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後面連着小半個月,牛耿都在每天傍晚的時候去到薛照青屋裏學寫字,起初那學會寫字的興奮感漸漸給磨沒了,牛耿發覺寫字這事兒,有時候比在地裏幹活還累人,那小小的筆杆子也不知道是咋麽個回事,力氣大了寫不成,力氣小了也寫不成,就連用力的方向不一樣,寫出來的字都不一樣。要單單只是這樣,牛耿倒不覺着有啥,只是,比那筆杆子更奇怪的,就是這看似文弱的大少爺。
頭幾天的時候,那少爺嫌他身上有汗味兒,非得讓他在屋裏擦身子,任牛耿嚷嚷多少遍他來時在井邊洗過了都不成,洗就洗呗,可還不能在院裏擦,非得讓他脫了上身的短衫在屋裏擦,一邊擦,他還一邊看,一邊看還一邊咽口水,難不成少爺把他當成肥肉要下酒吃了?
這光看他擦身子也就算了,都是老爺們兒,被多看一眼還能少塊肉不成?只不過擦完身子以後,這少爺就不讓他穿短衫了,常常是把廂房的門一關,讓他光着上身,一寫就是個把時辰。
雖說入秋天涼,不過牛耿一向是個健壯厚實的,冷倒是不怕,就是覺着光着有點別扭,尤其是這大少爺還時不時的拿那沒沾墨的毛筆搔他胸口的肉,撓的他渾身發熱,腦門子冒汗。
這一日,牛耿擦完身子又裸着上半身坐在書桌邊,拿毛筆寫着字,他現在已經能熟練的寫出自己的名字,還有各種數字,為了方便以後教他記賬,薛照青也不教他聖賢書上的那些東西,就着忠叔賬本上出現的各種糧食蔬菜名字一個個教他該如何寫。
寫到“高粱”這個詞的時候,卻怎麽都寫不下去了。
“梁”字筆畫太多,結構又緊湊,牛耿對着薛照青寫的那副字臨摹了半天,卻還是一點樣子都沒有,牛耿急了,筆下一個力道沒拿住,毛邊紙又讓他戳破了一張。牛耿嘆了口氣,拿起寫廢的那張紙,窩成了一個團團。
“這個字不好寫,你過來,我寫你看着。”薛照青拿了筆站了起來。
牛耿走到薛照青旁邊,這字明明都一樣,可筆拿到他手裏就寫不成個形:“少爺,這個字太難了,我學不會。”
薛照青眯着眼睛看了牛耿一會兒,輕輕咬了下嘴唇,像是打定什麽主意似的,他說:“不過是一個字,還真有學不成的?你過來,走到我身後。”
牛耿不知道薛照青用意如何,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跟小時候一樣早就習慣了對這個大少爺言聽計從。
“再靠近一點兒。”
牛耿往前邁了一步。
“再近一點兒。”
再近就要貼着少爺的背了,牛耿在心裏呼喊,不過話卻不敢在薛照青面前多說一句,只得又靠近了一小步。
“好,現在從後面握着我拿筆的這只手,跟着我寫字的方向記着。”牛耿擡起右手,握住了薛照青拿着筆的小手,瞬間,觸及皮膚的地方一陣軟膩細滑,跟一團剛從鍋裏發好的年糕似的,讓牛耿忍不住想捏兩下。
Advertisement
可少爺畢竟是少爺,就算有這個賊心,他也沒那個賊膽。克制了內心的欲望,牛耿順着薛照青的手臨摹着字體,手上寫着字,腦子裏可半分字的影子都沒有,大少爺的身子好小好瘦,跟小時候一樣裹在他懷裏正正好好,大少爺的頭發好細好軟,幾縷頭發絲掃到他的臉龐邊,清香四溢。從這個角度看,大少爺的睫毛好長,鼻子好挺,臉好白。
一股子急火從□□部位傳來,牛耿年齡已經不小了,很清楚那是什麽感覺,他剛想躲開一點身子下下火,忽然,薛照青身子往後一挪,一個圓圓翹翹軟軟的東西正好頂在了他有些昂揚起立的部位。
霎時,牛耿跟被人踩了腳似的大叫一聲猛地跳開,他尴尬的夾着雙腿,兩手死死拽着褲子上的腰帶,半轉過身子,不敢正對薛照青。
“你……?”
“少……少爺,那個,我……我晚上還得喂牛喂馬,我……走了……。”他這會兒連話都說不成個了。說着轉過身子就要走。
“等等,今天的冰糖還沒給你哩。”
“那個,今天不吃了……。”十萬火急的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吃,牛耿捂着下半身,火急火燎的沖出了薛照青的小院兒門。
薛照青見這漢子跑的匆忙,跟被野獸追了似的,回憶起剛剛一彎腰的時候觸碰到的那硬邦邦的物事,一下就明白了大半,他摸了摸右手,咂摸了一下那胸膛熟悉的味道,細長的鳳眼一挑:“小樣兒,進了本少爺的屋就別想出去。”
牛耿跟屁股着火似的一路跑回到馬房,從深井裏拎了一桶水,直接全部澆到了自己的腦門上,徹骨的涼意從上往下貫穿了整個身子,牛耿這會兒才覺着心裏的那團火稍微小下去了這麽一點。
牛耿知道自己性子楞,腦袋軸,也沒讀過書,更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可這自小長到大,身邊的大哥大叔大爺都是娶的姑娘做媳婦,從沒見過哪個男的跟男的睡在一個被窩裏過,可他自己咋聞着少爺頭發絲上的味兒就興奮了呢?難不成是大少爺那屋邪性?一進去就不正常了?
牛耿搞不明白,也不願意多想,只不過第二天傍晚在地裏幹活的時候,任薛忠怎麽勸他,他也不願意去薛照青屋裏了。
“你個愣子,怎麽說不願去就不願意去哩?”薛忠嚷到。
“叔,我是地裏幹活的人,拿筆寫字啥的,不是我該幹的哩。”牛耿低着頭,拿鐮刀折下來一把小麥。
“大少爺兇你了?”
“沒,大少爺對我挺好哩。”
“那你咋不願去了?”薛忠簡直想把牛耿這黑黢黢的大厚腦袋給敲爛,哪有送上門的肉還不願意張嘴的?
“就是不合适麽,我還是喜歡在地裏幹活,工錢少點就少點,地裏幹活我自在哩。”牛耿把一旁收好的麥子捆成一紮,丢到一旁堆成一座小山。
“你這娃,咋這麽犟哩。”薛忠嘆口氣,這牛耿拗起來,真是三頭牛都拉不回來。
“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哩,只是大少爺屋裏太雅致了,我一個粗人去到那渾身不自在,您看這麽成不叔,我現在也會寫數字了,幾種常見的糧食啥的也會寫,以後,我就照着您頭幾年記賬的賬本晚上自己練,您老要是得空就指點指點我,要是晚上您有事,我就自己琢磨哩,這樣還不耽誤我幹活,也不難為大少爺成天對着我這個粗人哩,您說咋樣麽?”牛耿擦擦汗,他昨晚半宿沒睡,好不容易想出來的這麽一套說辭,但願能有用哩。
薛忠聽了,這話倒也受用,哪有主家不願意長工多幹活呢?況且大少爺這嬌貴的身子成天教牛耿這愣子念書識字也浪費了不是。于是薛忠便沒再糾纏,獨自跑到前院去了。
薛照青在自己房裏,算算時間,牛耿早該來了,難不成因為昨天的事兒不願意來了?正想着,就見薛忠一個人進了小院。
“忠叔,牛耿呢?”
“大少爺,牛二這孩子開了竅了。”
“嗯?”薛照青疑惑不解,這愣子能開什麽竅?
“他跟我說,現在學會寫了很多字,特別感謝大少爺願意屈尊教他,只不過他覺着最近秋收太忙,他放着主家地裏的活不幹,成天在屋裏,心裏不安的很,于是就想着白日裏多幹些活,幹到看不見地裏莊稼為止,晚上再自己研究研究之前的賬本,也能學着不少東西。”薛忠便說,便偷摸的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哎,這大少爺的臉咋這麽難看哩?
“他真這麽說?”背在身後的手漸漸攥成了一個拳頭,薛照青盡量克制着逐漸鐵青的臉色,保持着淡然的語氣。
“是哩,牛二這孩子,楞是楞了點,不過凡事都是想着主家優先哩,地裏的活讓他幹上多久他都不嫌累哩。”
“他除了喜歡在地裏幹活之外還喜歡幹嘛?”
“除了喜歡在地裏幹活之外,應該就是喂牛喂馬哩,有時候也騎着咱家的馬去溜溜。”
“他會騎馬?”薛照青眼睛裏精光一閃,計從心來。
“是哩,大少爺,除了老爺、二少爺、大管家之外,咱家裏就沒人會騎馬了,老爺又愛馬,遇到些良品名駒的,總喜歡買回來養着,時間久了,好馬沒人騎上去遛一遛,總會添肥膘,其他幾個長工誰也不敢騎,就牛二這娃子硬生生學會了騎馬,平時活不多的時候,就騎出去跑一跑。”薛忠悄悄瞄着大少爺的臉色,看上去比剛剛好了這麽一些。
“行,忠叔,我知道了,您回去告訴牛耿,自己學着也行,如果有不會的,可以随時來我這屋問。”
“好哩,那大少爺您歇着,老奴我先回去了。”說着,薛忠退出了院子。
這邊薛忠剛走,薛照青左右看看沒人,便把自己廂房的門給關上了。拿了打火石,點燃了自己床頭熄滅着的半截蠟燭,待蠟燭燃上一會兒燃出一小窪蠟汁之後,薛照青把鞋襪脫了坐在床上。
他一手把着自己的左腳,一手拿着蠟燭緩緩的往腳旁湊,離得越近火光灼熱的感覺就越清晰,薛照青咬着牙,心裏一橫,手上一斜,把蠟汁滴到了自己腳上。
“吱……”溫度極高的蠟汁遇到冰冷的腳底板立即結成了薄薄的一層蠟油,薛照青忍痛把蠟燭放回原位,用手剝了那層蠟油下來,滴着蠟油的地方被燙的通紅通紅,不一會兒就起了一個大水泡。他又一瘸一拐的去衣櫃裏尋了一根縫衣針,一下把那水泡挑破。
“嘶……”薛照青倒抽一聲,腳底的刺痛感清晰異常,他翻了翻白眼,今日這身子上受的罪,他日一定得讓這蠻漢加倍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少爺使出苦肉計哩,照青寶寶為了牛耿可真是啥都敢用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