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皇宮裏皇帝站在那裏, 邊上是季成運。嬷嬷帶着錦盒進來,跪在地上行禮:“陛下,小侯爺與郡主洞房花燭已成。”
說着打開了盒子, 季成運看到盒子裏的元帕,那血跡異常刺目,心頭恨意難消。
皇帝看向他:“現在你可以歇了這個心思嗎?”
季成運低着頭應了聲:“是!”
“你快成婚了, 要知道輕重。你跟秦姝貪了一夜之歡,後又讓她落胎,作為儲君, 太沒有分寸。若是再讓朕知道你對裴曦出手,你就真讓朕失望了。”
“兒臣知錯了。”
“去吧!”
季成運回到東宮, 從抽屜裏拿出了一顆藥丸, 父皇這些日子雨露太少, 導致後宮各位娘娘,心頭怨怼, 這個藥丸可以讓父皇雄風再起,遍灑甘霖, 恩澤六宮……
裴家小侯爺消停了幾天功夫,又偷偷溜了出去,這回被金鈎賭坊的老板給扣住, 帶着一大把的欠條上門而來。
秦婉一口橘子,汁水噴了出來,嗆了個半死, 這個貨也不跟她商量一下。真當她什麽都知道?
換了衣衫走到前廳,金鈎賭坊老板今年三十多,下盤穩健,四方臉, 看上去很沉穩,實際上也很沉穩。裴曦手下的一員悍将,那銅鈴大眼瞪着:“見過裴少夫人。”
“請稱呼我為郡主。”秦婉跟他強調,在外她表現不情不願。
“郡主。”
“有事?”
“小侯爺在我們手上。”他把欠條拍在桌上,“他連本帶利欠下三萬領五百三十六兩。”
秦婉喝着茶水,掀起眼皮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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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債還錢。”那老板叫道,“否則,我卸下他的一條胳膊,抵賭債。”
秦婉擡頭,皺眉:“一條不夠,不如兩條一些卸了。沒了胳膊,我看他拿什麽來賭?”
老板噎住,難怪頭兒說這個女人太難搞了。
侯爺在邊上勸:“兒媳婦啊!好歹阿曦也是你夫君,你總不能看着他變成一個廢人吧?”
秦婉挑眉:“我叫他去賭了?還是說我送他去賭了?再說了,他要是兩條胳膊沒了,以後不去賭了。在家呆着,家裏也不會被他給敗了,又不耽擱生兒育女,不是好事一樁?”
老板聽她這麽說,這個女人太惡毒了,一想頭兒兩條胳膊給卸了,然後被這個女人扔在床上,這個女人就能對他為所欲為。這個念頭起來,就是對頭兒大不敬了。
秦婉此刻也這麽想了,卸掉胳膊是舍不得,不過綁着胳膊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以後可以試試。順帶把眼睛也夢上?哦豁!有些期待呢!
侯爺着急上火,眼淚都快出來了:“兒媳婦啊!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行不行?若是有下次,我也不勸你,只讓他死了就好。”
秦婉這才看向侯爺:“公爹,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絕無虛言。”
秦婉這才點頭:“那就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
她看向那個老板:“去把裴曦帶過來,我要讓他自己當場寫保證書。”
賭坊老板讓人将裴曦送了過來,裴曦在門口衆目睽睽之下,被推了進來。如一只鹌鹑一樣,站在角落裏。侯爺拿了雞毛撣子,抽他:“你個沒有良心的東西,要害死全家才行嗎?”
外頭的鹩哥:“忤逆不孝,害死全家!混賬東西!”
裴曦瞪了一眼那只破鳥,什麽不會學,就學他爹娘罵他的話了。
秦婉側頭看裴曦,臉上皮笑肉不笑:“夫君,想不想我幫你還了這賭債?”
裴曦縮在那裏點了點頭,秦婉:“那行,你告訴我,以後還賭嗎?”
裴曦搖頭,秦婉:“好,你先站一邊兒,等下讓你簽字畫押。”
秦婉一張一張翻看桌上的賭債欠條,擡頭:“一共才一萬三千二百兩,你跟我要三萬多兩?”
“這裏面有利息。”
秦婉手指叩着桌面:“我覺得他的手留着也是禍害,還是砍了吧!”
裴曦過來拉住秦婉,一臉焦急:“娘子,你不為我想想,也得想想你肚子裏,興許有了我裴家的後代。我要是被砍了手,萬一一個不慎,一命嗚呼,孩子就沒了親爹,你好歹也得為咱們的孩兒着想吧?”
秦婉冷哼:“你放心,慢說有沒有孩子還不知道,就算有,親爹沒了,還有後爹。總比你這個賭棍的爹要好。三萬兩我是不會出的,給你把本金還了。我已經很客氣了。”
賭坊老板看着自家頭兒,又看看秦婉,這個女人太狠了。他頓了頓,好似很難下這個決定,說:“郡主娘娘,那就這樣,一萬五千兩,按照正常錢莊的利息,你總該付的吧?”
秦婉沉吟了一下:“可!”
“郡主娘娘,給錢吧?”
秦婉低着頭,喝了一口茶:“給錢可以,但是你們以後不能再允他去你們賭坊賭錢。”
“這個腿長在他身上,我們可管不上。”
秦婉看着他笑:“那這個錢不能給你。”
“您想賴賬?”
“錢是我欠的嗎?”秦婉問他,她看向裴曦,“我不信他會戒賭。所以我要你們承諾,不會再讓他進賭場。”
那個賭坊的老板沉吟了一下,問:“您說,要什麽樣的承諾。”
“給我寫張保證書,只要他踏進你們賭坊,我就砸爛你們賭坊,你們不可有半句怨言。”
“這?”那個老板看着秦婉。
“你不寫保證書,錢不會給你。”
老板妥協寫下了保證書,秦婉收了起來。拿了銀票給了老板換回了那些欠條,走出裴家的時候直搖頭:“什麽郡主,連賭債利息都要賴。”
秦婉把欠條拍在桌上:“裴曦,從今日起,你給我好好念書,好好上進。”
裴曦轉頭看着侯爺:“爹!”
“聽你媳婦的。”侯爺虎着一張臉。
“明年開春就是大比之年,我給你三年時間,一年考秀才,一年中舉,一年參加春闱。”
“這怎麽可能?”裴曦跳了起來。
秦婉寒着一張臉:“沒有什麽不可能,如果不可能,就是你讀書不夠用功,頭懸梁錐刺股知道嗎?我會好好讓你上進。從今日起,你不可出院子半步。”
“你不能這樣,把我關在屋子裏。”
“這個不是你說了算。”秦婉揚了揚手裏的銀票。
秦婉帶着裴曦進院子,把他塞入書房,他的書房就有密道,随便他怎麽出去。
一進房門,秦婉一腳踹在裴曦的腿上:“以後有這種事情,先跟我商量一聲。害得我差點被橘子給嗆死,你是不是故意要讓我嗆死,好繼承我的財産?”
“沒,真沒有!冬天了,想要買一批棉襖,缺了幾個錢。想着剛好可以這麽來一場。”
“正事兒啊?”秦婉問他,“夠不夠,不夠我給你拿。”
“一萬兩肯定夠了。”
“那你怎麽想到開口要三萬兩的?”秦婉一下子笑了起來,“是不是想要早點湊滿十萬兩,好……”
裴曦反應過來,臉燒了起來,捂住她的嘴:“混賬,胡說八道什麽?只是把數字開高一點,一萬兩聽上去沒氣勢。你怎麽想着要把賭債砍掉一半?”
秦婉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傻,我只肯給賭坊本金,就是為了讓賭坊不能靠利滾利來詐錢。這個意味着什麽?”
“你要絕了我再賭的路。”
“對,然後我讓賭坊寫下承諾書,也是為了這個。讓所有人都認為,我真的要一己之力,來讓你走回正途。”秦婉用手指刮着他的臉,這張臉觸感真好。
“但是,後來我忍不住,又去賭了。你恨不能殺了我,去把賭坊給砸了。最後走投無路之下,你還是不放棄,把我拖到外頭山裏,閉門讀書。我爹怕你太兇,萬一忍不住把我給砍了,要過去看着。也一起去了。然後我們一家子都出京了。”裴曦不自覺地伸手攬住了秦婉的腰,她的腰又細又軟……
秦婉靠在他身上:“夫君,真聰明呢!”
裴曦将她抱住,其實師傅說的也未必都是道理,有些事情,自己真的要學會睜眼看,她雖然性格跳脫了些,可是為人極正,對他有極好,自己還是要用心待她,尤其是那一日雖然沒有做了夫妻之間的那事,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也算是有了肌膚之親,只要以後他真能成了事,她總歸是他的妻。
秦婉伸手探入了裴曦的胸口,他的胸肌結實,手感很棒,上輩子羞羞怯怯,放不開,任由他施為,這輩子一定要好好感受小鮮肉的優點。
想到這裏秦婉仰頭,在他的唇上親啄了一口,裴曦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聽秦婉說:“我知道夫君雖然嘴上不說,其實也盼着早日滿十萬兩。”
裴曦推開她,生氣地轉圈圈:“你混蛋!”
當皇帝聽到秦婉逼着裴曦上進,嘆息:“只可惜秦婉生做了女子,這般争強好勝,還能為裴曦這般思慮周全,實在算是人中龍鳳了,可惜啊!”
“随便她折騰吧!女人,夫君就是天,要是嫁個混賬的夫君,那就是天塌了,她這樣也是無奈。”皇後端了一盞茶過來,“倒是太子娶親這個事情,秦家白氏不在,如今秦家當家的秦相的張姨娘。到底是個妾室,那秦二姑娘也不過十六歲,做這些事,難免沒有個章程,怕是要鬧了笑話。”
“既然如此,你便多幫襯着點。”
皇後輕輕一笑:“太子素來與妾不親,妾這個做後婆婆的,總不能管到太子妃出閣的事情上。這一點,那秦婉倒是手段了得,親娘和婆母都不在,也将個大婚辦得妥妥帖帖,沒有纰漏。”
“待朕提點太子一二。”
皇後雖然比王貴妃年輕,人端着,沒有趣味。王貴妃得寵這麽多年終究是有她的道理。皇帝從皇後宮中出來轉頭去了貴妃那裏,這下說話就肆無忌憚了:“要是裴曦這樣的纨绔子能改邪歸正,朕的季字倒過來寫。”
“可不就是嗎?秦婉還在奢望,即便不能嫁個好郎君,也要給自己扳回面子。可能嗎?狗改不了吃屎!”王貴妃端着茶出來給皇帝。
“反正讓她去折騰,折騰累了,也就認命了。”皇帝接過茶水喝了兩口,靠在那裏悠悠嘆了一聲,“她太讓朕失望了。”
“陛下對她已經仁至義盡,是她自己不争氣,鬧到今日這個地步。活該!”王貴妃鄙夷地說。
“是啊!”皇帝拍了拍王貴妃的手,“她不該在退了太子的婚之後,再打老二的主意。成運要大婚了,成遙的婚事,你怎麽看?”
“何佩蓉這孩子,您還是覺得不行嗎?”
皇帝原本還是希望太子能繼位,但是季成運太讓他失望了,現在看來确實要把眼光放在其他人身上了,他說:“既然你和老二都看上何家這位姑娘。這個事情朕就讓皇後去做了。”
王貴妃斜坐在皇帝身邊,把頭靠在皇帝的膝蓋上:“三郎待我還是一如往昔。”
皇帝伸手摸着她的頭發,雖然頭發少了,還有了白發,這個女人陪着他經歷過風霜:“朕自然會對你一如往昔。”
第二日,皇帝去找皇後,皇後聽見這個消息,心頭卻是恨殺了那王貴妃。靖王有了何家的勢力,她的皇兒豈不是少了一份勝算?
只能強顏歡笑:“也是姑娘喜歡,何家姑娘實在是率性了些。”
“你去辦就是了。”皇帝知道她不樂意,不樂意又如何?
“是!”
“太子大婚,你這裏務必要操持得精細。”
“妾知道了。”
“哦,秦婉好歹占着朕的義女之名,不能拿她當定遠侯府少夫人的身份看待。還是要特地請她。”
皇後聽皇帝這麽說,就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其實不過是為了讓秦婉看一看太子的婚禮有多盛大,讓她心裏膈應而已。
“妾自然知道,婉兒夫妻那日進宮來作為至親安排。”
“如此便好。”
這樣秦婉收到了宮裏請柬,原本她應該出現在秦家嫁女的現場,但是她成婚那日與西府裏已經決裂,沒有請西府的人,西府自然也不會請她。原本這一次,不過是跟着普通的勳貴一般就吃個喜酒。沒想到被安排到了內廷,甚至要看季成運挑紅蓋頭。
皇帝心量之狹窄,真的就跟條小溝渠似的,呸!
皇帝跟太子一提,季成運固然恨皇後多嘴多舌,卻也嫌棄秦姝連這點事都辦不成。秦婉大婚比她難多了,不也辦下來了?
雖是如此,他還是去了趟秦家,進入秦家卻見秦家的下人如同陀螺一般都沒得停歇。秦姝越發瘦弱,抱着個暖爐在那裏咳嗽,看着禮單賬冊,滿臉憂愁。
秦姝聽季成運說:“給你兩個宮裏的老人,在你身邊幫襯着,不要大婚之日,給我出什麽丢臉的事。”
秦姝落胎之後,一直忙着出嫁之事,都沒有好好養過病,這些日子身上還淅淅瀝瀝不幹淨。已經是熬空了心血,卻還被他這般說,橫豎不滿意,心中難受,臉上難堪。
季成運扔了兩個人過來,兩位嬷嬷是過來張嘴皮子說這個不對那個不行,不是來幹事兒的,秦姝還得對她們恭敬着,日日都是錯,天天就沒有個對的時候,秦姝終于累得病倒,太醫來看,匆匆去報給秦賀永。
秦賀永才知道女兒落了胎,身為東宮主位,居然出了這等事?即便弄出這個事的是太子,可到底壞的名聲卻是自家女兒。秦賀永怨怪秦姝,為何要讓太子胡來,秦姝是有苦說不出,憑什麽這種事情都是她的錯處?
說是将養,不過晌午時分能夠歇一歇,秦姝靠在羅漢床上,手裏抱着手爐,身上蓋着灰鼠毯子,閉目養神。
身邊丫頭來報:“姑娘,柳姨娘來見。”
秦姝頂頂煩這個柳姨娘這個妖精,仗着年輕漂亮,整日勾着她父親,如今肚子裏又有了孩子,更是越發沒有了規矩,甚至跟張姨娘搶班奪權起來。
秦姝坐了起來,丫鬟替她整理了鬓發,她說:“讓她進來。”
柳姨娘從外頭進來,進門之後,丫鬟将她的披風取下,上身水紅色的錦緞小襖,掐了一條細腰,下頭灰色馬面裙,曲線玲珑,嬌媚可人。
“給大姑娘請安!”自從與秦婉鬧翻,府裏頭如今都叫秦姝大小姐,下面幾個庶出的姑娘也都升了一個排位。
“罷了。”
“大姑娘,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也不好好調養調養,若是進了宮中,如何能給殿下誕下子嗣?”
秦姝聽見這話,心頭煩躁:“不勞你費心。”
看秦姝這般說法,柳氏自己也不過是個姨娘,雖然得寵,卻也沒有越過主子小姐的去的,她只能切入正題:“老爺覓了幾個溫柔勤快的婢女,讓姑娘帶進宮裏,也能在宮中幫襯着姑娘。”
柳氏讓自己的丫鬟去把人給叫進來,四個美人魚貫而入,秦姝容貌清麗,而這些美人都是濃豔的相貌,尤其是帶頭的一個叫綠袖的姑娘,眉眼之間頗有秦婉的姿态,身材也是胸大腰細腿長的妖豔賤貨的風範。
秦姝一下子愣在那裏,她爹這是什麽個意思?柳姨娘站了起來:“望姑娘不要枉費老爺的一片苦心。”
等人離開,秦姝眼淚滑落,父親也不過是為了他的前程而算計,自己也不過是一件可以利用的東西罷了。
轉頭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就到了,皇太子大婚自然馬虎不得,從一大早忙到了黃昏,才得以出宮迎接太子妃。季成運一日裏被牽着鼻子走,轉來轉去,忙碌之下卻無半點期待。
也不算是沒有期待,只有晚宴之時,據說今日皇後請了秦婉過來,只想看她一眼。
秦姝被迎入東宮,坐在帳中,聽着外頭鼓樂喧天。
前頭東宮主殿,文武百官,皇室宗親,筵席從殿內一直排入院內。裴曦原本可以不來,只要侯爺來出席即可。只是秦婉收到了請柬,宮中皇後一定要他們夫妻二人到場。
位子又被安排在至親那塊,跟着皇家親眷在一起,這位長公主的驸馬爺,那位皇帝外甥,還有皇帝的那些兒子們。
裴曦只想安安靜靜地喝兩口酒,等下跟着秦婉早早回去,偏生那些人都不放過他。
尤其是聽說他大半個月沒有出現在人前,秦婉親自帶着他讀書,倒是成了衆人取樂的對象。
“裴世子,聽說現在用功讀書呢?明年要給郡主考個秀才回去?”
裴曦垮着一張臉,又有一個過來勾住他的肩:“聽說你們圓房,還是奉旨圓的。沒有被她給踹下床吧?”
“與你何幹?”
“大美人是不是頗為不同?哦,你和她圓房的時候,還是個雛兒吧?要不要哥哥帶你長長見識,以後讓郡主娘娘滿意,讓她可以放你出去玩?”
裴曦扒拉開來那人的手,寒着一張臉,躲在角落裏不與人說話,一副他和這群人格格不入的樣兒。
本來大家也瞧不上他,從小跟了個道士出去,也沒好好在京中學過高門子弟應該學的東西,一個個都嫌他粗鄙,見他不說話,也就不搭理他了。
而對過的女賓那裏,秦婉紫色宮裝,環佩玲珑,坐在那裏帶着矜持的笑容,喝着酒。那一切表情仿若泥塑的雕像,看上去也是心頭不愉。
衆人都知太子對秦婉用情至深,而秦婉從小配太子,大約也是舊情難忘,看向裴曦不免帶了些可憐,難怪他如此混賬,此刻也不說話。
太子一身喜服出現在他們面前,季成運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果真是将邊上的那些人映襯得光彩全無。除了裴曦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只是裴曦今日委實可憐,他縮在那裏連酒水都很少碰。
可季成運還是注意到了裴曦,看見他,他心頭就恨。奪妻之恨,總有一天,他會讓他付出代價。秦婉雖然已經沒有了做皇後的資格,以後他還是會給她留一個貴妃之位。
季成運看着在園子裏,雍容華貴的那一個女子,她才合該是他的新娘,只是陰差陽錯,讓他們之間多了這麽許多波折。她居然被這麽個廢物給玷污了。
秦婉在女賓那裏喝酒,邊上是何家大小姐,如今已經跟皇家議婚,已經是準靖王妃了。
那一張略微粗犷的臉,看向季成遙還要露出害羞的表情,看向秦婉的時候,還要翻上一個白眼,秦婉只能說,她戲真多。
季成運那裏被推進洞房,要去挑蓋頭了,皇帝的長女寶華公主過來相請:“阿婉姐姐,一起去看皇兄的新娘可好?”
何大小姐站了起來,往前走,低頭看秦婉:“郡主,不去湊個熱鬧。”
皇後帶着笑看秦婉:“走吧!一起去看看新嫁娘。”
這哪裏是去看新娘,完全是一個個想看她的熱鬧,走到新房門口,裴曦也被人拉了過來,秦婉看了他一眼,別過臉去。
裴曦一臉尴尬,低頭進去。
看見他們倆的表情,其他人表情也豐富起來,寶華公主将秦婉拉了進去,新房內紅燭高燒,她站在那裏,裴曦一直盯着她看,季成運時不時地看向她,秦姝結婚,弄得好似她的修羅場。
太子手裏被塞了一根稱杆,挑起了秦姝的蓋頭。
秦姝沒有想到擡頭看見,居然秦婉站在那裏,在她的大婚之日,她的仇人,就這樣渾身光鮮地站在她的眼前,而她的夫君,失神地看着她的仇人。
秦婉帶着笑容看着秦姝,上輩子也是這樣的日子,秦姝趾高氣揚地嫁給了季成運,一樣揭開蓋頭,帶着新嫁娘的嬌羞,如今卻不同,這張臉上看不出嬌羞,看不出期待,有着即便是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的憔悴。
秦婉随着人群而來,随着人群離去,她轉身翩然之間,卻吸引了本該把目光駐留在新嫁娘身上的季成運。秦姝讓自己的心不要痛,她告訴自己,從今往後不再為季成運流一滴淚。
何大小姐一聲輕呼:“這?”
被邊上寶華公主拉了拉,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可有什麽用?所有的人目光都到了秦姝身邊的一個婢女身上,那個婢女穿着宮娥的衣衫,那一張臉,眉眼口鼻與秦婉相似了七八分,只是沒有秦婉長得精致,肌膚沒有秦婉那般吹彈可破。
正品就在邊上,房間裏一個贗品,秦婉尴尬,裴曦更是頭上冒着綠光,季成運沒想到秦姝會把這麽個東西放在場面上來。他堂堂太子需要用個假貨,臉都丢盡了。
裴曦一把拉過秦婉:“娘子,我們可以出去了!”
秦婉悶聲不響,被裴曦拉着往外。在旁人看來,再無能的男人,也不容許有人大庭廣衆給他這樣的難堪。
季成運走出來招待客人,見裴曦坐在那裏,別人勸他喝,他不喝,被人取笑:“行了,大美人都是你的人了。你開不高興個什麽?”
裴曦喝酒喝得滿臉通紅,沖入對過女賓那裏,将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的秦婉,一把拉起:“跟我回去!”
裴曦一路拉着秦婉出來,上了馬車。
太監對着季成運彎腰:“殿下,該洞房了。”
季成運聽見裴曦掩飾不了的粗鄙,說着大話,巧婦伴拙夫,可憐秦婉還想要讓他上進,真是癡心妄想了。
裏頭秦姝已經在婢女的伺候下換好了衣衫,對着季成運斂目行禮:“殿下。”
季成運看見這張占了秦婉身份的臉,心頭就不忿,進入淨房洗漱之後,宮女已經準備好了床鋪,桌上放着合卺酒,一位婢女端着合卺酒過來,低頭:“請殿下,娘娘用合卺酒。”
季成運低頭看那婢女,容貌神似秦婉,他擡頭看了一眼秦姝,與秦姝喝了合卺酒,低頭看着眼前的婢女:“你給我準備了這麽個東西,我不用是不是對不起你的一片苦心?”
季成運伸手一把抱住這個婢女,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