的菁王妃的面前。菁王妃愣愣的看着忽然從天而降的愛子,然後猛的張開雙臂将已經高出她一個頭的兒子緊緊摟在懷中泣不成聲。
“好了好了,娘,不要哭啦,有什麽事跟我說吧,我回來了。”笛悠輕柔的在王妃背後撫慰着,低聲安慰她。冷面看了看這情景,不動聲色的離開了。他知道現在有什麽疑問都急不得,至少要等王妃冷靜下來才行。而王妃要什麽時候才能冷靜下來,保守估計也要半個時辰吧。
冷面搖搖頭離開了花園,心不知怎的就飛到遠在百花谷的樓蘭随風身上,此時的冷面心裏并沒什麽思念、牽挂之類的風花雪月,冷面想的只有一件事,幸好随風她不喜歡哭,就算哭,也只哭一會兒,很快就止住了,幸好,幸好。百花谷的樓蘭忽然很不淑女的打了一個大噴嚏,不幸的是在她打噴嚏前她剛喝了一口茶,更不幸的是此時坐在她對面的鈴铛兒。“樓蘭姐姐~~~~”陰雲密布的語氣,換了套粉衣衣裳的少女,手又提起尚在滴水的裙裾,一臉肅殺。
“咳……我……咳咳……對……咳咳咳咳咳咳……”依舊是咳的無法說話的人,只是由水晶換成樓蘭随風而已。
“啊……”現在的百花谷還是一樣的祥和寧靜,雖然慘叫的人依然是水晶,“為什麽打我,又不是我弄髒你的裙子的?!”
“什麽?難道你建議我打這麽漂亮、這麽柔弱、這麽楚楚動人的樓蘭姐姐?還是要我打秦大哥、雲煙姐姐、汐哥哥他們?” 鈴铛兒活動了幾下手腕,沿用昨天的一句話做總結:“殺無赦!”
第 6 章
當天的深夜,百花谷草兒的卧房和紫蘇城笛音王府笛悠的卧房,相隔數百裏的兩個人房間裏的蠟燭徹夜未熄。草兒在與神秘人會面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坐在窗口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麽,笛悠和菁王妃詳談後同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身處異地的兩個人同時點燃桌上的蠟燭,身處異地的兩個人同樣看着蠟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蠟燭終有燃盡的時候,當最後一絲燭火消失的時候,天際也隐隐有點發白。笛悠打開窗戶,呼吸到窗外清晨的空氣時長嘆一口氣,同一時間百花谷的草兒看着熄滅後蠟燭的一縷青煙也嘆了口氣。同樣的深夜兩個人各自做了個決定,這個決定是否正确當時的兩個人都無從得知。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們只能選擇一條路前進,選對了甚好,可是如果選錯了的話,是否有機會可以挽回呢?
天亮了不久,冷面正在整理行囊,昨天回來後知道很快就要離開所以行囊并沒有拆開,現在說是在整理行囊其實只不過是在打發時間的随手動作而已。看看時辰,冷面拎起行囊準備去笛悠的悠閑居,估計馬上就該出發前往百花谷了。可是才走出門就看見笛悠已經走了過來,冷面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驚疑起來,且不說笛悠身上依舊穿着昨天那套風塵仆仆的衣裳,手裏也沒提着行囊。難道……有什麽變故嗎?冷面暗自思索着。
笛悠一開口就證實了冷面剛剛的預測,一夜沒睡,笛悠的臉上早已沒有了一貫的笑容,眼睛下深深的黑色陰影更是說明此時他的疲憊,笛悠聲音低沉而沙啞的說道:“今天我們不走了,要走的時候我再來通知你。”
冷面有滿肚子的疑問想開口,但真正說出的話僅僅是一個字:“是。”笛悠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冷面也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冷面低頭看看手裏的行囊,想了一下還是原封不動的把行囊放在桌子上,冷面想,也許這次要耽擱幾天吧,小王爺那麽牽挂草兒小姐一定會盡早趕往百花谷的。冷面的想法原來并沒什麽錯誤,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放下行囊,而再次提起行囊出發前往百花谷已經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春去,夏至,轉眼已是六月初。且不說三個月裏雲煙、鈴铛兒等人一天一封急信的催,笛悠是一顆心早有大半飛了過去。可是,離不開,每每看到菁王妃強撐起的笑容,那句告別的花笛悠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況且,父親奉旨去見當今聖上自己的外公,這一去已經去了快半年,除了每月一封寄來的書信外就再無音訓,菁王妃多次寄信去表示自己的擔心并希望能去探望的願望,但都被自己的父親和丈夫否決了,連笛悠使出威脅、哀求、耍賴等種種手段逼迫自小疼愛自己的外公,答應他前去探望父親的要求,一向對笛悠有求必應的聖上也堅決的拒絕。笛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心分兩半,一半用來安慰自己的母親,一半用來牽挂遠在百花谷即将開始治療傷腿的草兒。
還好有熱心的雲煙和鈴铛兒,她們一天一封的書信讓笛悠能及時了解那邊的情況,五月十六的時候寄來的書信更是讓壓抑多日的笛悠發出暢快的笑聲,問訊趕來的菁王妃得知草兒的腿治療順利,再經過幾日的調養即可重新站立行走的好消息,也露出了久違的真心笑容。
“悠兒,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還是盡快去百花谷吧,草兒一定在等着你。”菁王妃滿眼溫情的看向笛悠,擡手輕輕将他被風吹開的頭發繞到耳後。
“我,我還是再等等,再過幾天爹的信就要寄回來了,等爹的信回來再說吧,”笛悠低頭思索了一番說到,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菁王妃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反正也不差這幾天了,等爹的信到後沒什麽事我再過去也不遲,娘你就放心吧。”
菁王妃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把話咽了下去,畢竟內心裏還是希望兒子能在她身邊待的時間長點長點再長點。以前笛悠還沒闖蕩江湖的時候這個家裏面多熱鬧啊,笛悠離開後有丈夫在雖然有對兒子的濃濃思念,但還不至于太傷神。後來笛悠又離開了,沒多久她的支撐柱丈夫也走了,這一走家裏面一下子就空了,每天早晨起來看不到枕畔的那個人,每天走在王府裏聽不到曾經的歡聲笑語,王妃嘴上不說什麽,可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王妃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減少,王妃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瘦弱。笛音王爺一家子都是好人,親切平和,雖然身份高貴卻從不對下人擺架子,所以王府裏面的人看着日漸清減的王妃,心裏面比誰都難過。好在小王爺回來了,王妃臉上漸漸出現笑容,大家覺得欣慰的同時又擔心小王爺走後王妃會更加難過,不好明着對小王爺說,王府裏的人總是想盡辦法暗示。而笛悠那麽聰明的人即使沒有這些暗示也能明白這些事情。這段日子以來,笛悠的生活也不好過,平常要陪着王妃,一個人的時候心就遠遠飛向百花谷的方向,那裏有個對他同樣重要的人。一邊是強撐着笑臉的娘,一邊是黯然徘徊的心上人,笛悠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分身為二才好。
要辭行的話一次又一次從笛悠嘴邊咽下,眼看着草兒即将可以恢複健康,娘這邊的事又已經差不多安撫好了,笛悠的一顆心再也難以按捺下去,最多再等三天,三天後京城的信一到沒有什麽事笛悠立刻就準備動身。
三天,一晃又是三天。三天後京城的信寄來了,還是一些告之平安的話。同時寄來的還有百花谷的信,雲煙在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草兒姐姐要結婚,嫁給潘安,悠你去死吧。
看到信的笛悠臉色一白,菁王妃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覺得一股勁風從身邊一吹而過,書房裏已經沒有笛悠的身影,菁王妃接下緩緩飄落的信箋掃了一眼,胸口一下子悶住了,身體一晃,手撐在書桌上總算沒有跌倒在地。遠處一陣馬嘶的聲音急促傳來,書房裏忽然又是一陣勁風刮過,這次消失的身影是菁王妃的。笛悠急催着馬匹還沒有奔出王府,忽然一條月白的身影當空飄落,笛悠急忙止住馬匹赫然發現來人居然是一向纖弱的母親。震驚之餘笛悠話也說不出來,怔怔的看着母親,不知所措。
菁王妃一改往日柔弱的形象單手拉住缰繩,往日充滿慈愛和溫柔的眼睛裏如今閃着銳利的光芒,看着驚慌失措的愛子,菁王妃輕輕一聲嘆息,這聲嘆息驚醒了呆住的笛悠,笛悠叫了起來:“娘,不要攔着我,我要去百花谷,我要見草兒。”雙手同時用力準備拉過拽在王妃手裏的缰繩。雖然雙手只用了三成力,但缰繩在王妃手裏動也不動一下,漸漸冷靜下來的笛悠暗吸一口氣,再度驚訝于自己的母親居然身懷絕技。王妃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聲音還是那麽柔和那麽輕緩,可是王妃的問題卻讓笛悠徹底冷靜下來,菁王妃問笛悠:“去了百花谷如何?見到草兒又如何?如果草兒告訴你這是她最後的決定你要如何?”
如何?又如何?要如何?三個如何問得笛悠怔怔的張大雙目,幾次張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笛悠原本就慘白的臉色逐漸鐵青,雙目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一向挺直的脊背緩緩彎折下來,風将額前的過長的劉海吹了過來遮住笛悠的雙眼,笛悠低下了頭,卻久久無法張開口。王妃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是難過和不舍的光芒,但是拉住缰繩的手卻緊了又緊。自己的心很疼,但是這孩子的心比自己更疼,王妃也是不舍的,不願把自己的兒子逼迫到如此地步,然而卻又不得不如此。否則讓他毫無準備的去面對更加殘酷的現實嗎?如果要讓他面對無法承受的疼痛的話,王妃寧願是自己劃下這第一刀,先給他一個警示,先給他一個準備,如果他真的要面對那樣的疼痛的話,由自己先讓他了解接下來将面臨的困難好了。王妃是這樣想的,這血淋淋的一刀由她親自刺在愛子的心裏,而她的心何嘗不是更加疼痛?!
疼痛嗎?笛悠知道疼痛,當年在百花谷闖關過陣時被那麽多利器刺傷皮肉、貫穿身體的疼痛,在九臻島草兒輕輕一句“恭喜”帶來的疼痛,笛悠是知道疼痛的,身體的,還有心靈的。此時看到草兒要結婚的消息,笛悠已經疼痛過頭了,當超越極端的時候就是麻木,一時間笛悠腦袋裏只有一件事——見草兒。除了見草兒笛悠想不到其他任何事情。見到又怎麽樣?如果草兒不改變決定又怎麽樣?笛悠完全沒有想過,潛意識根本就拒絕想這個問題。然而現在卻被自己的母親打破自我的封閉和麻醉,硬生生的把自己最不願意思考的問題擺在面前。笛悠一向聰明的頭腦亂成一團,完全沒有答案。
遙遠的百花谷,草兒的房間同樣也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擠在屋子裏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叫着,草兒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小狐貍苗苗一句話也不說,眼睛看向窗外的瀑布,如果不是胸口因為呼吸而淺淺的起伏,此時的草兒更象是一幅畫,完全沒有人的生氣。
“好了好了,都給我安靜,不要吵,”首先無法忍受吵雜的是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徒弟拼了性命闖關過陣得到和草兒游歷江湖的機會,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将草兒多年的傷腿治愈這樣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做成,到最後草兒還是選擇和別人在一起,茶一直提醒自己感情是不能勉強的,這只是自己徒弟沒有緣分怪不了別人,可是心裏的怒火怎麽也壓不下去最終被這裏吵雜的環境徹底引爆了,一掌将屋子裏唯一的桌子拍成粉末終于讓所有人安靜下來,茶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企圖将爆起的青筋平息下去,深吸一口氣努力将怒火從聲音裏清除出去,以他能發出的最平和的聲音對所有人說:“都不要吵了,大家一個一個來,吵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話音沒落第一個跳出來的不是疼愛草兒的秋臨波也不是潘安,而是一向和茶唱對臺戲的秋紫檀,秋紫檀完全沒将茶前輩的身份看在眼裏,芊芊玉指僅以幾尺的微弱距離正對着茶的鼻子,另一手插在腰上做茶壺狀,“還要說什麽,草兒妹妹都說了她要嫁給潘師兄,你問問百花谷誰不知道潘師兄仰慕草兒妹妹都許多年了,兩人在一起一定是天作之合,白頭偕老的。”茶看着鼻前一點點距離的那根蔥白細嫩的手指,努力控制住自己不一口咬過去的念頭,但是這還沒完,秋紫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別以為你那什麽笛徒弟身份高貴就了不起了,我們百花谷還不願意結交什麽皇親國戚呢,我們江湖中人還是和江湖中人在一起最好,我們可不想學那九臻家族那樣高攀你們這些金枝玉葉,也不想逍遙山的人一樣象尾巴似的跟在你們身邊,更別提那幾個殺手盟的餘孽……”
秋紫檀話說到一半就被秋臨波一指點住啞穴,但就她這短短幾句話幾乎得罪了在場的大多數人,茶額際原本平複下去的青筋再度冒起,連雲煙、鈴铛兒、絕滅等人也變了臉色,秋臨波一邊拉住茶,遠看着秦應景、絕塵等人也分別阻止住即将爆走的雲煙、鈴铛兒、絕滅等,秋臨波暗自松了口氣,慶幸幸好九臻夫人等人不在場,否則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呢!
就在所有人再度争吵不休的時候,草兒冷冷的開口:“我已經說過了,五天後我要嫁給潘師兄,你們不要吵了,這是我的決定。”
短暫的安靜後,乘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秋臨波長袖一甩将所有人逼出門外,長袖再一揮将門窗全部關緊。秋臨波回到草兒的床鋪邊,将草兒冰冷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手掌裏,雙眼緊盯着草兒的眼睛,輕聲說道:“好了,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了,草兒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草兒都說了啊,草兒要嫁給潘師兄。小時候不懂事不知道潘師兄的好,後來出去一趟,草兒才知道什麽是最适合自己的。娘,你以前不是說過,你支持草兒的任何決定的嗎?連娘你也不贊成草兒的決定嗎?草兒真的選擇了潘師兄了啦。”草兒眨着一雙澄清的眸子看着秋臨波,說道最後甚至委屈的伏到秋臨波懷裏哽咽起來。
“草兒,你當我這個娘當了這麽多年是當假的嗎?”秋臨波輕拍着草兒的背,看着懷裏只露出烏黑秀發的後腦,嘴角露出溫柔憐愛的微笑,“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娘不說你自己明白,可是你這麽做傷害了你潘師兄知道嗎?還有你紫……先不說這個,草兒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想過悠兒嗎?如果……如果悠兒真的信以為真了你怎麽辦?”
草兒還是将自己的腦袋埋在秋臨波懷裏,就是不說話。秋臨波無奈又寵溺着笑了起來,這孩子自小就這樣,一耍賴撒嬌就把自己腦袋鑽進秋臨波懷裏,什麽也不說。秋臨波無奈的輕輕拍拍草兒的後背投降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已經有自己的主意并決定做下去了,娘也不說什麽了,但你要好自為之哦,要是真因此錯過什麽可能後悔都來不及了。”
從秋臨波懷裏緩緩擡起頭來的草兒依舊是一幅秋水含愁的模樣,雙眼晶亮亮似乎在閃着光,雙唇輕輕抿了抿,低頭說道:“娘,你就放心吧。”
看着草兒愁顏無神的樣子,秋臨波忍不住心疼的把草兒抱回懷裏,草兒乖乖的依偎在秋臨波懷裏吸取着溫暖,緊閉起的眼睛遮擋住所有的光芒,而遙遠的笛音王府裏的一對母子也在共同品味着疼痛。陽光從雲層深處探了探腦袋,最終還是決定縮回雲層睡它的大頭覺,今天蒼龍國依舊是陰雲密布,細雨連綿。
PS:在這裏給草兒這個角色辟個謠。一直以來用在這個主角上的筆墨其實并不多,并且讓這個孩子看起來優柔寡斷的,遠不如笛悠個性鮮明。其實不是這樣的,每個人心裏面都是有些陰暗的地方,而當草兒褪去這層陰暗的表層後光芒并不會比笛悠遜色,為什麽一直讓草兒處于這種暗淡的角落呢,因為第一部的時候曾寫過草兒要嫁給潘安,接下來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之路究竟情歸何處呢,我這裏就不多說了,請大家繼續關注《笛行江湖》,我只能說,答案都在後面,嘿嘿,歡迎大家發站內信給我,謝謝長久以來支持江湖的大家。
第 7 章
菁王妃靜靜的站在笛音王府裏,看向笛悠和冷面離開的方向,一柄竹傘在王妃頭上張開幫她擋住細密的雨絲。李管家在王妃身後低聲開口:“王妃娘娘,雨大了,您還是回屋子裏去吧。”
竹傘很大,将王妃全身都遮擋進去,可是垂在腳下的裙裾卻被蔓延出來的積水一點點的沾濕了,菁王妃輕嘆一口氣,又象是回答老管家的話,又象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雨大了,可是,誰能為悠兒遮擋下雨呢?”
李管家低下頭又擡起頭,眼睛看向笛悠離開的方向,那個方向被長廊、被屋牆遮擋住,現在在逐漸增大的雨勢的包裹下更顯得虛幻,相比之下笛悠離開時的背影似乎還清晰可見,曾經那個粉妝玉砌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曾經那個總是纏繞在腳邊喜歡拉着自己胡子逼自己講故事的小魔王也已經離開了,代替原來影象出現的是有着不變的笑容、修長的身形、挺直着脊背的笛悠。即熟悉又陌生,即欣慰又失落,這樣複雜的心情李管家自己也說不清楚,可是他在菁王妃眼裏明顯可以看到不舍和心疼。成長的代價就只能是血或者淚嗎?李管家的眉頭皺了起來,但還是沉聲回答菁王妃心頭的疑問:“沒有誰能為誰永遠遮一輩子的風雨,孩子長大了,就該讓他們自由飛翔了。”
“是啊,李叔,”菁王妃再次看了看笛悠離開的方向,一邊轉身走回屋子裏,一邊回應老管家的話,“我知道,孩子已經長大了,父母該做的就是放手手讓他們飛翔。可是……”王妃腳步突然頓了一下,身形也僵住了,可是緊跟在她身後的李總管完全沒有跟錯一步,也随之頓了下來。一頓之後,菁王妃将接下來的話咽進肚子裏,即使她不說,李總管也能明白,是啊,孩子長大了,父母是應該放手讓孩子盡情飛翔,可是父母的擔心也随着孩子一起飛翔,這也是無法控制的。
菁王妃回到書房,明明是白天,但是由于下雨光線很暗,菁王妃自己走到書桌邊點燃蠟燭,而李總管則安靜的站在屋子的角落裏。然後菁王妃就在書桌旁坐下,書桌上還放着笛音王爺寄來的信,可是菁王妃已經沒有心情再看了。王妃的手指無意識的一邊邊劃過蠟燭的燭心,一刻鐘前笛悠的話還萦繞在耳邊,王妃嘴角輕輕綻開一個笑容,悠悠的開口說話:“我這一生,有兩件最得意的事情,一件是堅持嫁給我夫君——笛音朱延,一件就是有了悠兒這個孩子。我這一生,還有件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将景兒交給秦焰撫養。當年為了和朱延在一起,我們不得不答應秦焰一個要求,結果導致我們血肉分離了十多年。如果,如果景兒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話,也許,很多事都會不同了,也許……”
“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也許了,”李總管打斷菁王妃的話,“當年朱雀國秦将軍暗示如果不将您嫁給他,兩國邊疆将不得安寧。如果王爺和王妃不答應他的要求,那就不會有以後了,蒼悅陛下是不會将您交給笛音王爺的。再說了,現在景小王爺也回來了,您就不要太擔心了,一切都會好的。而且,悠小王爺那裏……小人相信悠小王爺一定能處理妥當的,王妃您就放心吧。”
“悠兒……”菁王妃低了下頭,是的,悠兒很聰明,也很堅強,一刻鐘前自己硬生生将悠兒最不願意面對的問題擺在他面前的時候,悠兒是怎麽面對的,他是怎麽回答的,王妃的記憶退回到一刻鐘前。一刻鐘前,悠兒還站在自己面前,低着頭,長長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他的眼睛。如何?又如何?要如何?菁王妃知道自己的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刻,一個比一個更刺傷那孩子的心。可是逃避是沒有用的,如果就這樣混亂着頭腦趕到百花谷去,菁王妃無法想象完全沒有準備的悠會受到怎樣的傷害和打擊。看着自己孩子在痛苦,菁王妃更痛苦,尤其是當那個刺下第一刀的人是自己,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
可是結果呢,菁王妃欣慰而疼痛着,當那個被傷害的孩子擡起頭來的時候,菁王妃是想笑更想哭的。擡起頭來的笛悠沒有掩飾反應着內心真實痛苦的眼睛,可是他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起的。笛悠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清亮,低沉而沙啞,可是他的聲音卻透露着堅定和強硬,他說:“娘,我不知道,去了百花谷要如何做我不知道,見到草兒如何跟她說勸她回到我身邊我不知道,如果草兒告訴我這是她最後的決定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我唯一知道的是,我要去,我要去百花谷,我要去百花谷見草兒,我有很多的話要和她說,無論最後她的決定是如何我都要和她說明白。這些是我要去做的,也是必須去做的。結果是笑還是哭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如果今天我就留在這裏我以後會後悔,會後悔自己就這樣放棄了。我不知道我去百花谷會面臨什麽樣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去了之後是否會被天下人恥笑,是否會給朝廷、皇室丢臉,這些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我肯定會後悔。娘,您問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無論如何現在去百花谷是我唯一不會後悔的事。”
然後,然後自己是怎麽做的?菁王妃靠在椅子裏想,自己好象什麽也沒說,只是側身讓開了路,眼看着那孩子向自己行禮後離開,然後和後面拎着包裹行李的冷面一起離開。第一次看着這個孩子的背影的時候,王妃感覺自己想哭,也想笑。孩子長大了,可是,這成長的代價一定要是疼痛麽?菁王妃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再輕輕的呼出來,再睜眼看向李總管的時候,菁王妃臉上常見的溫柔的笑容已經沒有了,只是揮手示意李總管可以退下了。
“是。”李總管轉身離開了書房。書房裏再次只剩下菁王妃一個人,明明以是春末夏初的時光了,可是似乎是由于只有自己一個人,菁王妃感覺到有點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