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熱——”
端着熱水壺的徐南一句話沒說完又默默地退回去了。然而他那未盡的話還是讓床邊氣氛更尴尬了。
明明什麽還沒來得及做，麥五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他慢慢做回到小馬紮上，伸長着胳膊裝模作樣地按了按方林檎額頭上的冷毛巾，嘟囔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病號躺在床上虛弱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麥五皺眉：“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方林檎輕笑着說，“麥警官的職責所在。”
他這麽一副非要裝傻的模樣讓麥五又氣又想笑，幹脆把被子給人裹得更厚了一些，沒好氣地說：“你好好睡一覺吧。”
方林檎看着他走到視線看不到的另一邊，抿着唇，輕輕松了口氣。
不太妙啊。
……
客廳暫時只有簡單幾個框架隔絕出各個空間，徐南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整個人委屈巴巴地站在廚房裏，心不在焉地擇菜。
麥五過去的時候，他手上那顆生菜已經被他折磨地不成樣子。
“你對這顆生菜善良一點兒吧。”麥五把他手心上的那幾枚菜葉解救出來，看了眼徐南買過來的菜，揮揮手讓他走開。
“哥啊，我還是個孩子。”徐南抱着廚房的門框不撒手，“我天天在所裏被你壓榨，回家被你調.教，休息時間你還要拉我過來吃狗糧。我連談個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你打游戲吃零食的時間倒是挺充裕的，”麥五懶得理他，翻出來半塊冬瓜削皮，“說這話的時候你先把下巴上的薯片渣擦掉。”
“沒！有！”徐南鼓起勇氣站在了麥五面前，“我出門之前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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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五頭也不擡地敷衍道：“嗯真香，去那邊把排骨給我洗一洗。”
“……哥，你這種哄小孩的态度還能再敷衍一點兒嗎？”徐南認命地去洗排骨，“不過說真的，你前兩天不是還說想追他，這麽快就搞定了？”
忙着切冬瓜的麥五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什麽？”
“就是你倆……”徐南壓低聲音，小聲地說，“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看不出來啊哥，你不是沒正經談過戀愛嗎？”
麥五停下切菜的刀，終于察覺到什麽地方不對勁，皺眉問道：“……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你倆不是都那啥了嗎？這人都發燒了你又要送被又要熱水又要下廚的？”說着徐南還眨了眨眼，笑得很猥瑣了，“你放心，我肯定不說出去。”
“徐南同學。”麥五總算明白他這是抽什麽風了，擡手按在他的後頸處，微笑道，“我昨晚和你一起回得家，今天出門的時候你也醒了，還知道幾點嗎？”
并沒有感覺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的徐南猶豫一下：“嗯？八點多？”
仍舊微笑着的麥五：“再看看我幾點給你打的電話？”
徐南還真的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通話記錄裏面清楚顯示麥五今天給他打得第一通電話就在八點十七分。
“所以你是覺得我就這麽幾分鐘？”麥五咬牙笑道，“徐南同學，你今天膽子很大啊。”
“那個哥，”徐南想往後推，被按着後頸又跑不掉，只好欲哭無淚地說，“我真的可以解釋啊，比如雖然我昨天玩游戲到淩晨一點，但是你可以趁着我睡着偷偷溜出來……我親愛的腎寶哥哥，我真的錯了！”
狠狠幫徐南松了松頸椎的筋骨，把他舒服得嗷嗷叫之後麥五終于大發慈悲地給他扔在一邊。
小心活動着頸椎，徐南完全沒長記性，随口又說了一句：“那麽哥你現在這是什麽情況，送棉被送熱水壺送飯還送表弟？你都這樣了，你倆竟然還八字沒一撇嗎？”
紮心了。
麥五嘴硬：“……你剛才要不是大嗓門，我差不多就能親到他了。”
“扯淡，你剛才臉都憋紅了也沒下去嘴……我錯了哥，哎呦我這個排骨你看看我是不是洗得特別幹淨。”
日常作死又日常道歉的徐南，兩種性格轉換得非常自如了。
麥五已經氣不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在氣徐南還是在氣自己。
剛才明明可以霸氣咚了方林檎再送給他一個火辣辣地熱吻，結果現實畫風卻成了單身二十六年的純情小男人除了臉紅啥都沒幹成。
人還是個病人呢，麥五安慰自己，這麽趁虛而入不好。
不過雖然心底這麽想着，這頓飯卻是拿出了自己巅峰時期的手藝。
光是聞到味道就讓原本想要出去自己對付兩口不在這邊當電燈泡的徐南打死也不走。他對着炖成牛奶色的冬瓜排骨湯咽了咽口水，他明明是一個重口味的人，結果面對這一桌子連丁點辣椒都沒有的清淡菜色卻完全挪不動腳步。
“哥，你平時給我吃的那都不是菜吧？”徐南指着那道清蒸鳕魚控訴道，“你竟然還給它擺了個盤！我吃過的鳕魚你從來沒給我加檸檬！也從來不給我把姜片挑出來！”
“你自己沒手嗎？你還會把姜片吃肚子裏嗎？”麥五摘下圍裙放在一邊搭着，用實際行動表示就是這麽差別待遇。
圍裙是方林檎家沒有的，中途麥五又出門添了些調料，順便帶回來了一條超市優惠送的圍裙，圖案是奪目的粉紅色桃心，麥五倒是不在意的圍上了。
反而是徐南看到笑得不行，直呼可愛。
被揍一頓就老實了。
徐南幫麥五把菜端到小屋子裏，廚房那邊也沒有個大桌子，麥五就幹脆把菜端到了方林檎第一次帶他們過來的那個小待客屋裏去。徐南端着冬瓜排骨湯剛進了小待客屋，一邊流口水一邊小聲抱怨。
“有了男人就忘了表弟。”
“是麥五做的飯嗎？”
結果徐南才剛嘟囔完，旁邊有人啞着嗓子問了一句，吓得他差點兒把這一大碗湯都倒扣在地上。
他先忙去看湯，确定沒灑出來這才松了口氣轉頭看向說話的人，驚喜道：“方哥我感覺你臉色好多了呢！”
“是嗎？”站在門口的方林檎笑得眉眼彎彎，聲音雖然還是有些沙啞，但氣色比起之前真的是有了明顯好轉，“可能是睡了一覺，我現在感覺自己也精神多了，還要謝謝你送過來的粥。”
“你可別。”徐南聽到這個話忙擺手，“都是我哥讓我送的，這個情你可千萬別算在我頭上。”
徐南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倒是讓方林檎看笑了：“你還挺害怕你哥的啊？”
“我也沒害怕他，”徐南摸了摸鼻子，“再說這也是實話，說不上怕他吧。”
方林檎沒再逗他，湊過去看了看桌子上已經擺好的三菜一湯，哪怕因為感冒發燒他的嗅覺并不是特別靈敏，但是這些菜不需要聞味道，單單看賣相就讓人食指大動。
“真看不出來麥五很會做飯啊。”方林檎感嘆道。
“就像看不出來方哥長得這麽文藝青年，結果冰箱裏全是方便面一樣。”徐南同樣感嘆道，“我哥就是想找個雞蛋，結果被你的冰箱吓了一跳，你平時煮面都不會放雞蛋嗎？”
“……我平時都吃泡面。”
“你家連個熱水壺都沒有，”收拾完廚房的麥五正巧過來聽到這一句，“你平時吃冷水泡面嗎？”
“其實……那些買回來還沒顧上吃。”方林檎尴尬地笑了笑，如果說他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與學渣碰上教導主任差不多。
雖然這個學渣是在廚藝上來論。
其實方林檎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麽他爺爺做飯那麽好吃，他和他爸就完全沒遺傳到丁點關于廚房的天賦值。
麥五嘆氣：“我給你買了些菜放冰箱裏了，平時下載幾個家常菜譜學一學，方便面那些盡量還是少吃點兒吧。”
方林檎的頭剛點了一半，就聽到徐南舉手有話說。
“哥，你能把這話對我說一遍嗎？”徐南說着還對着方林檎做了一個委屈巴巴的鬼臉，“我哥一懶不想做飯就讓我吃方便面啊點外賣。”
“你就會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還不是炒得太甜就是炒得太鹹。”麥五瞪了他一眼，“再說你這個小牛犢子的體質能和方林檎比嗎？他可是掉水裏就會高燒不退的人。”
方林檎感覺這個好像不是誇他的話。
然而到底是自己理虧，也就站在一邊默默地不說話。
直到被麥五輕輕推了一下，“你吃飯啊！”
他這才坐在桌子旁，拿過筷子夾了一口鳕魚，細膩的魚肉被蒸到入口即化的程度，一口下去沒有絲毫魚腥味，反倒帶着一絲檸檬的清香。讓方林檎享受得眯起眼睛。
一直悄悄注意他神色的麥五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
這頓飯吃得讓方林檎久違的感受到了撐，他拖着病體還能吃上兩碗飯，三個人更是把分量不小的四道菜都吃得幹幹淨淨。
“唉。”喝完最後一口湯後，徐南癱在椅子上，發表感言，“要是表哥每天都能給我做這麽一頓飯，讓我睡沙發我也樂意啊。”
吃飽喝足的方林檎也不經大腦随口說：“我也……”
麥五看着他挑眉，哪知道下一秒方林檎就睜大眼睛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原本要被帶到溝裏的話音就轉了個彎，“這麽一頓飯應該很麻煩吧。”
“還好吧，”麥五坐在他對面好似漫不經心地說，“也就幾個小時。”
這麽說就讓人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方林檎想到對方今天這一天又是照顧生病的他又是親自下廚，而對方本來的想法其實是找他讨那天欠下的那頓飯。
感覺自己沒啥反應的話好像也有些太渣了。
可是要是僅僅因為這樣就輕輕松松答應他，對麥五來說反倒也有些不公平。
“麥五。”方林檎深呼吸，表情也稍微嚴肅了一些。
“那個我先出去散個步消消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的徐南馬上就遁了。
徐南剛走，麥五就先開口說：“我今天照顧你，你也不用覺得欠我人情什麽的就要答應我的什麽條件，今天換了徐南或者其他人高燒我也會做這些。”
雖然被搶了開頭，但是方林檎發現這并不耽誤他之後的話題，“我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情并不是為了什麽……”
然而他在腦中打得草稿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這麽說？”
麥五突然勾起一邊的嘴角笑了，他本來身上就帶着一點兒漂亮的小野氣，這樣痞裏痞氣笑起來的放肆模樣，讓方林檎那一瞬間徹底聽到了自己心底某個地方突然陷了下去。
“因為我不可能花幾個小時就為了給徐南做一頓飯……我這麽為你做了，自然是有所求的。”
方林檎看着他的視線，幹咳一聲，驢唇不對馬嘴的評價一句：“那你小表弟還挺可憐的。”
“我曾經和你說得很明白了，你當時不假思索的拒絕了我。我今天做得應該也很明顯了，還是不死心想得到一個回答。”
麥五看着他，還是勾着嘴角的笑容，眼神卻是非常堅定。
“給個答複吧。”
作者有話要說： 麥五：徐南說我倒貼得太狠了，送棉被送熱水壺送飯還送表弟，我反省了一下，覺得還挺對的。你今天必須要給我個答案，要不就做我男朋友，要不就……
方林檎：……就怎麽？
麥五：徐南！你那個對我一見鐘情的小朋友在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