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句話叫做聖心難測, 季成運認為自己的心思已經很好猜了。翟雅昶一直都能揣測地很準,這回怎麽就把這個蠢貨道士給帶回來了呢?是來明晃晃地提醒他,他有多蠢嗎?

翟雅昶也很冤, 他當時已經安排好,讓這個道士要是完不成任務,就殺了了事, 可誰想到自己派出去的殺道士的人,早早就已經被人解決。壓根沒有機會殺道士呢?

京城下面又開始吹起了風,皇帝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上一代皇帝做事情還有些分寸,現在的皇帝索性怪力亂神了。

按理說皇帝的事情不能被妄議, 可誰讓現在皇權衰敗呢?等季成運反應過來, 抓了一大幫子人, 扔進牢裏,他的荒唐事已經傳遍了上上下下。

這裏不太平, 東北那裏鞑靼又蠢蠢欲動,東南是搞不定了, 加上還有瘟疫肆虐,大陳的糧倉江南,今年十室九空, 當真是風雨飄搖。皇帝這個寶座,坐上去,哪怕季成運只是對着秦婉的事情上發瘋, 別的時候都在殚精竭慮地做事情,也無法阻止大陳這艘巨輪即将沉沒的趨勢,更何況還有秦婉和裴曦不遺餘力地在鑿孔呢!

唯一讓季成運頗為欣慰的是秦姝有了身孕,後宮的另外兩個妃子也有了身孕, 他捏了捏眉心,進入後宮。

秦姝見他進來,連忙行禮,将他迎接了進去,她已經聽說了前朝的事,反正季成運碰上秦婉這個賤人腦子就不會清楚,她已經不巴望他清楚了。只要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到時候有他沒他已經沒關系了。

季成運還沒落座一會兒,太監即刻來請:“陛下,有急奏!”

季成運去禦書房,內閣學士和太醫院的人已經等在那裏,聽着太醫奏報:“如今定安城外已經出現疫病之人,恐怕……”

“有何良方?”

哪有什麽良方?整個大陳發生瘟疫有記載的七十八次,若是當年大陳鼎盛之時,也曾派出太醫院的太醫去各地坐鎮,配合地方官員進行救治,而且湯藥錢全部由國庫來出。現在各地狼煙起,就是太醫想去也去不了,錢大抵也是沒有的。

這種事情就是要取舍,季成運站起來,伸手撐在桌上:“設置卡哨,凡是從南而來的,全部進入安樂坊。”

安樂坊是瘟疫隔離點,以前确實是治療疫病的所在,但是現在進入安樂坊就是聽天由命的意思,現在面對目前的瘟疫,保住京城确實是一種辦法,可是進入安樂坊的人那種絕望?

一時間原本想來京城尋藥的人,紛紛掉頭就跑,跑哪裏呢?很多人把目光集中到了嚴州。

一直想要好好過年的裴家人,發現年不能好好過了,這個年代交通不發達,哪怕江南有疫病,也沒有影響嚴州,不過秦婉知道這種事情還是要早做準備,更何況新的學堂就有醫這一科,也講過這些知識。

所以發現有疑似病例的時候,藥堂就派人來禀告秦婉,剛開始只是設置在城外的一個點裏,沒想到很快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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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九,裴曦把嚴州城西邊的大營給清空,原本滿是煙火氣的嚴州嚴陣以待,中午時分,秦婉帶着嚴州大部分的醫生一起進駐城西大營。

來嚴州的尋求機會的人,聽見道卡上的人說:“送入城西大營。”

那些人一個個驚慌失措,這個世界還有他們活命的機會嗎?

“想要活命,就聽我們的安排!”關卡的人說,“将軍夫人親自帶着醫生在城西大營,與所有疫病患者,一起共度難關!我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請配合!”

“将軍夫人,哪位?”

“裴将軍大将軍夫人,忠孝郡主秦氏。”

聽到秦婉在那裏,至少讓大部分人的心落定下來,一輛輛馬車進入城西大營,裏面已經被劃成了不同的片區,秦婉歷經幾個世界,即便是科學發展已經到達一定程度的世界,治療疫病的方法越來越先進,但是毋庸置疑,隔離還是一個千古以來,有效的措施。

秦婉手裏的良藥固然多,但是沒有多到像銀子那樣,這麽多人,源源不斷地湧入,自然無法完全滿足。好在一直在外浪了很久,美名其曰:“你跟裴曦睡覺的時候,總不會希望我來圍觀吧?”的系統,終于被她給叫了出來。

按照這個時代的有的東西,讓它去查詢了十幾張藥方,開了了藥,熬了給各個病區的病人喝藥。效果倒是很好!三五天內七八成的人能夠症狀緩解。秦婉讓人把方子和隔離的辦法,遞送給京城和周邊的州縣。救命的事情,半分也耽擱不得。

秦婉仗着自己身體特異,時時刻刻巡視各個病區,病區裏有大人得病的,但是小孩子只是在隔離病房,作為母親怎麽放得下自己的孩子?

“知道,你放心吧!”秦婉安慰着這位少婦。

經過消毒之後,秦婉進入兒童區,找出了那個少婦的孩子,才兩歲左右的小朋友,精神頭還挺好,剛好裏面的人來發雞蛋羹,秦婉把孩子抱在腿上:“寶貝兒,姨姨喂你吃雞蛋,我們張嘴!啊!”

剛剛從外頭被分配到這裏孩子和孩子的母親們,看見有人叫:“夫人!”

“這是?”

“我們将軍夫人。”

喂好孩子,秦婉拍着孩子睡覺,這才站起,邊上陪孫子的老太太,因着日日見夫人來巡查,一來二往也熟悉了:“夫人這麽喜歡孩子,什麽時候自己生一個啊!”

秦婉笑着說:“等把你們都送走了,回去就要。”她站在老太太的邊上,揉着她五歲大的孫女的頭。

老太太說:“那祝夫人一舉得男!”

“我家郎君說,想要個漂亮的小姑娘,他說小男孩太頑皮,第一個的話,怕我嫌煩了之後,不肯生第二個。所以我也想要妮妮這樣的小姑娘。”秦婉低頭看着小丫頭。

“夫人,那生一對兒龍鳳胎吧!”

“行了,這個哪裏是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啊?”秦婉跟大家一起說了一會兒話。

“夫人,将軍來了!”

秦婉快步走出去,站在門口和裴曦隔開三丈遠,裴曦在那裏吼:“有沒有好好吃飯?”

“保證吃了,你看我沒瘦。你也好好休息!”

“……”

兩人對吼的場景,成了城西軍營的一道風景,秦婉揮着手跟裴曦道別,裴曦從胸口掏出一大包栗子,放在籃子裏:“給你買了栗子!”

等裴曦跑遠之後,梅花過去把籃子拿進來:“夫人,栗子還熱着呢!”

可惜現在不能扒開他的衣衫,看看他胸口有沒有被燙傷。秦婉想扒自己男人衣服了,一下子臉紅了起來,邊上的那些大嬸大媽在說:“年輕就是好啊!見一下自家郎君,臉就能紅,像我們老頭子脫光在我面前,我都不會看一眼。”

秦婉:“……”

拿進去,洗了手,在自己的房間內吃栗子,珠兒過來蹭她的栗子,被秦婉瞪了一眼:“快點自己找個夫君,讓夫君買!”

“夫人現在越來越小氣了,連一點點栗子都不肯給了。”

外頭有人在喊:“珠兒姑娘!”

“珠兒姑娘快出去吧!有人找!”秦婉一把奪過自己的栗子。

珠兒跺跺腳走出去,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大夫等在那裏,珠兒沒好氣地說:“幹嘛?”

“姑娘能幫我一起打個下手嗎?有好多藥,我需要個細心的人一起分一下。”

秦婉站在門口剝着栗子,調侃:“細心的姑娘,快去吧!”

那大夫,耳朵尖都紅了,秦婉說:“珍惜還會臉紅的小夥兒啊!”

“行了!吃你的栗子去!”珠兒一腳踢在那大夫腿上,“不能找其他人了?”

“其他姑娘,沒姑娘好看!”

看着是個正經人,其實一點都不正經,珠兒生氣,只是不能耽擱了正事兒。跟着過去幫忙。

隔了兩日,裴曦又給秦婉,扛了十幾支梅花過來,秦婉問他:“你把梅樹都鋸禿了吧?”

“沒有,沒有!分開鋸的。”

于是乎,各個房間裏都分到了一支,秦婉巡視的時候說:“梅花開了,春天就要來了,大家要撐過去啊!”

即便後山上,有很多屍體被埋入石灰坑裏,即便有那樣痛苦的死別,可這樣的處理之下,到底活人無數。外頭的人每天都在不停地接進來,大營裏有條不紊地救治,大家已經熟悉了這個疫病,等到桃花盛開的時候,裴曦給秦婉送來了一大筐的榆錢兒,請大家吃過一口榆錢兒飯,秦婉從大營離開。

在外又住了些日子,這才回到了家裏,轉眼已經春末夏初。

這一場瘟疫成了大陳的另外一個催命符。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嚴州這裏将軍夫人親自抓疫病,死的人不過是十之一二,而定安城外的安樂坊裏,只要進去就人傳人,進去了能夠出來的,反而只有十之二三。

有人就說,這個是上天降罪,是當今不仁。而有儒生指出,嚴州總結出來對付疫病的良方沒有得到實行,是造成現在這個情況的最大的問題,而核心就是并沒有把人命放在第一位。

有個傳聞傳開,有高僧曾言,秦婉是母儀天下之命,原來母儀天下是需要德行來匹配的。

又有人挖出半年前,皇帝要污蔑秦婉是妖孽,這個大陳的皇族真的是爛透了。

民心所剩無幾的時候,秦姝生出了皇帝的第一個孩子,季成運在最黯淡的時刻有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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