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疊嶂情深(1)
“嫁不嫁給我?”允年單獨與荻秋在一起的時候,這一次情況很特殊。因為兩個人都沒有經驗。
“你聽那丫頭說什麽了?”
“秋,你願意嫁給我嗎?”允年目光熱切,一如當年。多少歲月,也洗不掉那份執着與純真。
荻秋有些害臊,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我都不知道嫁不嫁有什麽區別了。我什麽都給你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所以,你願意嫁,對不對?”允年很激動,事實上,她的聲音已經抖得不大正常,調子有些怪。
“可,你的身份怎麽辦呢?雖然我們以後不回去神寂嶺了,可,你的身份畢竟尊貴。”
“尊貴?哈!”允年搖頭,“我還有什麽身份?我如今就是什麽身份都沒有,所以想要一個身份。”
“你這般說,我,我……”荻秋擡起了眼睛。“你對我的恩情,當真無以為報。”
“你對鳳焰族的恩情,希雁也無以為報。懇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一生守護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允年鎮定地問着。
“希雁……”荻秋琢磨着這名字,雖仍舊有疑問,心底只當希緣鳳想要一切重頭再來。往則往矣,自己何必掃她興。以後,我就是她的妻,希緣鳳是屬于鳳焰族的王,而希雁,是完全屬于我的。我将是有名有份的,她的妻子。我将遵守三從四德,服侍在她身旁。
“廻峰高處待歸雁。以後,我只有希雁這個名字。我是因你的美麗而駐停的雁,你就是我的廻雁之峰,我的歸處。”
那溫婉的女子輕輕地回答了她,“嗯。”只有一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的相思。
“夫人!”允年扯過她肩,将那可人攏在懷中。
這一次,她終于得償所願。八年前的那稚子已經長成成熟女子,洗掉了輕狂,剩下的都是厚重與紮實的本色。而這份本色,卻如此真實。
婚禮雖然來得人少,但希允年卻操辦的十分奢華。鮮紅绫羅從堂前卷到門檻,四處都用靈術托起飄着的紅蠟燭。刺繡的喜堂,以鳳凰戲珠為主。為此等貴氣的看相,允年準備了将近三個月的時間。也絲毫不用荻秋累心,可謂是盡心盡責。大概,她自己也想留下美好回憶。不說新娘子有多美了,就連盈歌,都被打扮得叫人羨妒。除了主婚人嵇遠,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允年好友,也就是當年的公子樊湘。他們的到來是為了一個見證,讓毫無重量的話語,變成一個應許。一生一世去實現的應許。
嵇遠在婚禮結束後,對她點頭一笑,“希雁,我為你感到高興,她完全接受你了。你們能一起面對過去,這比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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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允年心中有苦難言,只得勉強笑笑。
“這樣我放心許多。”嵇遠道。
“少尊主,感謝你。”
“我娶不到你,因為我沒有荻秋的似水柔情。”嵇遠舉起玲珑杯,一口滿了下去。
“不要損我。”
“當年你昏倒在我山門下,還頂着我嵇家未婚妻的名號。都快是十年前的事了。沒想到,此刻你自己都有媳婦了!”
“你喝多了吧!”允年嘴角拉出一個極具魅力的成熟笑容,此刻,她的丹鳳眼已經完全成長飽滿,今夜又是上了些妝,勾勒得那眼角分外犀利誘人,七分狠厲中又透出三分陰柔。她自信滿滿道,“看不見嗎?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很好奇一個問題,”嵇遠又說,還一把拉過正吃着開心的樊湘,幾個腦袋湊到一起。“就是……這個洞房……”他越說越小聲,樊湘也聽得非常入神。
富麗堂皇的大廳,爆發出一聲尖銳的,“滾——!”
“哈哈,哈哈哈哈!”
“少尊主醉了。”樊湘轉過身,對允年點了點頭,“這些年你一直沒吭聲,但你能得了幸福,真的恭喜你了。”
“謝謝。若沒有你們兩人,希雁也走不到今天。”
樊湘面色一擰,故作生氣道:“矯情什麽!快去陪媳婦吧!我來收拾這裏了。”
“你好美。”允年微醉回到房間的時候,夜間正風涼月高。她興奮滿滿地挑起紅蓋頭。打量那柔眉溫目,朱潤紅唇的人,還是讓自己心動不已。她低下頭,輕輕吻上那唇,貪婪地吮吸着對方的甘甜,伸手捏住那只有掌寬、不盈一握的腰身,漸漸揉緊,然後把這一吻推入□□,傳遞自己的深情。直到一吻已盡,兩人都是眼中朦上一層薄霧,彼此情動不已地盯着對方,似乎天地不再重要,全世界只剩下彼此。允年順勢坐在她身邊,把可人兒攏入懷中,伸手去解她的喜服繁花扣。
荻秋的柔手輕輕地、不帶痕跡地制止了她的動作。她的目光溫和如小鹿,朦朦胧胧,“希雁,我在想一件事。不知道你允不允?”
“夫人你說。”
“你允了我再說。”
“這……你想說結界的事?這可簡單。”
“不是。”荻秋賣個小關子。
“那是什麽?”
“你允不允?”
“這……很重要嗎?”
“哎呀,你允不允啊?”
“允,允了。”
“今天晚上,我來,我其實一直都想試試……”
“來什麽?試什麽?”
“嘿嘿……”荻秋第一次露出了壞壞的笑容,好似陰謀要得逞一般地,帶着一些捉弄的神色。
“你要幹什麽?”允年從沒見荻秋這樣笑過,心頭閃過一片陰霾。預感有點不妙。
“服侍你一次啊……”
“啊?!”
“嗯!來吧。我都準備好好了。”
洞房花燭夜,又結新人緣。本是薄酒仙宵,共赴雲雨的時刻,居然聽見新人一聲慘叫,撼動這渺茫深山,“夫人請饒命啊!”
晨曦微薄,天際線旁有着一筆粉色。暖風吹過南峽山頭,鋪黃了一地落楓,帶來秋的豐腴。
“我承認我本就是一個沒有什麽野心的人。”允年撈起荻秋的長發,從懷中掏出了一根發帶。這發帶是上等綢料做成,淺藍為邊,淡褐為主色,柔軟輕簡。尾處有兩根羽毛裝飾。允年看了看手中珍藏多年的發帶,然後小心翼翼地将它綁在了荻秋的頭上,攏住了那柔順長發。
“這是我的發帶。我還以為丢了呢。”
允年面上略有得意,輕聲一笑,“一直都藏在懷裏。”
“希雁,樊湘公子告訴我,說我在南峽山昏睡了八年之久。”
允年捧着她長發的手一停,深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她按住情緒,不動聲色地靜靜地聽。
“我不敢去想……”
“那就不要想了。我也不想再反複回憶那些事情。如今,你我既已結發,我便想與你在這靈山長相厮守,做一對無憂無慮的神仙眷侶。你身體的靈脈,我們有的是時間,重新修煉。這八年來,我獨自一人走過的時間很長,看不清的紅塵事也很多,但只有一件事我很确定,那就是,我相信自己是為了你而生在了這世上。其他的事物,與我希雁無關,不再參與。”
荻秋心中感恩,暖意濃濃,面上有些腼腆。她轉頭又看向允年,目光中溫情脈脈,她伸出雙手,捧住了允年的臉,仔細端詳,“幸好神族的容貌都會停在二十五,不然八年不見,我都怕認不出你來。瞧,盈歌長發都已及腰。你還是這般好看。”
允年黑墨般的眸子微微一顫,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沉了進去。她心道,真不知是不是該謝謝這八年漫長歲月,讓我有機會得到全部的你。面上卻挂着微笑,誠懇道,“別說八年,就算是輪回轉世,我也會等你回來。”“此般光景,我也不得不承認,希雁除了感情,一無所有。”
“荻秋從頭到尾,也沒有求過那些榮華富貴,只在乎你的感情而已。”荻秋回應。
允年把荻秋的頭發完全束好後,轉過身繞道她身前。挑起黛筆,端起荻秋的臉,輕輕描上那柳葉眉尾,想起那夜醉酒後的失态,和當時絕望苦痛的心情,此刻竟而都轉了甜蜜。她戲笑一句,“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只聽見那美麗的妻子如此答複,“奴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允年第一次信了,婚禮與名份的存在,确實有它的含義。叫人這般安了心。不再害怕失去。她握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