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疊嶂情深（4）
允年站在後窗的地方，聽得那句‘我更喜歡現在的希雁多過以前的希緣鳳’，就再也難以平複心潮。胸口膨脹得幾乎開裂，火苗似乎又湧了出來，熱騰騰的有些難受。她控制情緒，低低地呼出一口氣。一個小小的去人間游玩的請求，如何不答應自己的夫人。盈歌說得沒錯，自己其實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美麗、她的溫婉、她的遺世獨立，才不願去的。讨厭那些人，憑什麽看我的人？可荻秋說她悶了，那就去吧。
多大一件事啊。
“希雁？”荻秋看見眼前來人，一時間目不轉睛。她站起身來，放下了手中的軟活。
“哇！”盈歌怪叫了一聲，“您是哪家公子，想對我家夫人做什麽？”
希允年換上了一身白綢的貴族公子服，紫色華帶裹住了她的腰間，高束起長發。袖口處緊收，給人一種幹練的翩翩氣質，光潔的額頭開闊而顯得智慧，配合她原本端麗的容貌，和天生凝雪般的皮膚，當真天神下界，一目傾城，不得侵犯的尊榮感油然而生。“小生希雁，邀夫人去人間賞上元之月。”
荻秋低下頭，雙頰都生了粉色。側過她的身邊，小聲埋怨道：“我去換條裙子。”
允年轉過身，調笑道，“夫人穿什麽都美。”
“咳咳！我還在呢！”盈歌大咳一聲。
荻秋離開了房間。
“主子，你這一身哪裏來的？夫人剛才瞧見，臉都紅成蝦子了。”
“嵇遠的錦服。之前一次比劍，我劃破過他的衣角，就留下來給他修補，還沒還回去。”
“原來是少尊主的袍子，天界皇後貴戚，東西果然華貴至極！”
希允年得意一笑，“就借我穿一宿吧。”
“話說，嵇少尊主每次都穿成這樣，夫人可從沒對少尊主臉紅。”
“我的夫人，做什麽對嵇遠臉紅？”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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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麽！”
車水馬龍的人界夜市果然熱鬧非凡。天上的月亮大成圓盤，地上的人也都喜慶斐然。莺歌燕舞，羅绮門戶，鑼鼓喧嚣。允年牽着荻秋的手慢慢地往人流深處走進。盈歌許久沒有下界，亦是興奮不已地東張西望。
察覺到視線的紛紛投向這一對“郎才女貌”，允年非常不悅地順手扯下小販正在買賣的女子紗巾，遞給荻秋，“戴着吧。”
“這位公子，這紗巾出自淮北繡房，我跟您講……”小販稀裏嘩啦地一下說個沒完。
“盈歌，付款。”
“哎呀，多謝公子啊！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允年有些加快了腳步，一手攬着荻秋的腰，将人朝前送了去。
“這金釵漂亮。”
“盈歌，付款。”
“這帕子……”
“盈歌！”
“孔雀羽毛。”
“盈歌……”
“等等，”荻秋轉過身，“希雁，這是雁羽。”
允年轉臉過來瞧，細細查看，“鴻毛？”
“我……”
“買！”
“希雁，謝謝你。”
“不用客氣，反正我可以随時把泥巴燒成金子。夫人盡管買就好。”
荻秋用食指轉着那鴻毛的尾端，道，“希雁，你知道嗎？荻氏水族，最開始是來自海域。我們是珍珠族的後裔。”
“哦？”允年認真聽着。
“嗯，我……若不是因為身體受傷，幼珠破裂，體內應該會很快會再結出新的珠子。”
“嗯？靈珠嗎？”
“是的。”荻秋面上有些害羞，“你知道嗎，我們族的珠子跟你們不一樣，你們不能取出來，但我們的珠子可以取出來。也可以重生。”
“喔？果真稀奇。”
“有什麽好稀奇的。”荻秋微微低下頭。小聲道，“那是愛情的結晶。”
允年恰被旁邊一風車卷了視線，沒聽見荻秋說什麽，應了一句，“你說什麽？什麽結晶？”
“還有，我們族還有一個習慣。”荻秋不知道允年沒聽見，只顧自己說了下去。
“什麽習慣？”允年連忙全神貫注。
荻秋舉起那羽毛，笑說，“鴻毛信，代表情況緊急。若是情人之間，就是相思信。互訴衷腸。荻家人成婚，夫妻兩人都會互相寫來一封這樣的信，一來寄托相思；二來，倘若有了吵嘴和怨恨，就拿出信來讀一讀，就會明白對方當初怎樣愛過自己了。”
“那我能不能收到一封這樣的鴻毛信呢？”
荻秋酡紅的臉頰止不住喜悅，她的眼睛都快眯了起來。她背過身去，“不告訴你。”
“都給你買小羽毛了，你得給我寫吧。”
“誰要給你寫啊。”荻秋将那鴻羽疊入手帕中，收入花籃裏。
約莫逛了一個多時辰，大家都有些疲倦。便決定去稍偏遠人靜的地方休息。她們來到河塘前，圓月正好，銀盤明亮，有許多姑娘家在池邊放着蓮花河燈。盈歌便也湊個熱鬧過去了。
允年心情不錯，就忍不住想去感受佳人。趁着好氛圍，她低下頭去吻荻秋的唇，荻秋順勢抱着她的腰。一吻盡後，她細心地撫摸着荻秋的長發。直到兩人一起坐在河邊，荻秋一直靠着允年懷中。允年對月遙望，可謂心思百轉，悲歡參合。
“會口渴嗎？”
“有些。”
“不然，我去買一碗豆腐花？”
“嗯。”
“你在這裏等我，不要走開。”
“不走開。”
允年見盈歌在河邊玩水玩的太開心，又想這老樹下沒有什麽人。當下便轉身，決定快去快回。荻秋望着她的背影一瞬間沒入人流之中。就收攏雙腳，安心坐着，繼續等待。
她本在胡思亂想着那些幸福的小細節，忽然面上一涼，是那面紗被什麽人給摘了下來。荻秋雙瞳一緊，“做什麽？”
“哇！小娘子國色天香啊！”這聲音倒是陰陽怪氣的很。“啧啧啧，瞧這小嘴，嫩的！”
“啧啧，難怪剛才那小相公不讓人瞧！”大胡子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搓了搓肥鼻頭，伸手就往荻秋臀部摸了過去。然後狠狠一掐。
“啊。你！”荻秋吃痛，當下受辱，心中憤怒，但此刻術法低微，荻家水術又大多是療傷訣，攻擊力都甚微，不由大喊一聲，“不要碰我，我相公饒不了你們。”
“唉喲，你相公哪路神仙？”
“她乃鳳焰族之王、熾羽鳳凰之首。”荻秋心焦道。雙手都握成拳頭，護在胸前。一邊四下看着圍過來的一群猥瑣男人，約莫一起有七八個。似乎他們盯梢很久了，就是在等自己落單。
“哈哈哈，那是什麽東西？！鳳凰？耶？人都知當朝主上可姓的是‘燕’喲。”
“哈哈哈哈！”
“小娘子我也抱一把。”那人用力撞上荻秋，伸手一撈，在荻秋肩上一吸，“唉喲，香，香啊！”
“你住手！”“放開我！不要碰我，你沒有資格碰我！”
盈歌聞聲趕來，焦急大喊一聲，“夫人！放開我家夫人！”“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快給我住手，我家主人一定會殺了你們的。你們一定會化成灰粉！魂魄俱斷，永世不得超生！”
“唉喲，丫鬟也這麽俏，幹脆直接就在這把兩個都給辦了吧。一解大爺我相思之苦。”那猥瑣的男人絲毫沒有廉恥地，提了提自己的褲頭。
膽大賊人折過自己的手，狠狠一推，就把荻秋往地上摔了下去，用力壓了住，任她百般掙紮，就是死死按住荻秋。絡腮胡須馬上就親了過來。荻秋失聲大叫一聲，“希雁救我！”話語一落，眼角已經流出淚水。
“嫦娥姐姐，您從天上來的吧。怎麽這麽漂亮，我呢……啊……”那絡腮胡子話沒說完，一聲慘叫。圓目大瞪，低頭一看，竟是一把圍繞着橙色火焰的長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鮮血掙紮狂噴出來。
荻秋連忙朝後掙脫開來。
允年雙眼已經血紅，她此刻雙手握劍，愣是用了蠻力狠狠把那劍朝下砍去，眨眼間，大胡子的身體已經被劈成了兩半。來不及再多喊一聲已經氣絕。轟地一下，橙色烈火燒灼而起，大胡子的殘肢正在被焚毀。
允年犀利凝仇的目光一動，旁幾個跟班立刻吓得腿抖、還有一個尿了褲子。他們馬上撒腿就跑。允年一個也不放過，“啊！啊！”地幾聲慘呼後，她提劍而立，而地上皆是焚燒着的屍體，滿地血腥。
荻秋淚光盈盈地站起身來，心頭分外難受。她雙手握在一起，見允年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劍在不停地顫。荻秋心中亦是驚怕，只得慢慢走向站在火團中央的允年。允年的模樣有些猙獰，那雙鳳眼兇狠地眯了起來，似乎想起了很不好的事。荻秋擦掉臉上的淚水，“我們……我們快些離開吧。畢竟出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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