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6)

還有十三個全副武裝的鐵甲兵,秦應景和笛悠背靠着背,大口喘息。

又是兩枚鐵錘從笛悠右面飛來,笛悠伸出右手,拇指緊扣着食指和中指,中指首先擊在最右面鐵錘的側面,将拳頭大的鐵錘擊打的轉向,正砸在旁邊的鐵錘上,笛悠的食指緊接着跟了上去,準确的按在兩個鐵錘連接的正中,兩個鐵錘一左一右分別向兩個方向飛去,使鏈錘的士兵正要拉動鎖鏈讓鐵錘改變方向,秦應景的長刀已經飛了過來出現在鎖鏈的位置上,如果切豆腐一樣的麻利,連聲音都沒有鎖鏈就斷為兩截,鐵錘按照笛悠設定的路線飛出去,右面的鐵錘擊在另一個士兵扔過來的鐵錘上,鐵錘一個反彈,撞擊在士兵的臉上,即使有護面保護士兵依然受到重創,鮮紅的血液順着面具碎裂的地方流了出來,士兵卻很幸運的暈了過去,沒有感到疼痛。右面的鐵錘繼續按路線前進,再次準确命中右面第三個士兵的手腕,手腕的護甲碎裂,士兵抱着手腕一聲慘哼,骨頭已經斷裂,他無法再繼續下去。向左面飛出去的鐵錘也是類似的經歷,只是它最後不是砸在士兵的手腕上而是擊中士兵的肩膀,結局當然也是同樣的,士兵的骨頭斷了,失去再進攻的能力。而最初用鐵錘攻擊的兩個士兵,被秦應景左手一擊“黑虎掏心”打在胸口、右手一擊“力劈華山”砍在頸側,同時暈了過去。疲憊的已經臉色慘白的笛悠和秦應景,再次在一個照面的攻擊下,解決了六個士兵。現在,笛悠和秦應景似乎已經連站立都有點困難了,可是他們面前的士兵也只剩下七個。笛悠的右手掩在身後,食指和中指鮮血直流。勝負依然無法分曉。

鐵甲軍沒有後退,最後七個人一手舉盾一手舞錘再次手了過來,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再前進一步就進入鐵錘的攻擊範圍,舞錘的右手高高舉起,第四步的腳步也已經準備擡起。笛悠微微一笑,從來就不知道後退的他再次沖了過來,腳下一個“縮地成寸”,士兵們的腳離開地面還沒有多高笛悠已經沖到他們面前。足尖蘊含僅剩下的所有真氣,連續不停息的踢在四個鐵甲兵擋在胸前的盾牌上,盾牌被他踢得倒撞向士兵的胸口,四名士兵跌跌撞撞的後退,只覺得一時無法呼吸,只能跌坐在地,大口呼吸。

可是已成強弩之末的笛悠也只能擊倒四名士兵,落在地上還想再移動的時候,忽然丹田一陣抽痛,笛悠原本就已經蒼白下來的臉一下子鐵青,內力已經耗盡,而且之前還有好幾次強提內力施展絕學,現在經脈已經受創,更糟糕的是在這個時刻發作,三枚鐵錘刻不容緩的有如雷霆之勢重擊下來。場邊的蒼悅帝臉色煞白排案而起,草兒緊咬着下唇,一縷鮮血順着嘴角蜿蜒而下,而草兒卻毫無所覺。草兒擡起的腳又放了下來,因為笛悠的臉色雖然難看可是眼神卻沒有絲毫慌張,而且按照規則,破關一旦開始之後,如果再有人出來援助就算笛悠的五關闖關全部失敗,只能乖乖回紫蘇城去。草兒的牙齒越咬越緊,腳步卻無法邁出去。危急關頭,秦應景趕了過來,既不是從正面也不是從側面趕過來,秦應景從側面沖過來,重重的撞擊在一個士兵的身上,被撞擊的士兵再度撞向他身邊的人,第二個被撞的也被引得撞擊向第三個人,一個人撞一個人,眨眼間三個士兵被秦應景撞擊得遠離笛悠,連帶他們手中的武器摔倒在一邊,笛悠毫發無傷的站在原地,緩緩閉上雙眼竟已經開始吞吐調息。三個士兵還沒有站起來,秦應景已經站在他們身邊,手裏拿着從地上揀起來的長槍,手腕振動間,槍尖在三個士兵的頭頂快速的分別彈擊兩下,頭頂是要害位置,被連續擊中兩次,按照規則,笛悠和秦應景過了第二關。

蒼悅帝長舒一口氣,緩緩的坐了下去,倒在場上不能動的士兵被擔架擡了起來,秦應景施禮後也随即離開,很快的場中就剩下笛悠一個人,安靜的做着調息。利用這個時間,有人擡來了十數根竹竿,稀疏無序的插在演武場右邊的荷花塘裏,等笛悠再度睜眼的時候,第三關“輕功”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完成了。一聲輕笑,笛悠就只覺得一道黑影一閃,剛才一直蒼悅帝身後始終保持為謙和的微笑看着戰局的黑衣中年人,已經消失,幾平就在同一時間,他的人便已出現在笛悠面前。笛悠笑着輕輕拱了拱手,心裏面卻不再平靜,光剛才那一下,笛悠就能明白對方的輕功比起自己只高不低。可是笛悠是什麽人,越是兇險他越是笑得自信燦爛。中年人同樣笑容滿面的回禮,左手一轉手心出現一把折扇,悠悠地扇着風,對着笛悠笑道:“在下許臨風,一生別無所長,只在輕功一道小有成就,不知小王爺可願指教一二?”

笛悠眼睛眨了幾眨,想起以前和茶學藝時茶經常提到嘴邊的幾個名字,許臨風就是其中之一:許臨風,人稱“禦風使”,江湖中輕功排名在第四位。來去如風,倏忽萬變,雖然武功不能算太高,但憑着輕功也能獨步天下,無人可制。茶特別提示,如與此人為敵,光憑輕功控難勝出,但此人極好面子,最怕當衆出醜,這個缺點可以善加利用。心中幾個念頭一轉,笛悠已笑嘻嘻回道:“久聞許前輩輕功高明,當世難尋,能得前輩青眼,實是在下之幸,既有前輩如此高人賜教,小王豈敢推辭。”目光四下一掃,伸手一指荷花塘,“看來這裏已經準備好了,許前輩,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被笛悠絢了幾句正覺得非常受用的許臨風和藹的笑了起來,“小王爺不用再休息一下嗎?”

笛悠搖了搖頭,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飛身而起。笛悠白衣飄然,許臨風黑衣呼嘯,同時往那水塘掠去。兩人都往池水正中心,最高的一處竹竿上搶去。臨風輕功絕佳,笛悠的輕功在茶的指點下也是名師出高徒,無論步法、身法、心法都是一等一的好,居然搶了個肩并肩。眼看着一齊落下去,小小竹竿,只能立一足,又怎有地方讓兩個人落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電光石火之間,一招判輸贏,确是極刺激的事。可是讓所有人失望的是,根本沒有什麽快招進擊,迅疾還擊,半路上許臨風忽然雙臂微振,往側掠去。笛悠已是一足單立,高高站在了池塘中心高有數丈的竹竿上。別人不明白,笛悠卻心中冷笑,他所做的不過是在并行的時候對着許臨風的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看着此時許臨風忽而通紅忽而鐵青的臉色,笛悠笑得春光燦爛,陽光明媚。

許臨風氣得直欲吐血,恨恨瞪着笛悠:“小王爺,在下真想不到您居然……”

笛悠展開天真無辜善良純潔的笑容回應道:“我必須要勝,許前輩對不住了。”

許臨風哼了一聲,聲音還沒有傳到,人已掠到面前,這人的輕功倒似比聲音還快。笛悠不敢輕敵,飄身後掠。兩個人就在那池中的竹竿上,倏忽來去,飄撩如風。一個白衣高華,一個黑衣瑟煞,身形追風似電,快得讓人目不暇接,偏又優美如仙子飛天,雅致高标。在場不少都是高手,自然知道這等輕功的出類撥萃。且不論這身法之快絕,步法之精妙,來去之從容,進退之安然,只是就靠那小小竹竿借力,騰挪閃躍,就不是易事。在場各人自忖,或是光論身法,勉強應付,或是光以竹借力,還能支援,但既要用這等微小易折的落足點借力,又要同時展盡身法與另一輕功高絕之人鬥法,卻真是沒幾個人可以做得到。

笛悠此時看起來翩若游龍、迅如雷電,可是草兒和秦應景都很清楚剛剛經過那場大戰後,笛悠雖然進行了短暫的調息,但內力也才恢複一半,步法再好,沒有深厚的內力打根基,他也支援不了多久,秦應景暗自開始數數,以他的估計,只怕還數不到五十,笛悠不是氣力不足跌下來,就是再不能保持身輕如燕的狀态,踩斷竹竿,出醜落敗了。數到“三十七”的時候,果然聽到一聲脆響,一根竹竿從中而斷。秦應景嘆了口氣,定睛看時,卻是張目結舌。踩斷竹竿的不是內力不濟的容若,而是輕功號稱江湖第四的許臨風。

而這時笛悠卻雙臂一振,像鳥兒般從竹竿上撩起,輕飄飄落到地上,看似輕輕松松點塵不驚,實際上他早累個半死,實在是無法支撐下去。臉上卻還笑容滿面,拂了拂衣角,對着許臨風一拱手:“承讓。”

許臨風一怔,這才想起,與笛悠比的是輕功,他腳下的竹竿斷了,自然是他輸了,旁人看來,自是他輕功不足,腳下用力稍重,才弄斷了竹竿。實際上,以他的修為,就算再在竹子上飛掠一個時辰也不會出半點差錯,偏偏剛才,一落足到竹子上,還沒有用力,竹子就從中斷開了。他心中懷疑是笛悠剛才在竹子上時,故意用內力震斷竹子,只等他一落足就中陷阱。只是一來并無憑據,二來以剛才笛悠之前展現的武功,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的高手會施這等無賴伎倆。此刻笛悠已經一副勝利者的樣子,笑嘻嘻拱手說:“承讓了”,他再相争,倒成了輸不起的無賴。心中一陣郁悶,臉色越來越難看,勉強回了禮,丢下一句:“在下甘拜下風”轉身離開了。

看到許臨風悻悻然離開,笛悠萬分得意,轉身看向蒼悅帝的笑容越發肆意嚣張,等待了半天後蒼悅帝不得不開口:“君無戲言,悠兒你可以去找你想找的人了。不過,之前你答應朕的事情也別忘記了,朕在碎雲宮等你。”

笛悠等人恭送蒼悅帝離開後,再回頭看見草兒擔心的眼,和秦應景硬撐着的漠然,笛悠微微一笑,伸手在兩人肩上拍了拍,他說:“放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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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混蛋!!!!一個兩個的都這樣,他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當皇宮裏傳來蒼悅帝洪亮悅耳的聲音的時候,笛悠、草兒、秦應景正駕馬奔馳,笛悠忽然一個大噴嚏,草兒和秦應景一左一右各給他一的大白眼。哀怨的笛悠回一個白眼給秦應景,回一個可憐習習的表情給草兒,草兒想冷下臉可是努力了幾次最後還是放棄了,笑着搖搖頭問笛悠:“怎麽,你就是那麽回答皇帝的問題的嗎?”

“是啊,”笛悠眼睛眨啊眨的,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外公要我回答他的問題,那我回答了啊,雖然沒有親自把答案告訴他,但是他也沒規定要我親自告訴他,怎麽?我的回答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草兒的笑容似笑非笑,是啊,笛悠的回答沒什麽問題,笛悠在一張紙上寫好答案交給安公公,請他轉交給在碎雲宮等待的蒼悅帝。還沒給安公公拒絕的時間,笛悠就拉着自己和秦應景快馬加鞭的飛奔出來。草兒眼睛轉了轉就隐約猜到答案,笛悠不是那種爽快回答問題的人,讓他連當面面對蒼悅帝的勇氣都沒有,草兒想,笛悠估計是一推三丈遠,比如讓蒼悅帝去問笛音王爺或者菁王妃。草兒猜得已經是八九不離十,笛悠只在紙上寫了三個字“問我娘”,原本這樣的回答即使讓蒼悅帝生氣也不會氣得太厲害,可是笛悠沒想到,在他之前也有另一個人給了蒼悅帝類似的字條。秦應景的存在在蒼悅帝的調查中一直存在,可是那是在笛悠帶領人去九臻島後才開始出現的。蒼悅帝一開始以為只是笛悠在江湖上結識的朋友,也沒太當一回事。但是秦應景一直在笛悠身邊,然後又在雲煙身邊。雲煙不是普通人,雲煙是蒼龍王朝的小郡主,蒼悅帝當然不滿意一個江湖人和雲煙在一起,讓人去查秦應景的底細後才發現這個人在笛悠去九臻島前完全是一片空白,沒有出處、沒有來歷、沒有影蹤。于是蒼悅帝這才開始懷疑,他有問過笛音王爺,明的暗的都問過,笛音王爺一直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讓他放心,說“這個孩子既不會危害到悠兒也不會危害到雲煙”。可是這麽簡單的回答蒼悅帝就能放心嗎?被逼急的笛音王爺最後答應蒼悅帝,在他帶兵出發前一定會說的。蒼悅帝一直等待到最後一天,笛音王爺在馬上搖搖手就那樣走了,臨走前給蒼悅帝一個紙團。笛音王爺走了很久了蒼悅帝才打開紙團,紙團上有三個字——問悠兒。

現在能理解了吧,理解文章一開始蒼悅帝聲嘶力竭的怒吼的由來,笛悠摸摸鼻子,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的打着,更遠處的笛音王爺已經被部下灌下一碗苦澀難耐的感冒藥。笛悠下一個噴嚏響亮利落的打出來,低頭再擡頭,前面有一個紅衣紅馬的人影在樹下靜立,笛悠清清嗓子和那人打起招呼:“濱江姑娘,等很久了嗎?”

“呵呵,”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濱江開口說話前總是喜歡從笑開始,“小王爺來的倒比我預料的要早上不少,看來蒼悅帝倒真是個人物,知道什麽事情更為重要……”濱江的聲音輕了下來,因為看見除了笛悠的兩個人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濱江的眼睛轉了轉,笑容越發嬌媚,“哦,看來小王爺也學會了劍走偏鋒,逼其鋒芒啊,難道您也沒正面回答問題嗎?”

“也?”笛悠笑的自信燦爛,完全沒有被拆穿的狼狽,更是從濱江的語句裏發現奇怪,“濱江姑娘這個‘也’是什麽意思?其實區區一直想知道,濱江姑娘,您究竟是誰的人。”

跟在笛悠身邊久了,草兒和秦應景也漸漸開始處事不驚,面對敵友不辨的濱江,兩人的手始終握在缰繩上,只是安靜的傾聽。濱江的眼睛從草兒和秦應景的身上一掃而過,眼睛裏絲毫沒有隐藏對他們的贊賞,輕輕理了下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這才回答笛悠的問題,“小王爺您終于還是問啦,其實我告訴過您我不會是您的敵人,而且,”濱江笑的更加妩媚,眼神流轉間流光異彩閃爍的動人心魄,“而且,我根本就是您的人嘛,何必裝得這麽陌生。”

笛悠倒吸一口冷氣,秦應景正在喝的水直接從鼻子裏噴了出來,草兒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綠,最後揚起一片燦爛的笑容,笛悠吸了一半的氣直接僵硬在那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草兒的神色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濱江“撲哧”一笑,草兒一巴掌拍在笛悠肩膀上,看着笛悠不知道是好笑是還是該生氣,“笨蛋,平常那麽聰明怎麽連濱江姐姐跟你開的玩笑都沒聽出來,真是個笨蛋。”

“哼,那個傻瓜,”逮到機會的秦應景有放過可以嘲笑笛悠的機會,“那個傻瓜也只有在問題牽扯到你的時候才會笨得如此離奇。”秦應景本來是想嘲笑笛悠的話在最後倒變成幫笛悠說話,更糟糕的是聯想到自己的問題,換做自己遇到雲煙那個超級搗亂鬼還不是一樣焦頭爛額跟着頭腦發昏啊。秦應景看向遠遠的紫蘇城的方向,悠然一聲嘆息。

笛悠和草兒各自紅了一張臉,一時間氣氛甜蜜起來,濱江姑娘三度笑了起來,“其實也不光是開玩笑,那根本就是遲早的事情而已,”多輕松的一句話,發呆嘆息的不發呆嘆息了,臉紅的兩個人又齊齊臉黑了,濱江舉起纖細的手指搖了搖,眼睛裏玩味的光閃了又閃,在空氣即将凝固前再次開口,“好了好了,不逗你們這些孩子玩了,其實我是笛音王爺的人(笛悠的臉由黑變紫),呵呵,這樣說好象也挺奇怪的。這樣說吧,笛音王爺當然不是表面的那個樣子,他有獨屬于自己的勢力,在暗有暗影部隊,您知道的,冷面就曾經是其中的一員,在朝廷王爺早已把自己的勢力全部交給蒼悅帝(笛悠的臉由黑變綠),沒辦法,那是王爺的丈人嘛。而在江湖的就是我們冥月流了,然後就象大家都知道的,冥月流是江湖最神秘又最有名望的門派之一,每一代只有一個冥月流的人在江湖上公開行走,他代表的就是冥月流的一切,而這一代的人是我(笛悠的臉一片鐵青),目前我當然是聽笛音王爺的命令了,也許不久後的一天,我就要聽您的命令了。而且現在能把一切告訴您也是王爺的意思,還有,我在這裏等待您,帶領您去找王爺。”濱江三言兩語的解釋完所有的因果,笛悠的臉色定格為一片慘白。自己的父親啊,自己那個喜歡作曲吹笛寵着母親疼着自己偶爾還會耍耍寶的父親啊,究竟還有多少是自己所不知道,他居然還擁有自己的勢力,暗的勢力雖然是沒瞞着家裏人,可是笛悠怎麽也沒想到他的父親居然還在朝廷有自己的勢力,雖然是曾經,更恐怖的是在江湖也有。冥月流啊,笛悠遇到濱江姑娘前行走江湖時沒少聽關于冥月流的傳奇,現在知道了這個傳奇的締造者就是自己的父親,笛悠無話可說了,心裏面隐約有把火越燃越烈,他們究竟還有多少是瞞着自己的,瞞着自己這個親生兒子的。笛悠的手将缰繩越來越緊的握進自己的手心裏,已經有血絲順着缰繩的邊緣滲了出來。

草兒的手輕輕放在笛悠握緊缰繩的手上,草兒的手軟軟的,溫溫的,笛悠的手慢慢的松了開來,笛悠擡起頭,笑容象平常一樣自信而狡猾,拍拍草兒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了,笛悠對着濱江開口:“好了,我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濱江姑娘勞煩你帶路吧,時間恐怕是不多了。”

濱江不再多說什麽,利落的翻身上馬,四人接下來連說話聊天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催馬狂奔。戰争,已經刻不容緩了。五天時間基本上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每個人都咬着牙,忍耐着快馬加鞭。方向在第三天的時候笛悠就認了出來,第四天的時候秦應景發現他們馬上要到的地方是鷹飛城,一年前的記憶很快回憶起來,秦應景想起來曾經在血雲城遇到的那個老人、女孩和瀕臨滅絕的血絮族(詳情請看第一部第十二章)。那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但是那卻是秦應景成長的契機。秦應景伏在馬背上閉了閉眼,一直不願意想的事情如今即将出現,血絮族,一想到血絮族秦應景心裏面就抽抽的疼,那裏面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一個人都一雙一樣的絕望而黑暗的眼睛。秦應景還在想着,鷹飛城已經近在眼前,原本的邊境小城裏如今駐紮了大量士兵,百姓們雖然生活在其中,可是緊張的氣氛已經滲透到空氣裏。秦應景遙望着更前方,血絮族所在的地方,笛悠和草兒則感覺到空氣起緊繃着的弦。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城市裏,士兵和百姓都不少,可是卻安靜的異常,即使有人說話聲音也是壓得很低很低,城門口簇擁着很多人,進城的士兵和出城的百姓,每個人都安靜的在隊列裏安靜等候,因為城門口的盤查非常嚴格。老百姓們背着大包小包拖兒帶女,被抱在懷裏因為被氣氛吓到的孩子如果哭起來馬上會被緊張的父母捂緊嘴巴。看到這樣的情景,沒有誰的臉上還能帶上笑容,連笛悠也不例外。即使笛悠、草兒、秦應景都意識到戰争的存在,可是只有真實的看到、融入眼前的場景,他們才能體會到一、兩分戰争的可怕。四個人牽着缰繩安靜的排進隊伍裏,默默的跟着隊伍前進,通過了城門進入內城後,和城外衆多百姓逃亡的情景比起來,眼前又是另外的景象,一道城門之隔的兩個世界。

鷹飛城如今是一個完全軍事管制的城市,沒有離開的百姓都安靜的待在家裏面,街道上穿梭來往的大多數都是士兵,冷竣着面容的士兵要麽在巡邏,要麽在趕着裝滿裝備或糧草的馬車有秩序的前進。唯一和城外類似的是安靜,除了行走的腳步聲、兵器的撞擊聲和馬匹的噴氣聲,人交談的聲音太少太小。士兵們的眼神都是冰冷、帶有殺氣的,偶爾在街上看到幾個百姓眼睛裏都充滿了惶恐。笛悠、草兒、秦應景跟在濱江身後越走心越沉,笛悠一貫挂在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草兒的臉色更顯蒼白,秦應景繼續頂着一張易了容的臉,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麽,可是秦應景握着缰繩的手指,關節的地方因為用力過緊而顯出死白的顏色。“到了。”濱江簡單的兩個字,四個人站在鷹飛城城主的府宅大門前。

夜晚已經很深了,在臨時置辦的将軍府裏忙碌一天的笛音王爺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暫住的鷹飛城城主府宅的貴賓樓。一進房間燈也不點,徑直走進內室只想滾進床鋪裏好好睡上一覺。可是這個願望并沒有達成,才走進內室,就有人點燃了燭火,笛音王爺皺緊眉頭轉身想訓斥,可是一轉頭就看見秦應景站在窗戶旁邊,笛悠點燃桌上的蠟燭,而草兒端着一杯還冒着熱氣的茶站在自己後面,一整天煩瑣工作的疲勞在看到草兒乖巧的笑臉和自家兩個笨蛋兒子後煙消雲散。眉頭皺緊半天,笛音王爺還是松開了,展開他的笑臉,摸摸草兒的頭,接過杯子喝了口茶。茶水還是熱的,很能消解疲勞緊張,但又不燙。笛音王爺笑的更加柔和,草兒這孩子真是細心可人,帶着這樣柔和的笑容的笛音王爺走向笛悠和秦應景,然後在這兩個人頭上重重的各敲一下。沒辦法,這兩臭小子比蒼悅帝還難對付,笛音王爺只能先報複一下下。

“好了,來了就來了吧,其實回紫蘇城陪你們娘沒什麽不好。”笛音王爺在主座上坐下,一上來就批評其實是想掩飾看到這三個孩子的高興。孩子的成長是件讓父母高興的事,雖然眼前的情況不容樂觀,而且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實在不安全,笛音王爺心裏高興的同時還有着不安。

笛悠摸摸腦袋被敲的地方,滿不在乎的接下話來:“爹啊,就打這些馬虎眼了,你兒子可不是笨蛋哦。說吧,目前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你爹我現在很累了呢,”笛音王爺輕輕抱怨一句,“還沒到最危險的時候,我們只要加強警戒就好。”

那麽敷衍的一句,秦應景皺起了眉,草兒搖了搖頭,笛悠挑起一邊眉毛,三個人的意思很明顯——別拿我們當傻瓜。

笛音王爺投降,“好吧,目前的情況是這樣的。據斥候探詢回來的報道,朱雀王朝在邊境聚集大量的軍隊,人數在十五萬人左右,同時從朱雀國內其他的地方也陸續有軍隊向這邊行進,三天後大概會增加到二十五萬人左右。白虎、玄武那邊沒什麽大動靜,與我們蒼龍和朱雀交界的地方只有小部分軍隊聚集,當然我們相信,不管是朱雀還是我們蒼龍任何一方出現漏洞,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機會的。現在這裏我方軍隊有十七萬人,當然後面還有後援部隊,由于目前地勢對我們有利,作為防守方我們至一開始就沒有錯失先機,而且有做好萬全準備的你老爹現在坐鎮在這裏,你們甚至可以放心的回家陪你們娘啦,放心放心……”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沒興趣再聽笛音王爺哈啦下去的笛悠搶過話來,直接把話題引導向問題中心,“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朱雀王朝會突然對我蒼龍有進攻之意?別告訴我什麽朱雀皇帝野心之內的假話,四國任意一國的皇族都知道那個膽小、懦弱的朱雀皇連‘野心’兩個字都不認識。現在還有什麽內幕消息是瞞着我的,還有朱雀王朝領軍的将軍是誰?”前兩個問題是笛悠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後一個問題則明顯是有針對性的,最後一個問題一問出來,秦應景的眼睛緊緊的盯在笛音王爺臉上,眨都不眨一下。

屋子裏面完全的安靜下來,笛音王爺盯着蠟燭看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不得不宣布這個任何人都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其實答案你們都猜到了吧,朱雀王朝的這次的主帥是……秦焰。”

又是長久的安靜,這次打破這片沉靜的是秦應景,他的身體是顫抖的,他的聲音也是顫抖,他說:“還有兩個問題,王爺請您繼續回答。”

笛音王爺長長的嘆息後,開始回答:“據我們的人報告,朱雀的皇帝可能被人控制了,這些年來他成了一個傀儡皇帝,目前朱雀王朝的國師謙輝是最大的嫌疑人。謙輝是前任國師最小的弟子,七年前國師忽然宣布讓他接任自己的位子,讓之前接任呼聲最高的大弟子佐淇和其他的人非常生氣。在此之前一直低調、沉默的謙輝忽然強硬起來,在他接任國師的六個月內所有反對者要麽改口支持,要麽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他的師兄佐淇更是被人發現暴屍荒野,屍體上有多處被野獸撕咬的痕跡。我們有人偷偷檢查過他的屍體,佐淇在死之前受到非常殘酷的折磨,最後更是被扔進蛇群裏活活咬死的。謙輝接任國師三年後得到朱雀皇帝的信任,朱雀皇帝經常與他談道論經。又過了兩年,大到國家政策的制定,小到皇宮樹木的移植、更新的事情都和謙輝商量後确定,謙輝雖然是國師,可是俨然已是朱雀王朝的背後的君主。一年半前,謙輝與朱雀皇帝夜談後,連連召集朱雀軍方的主導人物密談,其中就包括了秦焰将軍。內容我們雖然沒探清楚,但之後的一個月後,秦焰将軍就安排景兒你來找我們。景兒先別急,聽下去。我不是說秦焰将軍安排你回來做密探的,我相信秦焰将軍不是這樣的人,我想今天的事情就是秦焰将軍安排你回來的真實意思。不管怎麽樣,景兒你身體裏面流的是我蒼龍人的血,以你的年紀已經可以上戰場了,不能讓你上戰場與自己人自相殘殺。景兒,你的養父,他用心良苦啊。”

第三次安靜,并不是絕對的安靜,因為能聽的見秦應景急促、沉重的呼吸聲,笛音王爺、笛悠、草兒的眼睛都看着他,可是每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笛悠看着秦應景顫抖的肩膀,思緒忽然回到草兒婚禮的前一夜,他去找草兒談話,可是草兒拒絕了他堅持要嫁給潘安。當時自己醉倒在玉釀花間,迷糊間好象是被這樣一雙沉穩寬大的雙臂抱起送回房間。在秦應景懷裏的時候,已經醉到神智不清的笛悠忽然覺得安心,好象全世界都放棄他了可是還有這樣一處溫暖是屬于他的,他記得當時的自己喊出了“大哥”,然後又想到和秦應景被黑衣殺手包圍的那一次,這雙手臂把自己從包圍圈裏面扔出去,如果不是濱江帶人及時趕到,那之後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景笛悠始終不敢去想。最後關于這雙手臂的記憶是幾天前在碎雲宮,好象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就和這樣的手臂緊緊的抱緊彼此,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抱緊彼此的手臂松開然後又再次抱緊。笛悠想和這雙手臂的主人說些什麽,可是一貫伶俐聰明的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笛悠告訴自己國事為重。深呼吸一口氣,笛悠拍拍秦應景的肩膀,然後對笛音王爺開口:“爹,那就是說只要能抓到國師謙輝,那麽問題基本上就解決了,是嗎?”

愣了愣,其餘三人倒吸一口冷氣,笛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國師是在遙遠的朱雀王朝王城,是在精兵重重的保護之內,你當是在樹上抓鳥那麽手到擒來麽?你開玩笑也要看看時間場合好不好?包括笛音王爺在內都想抓着笛悠的衣領邊搖邊大聲尖叫,可是看見笛悠亮閃閃的眼睛又沒人能尖叫出來了。笛悠并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這個認知完全擊倒笛音王爺、秦應景和草兒了,三個人看着笛悠,驚吓之餘連呼吸都停止了。

笛悠是在笑着的,笑容自信而狡猾,笛悠的眼睛雖然因疲憊泛起血絲卻又光彩明亮,笛悠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要去遙遠的朱雀王朝王城,在精兵重重的保護下、在敵人防護最嚴密、最危險的地方尋找并抓到國師,笛悠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第 20 章

“讓他去吧。”笛音王爺反駁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個聲音忽然加了進來,衆人順着聲音看過去,誰也沒想到菁王妃就站在房間門口,一向清雅端莊的王妃此時頭發有好幾處散落下來,衣裳的邊角占滿了灰塵,神色疲憊,菁王妃手扶着門框,聲音嘶啞的再次開口:“讓他去吧,這的确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怎麽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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