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薛姨正為如何過這個春節發愁,年夜飯總不能分兩頓來吃吧。擱下彤彤還是兒子,哪個她都不忍心,可放到一起又不願意。聽彤彤說要去朋友家過節,她心裏念了阿彌陀佛,忙準備了很多燕都特産,“去別人家過年,要多帶些禮物。”

文雨彤看着那堆東西頭大了一圈,她想輕裝出發,沒幾天的時間就回來了,這下搞得像是逃難了,“不用了吧,薛姨,這麽多東西?”

“禮多人不怪,再說,多備些,你要是吃不慣人家的飯也能用上。”

文雨彤笑了,薛姨總是擔心她吃不好。

機場裏,丁啓瑄看着文老師又拖又拉的行李,哭笑不得,他真想說你以為我家是偏遠農村呢。

丁啓瑄的家鄉是個北方城市,到家時已近中午,他看看時間,“先去我家吃飯吧,下午再去酒店。”

丁啓瑄的父母知道兒子回來,早早預備好飯菜。丁媽媽趴在陽臺上張望了許久,終于見到停至樓下的出租車,高聲招呼老伴,“回來了回來了,已經到門口了。咦,怎麽今年是兩個人,啓瑄沒說帶女朋友回來啊?”

丁爸爸坐在電視機前,穩如泰山,“早就告訴過你,不用催,到了時間自然就給你帶回來了,我說的沒錯吧。”

丁媽媽看着樓下的動靜,做着現場直播,“那女孩子穿個白羽絨服,帶了紅帽子,低着頭看不清眉眼,啓瑄從後備箱拿箱子呢,一個兩個三個,倆人好像商量怎麽拿呢,啓瑄提了兩個上來,那女孩子在樓下看着剩下那個箱子呢,她擡頭往樓上看呢,挺好看的,眼睛真大。”

丁爸爸站起身給兒子打開門,嘴裏嘟囔着,“挑了這麽久,還能不挑個好看的。”

丁啓瑄為父母介紹,這是在燕都的朋友,過來家鄉玩。丁家爸媽挑挑眉毛,覺得這介紹有些好笑。

文雨彤恭敬的招呼丁家爸爸媽媽,丁媽媽看上去比薛姨年輕,講起話來很爽快,笑聲也接連不斷的。丁爸爸鼻梁上架了副眼鏡,很和藹的樣子。她發現丁啓瑄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眉眼很深邃,臉型偏于瘦削很立體,膚色象媽媽有些偏黑。

她打開最大號的行李箱,拿出薛姨準備的禮物,東西太多僅僅往外取就花了不少時間,瞬間禮物小山一樣堆得高高的。

這讓丁啓瑄咂舌不已,拎箱子時那麽沉,還以為都是女孩子的瓶瓶罐罐呢。

終于把箱子清空,她直起了身,“這是送給你們過年的禮物,都是燕都的特産,你們嘗嘗。”

丁家父母被這隆重的見面禮引得樂開了花,他們想着兒子拖到今天才讓見女朋友,還備了如此多的禮品,想必是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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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媽媽拉着文雨彤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

丁爸爸瞅瞅兒子,“你在燕都這些年,什麽特産也沒給我們帶過,還是人家想的周到啊。”

丁啓瑄對這批評無力辯解,他總是嫌麻煩每年回家放下些錢,很少去費力買東西。他趁着幫文老師拿大衣的功夫低聲說:“謝謝。”

文雨彤立刻訴苦,“累死我了。”

飯桌上,丁啓瑄一反常态為文老師布菜服務,照顧的無微不至。

丁家父母看着這幕,互相點點頭,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測。

飯後,丁啓瑄與父母告假,說送文老師去酒店。

丁媽媽不樂意了,“都回家了還要去住酒店,那屋裏我早打掃過了,床上的被子也是新洗過的。”

丁爸爸以為是年輕人臉皮薄,不好意思當着父母住在一起,說道:“好容易回來一家人說說話,看看電視,也讓我們享受下天倫之樂嗎。”

丁啓瑄解釋道:“文老師這次來,本來也是打算住酒店,我們是計劃吃過飯再去的。”

丁媽媽不理兒子,拉起文雨彤的手直接去了兒子的房間,“去什麽酒店呀,在家住。”她逐一指着新換洗的被單保證都是幹淨的。

文雨彤對丁家父母的熱情很感動,因為少年時的經歷,她對父母雙親的向往一直很強烈。她挽着丁媽媽的手問道:“我叫您丁姨行嗎?”

丁媽媽笑呵呵應了下來,“那就聽我的,在家住。”

這個下午,丁媽媽沒浪費一點時間,從頭到尾查清了未來兒媳婦的背景,她很滿意這女孩的情況,想着兒子終于找了一個品貌不錯的姑娘,老兩口可以放心了。

文雨彤很喜歡丁啓瑄家的氛圍,兩個老人很和善,尤其是丁爸爸,與不言不語的雷叔正相反,很健談,飯桌上不停說着兒子小時候的事,說得最多的是兒子小時候在學校成績很優異,讓父母在單位很有面子。他們那個小單位,上上下下都知道老丁的兒子比所長的兒子強,每次開家長會是他最風光的時候。

丁啓瑄很意外,附到文老師耳邊,“瞧我爸,可算找到聽衆了。不過,還是要感謝你,我都不知道他這番心路歷程呢。”

文雨彤也趴到他耳邊低語,“我真喜歡你爸爸,還有你們家,他們真好。”

丁啓瑄笑了,“你這話不用避着人,大點聲說,他們會更開心。”

休息時,丁爸爸拉上老伴早早回了卧室,把兩個年輕人留在客廳。

丁啓瑄去房間抱出被子,安置到沙發上。

文雨彤看丁啓瑄高大的身材與沙發實在不匹配,勸道:“我在這睡,你去屋裏吧。”

“沒事,你是客人怎麽能睡沙發,我這樣挺好的。”他拍拍枕頭,“早點睡吧,今天很累了。”

這一夜,丁啓瑄睡得很辛苦,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沙發過于狹窄都讓他無法入睡,幹脆起來打開電視消磨着時間。

清晨,文雨彤早早起床,她猜想對方在沙發上一定不會舒服,打算替換着讓他來屋裏補個覺。去到客廳,果然丁啓瑄在看電視。

“一夜沒睡嗎?”

丁啓瑄揉揉酸澀的眼睛,“鞭炮聲太吵,睡不着。”

“去吧,我睡醒了,你去床上睡吧。”

丁啓瑄沒客氣,抱起被子去了屋裏,“要是看我九點還沒起,喊我一下,今天約了同學聚會,要趕幾個場呢。”

文雨彤輕手輕腳的開始打掃屋子。丁媽媽起床時,文雨彤已經把屋子打掃幹淨,為大家準備早餐了。

“怎麽不多睡會?這麽早就起了?啓瑄呢?”

文雨彤指指屋裏,歪頭做個呼嚕的動作,“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吧,不是特別好,啓瑄還想睡,別打擾他了。”

丁媽媽看看整潔的屋子,桌上的早飯,很滿意這未來的兒媳婦,嗔怪道:“這個啓瑄,這麽懶。”

吃飯時,丁媽媽主動詢問文雨彤有什麽安排。

“聽說這裏的廟會很熱鬧,我沒見過,今天想去看看。”

丁爸爸發話了:“廟會要人多去才熱鬧,明天我們陪着你一起去,今天你跟我們去串幾個親戚吧。”昨天晚上老伴說了這女孩的情況,丁爸爸覺得很滿意,此時迫不及待要介紹給親戚朋友了。

文雨彤無所謂,怎麽不是打發時間呢,何況她挺喜歡丁家爸媽的。

沒等丁啓瑄起床,他們就出發了。走時,文雨彤細心的為丁啓瑄留好早餐,又把鬧鐘撥好時間放到他床頭,才興高采烈的挽着丁家爸媽出發了。

大年初一,丁啓瑄按照常規看望老師參加同學聚會,每年回家這些程序一樣不能少。留在家鄉的同學都已娶妻生子,不同的際遇和生活內容讓聚會上的話題變得摸不到邊際,丁啓瑄不喜歡談論工作上的事情,在他看來那會顯得有些張揚。可這份內斂在旁人眼中,卻帶着清高,于是喝酒成了主題,唯有喝酒能蓋過這裏面的生疏。一場場的聚會喝完已是晚上九點,饒是他酒量不錯,也有些暈乎乎了。

家裏,文雨彤正在與丁家爸媽看電視,看到他回來,忙攙扶着去房間休息。

丁媽媽做好了醒酒湯,這已經是幾年來固定的模式了。

“我來吧。”文雨彤端起碗去了房間。

丁啓瑄掙紮着坐起來,慢慢喝着湯,“今天去哪了?我早晨起來你們都不見了。”

文雨彤從桌上拿過幾個紅包,“你看,我今天收獲頗豐,得了這麽多。我跟你爸媽去串親戚,他們看到我都塞紅包,說不要都不行。”

丁啓瑄瞟一眼,“你比我厲害,我已經多少年沒得過這東西了,現在去親戚家要派紅包呢。”

“這個是你叔叔給的,”文雨彤舉起一個最大的,“我不知道,原來丁力是你表弟,不過,他今年沒回來過年,你叔叔當着我們罵了半天兒子,弄得我直緊張,他特別生氣吧?”

丁啓瑄想起,回家前表弟打來電話說,今年不回家過年,害怕他爸一生氣把自己扣在家裏軟禁起來。

他搖搖頭,“別管他的事,囑咐他好幾次了,好好跟他爸做對話就是不聽,看他能躲到什麽時候去。”

文雨彤接過空碗,遞過一條溫熱的毛巾,“今天晚上你不要睡沙發了,我去。”

“沒事,我去吧。”丁啓瑄擦擦臉,無意中看到自己的睡衣疊得整整齊齊擺在旁邊,心裏砰然一動。

“真的真的,”文雨彤把碗放到一旁,“你這樣我會內疚的,要不是你爸媽這麽堅持,我怕讓他們不開心,今天就去酒店了。哪能總是委屈你。”

丁啓瑄慢慢擦着臉,随後問出心裏好奇很久的一個問題,“文老師,我覺得你是個很兩面的人,剛見到你時,覺得你很端莊很溫柔,可接觸下來,又覺得有點鬧心,你說哪個是你?“

文雨彤笑了,“都是我呗,我這人一身的壞毛病,昨天聽你爸誇獎你,你知道嗎,咱倆是兩類人。我小時候不好好學習整天瞎胡鬧,後來去了日本被那裏的老師管得順順溜溜的。所以你今天看到的我,其實就是兩面派。“

文雨彤拿回毛巾,轉身去客廳端回一杯菊花茶,“晚上不能喝茶水,喝這個潤潤嗓子吧,我把它放在你床頭,夜裏要是渴了你喝。”

丁啓瑄笑了,這時候還是挺溫柔的。

“我有個問題特奇怪,你說,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沒有女朋友呢?”文雨彤為他鋪展着床單,把被子拿過來。

“呃,”丁啓瑄撫撫額角,“好像沒遇到合适的吧?”

“合适?你覺得什麽樣的合适?說來聽聽。”

丁啓瑄有點語塞,他撫住下巴做冥思狀。

“我這樣的?”文雨彤大言不慚的啓發道。

“你這樣的?”

“是啊,象我這麽漂亮,這麽善解人意、這麽聰明能幹,”文雨彤掰着指頭,停了一刻又補充道:“還會拍馬屁。”

丁啓瑄被她逗笑了,“你怎麽會拍馬屁了?”

“我今天對着你爸媽就誇你來的,把你誇的啊,簡直不是個人。”說完她擺個敬仰的握拳手勢,“宛如一尊神啊。”

丁啓瑄哈哈大笑,“怎麽好端端的話被你一說,就怪的很。你說我是什麽神?”

“二郎神。”

丁啓瑄被噎了一下,“那個三只眼領着條狗四處溜達的?”

文雨彤擠擠眼,“很酷吧。”她又去客廳看了看,“我還要在這呆一會,你爸媽看電視呢,等他們回去睡覺了我再過去。”

丁啓瑄想了想,“算了,你要是放心我,就在這睡吧,這張床挺寬的,那時我表弟暑假過來我們倆就在這睡。”

文雨彤聳聳肩,“那有什麽不放心的,你爸媽在旁邊你還能胡作非為。”

早晨,丁啓瑄睜開眼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他依稀記得昨晚是讓文老師也在這裏休息的,難道起床了,未免太勤快了些吧。他起身看看,屋裏沒有她的影子,又找到了客廳。沙發裏,文老師抱着被子蜷在那,睡的正香。他過去拍拍她,“你怎麽來這了?”

文雨彤睜開眼,看到他,照着胳膊給了一巴掌,“你這惡魔,我昨天晚上差點被你害死,你睡覺真不老實,我睡的正香呢,你一腳踢過來把我踹床下去了,要不是我抱着被子,要跌成腦震蕩了。”

他趕緊道歉,“昨天喝酒了,口渴的厲害,夢裏找水喝,大概動作幅度大了,對不起。你快起來回去睡吧。”

文雨彤抱着被子回到床上,“我也正做夢呢,被你這一踹,變噩夢了。”

“對不起了,你多睡會早飯時我叫你。”

她嘟囔着把自己重新舒展到大床上,“你今晚別去沙發睡了,真難受,整個人陷進去的,翻身都費力。”

早飯時丁家爸媽問兒子是否有時間,陪着他們一起去逛廟會。丁啓瑄今天還有兩個同學聚會,可他興趣缺缺,總是那套流程,有點煩了。于是打電話過去請假,說家裏來了親戚,不能參加讓大家吃好喝好。

飯後四個人收拾妥當去了廟會,一路上,丁家爸媽走在前面對着熱鬧的花燈指指點點,把兩個年輕人甩在後面。

文雨彤對每樣東西都新奇,興奮的東看西看。忽然後面鬧哄哄過來一個高跷陣,揮舞着彩綢湧入了人群。文雨彤被這高大的舞者吓壞了,擔心他們不小心把腳底的棍子紮到自己身上,吓得小臉慘白,一動不敢動。

丁啓瑄看了用胳膊圍成一個圓圈護住她,不想,一個抖動的綢子從文雨彤眼前帶過,邊緣蹭過她的臉頰,這像是點燃的炸藥,讓她尖叫起來,丁啓瑄頭皮發緊,想也沒想就把她按到自己懷裏,堵住了那刺人耳膜的聲音。

高跷陣的喧天鑼鼓過去後,丁啓瑄長舒一口氣,拍拍她,“你吃的什麽啊?嗓門這麽高?幸虧我家這裏不是山區,真怕把狼招來。”

文雨彤驚魂未定的,她看看四周,“他們走了?我可躲遠些吧,他們要是生氣,肯定把我踩成篩子眼了。”說完惱怒的瞪了他一眼,“招狼?你這遛狗的,還擠兌我。”

丁家爸爸從側面走過來,輕聲提醒道:“大庭廣衆的,注意些影響,回去再親熱。”

兩人這才發現貼在一起的姿勢,慌着退開了身子。

廟會街邊,棉花糖小販那裏圍了很多人,文雨彤踮起腳張望着,“那麽多人在幹嘛?”

“賣棉花糖的,”丁爸爸說完看着兒子,“你還記得小時候嗎,看到這個就想吃,你媽不給買,為這還揍了你一頓。”

丁啓瑄搖搖頭,“我小時候對這東西有興趣?不記得了。”

“好吃嗎?我去買一個,讓你滿足一下。”文雨彤說着往人群裏擠去。

丁啓瑄拉住她,“你等着,還是我去吧。”

丁媽媽給文雨彤講,小時候啓瑄很聽話知道家裏不寬裕很少要零食,那次不知怎麽對着這棉花糖看上了眼,站在人家攤位前不動腳,任是怎麽拉都不行,最後她火冒起來狠揍了幾下才給拉走。“其實那時候也想不明白,一毛錢,買了也就買了,犯不上打孩子呀。”

文雨彤聽了跑到人群外面沖丁啓瑄喊道:“丁啓瑄,買兩個。”

丁啓瑄擺擺手。

“給你。”他高舉着兩個棉花糖擠出來。

“我吃一個,這個是給你的。”

他嗤了一聲把兩個都遞過來,“我不吃,你看哪有男人舉着這個吃的。”

“吃吧,丁姨說你小時候為了要這個挨了一頓打呢,弄得她現在還內疚,你吃吧,讓她高興高興。”

丁啓瑄看了一眼媽媽,沒做聲。

“吃啊,”文雨彤小聲求着,“你吃了丁姨高興。”

他接過來,默默的舔了一口。

文雨彤轉過頭大聲叫道:“丁姨,啓瑄吃了呢。”

丁媽媽笑了,“這孩子。”

丁啓瑄看了一眼文雨彤,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東西浮上來。

晚上文雨彤鋪好被子,對丁啓瑄說道:“我一會去跟丁姨要針,要是你再把我踹下去,就用針紮你。”

丁啓瑄冷笑了一聲,“你良心大大的壞了,我當了一天的搬運工,還不落好。你不是說自己最會拍馬屁嗎,這會應該給我捶腿才對。”

文雨彤笑嘻嘻的,“那都是給丁叔和丁姨買的,你當搬運工也是應該的,不要跟我抱屈。”

在廟會上,文雨彤看到什麽都新鮮,林林總總淘換回一堆東西,開始大家以為她采購帶回燕都的禮品,回到家才說都是送給丁叔和丁姨的,弄得老兩口一個勁的道謝。

“其實,我想給你買一樣東西,結果從頭到尾也沒看到。”

“哦,給我買什麽?”丁啓瑄掀開她鋪展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坐進去。

“是桃花。我同事說,要是春節的時候把桃花插到家裏,新的一年就會有桃花運,她們還特意去買呢。”

“你祝願我交桃花運?”

“是啊,我覺得你挺好的,沒有女朋友太可惜了。”

丁啓瑄好笑的看着她,這文老師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弄不清這話裏的意思,于是挑挑眉毛半真半假的說道:“你希望我有桃花運,幹嘛不毛遂自薦一下?”

“我?”她趕緊搖頭,“咱倆不合适,我害怕男朋友沖我吼,希望他和聲和氣的對我,你太兇了,我接受不了。

丁啓瑄有些驚訝,“是嗎?我給你這個印象?”

文雨彤點點頭。

“不是吧?”這結果讓丁啓瑄有點沮喪。

“其實不怨你,是我把你惹毛了。我有時候挺不靠譜的,我知道。”

“你希望男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溫和些,比較順着我,能疼我的人吧,我六歲爸爸就不在身邊了,那時候媽媽也不要我,把我一個人扔到燕都。你知道嗎?啓瑄,我看到你爸爸媽媽特別羨慕,唉,你理解不了。別說了,睡覺吧,這話題太沉重。”文雨彤有些低落,伸手滅掉了燈。

黑暗中,丁啓瑄許久沒有睡着,他轉頭看着那一團暗影,低聲說:“我從沒想過對你兇,真的。”

“知道了。”

丁啓瑄擰亮臺燈坐起來,“你別睡了,跟我講講話。”

文雨彤轉過身,“睡吧,我困了。”

“不行,“他有些蠻橫的扯扯她被子,“咱們談談。”

他看文雨彤并不做聲,接着保持沉默,伸手去扳她的肩膀,卻沒成功,對方執拗的背對着他,死死攥住被子,他有些異樣的預感,挨過身去,她在哭。

這下他慌了,忙湊到她臉邊,“怎麽了?誰招你了?是我嗎?”

文雨彤推開她,把被子捂到頭上,一聲不吭。

丁啓瑄急切的俯在她頭側,“我可沒有兇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對着誰都可以不急不惱,可就是在你面前老亂陣腳。我對着你好像就沒正常過,總是幹出匪夷所思的事來,好了你說,怎麽做能讓你高興,我全照辦。”

文雨彤猛的掀開被子,帶着哭腔說道:“我想回家。”

“好好好,回家,馬上就回。不過這會太晚了,明天早晨行不行?我送你回家。要不,要不,現在,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去機場坐最早的那個航班。好吧?”說完丁啓瑄起床開始收拾行李。

文雨彤漸漸止住了哭泣,她看着對方忙碌的樣子,心情好了起來。晚上丁啓瑄的話題勾起了她心底的舊傷。這幾天圍在丁家爸媽身邊,那感覺好像自己變成了女兒,高興的同時總會湧起一絲絲難過,她真想把丁啓瑄扔到旁邊,把他爸媽搶過來,這感受誰能明白呢。

丁啓瑄把箱子擺好,“行了,收拾完了,你換衣服咱們走?”

文雨彤眨眨眼,“你走吧,我打算再呆兩天,再見不送。”

丁啓瑄愣了,瞬間回過神來,咬着牙沖到床上。文雨彤咯咯笑着往床腳逃,被一把扯了過來。

“你看我閑着,逗我玩吧?”

文雨彤梗着脖子,“又兇?”

丁啓瑄才不管那個,他捏着對方的下巴,“兇怎麽了?你自找的。我哪欠你的,被你這麽耍來耍去的?”

“疼。”文雨彤咧咧嘴。

丁啓瑄松開手一看,對方雪白的肌膚被自己捏紅了一大片,又心疼又着急,低咒了一聲,怎麽總亂套呢。他跑去拿來毛巾,給她輕敷着。

文雨彤捂着毛巾,閉着眼不瞅他。

他語無倫次的辯解着,“你瞧,我就是這樣,對着你就犯失心瘋,我一定是被誰下了蠱,不對,是你對我下了蠱,你快把我逼瘋了。”

文雨彤一臉沉痛的睜開眼,“這回你闖禍了,我這下巴是整形做上去的,不能捏,一捏就碎,這下好了,出大事了。”

“啊?”丁啓瑄傻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恨不得剁了去,怎麽就那麽欠呢,非要捏那裏。

“我困了,要睡覺。你別睡啊,看着我,要是我下巴掉了,趕緊叫醒我去醫院。”說完,文雨彤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上了眼。

丁啓瑄不錯眼神的凝視着她下巴,他不知道那塊骨頭會怎麽掉下來,可她這麽說,肯定是很糟糕的事,他坐在旁邊看着那裏,幾乎盯出了雙下巴,也沒見異常。

到了後半夜,他實在堅持不住了,腦子裏蒙蒙的頭一歪睡了過去。

清晨,對方翻身的動靜讓他驚醒了過來,忙坐起身看看她下巴,完好無缺,他伸出手輕輕觸了下,硬硬的與常人無異,心裏升出一絲懷疑。

他不客氣的拍拍她,“醒醒,醒醒,別睡了。”

文雨彤迷糊着睜開眼,“幹嗎?”

“我看了你一夜了,下巴沒掉,怎麽回事?”

“啊?”文雨彤吓一跳,“你看了我一夜?你沒睡?”

“是啊,就這麽看着,沒閉眼。”

文雨彤噌的坐起來,趕緊作揖,“我錯了我錯了,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丁啓瑄冷笑一聲,“我還就當真了,整整坐了一夜,現在腰酸腿痛腳抽筋,這損失你看怎麽彌補吧?”

丁家爸媽一大早就被兒子和未來兒媳婦驚住了,兒子托着後腰從屋裏走出來,兒媳婦攙着他滿臉惶恐。

“怎麽了?啓瑄。”丁媽媽忙上前問道。

丁啓瑄擺擺手,“沒事,媽,”他轉頭指揮文雨彤,“扶我刷牙洗臉去。”

洗漱完畢,丁啓瑄坐到椅子上,“爸媽,來吃早飯了,你,”他指指文雨彤,“在那站好,看着我們吃。”

文雨彤耷拉着腦袋站在他身後,一聲不敢吭。

丁爸爸壓低聲音,“怎麽回事,幹嘛不讓人家吃?”

文雨彤忙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吃,不要管我。”

整個一上午,文雨彤被丁啓瑄指使着,忙來忙去。一會嫌茶熱了,一會嫌電視聲音大了,折騰的文雨彤幾乎腳不沾地,可她不敢瞪眼,還要擺出萬分悔恨的樣子,生怕對方不原諒她。

丁爸爸看不下去了,對着兒子嚷道:“你太過分了,怎麽這麽不尊重人呢,人家怎麽招你了,有事說事,這算什麽。”

文雨彤勸解着,“不是不是,啓瑄這是身體不舒服,照顧他應該的。”

丁媽媽也在旁邊發表了不滿,“不舒服也沒有這麽折騰人的吧,要是照着這麽說,我和你爸還不舒服呢,渾身的毛病,我們折騰誰去。”

丁啓瑄的怒氣慢慢洩完,他站起身,“咱倆屋裏說。”

文雨彤老實的跟在後面。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了,你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這事就算兩清了。”

文雨彤松了口氣,“行,你說吧,請你吃飯?”

丁啓瑄換上一副很端正的态度,“你能不能考慮當我女朋友?”

文雨彤嘟起了嘴,“不行,你總是欺負我,還動不動就兇我,要是成了那種關系,你還不整天吼我,我不願意。”

丁啓瑄想想後提議,“那我們這樣,先采取一個考核階段,要是我能通過你的審核,再說後面的,你看好不好?”

“那……試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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