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6)
以成眠的一夜也會過去,雄雞三鳴,所有人都陸續走出房間看向初升的太陽,此時的太陽雖然光芒還不甚燦爛卻已經在漸漸消退了黑暗的影響。一夜未眠的草兒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也在看太陽,嘴角輕輕綻放一朵輕柔的花。這麽多年來就象是一場夢,夢裏面有微笑也有淚水,有歡樂也有悲傷,漫長又短暫,燦爛又暗淡,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到今天都該夢醒了,也應該到了夢醒的時候了。草兒站起身體挺直脊背,看着太陽輕輕的開口說話:“來吧,讓一切在今天結束吧。”
雲煙、鈴铛兒一行人也醒來了,沒有人開口,所有人一起向初晴小築的涼亭跑去,透過薄薄的晨曦只看見一個人的身影坐在裏面,雲煙和鈴铛兒這兩個女孩的臉色有幾分難看,其他的人則臉色如常。跑進涼亭裏就只有秦應景一個人坐在裏面,笛悠完全沒有了蹤跡。
“悠呢?那個白癡悠哪裏去了?你別告訴我他跑了!!”性急的雲煙沖進來,一巴掌恨恨拍在石桌上,下一秒就捧着手掌“哎哎”的叫起痛來。
秦應景又好笑又心疼的拉過雲煙的手掌輕輕揉着,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還有點陌生的女聲響了起來:“放心,那個神經比金剛石還堅韌的小鬼沒那麽容易投降,”濱江從半空中落下來,一雙柔媚的鳳眼輕輕的飄向秦應景,繼續說道:“我看,這時間他想必在打理清潔自己吧,喏,這是最後一顆我上次配出來的解藥。今天是安全的最後一天,給他服下吧,如果再給他毀了百花谷的藥材就不夠了,要再配解藥至少需要十八天,而再過十七天他沒有服藥的話,就該一命嗚呼了。”
秦應景接住半空中的紅色藥丸,想了想,還是嚴肅的對濱江開口:“謝謝你,濱江姑娘,謝謝你這次的幫助。”
濱江擡手理了下頭發,走向另一個椅子撣了撣灰然後坐下來,微笑着回應秦應景的謝意:“秦公子不必多禮啦,其實與其說我是來幫忙,不如說我想讓這場混亂更加混亂而已。不過,話說回來,你和笛音家的小王子還真不象是兄弟呢,相貌雖然是一模一樣,可是這個性卻是完全相反啊……”
安靜,除了晨鳥的叫聲外所有的聲音都沒有,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濱江,沒有人能說出話來。濱江還是保持着她庸懶柔媚的笑容,任由大家對她行着注目禮。直到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這場安靜的對戰,“濱江姑娘,請問,剛才的話你是從何說起的呢?”
所有人的眼睛移向另一個方向,笛悠一身白衣的背對着太陽,雙手背負在身後施施然的走過來。風吹起他的黑色長發還有他長長的衣角,而太陽則給他度上一層金邊。
三天的頹廢沮喪都象是假的,這樣的笛悠緩緩走進,直到衆人可以看清楚他的面容,依舊是那幅清爽的面容,嘴角大家常見的,有時候覺得很欠扁的笑容此時看來也分外的親切。在衆人欣喜的眼光裏,笛悠走到濱江的面前,坐在濱江對面的椅子裏看向這個神秘的女子,拿起桌上幹淨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早已涼透的茶枯澀的難以入喉,笛悠卻微笑着一口一口将茶喝幹淨,這才看向濱江,再一次提出自己之前的問題:“我和秦大哥是兄弟這件事,姑娘是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呵呵,”濱江笑了起來,“我是冥月流的人,冥月流、飄渺宮還有懸九天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三大門派,與飄渺宮和懸九天不同的是我冥月流每一代都會出一個代表人物在江湖上行走,而我就是這一代的代表人。這些事情小王爺您來可能都能知道一二,如果您還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呢,很抱歉,目前我所能說的也就是只有這些,其他的以後您會知道的。還有一點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這也是我能告訴你最後的一點,那就是,我絕對不會成為您的敵人,不會站在與您對立的那一面。”
“只有這一點點啊,”笛悠将垂下來的散發撥到腦後,加深笑容的看向濱江,身體也漸漸向前探過去,“濱江姑娘,您能不能說的更詳細一點呢?只有這些實在太少啦。”
濱江笑容不變的看向笛悠探過來的身體,左手撚起垂在自己胸前的頭發輕輕從笛悠臉上劃過,原來想給人威脅的笛悠紅着臉退了回去,規規矩矩的在椅子上坐好,濱江滿意的笑了笑,這才輕啓檀口:“小王爺您也真心急,不是我不想多告訴您一些,可是如果再透露一些的話,我恐怕輕則要受師門酷刑處罰,重則可能就性命難保了。您一向憐香惜玉,如果真的想要我的性命我現在就可以給您,只要別讓我回去受那些讓人狠不得去死的酷刑就好。”
“這樣啊,”笛悠一手撐着下巴,一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就只能這樣了,就算濱江姑娘沒有幫我這麽大的忙,我也不會逼濱江姑娘做不能做的事情的。不過,我希望這件事情,目前就只能到此為止,濱江姑娘可否答應我不要說出去。”
“這是當然的,小王爺您還請放心。”濱江微笑着點頭應承下來。
得到濱江的保證後,笛悠端起茶一飲而盡,“好了,接下來,就該是我和草兒的事情了。大家都該做什麽做什麽去,我就……出發了。”
“悠,”雲煙叫住轉身準備離開的笛悠,張了張口,想說的話還是在口腔裏徘徊說不出來,在她身邊的秦應景接過話來,“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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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正午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秦應景、雲煙、天堂、絕塵、絕滅、鈴铛兒、天心蕊、水晶、汐亦、樓蘭随風、冷面還有濱江這幾個人在百花谷弟子的帶領下前往禮堂,遠遠就在禮堂門口看見茶站在那裏,等他們走到門口,茶的眼神在人群裏轉了一圈後與易容的秦應景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也加入他們的行列。雖然大家心裏面對這場即将開始的婚禮感覺矛盾,但原本除了茶以外所有人都想起早晨離他們而去的笛悠留下來的形象。
當秦應景說完“小心”後,即将離去的笛悠頓住了腳步,他沒有象以往一樣帶着标志性笑容的回過頭向大家示意,他只是背對着大家,緩緩舉起他的拳頭,然後一句話沒有留下就消失于衆人視線裏。沒有回頭,所以沒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可是他豎起拳頭的背影每個人都象被刻印在腦海裏一樣深刻。那麽簡單,每個人懸着的心多少都放下來不少。很多事情開始了之後,不到最後不知道結局,好的壞的,高興的流淚的,每個人都看到過草兒和笛悠在一起時的笑容,每個人都無法看到他們在背後流下的淚水。草兒今天要結婚了,嫁的人不是笛悠,就算笛悠離開時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笑着離開。故事不到最後不知道結局,可是大家都覺得,這次的結局應該是美好的。因為,這次故事的主角是草兒和笛悠,兩個無比堅強的人,兩個還沒有及冠的少年,兩個通過心靈攜手共度了多少時光的知己,不知道草兒和笛悠最後是否能在一起,可是每個人都覺得,這最後的結局應該是美好的,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流淚的。可惜的是他們猜出了過程卻沒有猜對結果,那天的事件最後,很多人都流淚了,除了茶、濱江、絕塵、秦應景、天堂,其他的人都不禁流下眼淚,而幾個女孩子更是抱頭哭成一團。
“吉時已到,有請新人進堂。”随着禮官那尾音拉長的音調響起,草兒和潘安的婚禮正式開始了。站在堂前的潘安安靜微笑着,頭上蒙着喜帕的草兒一身新娘裝扮在喜娘的攙扶下進入禮堂,人群裏秦應景一行人和茶一起坐在貴賓席裏,鈴铛兒轉着腦袋到處看,想看到笛悠的身影,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注意到她的秋紫檀冷冷的笑了,使了一個眼色給身邊的一個弟子,那個弟子行禮後就轉身出了門,向早已埋伏好的其他弟子傳遞了一個信號。
雲煙的眉頭皺了起來,随着草兒的腳步一步步走上前來越皺越緊,可是人群裏依舊沒有笛悠出現。在來的路上雲煙就已經注意到今天擔任警衛的百花谷弟子不僅多而且強,眼看着草兒就要嫁給別人了,笛悠如果還沒有出現想必是被攔在路上了。雲煙更加着急,就在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緊緊握住自己的手。雲煙吃驚的看向一邊,秦應景的眼睛雖然沒有看向她,可是臉上卻出現一抹可疑的紅暈。感覺到雲煙吃驚和羞澀的目光,秦應景在桌下和雲煙握在一起的手輕輕搖了搖,嘴角輕動,用內力将自己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到雲煙的耳朵裏,秦應景說:“沒關系,要相信笛悠。”
雲煙的頭低了一下,然後很快又擡了起來,微笑着向秦應景點了點頭,桌下的手指分了開來,和秦應景的手指十指交織起來。同桌的鈴铛兒和絕滅、天心蕊和水晶,三對年輕人臉上都出現了不自然的紅暈,茶和天堂兩人的眼睛對視在一起,兩個人露出一臉為老不尊的笑容,絕塵的眼睛在絕滅和鈴铛兒的臉上看過來看過去,看的絕滅和鈴铛兒的臉更紅了,絕塵的臉上再次冰雪消融,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而這個笑容,直接導致絕滅和鈴铛兒的臉熱的可以煎雞蛋了。
再長的路終有盡頭,何況只是從禮堂門口走進來的這幾步路,眼看着路就剩下一半了,原本只聽到音樂聲的禮堂忽然響起一片抽吸的聲音,連音樂都一下子吹走了調,潘安的笑容僵在臉上,秋紫檀猛的站了起來變了臉色,秦應景一行人中兩個女孩子都笑開了顏,其他的人眼睛裏也露出濃濃的笑意。茶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翹了一下,然後咳嗽一聲又收回原本的喜形于色。每個人的眼睛都看向草兒的背後禮堂的門口,頭戴着喜帕背對着禮堂門口的草兒看不到背後的情景,可是她能感覺到攙扶着她的喜娘的手冰涼而且顫抖着。喜帕下的草兒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輕輕推開喜娘的攙扶一個人站在堂中。
禮堂真正安靜下來,各大門派的人不知所以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站在禮堂門口的那個少年是去年六月在瑞雲城和茶一起打破殺手盟和無忌宮滅天的陰謀,今年二月在九臻島智取九臻丹的皇家貴族笛音小王爺,站在禮堂裏面的是從去年四月開始行走江湖人稱“青雲公子”,并且最有希望成為下一屆武林盟主的百花谷大弟子潘安。而站在他們之間的新娘是百花谷的草兒,之前還聽說她和笛悠聯手行走江湖并在九臻島上破了九臻奇陣,而且笛悠當時說的話早已傳遍了整個江湖。誰都以為草兒會嫁給笛悠,可是忽然間收到她即将嫁給潘安的喜帖,原本的疑問在看到笛悠後都得到答案,或者說,在看到笛悠一身被血沾染出朵朵紅梅的白衣後更顯而易見了。
大家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秦應景等人外,更多的人是以一種看熱鬧看笑話的心态在看着,百花谷在最近幾年出了不少風頭,先出了個很可能要引領江湖的青雲公子,然後又有人要嫁給皇親貴族,在某些人心裏出現這樣的情況是他們樂于見到的。在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态下,笛悠一步一步邁進禮堂,帶着笑,沾着血,一步一步走進來,向草兒走近。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