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善保家的聽說,更加尴尬了:“這話,姑,姑娘哪裏聽來?!”

“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呢!我還知道,我那位好表嫂都把你們老太太的私房偷出來典當,應付日常開銷!”

王善保家的聽說,咯噔一聲。

她心想:這事兒,怎麽傳到表姑娘耳朵裏了?

她當然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說起來,這事兒跟邢夫人和她都有關。其實大家誰不知道啊,王熙鳳能把賈母的東西偷出來典當,自然是因為賈母暗中首肯的,鴛鴦會涉入其中,就是明證。可是賈母的東西,本來應該是賈赦賈政兄弟倆都有份兒的,可如今就這麽花銷了,日後賈赦能得什麽?

更別說,王熙鳳會偷着典當賈母的東西,肯定是因為賈家的庫房已經空了。

想想看,王夫人拿着榮國府的印鑒,當着榮國府的家,搬空了榮國府的府庫,如今連賈母的私房都貼了出來,将來賈母老去,賈赦邢夫人正經接過這份家業,還有什麽?

他們還要背着榮國府的虧空呢!

這事兒固然是邢夫人貪財,雁過拔毛水裏也想撈出油花兒來,可是根子,還是從賈家的財政一團糟上起!從賈家大房和二房兩房的争鬥起!

若是賈赦還醉死夢生萬事不理,若是賈琏王熙鳳還這麽蠢,繼續做賈政王夫人的管家兼跑腿,等着全家拿命填了這筆帳吧!

王善保家的只能幹巴巴地道:“姑,姑娘說笑了,沒,沒有的事兒。姑娘想是聽錯了。”

邢岫煙揮揮手,等自家的丫頭仆婦都退到院子裏确保聽不到她的話,屋裏也只剩下邢妻和她、王善保家的三人,她才道:

“到底有沒有這事兒,你我心知肚明。要我說,這還是小事兒。”

邢妻脫口而出:“這還是小事兒啊?!”

偷太婆婆的私房,放到哪家都是大事兒好嗎?!

足夠休妻,順便讓兩家成為死敵的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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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小了!

邢岫煙看了一眼母親,這才慢悠悠地道:“我入京的日子也不短了,多多少少也聽了些話。我想,以姑爹的性子,斷不會因為這麽一點事兒就打斷表哥的腿,畢竟你們家的亂象由來已久,姑爹就是再大的性子,這一二十年下來也磨平了。所以,該不會是你們老太太讓表哥去平安州,這才惹急了姑爹吧?”

照着邢夫人日常的表現,邢岫煙可不覺得她是有概念的人,怕是這主仆也是糊裏糊塗的過日子。

王善保家的都傻了。

“姑,姑娘,這又何處說道?”

“怎麽不是?不過是看在姑姑的面兒上這才多說幾句。真當別人都是睜眼的瞎子?當年老義忠親王是怎麽一回事兒,只要有心,基本都能看個七七八八。你們府裏,不,應該說你們東西二府真真不是東西。兩面投誠的事兒都做得出來?!只不過別人有兩面投誠的本錢也有足夠的手腕兒,你們有嗎?之前看萬歲的江山日漸穩固就忙不疊地投誠,如今看見天下鬧蝗災又想着聯絡平安州掙一個從龍之功?你們以為,是平安州那邊會買賬還是你們有這個實力跟當今萬歲叫板?”邢岫煙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哦,對了,你們賈家是從軍功起來的,如今軍中很多将領都是你們東西二府的老太爺帶起來的。所以,你們會怎麽做?”

賈家雖然在京營節度使上經營多年,可是他們被調離、跟軍權隔絕也有近二十年了。人走茶涼。原著裏林如海走了不過那幾年,林黛玉就得了那麽個下場,更何況是賈家被隔離于權力中心二十年之久!

平安州那邊也是一樣!

都快二十年了,差不多都換了一代人了,他們還有什麽?

所以,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借力。

乘天災的機會,借外族之力!

一想到這個可能,邢岫煙生吃了他們的心都有!

看着邢岫煙戲谑的模樣,王善保家的哪裏還敢說什麽,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她一走,邢岫煙立刻跳了起來:“備車!我要去拜見義父!”

邢妻這才反應過來:

“你方才不是吓唬王媽媽的嗎?怎麽還要去?都這麽晚了,先給林家去個帖子,你明兒個再去不成嗎?”

邢岫煙道:“阿娘,晚了我怕來不及!我看姑爹十有八、九是看出來了。有人想乘着天災借外族之力颠覆華夏謀取自家富貴!阿娘!東周列國志上申侯的所作所為,以及當年中原的慘狀,還不夠嗎?!女兒必須現在就去林家!”

邢妻見狀,只能為她準備。

不提王善保家的回到賈家是如何回複賈赦邢夫人的,且說林家這邊,林如海聽說邢岫煙忽然來訪也非常驚訝,等聽到邢岫煙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三下兩下地把事情的起因經過尤其是跟王善保家的的對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林如海也跳了起來。

他道:“恩侯兄到底沒完全糊塗!”

又一疊聲地叫人為他更衣,他要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入宮。

林如海入宮去了,程氏這才過來招呼邢岫煙。

她還糊裏糊塗的,不完全明白呢,少不得請邢岫煙幫忙解惑。

邢岫煙就道:“太太,詳情,女兒不能說。女兒能告訴太太的,也只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更何況王權富貴。’這一句罷了。不過,還是請太太送信去方家一趟。女兒擔心這大漠上的異動。方家乃是山陝豪商,跟大漠往來頻繁,怕是消息比我們還靈通些。”

程氏聽說,立刻道:“要探聽大漠各族的動向嗎?”

邢岫煙想了想,道:“不,不用,沒必要冒險。只要留心今年冬天,大漠上的雨雪情況便可。女兒怕的是來年大漠上也會鬧蝗災,而大漠上絕對不會費心治理反而會縱容飛蝗南下,就跟當年的宋遼對峙的時候一般。如果今年的雨雪少一點,來年飛蝗南北夾攻之時,也是大漠揮師南下之日。”

程氏這才明白丈夫在擔心什麽。

她哪裏還敢耽擱?當機就寫了信,派遣了心腹把消息送了出去。

盡人事,聽天命。

邢岫煙畢竟是個小女孩兒,她能做的,實在是太少太少。

也不知道林如海入宮之後到底是跟皇帝怎麽說的,總之,皇帝很快就提拔了邢忠,公開的說法是邢忠戰蝗表現卓越因此破格提拔為山東布政使,即日上任。

也不是沒有人嘀咕,說邢忠升得也太快了,可是皇帝直接在朝堂上說了一句:

“如果你們遇到蝗災,不是跪地祈求蝗神高擡貴手,而是率領屬官一起戰蝗的話,朕也不會吝啬區區官職!”

不是皇帝說,之前山東鬧蝗災的時候,那些官員,有一把火把農田連同自己也給燒了的,也有全家***的,他們倒是忠烈了,可是留給國家的呢?

一地爛賬!

皇帝要的是什麽?

不是這些人的好名聲,而是治世之能臣!不能穩定治下的,都是廢物!

因為山東情況嚴峻,邢忠不能耽擱,很快就完成交接,然後動身往山東去了,正好跟白家報信兒的人錯開。

原來這一年山東的情況很不好,有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狀。白旭擔心拖累未婚妻和邢家,特地前來退婚。

這下子,邢妻和邢家三姨哪裏坐得住?!邢妻幹脆拍板決定,全家都去山東。

就是這門親事最後真的黃了,起碼也要把話說個明白。

邢妻二話不說直接收拾好了細軟,又來林家道別,一方面是把家業也托付給林家照應,另一方面卻是想跟林家借人護送她們去山東。

程氏非常驚訝,連忙問原因。

邢妻連忙如此如此說了原因。

程氏立刻道:“如今山東正亂着,這事兒,你們去一封信給邢大人,說個清楚明白,再重新定個婚期不行嗎?”

邢妻道:“我也是擔心我們老爺。如果不是山東情況不好,那白州判又何必來退親。”

會退親,顯然是因為自身難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外,我也想借些家丁,護送我們娘兒幾個去山東。這種時候,我們越發應該跟我們老爺共進退,而不是呆在京裏享福。”

退不退婚是其次,這個時候,邢妻只想跟丈夫在一起。

程氏聽說,只能道:“這事兒容易,我回頭就跟我們老爺說一聲。另外,若是可以,還請姐姐多留兩天。我給我外祖家去個信兒。他們有商隊,在濟南府又有鋪子,每年都要跟濟南那邊往來,也許邢大人用得上他們。”

邢妻聽說,連忙道謝。

山陝多豪商,商隊自然也多,結伴而行,自然方便,若是需要雇傭镖師,還能平攤費用,安全性更是大大提高。

不想,邢妻才回到家預備着,賈赦那邊也得了消息,還送了人過來。

賈赦直接讓王善保帶了四十三位精悍的漢子過來,年紀最大的約莫四十五六模樣,面如刀削,渾身的氣勢外放的時候就宛如刀鋒一般。這樣的漢子足有七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餘者或者三十來歲,或者二十出頭,都是他們七人的子侄。

這七人,本是當年賈代善的親兵,一直被養在賈家的莊子上做佃戶。

賈赦還讓王善保帶話:“這些人在我身邊浪費了,還是請大舅哥給他們一口飯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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