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婉逛完客棧, 最近舉子陸陸續續過來,客棧幹淨整潔,考慮周到, 主要價格也便宜,看見有這麽好的所在,紛紛入住, 大家都忙碌了起來。一切看起來運轉順暢,意外的是客棧中午和晚上的飯食,一下子紅火起來。秦婉培訓那些過去的管事, 為了簡單省事兒,客棧裏不要做其他, 就做那種客飯, 一葷兩素, 一個湯的客飯,才十文錢。

這倒是吸引了外頭一些來京的小生意人, 也紛紛來打探,客棧當然接這種生意, 但是這種行商住宿的生意暫時不接,要等舉子們考完之後再說了。

秦婉看過客棧午飯,帶着兩個丫鬟上一家大酒樓吃飯。店小二将他們迎上了二樓, 進入雅間,丫鬟們叽叽喳喳商量吃的:“姑娘,冰糖肘子一個咱們現吃, 再買兩個給姑爺和侯爺?”

“可!羊肉羹也可以來一個,給表姑奶奶帶一份回去。”

“好,我要吃炙肉。”

“我要花膠煨鴿蛋。”

季成運走過的時候聽見熟悉的聲音,從沒有完全掩上的門縫裏看見秦婉和兩個丫鬟坐着。

秦婉在等菜上來, 卻見門被推開,門口站在季成運。秦婉站起來行禮:“殿下!”

“過來吃飯?”

“跑了一個早晨帶着兩個小丫頭過來吃飯。”

太子拉開椅子坐下,秦婉也坐下來。

兩個丫鬟在太子面前怎敢落座,恭恭敬敬坐下。

季成運看着秦婉問:“婉兒最近可好?”

“挺好。”

他嘆息站起:“若不是當日你執意,我倆何來今日?想來你也知道秦姝之事。”

“我不知,我與秦賀永已經斷絕來往,對秦姝如何,或者說對你如何,并不關心。而且我也答應陛下,跟你們離得遠遠地,只求平安保命,而且陛下也答應管束各位,不讓你們跟我多接觸。難道你不知?”秦婉擡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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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間,秦婉的鎖骨隐約可見,季成運看見上頭紅痕刺目,他一直認為秦婉看不上裴曦,即便是跟裴曦有了夫妻之實,也不會對裴曦産生什麽感情。可現在看到他們歡好的痕跡,一時間心塞不已。問一句:“他對你可好?”

秦婉溫柔一笑,笑中帶着小女兒的甜蜜:“他就是傻了點,單純了些。可心地也純良,沒有其他心思,真待人了,一心一意,性子活潑了些,關在家裏整日喊悶。後來我仔細想了想,他為何會陷入賭博,不過是一個孩子從鄉下上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其他人都跟他格格不入,一個個都嫌棄他。只有賭場的人對他好,他才陷入了賭博中。慢慢來吧!有人願意真正了解他,走進他心裏,他會好起來的。”

聽着這些話,看着秦婉臉上的表情,季成運一直單方面認為秦婉只是恨他,哪怕她跟季成遙想要在一起,也是因為恨他,故意氣他,恨和情總是交織在一起,如同他也恨秦婉,不顧一切,卻日夜思想,不能寐之。可今天他騙不了自己,秦婉喜歡上了那個纨绔子。她怎麽能喜歡上裴曦,那個纨绔?

季成運仰頭:“秦婉,你為什麽這麽狠心?”

“怎麽會呢?我就是不強求罷了。最近外子的表姐在家中休養,她的夫婿,殿下也認得,就是那個很有進取心的榮安伯二公子,夫婿有進取心,那是夫婿的本事,對女人來說,大約除了外頭的面子好看些,裏子是支離破碎。你問我知道秦姝之事嗎?我不知道,但是猜想起來也跟這位表姐差不多吧?頂了個好聽的太子妃的名頭,實際上就是進了個籠子。”

小二進來送菜,看見季成運站在,秦婉招手:“進來!”

“殿下,我要吃飯了。”

季成運郁郁不得離開。

秦婉怎麽會真把心放在裴曦身上,季成運怎麽都想不通,東宮美婢無數,卻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心動,秦姝這幾日因為害那個美人落胎而被禁足。他去了那個跟秦婉相似的美人屋裏,美人落了胎,臉上帶着病容,凄婉憂郁。

跪在他腿前,雙手放在他的膝頭,仰望之刻帶着淚珠,原本七八分與秦婉相似的容貌,此刻看起來是在沒什麽相像之處,秦婉的機智和靈動豈是這種東西所有的?

沒意思,沒意思透了,季成運又回到自己的寝殿一個人睡下。第二日找來翟雅昶,讓他去探探,秦婉打算什麽時候去莊子上,他已經等不及了。

翟雅昶心煩意亂又如何,他不能不做太子交代的事,只能找了時間上裴家的門去。侯爺陪着這位表姑爺進來,院子裏秦婉帶着姑娘們打葉子牌,岑家表姐在邊上看。

翟雅昶走到門口,聽裏面在說:“咱們表姑爺,怎麽就不行了!”

“不知道啊!我就是聽外頭的人在傳聞,要不然,老夫人怎麽就把他屋裏的人打殘的打殘,發賣的發賣。”

“不舉這種事,好生私密,怎麽就能讓外人知道呢?”

“外頭就是這麽傳的,是真是假誰知道?”

“這事兒要是真的,咱們姑奶奶以後回去豈不是受苦了?那不是受活寡?”

“你們不要胡說,這件事真假還不知道。再說了,大多數的大戶人家的媳婦兒,也不是說靠夫君寵愛活着的。這種事情只要是生下了嫡子,可有可無了。”

“可姑奶奶不是還沒有孩子嗎?”

“你們想多了,你們姑奶奶的身體算是毀了一大半,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運氣了,再懷孕再生孩子,那就是生死劫。不管表姑爺如何,就你們表姑奶奶這個身體,以後也就是做個擺設了。這事兒咱們不用太關心。表姐,我可跟你說,就是你以後回去了,也不能任由表姐夫胡來,沒有嫡子就沒有嫡子了,實在不行你自請下堂,哪怕去庵堂清修,那也比送命好。”秦婉的聲音,她好似恍然大悟,“表姐,還真的,要不跟表姐夫和離吧?你這個身體以後就算是不伺候夫君,不生孩子,就操持他那些應酬,也不行啊!”

侯爺聽秦婉越說越不像話,咳嗽一聲,帶着翟雅昶進去。

秦婉側頭站起來,放下手裏的葉子牌,臉色很尴尬:“公爹,表姐夫,這是什麽時候來的?”

侯爺皺眉:“你胡說些什麽?”

“我這不是私下跟表姐說體己話嗎?真心話!”

侯爺指着她:“你啊……”

岑家表姐對着翟雅昶微微一福:“夫君。”

翟雅昶臉色不好看,又發作不得說:“你可好些了?”

“好了很多,多謝夫君關心。”

“你什麽時候去莊子上。”

秦婉站出來:“表姐夫,你光關心表姐什麽時候去莊子上啊?她那個身體,你不知道啊?真是的。”

“弟妹誤會了,我只是想要是在鄉間,娘子的身子會不會好快些。”翟雅昶只覺得邊上的那些婢女都在用探尋的眼光看他,他站在這裏很是難堪。

“明天就走。安排好了。”秦婉說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翟雅昶想立刻就走。

沒想到岑表姐開口:“夫君等等,妾想和夫君商量一件事。”

“什麽事,以後再說?”

“不如就今日說了,妾這個身體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夫君青春正健,若是因為妾而沒有嫡子,妾心頭難安。方才阿婉也說了,妾這個身子已經是紙糊的燈籠,恐怕是沒辦法為夫君延綿子嗣開枝散葉,也沒辦法給夫君主持中饋,所以妾想,不如你我早早和離,一別兩寬?以夫君之姿,再找高門貴女,妾等身體修養好了,從此青燈古佛。”岑家表姐說道。

裴曦吊兒郎當,站在門口:“表姐,你是為他着想,不想耽擱他,可他現在的身子,想要娶高門貴女,延綿子嗣?不知道行不行?”

裴曦的大白話,讓翟雅昶轉頭看向他,裴曦走進來,岑家表姐對着裴曦說:“你胡說什麽,外頭的傳言做不得真。再說這種事情,若真有什麽,大約請個太醫吃幾服藥就好了。”

“混賬,不要聽風是個雨,這個事情是你表姐和表姐夫之間的事,你別摻和。”侯爺拍了一把裴曦。

“我怎麽就不能摻和,要不是阿婉過去把表姐帶回來,表姐到今天可能都過二七了!爹,我跟你說,這種事情無風不起浪,老夫人賣丫鬟這是明明白白的,再說了要想驗證,很簡單。您去探聽一下,咱們姐夫成天去的那個青樓去不去了?混賬不幹混賬事兒了,必然是有緣故的。比如我被娘子給管起來了,姐夫沒人管,總不能說,他突然回頭了吧?可能嗎?”裴曦走到秦婉身邊,“阿婉,你說是不是?”

“閉嘴!別多話。”

翟雅昶實在太難堪:“這個事情容我回去想想。”

“妾,靜等夫君的音訊。”

秦婉笑着說:“那姐夫,如果想好了,不管成不成,派人去莊子上送個信兒。”

“好!那我先走了。”

翟雅昶回到家,老夫人去找他,老夫人心裏也不好過,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鬧到這般沸沸揚揚,怎麽會這樣呢?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吧?

聽到兒子這麽說,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家兒媳中毒,只是沒有完全确認,若是兒子沒有這個事,肯定立馬和離,反正是她自己提出。現在的話?她想了又想,還是相信兒子這個病肯定只是暫時的,畢竟請了太醫來看,說兒子的身體很好,好好吃藥,還是能恢複的。所以?

“不如就答應她。要不然她站在你正房的名分也不好。你好好吃藥,過個一年半載,治好了再聘佳婦?”

“聽母親的。”翟雅昶連夜寫下和離書,第二日派人送到裴家,秦婉一看和離書過來。立馬派人過來清點嫁妝。榮安伯府自然不屑于貪墨這麽點嫁妝,可是秦婉做得實在太難看,尤其是在外頭風言風語那麽多的時候,這完全不給榮安伯府臉嗎?

秦婉不承認,都給和離書了,難道嫁妝不早早搬走?

又延了一日,在季成運已經等得快沒耐心的時刻,秦婉終于安排了車馬帶着裴曦和岑家表姐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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