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合時宜的趴體
片場乖寶寶付晗宇覺得自己簡直無fuck說。
“怕什麽啊,要是汪導事後罵起來我全程背鍋。”最後,梁骁燦然一笑,拍了拍付晗宇的肩膀,“你玩得盡興點兒才是對得起我。”
晚上的Party沒有服裝要求,但凡劇組工作人員見者有份,不過入場時身上不允許攜帶任何電子産品,練舞教室門口專門站了兩個助理檢查。畢竟這種活動的照片視頻被傳出去都不太好,劇組裏大咖不少,留下點什麽電子記錄,容易被人斷章取義地碰瓷。
平時中國人聚會,無外乎是火鍋撸串唱K桌游,很少會聚衆跳舞。所以Party剛開始的時候,劇組大部分人都束手束腳的,不過就是拿着酒杯零食圍在小圓桌邊上聊天,沒人下舞池。
梁骁掃了一圈四周,好奇:“你們怎麽都沒人跳舞的啊?”
也不知道是誰大着膽子吼了一嗓:“骁哥,劇組天天練舞,咱跳不動啦!”
頓時一片哄笑。
梁骁也跟着笑了,然後他轉身對DJ,也就是Richard,打了一個響指。那邊一切歌,竟然是前段時間網上風靡一時的洗腦神曲《HandClap》,前奏剛響起,人群裏就發出一陣了然的笑聲。
緊接着,梁骁親自下場,帶頭跳了一段以《HandClap》[Ref1]為BGM的舞蹈98K,還加上了一點自己耍帥的小動作,現場的氣氛很快就被帶動了起來,吹口哨的吹口哨,打響指的打響指。
很快,就有一個年輕大膽的女孩也跟着下了場,她激情熱辣地在梁骁面前扭了一會兒,然後向他伸出了一只邀請的手。梁骁也很給面子,和她對起了舞。
付晗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沒有絲毫動作。
在那兩人的帶動下,很快,更多人下了舞池。房間裏的燈光也随之暗了下去,夜場五顏六色的激光燈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
不一會兒,話筒那邊也開始熱鬧了。
有的舞曲是原聲或者純BGM,而有的曲目則由小夥伴們現場唱live。想唱歌的人可以去DJ那邊排隊點歌,DJ會根據曲種類型穿插排序。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戲劇舞蹈學院出身,哪怕不是舞神麥霸,那唱歌跳舞都很有兩把刷子。一個接一個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舞池裏梁骁屢次向付晗宇投來了挑逗的目光。
付晗宇知道自己下場絕對沒有好事,就埋頭假裝沒有看到。他倚在高腳圓桌邊上,偶爾和路過的人聊上一兩句天,偶爾抿上一兩口酒。
始終,他沒有下去和梁骁一起跳舞。
付晗宇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個什麽酒。當時随便拿了一杯騷粉色的,酸酸甜甜,果味很濃,還有一點氣泡感。他很喜歡。一杯見底後忍不住就又去拿了一杯。
付晗宇不知道這個雞尾酒裏是不是混了什麽烈酒,剛開始當果汁一樣喝得急了,後勁竟然還不小,這會兒手腳頓時都暖了起來。付晗宇腦袋随着節奏一下一下地點着,微醺下,他忽然開始覺得,現在下場跳舞——似乎也不是一個那麽糟糕的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嘈雜的音樂聲中,付晗宇還是辨出了聲音,是喻舒凡:“哎呀,可算找到你了。你怎麽不去跳舞啊。”
“一個人躲在這裏喝悶酒多沒勁兒!走了!”她抓着付晗宇對的小臂直接把人拖進舞池,踩着節奏扭了起來。
付晗宇到底是個喜歡跳舞的人,起初還有那麽幾分抗拒,但很快就跟着人群跳HIGH了。
耳畔節奏打得震耳欲聾,五顏六色的燈光随着鼓點一明一滅。亮的時候,興奮的人臉和舞動的四肢在人視網膜底上烙下一張單色光相片。而暗的時候,人仿佛在一瞬間被剝奪了視覺,只能感受到四周燥熱的身體,卻壓根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付晗宇沉浸在陌生的節奏裏——
陳老師和她的小竹竿。
汪弘謹和他的“再來一遍”。
還有梁骁,和他暧昧不清的眼神。
漸漸的,所有紛雜的思緒都被付晗宇抛到腦後。身體不再途徑第二認知處理系統,本能地開始對音樂做出回應。
付晗宇開始感到,無比放松。
一個聲音小聲地在他腦海裏說:記住這種感覺。
跳舞,就應該是這種感覺——就好像鯨魚拍水潛入海底,又好像飛鳥展翅擁抱天空。
......
不知道多少首曲目之後,樂風倏得一切,熱辣的電音變成了溫柔的鋼琴。
舞池裏的動作也跟着舒緩了起來,有的人跳累了下場休息,而有的人休息夠了又下場入池。一時間,舞池邊緣人影交錯。
男人磁性而渾厚的嗓音響起。
“......我都寂寞多久了,還是沒好
感覺全世界都在,竊竊嘲笑......”[Ref2]
那邊才開口,付晗宇就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小舞臺。果然,話筒前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站着梁骁。
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過了一會兒,其他人才反應過來,付晗宇身邊一片躁動。
“啊啊啊梁影帝竟然唱歌了!!”
“卧槽,朵懷孕了,竟然這麽好聽!”
“明兒被汪導罵死我也值了……”
“......我能有多驕傲,不堪一擊好不好
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話筒的音效很好,人聲與伴奏渾然一體。每一次吐字,敲在耳膜,打在心上。那句仿若喃喃自語的“不堪一擊好不好”,溫柔而自嘲,突如其來地讓付晗宇心髒一縮。
“......吵醒沉睡冰山後,從容脫逃
你總是有辦法,輕易做到
一個遠遠的微笑
就掀起洶湧波濤
又聞到眼淚沸騰的味道......”
梁骁的聲音波瀾不驚,就好像是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但是那個故事平靜而無奈,哪怕隔了萬裏時光,娓娓道來時,卻依然還是滿心意難平。
上半阕結束,短暫的停頓過後,是高潮部分的第二次循環。梁骁将聲線直接擡高了半個八度,少了幾分他慣有的低沉,顯得空靈了起來。
“......明明你也很愛我
沒理由愛不到結果......”
原本平靜的情緒在這個時候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就好像一粒火星掉進了油鍋,溫和的浪潮突然撞上了礁石——
“......只要你敢不懦弱
憑什麽、我們、要錯過!”
仿佛是來自靈魂的嘶吼,字字泣血。
“......夜長夢會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等夜監聽,你說,多愛我......”
一曲終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與掌聲。舞池這邊,鐳射激光燈還在盡職盡責地旋轉,人群忽明忽暗。
一道白色的冷光打在了付晗宇臉上,他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淚流滿面。很快,光束又游走去了別處,付晗宇在陰影中,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臉。
或許是因為喝了點酒,又或許是因為梁骁歌裏真實而飽滿的情緒......付晗宇覺得胸膛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酸脹得簡直令人窒息。
他低頭穿過了人群,穿過四周一片竊竊私語。
“梁影帝這是分手了麽?唱得這麽傷心。”
“嗯?沒聽說啊,上次那個安娜貝爾不是說不是女友嘛......”
“可能就只是唱首歌吧。影帝就是影帝,演什麽像什麽,瞅瞅,這感情多到位啊!”
付晗宇徑直走到吧臺邊,要了一shot威士忌,仰頭一飲而盡。好像只有那種灼燒的感覺才能驅走內心的迷茫。
就在那首歌裏,他是那麽刻骨銘心地明白了一件事——分手之後,這個在影壇上混得風生水起的男人,其實過得一點都不好。一念及此,付晗宇心中就好像打翻了五味雜瓶。
梁骁那一曲過後,第二首歌又變成了節奏明快的Rap。整個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又從壓抑中嗨了起來。
“寶貝兒,我建議你去喝點酒。”
梁骁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付晗宇腦海中一閃而過。
“幾杯下肚,所有之前不敢做的事情,你就都敢做了。”
付晗宇問自己——那這一杯夠不夠?
似乎不夠。
于是他仰頭又喝了一shot威士忌,終于暈暈乎乎地作出決定——他得去找梁骁好好談一談。
付晗宇目光有些迷糊地掃過人群,這麽多人,光線又這麽暗。梁骁他......在哪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教室門口望風的助理忽然大喊了一聲:“大事不好啦——汪導回來啦——”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鐘。
緊接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全部打開了,音響戛然而止,然後,乒乒乓乓的,大家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了東西。
這邊還沒收拾一半,那邊汪弘謹就風風火火地進來了。起先,他遠遠地聽到片場這麽熱鬧,倒是有些吃驚。誰知自己一腳踏入練舞教室,便覺酒氣鋪面熏天,環顧四周,只見杯盤狼藉,宛如掃黃打非現場。
沒醉的大夥兒面面相觑,醉了的還在那一個勁兒傻笑,還有一個醉徹底了的,直接站到小圓桌上跳芭蕾。她朋友見汪導進來了,連忙抱着她的大腿把人給拉了下來。
汪弘謹只覺得一口老血哽在心頭。
就在此時,Richard老老實實地把自家老板推了出去,臉上是說不出的嫌棄。
汪弘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膽敢在片場幹這種事的人能有誰。他食指點着梁骁不住顫抖,硬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梁骁神色間也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但倒是壞事幹得光明磊落,絲毫沒有半分愧疚。他拿食指蹭了蹭鼻子,笑嘻嘻地說道:“汪導,怎麽提前回來了呀,我還以為您明早才——”
“明早個屁!你,你,還有你,”汪弘謹吼着點了幾個人,“拍攝組全員就位,跟着我走!”
原來是今天下了大半日的雪,到晚上又忽然放晴了,影視城那邊的人通知汪弘謹說雪色月色正好。汪導等了好久,就等着這麽一場雪出去拍夜景,硬是辭了手上的應酬,跑回來想試着拍一下。
“付晗宇呢?給我把付晗宇給叫過來!《木偶》四十一場一鏡雪色月光。”
付小鮮肉眨巴眨巴那雙還泛着水光的大眼睛,從人群裏探出了腦袋,眼神無辜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