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薛照青喊了家裏的一個小厮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用飯的偏廳。

“照青,這是怎麽了?”見兒子走路都費勁,薛乾問道。

“回父親,兒子沒事,不過是腳上磨了個水泡,不礙事的。”扶了小厮的胳膊,坐在薛乾一側,薛照青微微一低頭,回着父親的話。

“莫不是這幾日去田裏走路走的多了?不過我記着前些天磨的腳不都好了麽?”

“爹,咱地裏這麽多鐮刀割下來的麥稈子,紮破腳不是常有的事兒?哥哥又比不得我們會騎馬,就靠兩只腳走着,能走多久?”薛照文說。

“的确,照青啊,有時間你得學學騎馬,這麽大塊田地,可是走不下來。”

薛照青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順着薛乾的話繼續說:“父親教訓的是,兒子也想盡快學會騎馬,只是現在家裏雖有良駒,可沒有人指點騎術要法,兒子怕這麽莽撞的去學,事倍功半,耽誤時間。”

“這個不怕,我和你弟弟都會騎馬,薛富也會,輪流教你便是。”

薛照青心裏一驚,千算萬算竟忘算了這一環,他穩穩心神,緩緩說到:“能得父親、弟弟、富叔教導自然是好事,只是現在秋收繁忙,祖奶奶身上又不好,父親和照文每日早出晚歸管理田地不說,還得照顧祖奶奶,富叔又有一家子的事情要打理,兒子實在不忍心再勞煩教導,……我聽忠叔說,咱家有個長工,也會騎馬……何不?”

“哎,你不說我都忘了。”薛照青話還沒說完,薛乾點點桌子打斷了他:“的确有個長工,就是那個叫牛耿的孩子,平日裏馬房裏的馬都是他管着,這孩子自學的騎術,也很不錯,就讓他來教你。”

“薛富。”薛乾叫到。“把那匹棗紅色的小母馬單獨留給大少爺騎,這馬性子溫順,初學,适合這個。”

“是,老爺。”薛富應道。

“對了,跟薛忠說,地裏的活讓牛耿少幹些,如果大少爺找他,就讓他帶着去騎馬,工錢還按照之前幹活的量給,別虧待了這孩子。”

“謝謝父親。”薛照青面上雲淡風輕的,心裏早已樂成了一朵狗尾巴花。

可憐的牛耿,在自己茅屋炕上吃面的時候,好不容易不跳的左眼,這一下又開始砰砰跳個不停喽。

第二日是個大晴天,秋日裏的陽光曬的人暖洋洋的,牛耿一向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不像夏日裏熱死個人,也不像冬天裏凍死個人,他一邊快速擺弄着手裏的鐮刀,一邊把割下來的麥子抱在懷裏,實在抱不下了,就拿繩子捆了,丢在一邊,從早飯到這會兒也不過就一個多時辰,他身後堆起的麥堆已經快有小山這麽高了。牛耿摸摸腦門子上的汗,把手裏的鐮刀先撂下,走到麥田中間的田埂處拿起水壺想喝上兩口,可水還沒下肚,他就看見薛忠扶着薛照青正往這邊走着,薛忠手裏還牽了馬房裏那匹棗紅色的小母馬。

牛耿見了薛照青,臉蹭的一下就紅了,渾身的血液止不住的往上湧,他剛想躲到田地裏繼續幹活,可卻發現薛照青走路的姿勢怪怪的。

一路扶着薛忠不說,走路的速度還很慢,牛耿印象裏這薛家大少爺雖稱不上健步如飛,可也是個走路輕快的主,從來也沒見他這樣過,難不成是受了什麽傷?

想着,牛耿也顧不得什麽避諱不避諱的,迎了上去,接過薛忠手裏的缰繩,牽過了那匹小母馬。

“牛二,來的正好,正要找你哩。”

“咋,叔,找我啥事兒麽。”牛耿牽着馬站在一邊,應着薛忠的話,可不敢看薛忠身邊的薛照青一眼。

“老爺囑咐,要大少爺學騎馬,讓你給教教。”

“啥?”牛耿一驚,就他那三腳貓騎馬的技術,自己溜溜馬還行,要教少爺,那可怎好?

“……叔,老爺二少爺還有大管家都比我騎的好……咋……?”

“我爹和弟弟秋收的時候要到各個佃戶家看地收租子,還得照顧我祖奶奶,富叔年紀不小了,況且還有一個院子讓他管,怎麽?讓你來教我騎馬,你還嫌棄不成?”沒等牛耿說完,薛照青揚起小臉,上吊着一雙美目瞪着他,小嘴鼓鼓的,跟一只龇着牙的小奶狗似的。

“我……”牛耿給薛照青噎的一句話說不出,沒想到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去少爺房裏,少爺竟自己找過來了。

“老爺說了,工錢按照你平時幹活的量照樣跟你結,你這幾天就安安心心的把少爺教會就行哩。”說着薛忠拉着薛照青的胳膊往牛耿身上一塞,樂呵樂呵的跑到田裏去看其他長工幹活去哩。

牛耿牽着馬站在田埂上,薛忠走了以後,這一片兒就剩下他二人,薛照青見他手足無措那樣兒,也不開口問他為啥不來學寫字了,幹脆什麽都不說,自顧自挪到了馬旁邊,一手把着鞍子,靠在馬身上歇着。

“少……爺……你腳咋了麽?”

“……”薛照青在心裏翻翻白眼,嘴上卻口是心非:“這幾天看地把腳磨了麽。”

“那咋前兩天沒事兒呢?”

呦,這愣子觀察力挺強的,薛照青想到,不過卻說:“昨天路走多了,發出來了。”

“哦……”

“我這腳傷了能騎馬麽?”

“少爺您這腳是磨到哪兒了?”

“大腳趾和腳掌連着的地方。”

“那沒事,您待會兒用腳心踩着腳蹬子,別用腳掌前面就成哩。”

“那你還不趕緊抱我上馬?”

“啊?”牛耿一愣,猛的一擡頭,見薛照青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又頂着個大紅臉把腦袋低下去了。

“你不抱我上去,我咋上去麽?”這聲音裏帶了一絲戲谑的味道,薛照青一邊說着,還一邊輕輕拽了拽牛耿上身的短衫袖子。這短衫看着真礙眼,還是光着好看。

“那……那,少爺踩着我的背上去哩?”說着牛耿就要趴在地上。

“不成,我腳疼,站都站不穩,你讓我怎麽踩在你背上?”

牛耿想想也是,只得心一橫,一雙大眼也不亂看,一把摟住薛照青的身子,一邊往上擡,一邊說:“少爺您邁開腳,兩只腳一邊踩一個腳蹬子,然後坐在鞍子上就行。”

被牛耿抱起來的薛照青早已樂的花枝亂顫,那雙大手順着自己腰肢傳來的安全感沿着皮膚的肌理傳遍他的全身,只是……。

薛照青故意裝作夠不着那腳蹬子的樣子,左腳不斷亂蹬着,明明一下就能伸進去的事兒,他偏偏拖沓着,牛耿急了,一只手摟緊了薛照青的腰,一只手轉到薛照青身後,大手一托屁股,薛照青整個人直接被他放在了馬鞍子上。

“啊……”薛照青驚呼一聲,頓時面紅心跳,那一只粗糙的大手摸着自己屁股瞬間那令人血脈上湧,渾身酥麻的感覺簡直讓他上瘾。

“兩只腳伸到腳蹬子裏。”

“嗯……”薛照青渾身發軟,顧不得和牛耿擡杠,乖乖的把腳伸了進去。

這匹棗紅色的小母馬是馬房裏最乖最溫順的一只,牛耿知道它的性情,也不趕它,也不拉它,摸摸了馬頭,牽起僵繩,順着田埂走着,這馬跟着牛耿的步伐不快不慢,穩穩當當的。

“這是要去哪?”馬上的薛照青問。

“前面莊稼地過去,有塊空地。”牛耿指指前面:“這邊兒都是田地,馬兒跑不開,我平時遛馬,都是去那邊空地,空地旁邊還有塊小林子,裏面偶爾有些野兔什麽的。”

那片地在薛家自種的田地外面,附近除了薛家的田地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住戶,牛耿把馬牽到這片地上,便停下了腳步。

“少爺,您第一次騎馬,小心些,兩個手拉緊缰繩,小腿輕輕敲一下馬肚子,大腿夾緊,把身子坐直。”說着,把手裏的缰繩遞給了薛照青。

薛照青接過缰繩,輕輕的纏在手上,雖說原本想學騎馬只是為了接近這個蠻漢,可真正把缰繩握在手上,他心裏反而怵了。

“那個,牛耿……,你上馬來,先帶我騎上幾圈可好?”

牛耿呆了下,可看薛照青的神色的确害怕,心說如果少爺因為騎馬出了事,他一個小小的長工也擔待不起,便踩了腳蹬子,上了馬。

薛照青解開纏在手上的缰繩,交到牛耿手上,自己用手扶了馬鞍子上的把手,只覺着背後的牛耿小腿上一用力,那小馬便慢慢踱起了步子。

牛耿環過薛照青的身子,把着兩根缰繩,上馬前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副場景,他腦子笨,不會想這麽遠,要知道上馬來之後要像那天一樣從後面摟着薛照青,再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上了。

撇開那是個十足的男人不說,這可是主家嫡出的大少爺啊,自己那點兒猥瑣下流的小心思要真讓人發現了,他還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這馬一上來,下去就難了,薛照青畢竟第一次騎馬,見那馬兒越跑越快,心裏也不禁越來越興奮,秋風拂面的滋味太舒适,他看着空地外自家田地裏迎風搖晃的起伏麥浪,心下恣意暢快難耐,忍不住大聲呼喊着。

“啊……啊……。”他自小在書院裏讀聖賢書,寫八股文,平日裏除了讀書教書之外,幾乎從未有過任何娛樂。就算有些同窗友人約他去青樓妓院這些煙花之地,他從來也是找借口推脫不去,長此以往,除了心尖尖上的牛耿之外,他的情緒幾乎沒有任何的宣洩之處,而今,只是騎上馬兒踱上幾圈,也足夠他恣意呼喊,暢快抒發的。

牛耿見薛照青如此興奮,心裏的那股子開心勁兒也給帶起來了,他從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漢子,聽見薛照青叫喚,他也跟着一起叫喚,一人一嗓子,像是比誰的聲音大似的,在這片無人的空地上肆無忌憚的放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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