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5)

果說更早之前看到的蒼悅帝還是一副慈祥的長者模樣,此時的蒼悅帝卻分明透露出高位者的辛勞和滄桑。看着這樣的蒼悅帝,三個人的心都猶豫顫抖起來,原本那麽迫切想要了解的事情,就因為蒼悅帝此時的表情怎麽也無法說的出口,總覺得說出來的話會加劇這個老者的辛苦,笛悠的眼睛漸漸熱起來,嘴唇張了幾張,聲音卻無法順利發出來。

那麽疲勞的蒼悅帝看着笛悠,慢慢的笑了起來,在他的笑容裏有不加掩飾的贊賞,因為他最喜愛的外孫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聰明。蒼悅帝放下手裏的朱筆,離開他的書桌,走到笛悠身邊,拉起他的手将他帶到休息處,讓他在自己身邊的椅子那裏坐下來,蒼悅帝慢慢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到笛悠眼神一陣顫動,蒼悅帝微笑着打破了僵局:“悠兒,才一個晚上,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聰明。猜到多少了,說來給我聽聽吧。”

笛悠作為習武之人原本應該穩健如山的手此時顫抖不停,兩手交叉握緊,笛悠抿了下唇後,開始回答蒼悅帝的問題:“孫兒愚笨,一直到今天才明白其中十之七八,目前所能理解的就是接下來很可能是戰争,至于戰争方除了朱雀國外,孫兒不知道白虎、玄武是否也虎視眈眈,”笛悠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神已經褪去屬于少年的沖動,和笛音朱延類似的眼睛裏閃過蒼悅帝這段時間經常在笛音朱延眼睛裏看到的睿智的光芒,笛悠放松十指,十指相互頂着置于鼻子前面,笛悠低下頭苦笑了一下,這才繼續說下去,“現在我知道我的家其實有多卧虎藏龍,想來我家那個喜歡吹笛子作曲哄娘開心的爹其實也不是我以前看到的樣子,我想,無名将軍應該就是他吧,而且,無論如何,今晚我都不能見到我爹了,外公,我說的對嗎?”

蒼悅帝一直沉默的聽着,直到笛悠說完最後一個字,很久之後蒼悅帝長長吐出一口氣,習慣性的用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鼻梁,蒼悅帝微笑着站了起來,背負着雙手在書房裏随意走動,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轉過身體看着笛悠,蒼悅帝點了點頭,“悠兒你的确厲害,你的情報來源遠沒有朕充分,可是事情的确被你猜測出來十之八九。在你進京城的時候你父親就已經帶兵從另一個城門出發,目前我們的主要敵人來自朱雀國,當然對于白虎和玄武朕也沒有放松警惕就是了。還有一些事情目前朕不能告訴你,這是屬于機密。現在,你和你的朋友們最好回去休息,不要打斷朕的話聽朕說下去。朕知道你不會就此放棄,所以朕明天會給你證明自己的機會。如果你通過朕的考核,朕願意讓你去協助你父親。如果不能,回去照顧好你母親,朕以後會派別的任務給你。現在,聽朕的命令,回去休息。”

一開始見到笛悠的時候,蒼悅帝用的自稱是“我”,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欣慰的看着晚輩成長,到後來用上“朕”,一個慈祥的長輩就這樣轉換成一個威嚴的君王。笛悠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蒼悅帝,站了起來行了最隆重的大禮後,什麽也不說帶着草兒和秦應景就準備離開。

“等一等,”在笛悠即将邁出房門的時候,蒼悅帝喚住了他,笛悠轉過身來,發現蒼悅帝的手指指向一直沉默的秦應景,“這個人,他是誰?”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草兒的臉色就煞白一片,秦應景的身份笛音一家人從來就沒有瞞過她,草兒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秦應景是笛音王爺的大兒子,是笛悠的孿生兄長,可是更早之前他是朱雀王朝的鎮國大将軍秦焰的兒子。如今蒼龍和朱雀開戰在即,對戰雙方的主将分別是他的親生父親和疼愛養育他多年的養父。一直以來被笛悠的事情占去全部心神的草兒這才反映過來,秦應景的身份在此刻有多麽的微妙。隔着一張易容後的臉看不出秦應景此刻臉上的點滴變化,草兒的手忽然被笛悠握在手裏面,笛悠的另一只手緊緊握着秦應景的手。笛悠看着蒼悅帝沉默了許久,雖然再長久也有個盡頭,笛悠的神色更加平靜,聲音也同樣平穩沉靜的回答,笛悠說:“外公,他的身份明天考核後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會告訴您的。今晚他将一直和我在一起,請您放心。”最後四個字笛悠說的一字一頓,蒼悅帝微笑着點了點頭,示意笛悠等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直到進入斜陽宮草兒才真正松下口氣,這一放松下來草兒才發現自己背後的衣裳都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白色的中衣濕濕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笛悠拍拍草兒的手,一邊指示宮女去準備熱水、換洗衣裳和熏香,一邊用手指在草兒的手背上寫下“放心”。也許是這兩個字有魔力吧,也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的變化。看到了慈祥的長者的同時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尤其是天下大亂即将發生在眼前,草兒忽然覺得眼皮異常沉重,眨了眨眼就這樣在笛悠懷裏沉沉的熟睡過去。确認草兒睡着之後,笛悠将草兒交給宮女,這才帶着秦應景回到碎雲殿。

進入碎雲殿揮退其他前來侍侯的人後,笛悠坐在椅子裏久久沒有說話,秦應景在他對面的椅子裏坐下,同樣靜默不語。可是一直沉默終究不是解決的辦法,秦應景率先打破死寂,眼神炯炯的看着笛悠,問出來的話直接沒有任何回旋,“說吧,你準備怎麽辦?要點住我的穴道嗎?還是要綁住我?我可是鎮國将軍秦焰的兒……”

話講一半被笛悠不耐煩的打斷,笛悠擰着眉毛不悅的看着他,“你是我蒼龍王朝笛音王爺的大兒子,我笛音悠揚的孿生兄長,你到底還有我說幾遍。”

“可是你不能承認,”秦應景的眼神仿佛能刺出利劍般的鋒利逼人,“你,包括你們笛音王府都不能承認。蒼龍王朝只有一個笛音小王爺,從來就沒有兩個。承認的話,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秦應景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自己的心很亂,亂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眼前只有笛悠一個人,秦應景不能控制的說着各種刺激他的話,好象只有看到笛悠受傷疼痛的樣子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笛悠的嘴角翹出一個惡意的弧度,他此刻的心情也是相當的不好,“你似乎忘記了一點,托秦焰大将軍的福,開戰之即就算你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也不能因為這樣的事情臨陣換将割了我們老爹的頭。秦焰大将軍果然夠朋友,用這樣的方法把你送了回來,還真是大到了不得的手筆啊。”

“你……”鬥嘴秦應景也就贏了笛悠一次,如今被笛悠三言兩語燎的火冒三丈的他自然更是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當下不再多說什麽,握緊拳頭就撲了過去。笛悠眼神一閃,笑容更盛,二話不說同樣握緊拳頭迎了上去。自從清蓮縣的初遇後兩人只有攜手沒有再度交手的機會,笛悠突破任、督二脈後功力大進,然而秦應景因為父親是鎮國大将軍自幼師從朱雀王朝的禁宮高手,并從秦焰那裏學習到很多從戰場上得來的寶貴經驗,一時之間兩人打的平手,也慢慢由一開始的精妙招示打到最後就散去內力,象兩個沒有學習過武藝的人一樣只是單純的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于是再次從清蓮縣後,笛悠和秦應景彼此打成一團。

最後,誰知道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第二天草兒親自來碎雲殿叫醒兩兄弟時,笛悠和秦應景兩人頭貼着頭,就象他們曾經在母親體內時的擁抱一樣,彼此緊緊擁抱着熟睡在一起,怎麽叫也叫不醒。眼角瞟到一切的宮人深深低下頭,嘴角抽動着。草兒的嘴角裂開似笑非笑的弧度,端起一邊宮人們捧在手裏的水盆。“嘩啦”一聲,兩兄弟直接從床上跳起來了,秦應景轉轉眼睛摸摸鼻子當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徑直離開找其他宮人給自己找身幹淨的衣服,笛悠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草兒傻傻的笑得完全虧對他一向被世人贊賞聰明有佳的贊譽。草兒嘴角的弧度再度上揚幾份,随手把空掉的水盆扣在笛悠臉上,轉身出了碎雲殿。

三人來到演武場的時候,演武場裏已經站滿了人,蒼悅帝坐在當中高臺的椅子上笑得慈祥溫暖,可是迎接笛悠三人的閃着冷光的兵刃卻沒溫柔,笛悠挑高眉毛笑了笑,風吹過秦應景的黑衣、草兒的綠衣還有笛悠的白衣,三個人神色輕松自在,随意從容。禁衛軍的衆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氣勢沒經歷過真正的争鬥的人是無法擁有和體會的。每個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個小王爺,還有他身邊的一男一女,都不簡單。

“好了,悠兒你既然來了,朕就不多說什麽,”蒼悅帝遙遙的發話了,“你前面的箭桶裏一共有五只箭,每只箭上綁着的紙卷裏寫着的就是所需要過的關,你抽取其中的三只,過關的時候可以攜手也可以單獨應對,只要能過了其中的三關就當通過。但是如果你抽取的三關有一關沒過的話,那麽由朕選擇接下來的關卡。如果你都順利過關了,那麽朕昨天答應你的事,君無戲言,你就盡管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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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外公您這句話,孫兒自然沒什麽不放心的。”笛悠笑眯眯的走到箭桶旁邊,随手抽出三根箭遞給一邊的帶刀侍衛。侍衛将三只箭射向笛悠身後的大樹,三只箭箭身綁着的長卷垂了下來,笛悠選擇的三道考題分別是:陣法、武技、輕功。草兒和秦應景交換一個眼神,笛悠的運氣實在是好的離奇,連老天都在幫他啊。笛悠回過頭來向草兒眨眨眼睛,草兒點了點頭,首先站出來挑戰“陣法”關。

蒼悅帝不是江湖人,對江湖了解有限,百花谷的草兒在江湖聞名的可不只是她的神算占蔔,九臻家族視為最後防衛的九臻奇陣也在她揮手間就被破解了,于是笛悠笑眯眯的背負起雙手,秦應景雙手抱臂的作壁上觀,看草兒如何大顯神通。

演武場中央的位置被空出很大的區域,八面不同顏色的小旗分別插在八個不同的位置,一個灰衣中年人站在八面小旗所劃分的區域其中一處方位,雙手壟在寬大的袖袍裏沉默的看着草兒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草兒即将邁進區域裏的時候,灰衣人終于開口了:“小姐小心,在下的陣法不僅含有奇門八卦,更是由在下從一首詩裏面悟出不同的組合排列,陣法一旦發動在下也不一定保證能控制得住,可能會威脅到小姐的性命也說不定。望小姐三思。”

一陣風吹過來,吹起草兒綠色的裙角和草兒碧草般的長發,草兒單手将遮住眼睛的長發撩到耳後,向着灰衣人微微一笑,施施然的擡起腳步,就這樣走進陣裏。灰衣人面色一冷,壟在袖子裏的手迅速的做了幾個動作,其他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忽然那八面小旗,以及裏面的灰衣人還有草兒就這樣憑空消失,有點見識的人都明白,陣法已經發動了。秦應景的眼角看向笛悠,笛悠依舊笑容平靜,可是秦應景的眼睛更清楚的看到,笛悠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時間只有在等待的時候才特別漫長,沒人計算過究竟等待了多久,忽然就聽見“哄”的一聲,灰塵一下子爆發起來,迅速有人擋在蒼悅帝的身前,可是笛悠和秦應景卻迅速向前走了幾步,臨近演武場的堂前。飛舞的灰塵慢慢的落了下來,有兩道人影依舊站在那裏,笛悠和秦應景暗自松了口氣,明明什麽也沒看到可是他們就是知道草兒已經贏了,或者說他們其實并不在意勝負只要能看到草兒安然無恙的身影對他們而言一切也就萬事大吉了。等到恢複到能清晰看見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勝負了,兩個人雖然都站在那裏,可是灰衣人已是衣裳褴褛,更是被落了一頭一身的灰,嘴角和四肢還有出血的跡象,原本插在地上無風自動的八面小旗更是倒的倒、破的破、更有甚者已經被折成數段。而草兒還是和剛消失前一樣,完好無損、幹淨自然的站在那裏,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勝負已經清晰明了了,可是每個人心裏面都充滿了疑問。不僅他們,連灰衣人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落敗的,看向草兒的眼睛充滿了不甘和困惑。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其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莺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草兒輕啓檀口,悠然念出一首詞,眼睛看向的卻是笛悠,笛悠眼睛一亮,笑着點了點頭,對面的灰衣人卻忽然面色大變,草兒這才接下去說,“先生是從這裏得來的靈感吧,草兒不才,卻知道對應的下一首詞‘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 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夕陽無語。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 香奁夢,好在靈芝瑞露。人間俯仰千古。海枯石爛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秋風誤。蘭舟少住。怕載酒重來,紅衣半落,狼籍卧風雨。’知道這個,破解自然也就不難。八面小旗分別置于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八個位置,而最重要的第九面小旗就在您攏在袖子裏的手上握着,通過手中小旗的變化改變其中的命理使其環環相套、步步緊逼。‘生死相許’主陰,‘老翅寒暑’為天,‘千山暮雪’含水,‘當年簫鼓’意坤……”

“好了好了,在下認輸在下認輸。”草兒話說一半被灰衣人半途攔住,沒辦法,當草兒念出那首詞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以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舉其實根本就沒被草兒看在眼裏。草兒一進陣他就發動陣法,考慮到對方是個年幼女子,又和小王爺關系親近,所以一開始發動的只是最簡單的變化,結果變化才開始還沒真正發動,不過是起個皮毛就被草兒輕松破解,而且破解了之後并沒有剩自己功力受阻中斷陣法變化時一鼓作氣将陣法破滅,而是等自己恢複元氣再次發動陣法變化時才繼續破陣。再次發動陣法的時候也許是處于好勝也許是因為不甘,灰衣人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強行逆轉陣法運行使其一下子發動最猛烈的攻勢。

後天八卦缺巽,先天八卦少坤,卦象由于其不完整所以變動極為複雜難以尋找其中的規律,兩兩組合共同運用時又利用先天八卦和後天八卦的互補和不完整導致的不穩定,使其威力倍增。灰衣人一直到前年才在無意中摸索出這個變陣,可是由于太過複雜而且危險性極大所以整整兩年時間都沒辦法完全掌握。頭腦混渾然中使用出最後的殺手繭,雖然一發動就已經後悔可是陣法一旦運行想要停止就在他的能力之外了。灰衣人已經絕望的閉上雙眼,自己無法控制陣法變化自己死在這裏也就算了,如果把那個綠衣的漂亮小姑娘也害死了,灰衣人知道自己很快可以在九泉之下和衆師兄弟繼續研究、探讨陣法的奧秘。

可是結果完全出乎他和其他人的預料,陣法被破了,雖然自己一身狼狽可是還活着,對面的小姑娘也好好的,還一幅游刃有餘、意猶未盡的架勢。灰衣人嘴角抽動兩下最後還是沒笑出來,向着草兒一鞠到底,再對着蒼悅帝跪下重重叩了三個響頭,沒等蒼悅帝發話灰衣人就離開了。草兒看着灰衣人忽然佝偻的背影笑容消失,眼睛流露出同情、憐憫、歉意、哀傷混合交織的複雜,沒有人能埋怨她做作,因為草兒的眼睛比任何人都真誠。笛悠走到她身邊,寬大的袖袍垂下來擋住他們的手。笛悠将草兒冰冷顫抖的小手握進手心裏,通過貼在一起的手心傳過去一股股溫和的內力。草兒的眼睫毛顫了幾顫,轉頭看向笛悠,将一個溫柔平靜的笑容傳遞過去。

笛悠捏了捏手心裏不再顫抖的小手,拉着她離開演武場,另一邊的秦應景迎面走了過來,和笛悠插肩而過,笛悠的腳步頓了一下,草兒手掌輕輕一抖擺脫了笛悠,另一只手掌在笛悠身上推了一下,笛悠笑了起來,繼續将草兒送到演武場邊緣,這才走回秦應景身邊。在他們對面,五十人的禁衛軍手持長短兵刃沉默的站在那裏,其中還有十五人手裏的弓弦已經拉滿。兵刃雖然一律裹上厚布,可是布上都印滿了紅色的顏料。安公公在一邊抑揚頓挫的宣布“武技”的規則,笛悠一方打倒五十人為勝,任意一個要害部位被紅色顏料占印兩次或者兩次以上者退出比賽,自動認輸或者笛悠一方兩人都退出比賽為負。

秦應景眉頭皺了起來,從旁邊的武器架上選擇了長槍、短刀和盾牌,短刀挂在腰上,右手緊握長槍左手豎立起盾牌。笛悠選擇好了劍刃和匕首,回到秦應景身邊對着他笑眯眯的不發一言。秦應景被他的古怪笑容笑的心裏毛骨悚然。笛悠終于開口,好在說了句比較正常的話,笛悠說:“我們并肩作戰。”

秦應景沖出去的時候聽到這句話忽然想到那天在臨月縣的郊外自己和笛悠背靠着背彼此保護的情景,心中豪情大發,可是他遠遠忘記了笛悠從來就不是一個正經嚴肅的人,所以下一刻他奔跑的腳步一打滑,差點當衆摔出一個仰八叉,笛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亮的聲音此時在秦應景耳朵裏聽來不亞于是魔音傳耳,笛悠大喊着:“其實你不用跑過去挨打,我可以吹笛子的。”

秦應景是黑着臉在想:你小子平常喜歡開玩笑就算了,怎麽這個時候還這麽不知分寸。可知曉內情的草兒和蒼悅帝卻同時覺得眼前一黑,臉色一個接近黃瓜一個堪比茄子,腦袋裏有同一個念頭——悠你要吹笛子???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第 18 章

“我開個玩笑而已。”笛悠無辜的眨着雙眼,草兒和蒼悅帝同時有一種起死回生、悲喜兩重天的感覺,蒼悅帝暗松一口氣,笛悠剛才那句話再晚講一點點的話,蒼悅帝怕是要當場宣布笛悠全部過關了,正在吐氣的蒼悅帝忽然發現笛悠的眼睛閃亮的異常,另一邊的草兒注意到笛悠嘴角幾乎要被忽視掉的笑意,蒼悅帝吐出一半的氣卡在嗓子裏一時上上不去,下不下來,差點就這麽去了;草兒臉色鐵青,雙手握成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這個天殺的混蛋臭小子,居然連自己人都耍,朕/我要殺了他。草兒和蒼悅帝此時有相同的念頭。

回過頭來準備好好教訓一下笛悠的秦應景卻忽然發現身後已經失去笛悠的身影,正詫異間聽到另一邊傳來肆殺的聲音,再回頭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笛悠在人群中左沖右突的人影,片刻時間,引弦待發的十五人的弓箭隊,一下子被笛悠擊倒了四、五個人。“臭小子給我留一點……”聲音消散在空氣裏,秦應景也沖進混戰成一團的人群裏。

茶是天機老人的得意弟子,笛悠是茶的得意弟子,已得茶全部真傳的笛悠本來就非常厲害,再加上混戰經驗非常充足的秦應景,兩人明明沒有照常規的背靠背依靠在一起,可是當一方背後出現險情時,總有笛悠或秦應景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解圍。秦應景到底接受正統教育,中規中矩按規則利用手腕抖動長槍的槍柄,使槍尖在擊中對方要害部位時由于顫動能在對方的身體上留下兩處印記使其退出比賽。相比之下笛悠下手更加利落兇狠,笛悠只在每人身上擊一擊,只一下就讓對方失去再行動的能力。兩人分在左右各自為戰,秦應景經過的地方,士兵沮喪的倒提着兵刃離開武場,而笛悠經過的地方沒一個人站立在那裏,士兵全部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完全不同的兩個場景同時在眼前上演,蒼悅帝的眉毛緩緩的皺了起來,臉色也沉了下去。草兒的眉毛也皺了起來,眼睛裏卻只有困惑不解。

可是禁衛軍并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他們要保護這個皇宮,要保護君王,沒點真本事是無法勝任的。笛悠玩的正高興,秦應景也因為目前的輕松而産生輕敵意識,雙十年紀都沒滿的兩個人并不認真的玩着游戲,半天工夫,就擊倒了三分之二的人。笛悠甚至為了延長玩樂的時間而回到那些被自己擊倒的人身邊,在他們的要害部位補上第二擊印記,三長一短的口哨聲響起,所有的士兵忽然快速離開笛悠和秦應景身邊,在不遠的地方集合起來,并迅速以一種奇怪的規律移動起來。笛悠挑了挑眉,伸手攔住準備上前的秦應景,年輕人聰明神氣卻缺乏經驗,有的時候很容易自視過高,笛悠笑着斜視了秦應景一眼,秦應景昂起了頭卻放下警戒在胸前的盾牌。兩個人一起看向蒼悅帝的方向,蒼悅帝微笑着問:“玩的沒意思吧,增加點難度如何?”

笛悠笑的更加燦爛,秦應景冷冷又傲氣的哼了一聲,于是再次有人馬補充到五十人的隊伍裏,士兵們的手臂放下又擡起,一陣盔甲的碰撞聲音後,士兵們收起手裏裹着厚厚布巾的武器,換了身盔甲和武器。笛悠和秦應景倒吸一口冷氣,後悔打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士兵全身都包裹在鐵甲衣裏,面上戴著鐵面罩,僅露出一雙眸子,手中持著鐵槍。五十人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就有一陣肅殺之氣從他們的方向向四面八方擴散出來。

笛悠的手指抖了又抖還是擡了起來,指着蓄勢待發的士兵大聲發問:“外公,他們不是禁衛軍,他們是鐵甲軍啊,您怎麽可以耍賴?”

鐵甲軍,蒼龍王朝的一等兵種,是目前已知兵種中訓練最殘酷最嚴格,也是蒼龍王朝已知的在戰場上最勇猛最厲害的軍隊。每個士兵的全套盔甲和武器都是用最昂貴的黑鐵制成的,黑鐵比一般鐵器制品在分量上要輕薄許多,可是其堅固程度卻是盔甲中最強悍的。近十年內蒼龍王朝與白虎帝國的邊境曾經一度很不太平,白虎帝國最強的軍隊虎王軍派了一只大隊足足有3000整的人數在兩國的邊境周圍追殺來往的蒼龍商人,并時常偷襲蒼龍王朝在邊境周圍的小村莊,蒼龍王朝在後來派出300人的半中隊的鐵甲軍,五天後,聽說沒人再見到還活着的3000人的虎王軍。從此以後,鐵甲軍前往的地方,敵方聞風散膽。笛悠和秦應景看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盔甲和兵刃,這會別說吸冷氣了,連吐熱氣他們都不會了。

蒼悅帝狀似無辜的聳聳肩膀兩手一攤,“朕沒有說他們是禁衛軍啊,只是這六個月剛好輪到鐵甲軍來皇宮輪值,你不是經常說想看一看鐵甲軍的風姿的嗎?喏,他們就在你眼前,你不僅能近距離的看個過瘾,還可以和他們親自切磋哦。當然,如果你累了,現在說放棄也是可以的啦。”

笛悠看着眼前的外公,從來沒有哪一次想現在這樣感覺他是只恐怖的老狐貍,看了看身邊的秦應景,再看了看一開始就被搜走的莫言劍,笛悠現在真的想要一只笛子了,非常想要。

“我們并肩作戰。”一直沉默的秦應景忽然開口,眼神炯炯的看了過來。笛悠愣了一下,然後微笑着點了點頭。

沒有預兆的,鐵甲軍已經發動沖鋒,黑色的槍身和槍尖呈一條直線狀刺了過來,最可怕的是這樣的進攻節奏分成三撥,以上、中、下的方式刺擊過來。秦應景用盾牌護住身體,以腳跟為圓心旋轉着蕩開最先抵達的處于下方的那撥攻擊。而笛悠則高高躍起,半空中突然頭下腳上地倒栽而下,讓開最高處的一撥,可是中間的一撥眼看就要刺進他的身體,笛悠強吸口氣,又是一個翻身,頭上腳下踩住原本刺向他胸腹的鐵槍,同時身子往前一倒,一招“醉卧沙場”倒人人群。此時剛好是秦應景蕩開最下面的攻擊,使其槍口向側面斜開。笛悠正好倒在一杆鐵槍上,握槍的鐵甲兵只覺那力道壓得自己手臂不由一軟,未及反應,手上鐵槍被笛悠一壓一扭,鐵槍脫手而出落入了笛悠的手裏。笛悠借這次撞擊的力再次一個翻身,身體翻上半空。同時那個失去長槍的鐵甲兵也被笛悠提在手裏,用勁丢向人群,利用撞擊使原本密集的人群出現一個空隙,而那個空隙剛好是笛悠要下落的位置。那個倒黴的士兵也不知道算不算運氣好,由于盔甲的保護所以沒有被兵刃所傷,可是墜地的撞擊力還是讓他一陣眩暈。另一邊的秦應景運用盾牌和長槍的優勢将自己保護的嚴實,比身在人群中的笛悠安全很多。

笛悠鐵槍在手,手腕一震抖出十來朵鬥大的槍花。鐵甲兵們舉槍來迎,笛悠手中鐵槍如毒蛇吐信,閃爍不定,明明已擋住,手上還能感覺到金屬互撞的震動酥麻,可下一瞬間,鐵槍已奇怪地撞上自己的胸口。真氣透體,劇痛自胸口傳向全身,胸口一悶,中槍的鐵甲兵一身甲衣依舊,人卻頹然倒地。笛悠一槍一個,快如閃電,指東打西,但凡挑中者,皆非其一合之敵,周圍包圍著的士兵們看着自己同伴一個個無故倒下不起,不由駭然大驚。但鐵甲軍的訓練不是兒戲,越是危險,便越激發戰士熱血,當下不退反進,将笛悠包圍得密密麻麻,雖是滿地傷兵殘将,依然死戰不退。轉眼間五十人的隊伍又去一半,笛悠的動作卻越來越慢。好在秦應景引去了六、七個人,剩下的二十人左右因為寬大的演武場更加稀疏,笛悠已經可以運用身法來去從容,勝利看起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是鐵甲軍的威名不是吹出來的,忽然兩聲短促的哨音響起,士兵又開始後退,笛悠和秦應景同時擡起腳步準備追擊,可是才走了兩步兩人又同時停下了腳步,笛悠緩緩後退着,一直退到秦應景身邊。

一開始玩的開心,到後來兩人全神貫注的對敵,誰也沒注意到上場已經近一個時辰,現在忽然停頓下來,兩人發現彼此都是氣息急促,汗濕重衣,尤其是笛悠,為了擊倒鐵甲兵又不傷害他們的性命,笛悠貫注在鐵槍上的內力必須控制得極為得當,而且這鐵槍過重,用來并不稱手,揮動之間,再難如先前靈動。再糾纏下去,怕就算過關也是要付出相當代價。笛悠擡手擦了把額頭的汗,心中悔恨一開始如果不玩直接擊倒五十人,哪來此刻的疲憊兼狼狽。接下來還有一關要過,如果體力全部消耗在這裏,下一關要如何是好。

這邊笛悠還是思索,那邊鐵甲軍已經再次整理好隊型,已剩下的二十七人再次應戰。笛悠打定主意要一鼓作氣結束戰鬥,當下沖在前面。猛的提起真氣,同時手中長槍絕學盡出,“流星火雨”、“星辰幻滅”、“雨恨雲愁”三招。收起長槍的鐵甲軍這次換上新的武器,左手盾牌右手鏈錘,可是即使有了更強的防護武器,在笛悠的連續三招絕學下,還是一下子倒了四、五個人。看似一接觸下笛悠依然占據上風,但只有笛悠自己才明白,“流星火雨”、“星辰幻滅”、“雨恨雲愁”這三招都是攻擊力超強,攻擊力廣泛的招示,按照笛悠的預定,至少應該倒下将近十人。笛悠抿起嘴唇深深的呼吸,高強度的作戰使他的體力大量消耗,握着長槍的手也開始輕微顫抖。可是眼前還有二十二、三人,在笛悠喘息的時候已經将笛悠和秦應景包圍起來,秦應景舉着盾牌左擋右格,保護着自己和笛悠。重重的鐵錘大力的擊打在秦應景舉着的盾牌上,盾牌已經輕微出現裂痕。笛悠一個深呼吸,左手将背後的秦應景攔住,順勢一個旋轉,右手的長槍使出“八方夜雨”,又是一個大面積的強力攻擊,避讓不及的士兵又倒下六、七個,可是手裏的鐵槍再也無法承受笛悠貫注在上面的內力,從槍尖開始碎裂,沒有時間讓笛悠吃驚了,同一時間,四、五枚裹着尖銳突刺的鐵錘對着笛悠迎頭砸下,笛悠一個低頭,秦應景的盾牌從笛悠腦後迎上來,“咚咚咚咚”幾下撞擊後,鐵錘的攻擊被制止了,可是秦應景手中的盾牌也光榮犧牲了。笛悠手中已經沒有武器了,而秦應景也只剩下最後一把寬刀。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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