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疊嶂情深（6）

“嵇遠！”允年痛苦又無力地叫出聲，“我不可以死啊！”

“希雁，你的情況很不好。我們查不出你發燒的原因，所以也降不下去。你體內的神珠因為高溫過久，而正在失去凝聚靈力的能力。”嵇遠別過視線，“如果，有什麽想對荻秋說的，你……要趁還清醒，好好把握機會。”

“不會的。”允年嘶啞着嗓子道，她搖了搖頭。

嵇遠坐在床頭，眼睛也有些發直。

盈歌被這裏頭的對話吓到，連忙跑去叫醒了沒睡多久的荻秋。

“你們在胡說什麽！”荻秋沖了進來，以往那一絲不茍的發髻有些蓬亂，她差點撞上嵇遠的背。一把把嵇遠從床上給擠了開，她小心地捧起那灼熱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眼眶發緊，卻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希雁，不會的。嵇遠他騙你的。”

嵇遠嘆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允年剛才心中憤恨老天不留命，可再見到荻秋為了照顧自己而容顏憔悴後，心頭居然一松。好似想明白一般豁然開朗，“原來，我一直都很幸福。”

“你不要我了？”

“荻秋，”允年心潮慢慢平複，輕聲下了決心，“我有些話，想對你一個人說。”

盈歌與老醫官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便和老醫官一起退了出去。

荻秋隐約感覺允年是要交代遺言，“我不聽、我不聽！”她顫抖着唇，“我不聽啊！”

見屋內只剩下荻秋一人，允年重重地喘了兩口氣，終于決定把一直難以出口的事說出來。活過一場，真正擁有過荻秋一次，還有什麽遺憾呢？不要再欺騙秋了。她喃喃道，“秋。當初，以為一直能看着你，即便你醒不過來也好。我就一直照顧你，也算是得着你了。”

“我又沒死！”

“天可憐見我希雁能真正擁有你一次。”

“你再說這種話，我不要聽啊！”荻秋幾乎要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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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秋，你聽我說，我其實……并不是希緣鳳。”允年輕聲說完，忽覺心頭一直緊繃的弦，斷裂了。好似背着千金大石爬山，想爬去山頂，而此刻忽然從肩膀卸下，一陣輕松。

“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我的南飛歸雁，不是那野心勃勃的鳳凰。你說好了只留在我身邊，你現在不守承諾，叫我一個人怎麽活下去。”

允年本感覺如釋重負，結果聽聞此言，發覺荻秋壓根沒聽懂。心頭一急，又解釋道，“不，荻秋，你聽我說，我不是她，我一直都在騙你。不不，我沒有騙你，我的感情是真，我确實愛你入骨，可這件事我一定要告之你，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再說一個死字！你再說！”荻秋抱着耳朵驚叫起來，忽然，她甩開允年的手，四下在房間裏張望起來。

“荻秋？”

“死，死是吧，誰不知道去死！你要死，好，我們一起死。我不怕！”荻秋照顧在允年床頭這幾天，一直不曾合眼，衣不解帶，勞累非常，精神也都在潰散的邊緣。她心中掙紮過、絕望過、奮鬥過、自責過。可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放棄過。允年此刻的話語無疑刺激她脆弱的神經，她沒辦法接受允年自我放棄的這個事實。當下頭一昏，已經沒了理智，見允年的佩劍‘斂烽’放在架上，便沖過去，抽出寶劍，對準脖子，便要自刎。動作快比一斑！

允年早就為了這段愛情瘋了，但其實，她應該早也有注意過，荻秋其實沒比她清醒多少。荻秋是揚了劍就要刮脖子，傷心欲絕的模樣的确不是作假。允年顧不得病中虛弱，猛地坐了起來，高喊了一聲，“嵇遠！”

在外廳房的嵇遠本與盈歌和老太醫商量允年病況，聽見這一聲便如旋風一般沖入廂房，瞧那情況，以為是之前的誤會解開，此刻起了巨大沖突，這荻秋一氣之下要拔劍殺人了，反手就是一掌打下荻秋的劍。荻秋哪裏是嵇遠的對手，當下就因嵇遠掌力過猛，整個摔倒在地，吃痛地叫了一聲，“啊……”

允年方才動作太大，神經又高度緊張，此刻見荻秋無恙，松下口氣。才察覺這一急，一直疼痛不止的胸口更是要炸裂一般撕扯，她一手緊緊按住痛源處，豈料喉頭翻了甜，一股惡心直往上竄，她忍不住嘔吐出來那些堵得辛苦發慌的東西，“嘔——”嘴裏湧出的一股熱流，鮮血濺得一地豔紅可怕極了。似乎吐完血後，疼痛有些減輕，可眼前片片飛絮一般的景致，讓她昏昏欲睡，再無力氣。随即倒回床上，徹底沒了知覺。

嵇遠這下顧不得荻秋，立刻走回床邊，伸手一探允年鼻息。眉宇就擰了。荻秋瞧他神情，感覺這一刻耳朵已經聾了，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跪坐在地板上半天，眼睛死死瞪着前方，瞳孔裏一派空洞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